生死碧玉
第一章稀世奇珍神秘死者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整理,木兰花被炸毁的住所,已可以说恢复旧观了,但是屋中的很多陈设,都是木兰花,穆秀珍和安妮好几年来,化了不少精神收集来的,毁去了一大半,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添置好,所以连日来,木兰花都带着安妮,留连市场,在找寻可供陈设的艺术品。
木兰花的学识,十分广博,她不但对现代的知识,有相当的修养,就是对古代的艺术精品。知识也极其丰富,好几家规模极大的古董店,有时都要专门来请教木兰花,对某一件古物的来历,请其监定,而木兰花的监定,也能被整个古董行业接受,所以,那几家古董店,看到木兰花光临,都无任欢迎。
那天下午,木兰花和安妮,在一家古玩店中,化了半小时,选购了一件精美的碟子,可是当她准备离去的时候,却忽然下起大雨来。
夏天,总是晴雨难料的,雨下得极大,木兰花暂时无法去离,古董店的经理赶忙道:“兰花小姐,反正雨大,我们最近收进了几件东西,请你来看看!”
木兰花本身,对于古代的艺术品,也有极高的兴趣,是以她立时答应了下来,和安妮一起进了经理室,那位经理郑而重之地打开了保险箱,取出一只锦缎盒子来,在那盒子中,放着一对碗。
那对碗,明明是瓷器的,可是却薄得近乎透明,质地简直比玉还润,拿在手里,轻得像是没有份量一样,碗上是两只五彩的蝴蝶。
木兰花拿着碗,轻轻地扣了一下,赞叹道:“这对碗,毫无疑问,是雍正五彩中的精品,安妮你看,中国人在几百年之前,已经能制造出那么精美的艺术品来了!
木兰花一面说,一面将碗递给了安妮,安妮接了过来,小心地抚摸着,不断发出赞美声来,就在这时,外面店堂中,突然起了一阵喧闹声。
从那一阵声响听来,好像是有两个人在争吵,一个的声音很苍老,另一个则是店员的声音,正在大声道:“我们经理有事,不能见客!”
那苍老的声音道:“不行,我一定要见你们经理!”
店员又道:“你有什么事,找我也是一样!”
那苍老的声耆像是发了怒,大声道:“你不配看我带来的东西,叫你们的经理出来见我。”
随着那声音的叱喝,还传来了一阵“砰砰”声响。
经理皱了皱眉,道:“我出去看看。”
木兰花笑道:“你是应该出去看看,好像打起来了!”
经理站了起来,打开了经理室的门,木兰花和安妮两人,也一起向外看去。
只见外面的雨,仍然下得十分大,店堂中有一个老者,正在发脾气。
那老者的衣着,古老得已经不容易看到了,他穿着一件白绸的长衫,他一定是冒着雨来的,是以他的一件长衫,都湿透了。
不但他的长衫湿了,而且他光秃的头顶上,也全是水珠,他至少有七十岁以上了,可是火气还大得很,他右手手臂,挟着一只擅木的盒子,左手拿着一根拐杖,正“砰砰”地敲在柜上,店员正在劝他:“老先生,别打坏了柜里的东西!”
可是,那老者却大声道:“打坏什么,都由我来赔!”
经理就在那时候,走了出去,说道:“这位老先生——”
那老者陡地转过了身来,大喝道:“你是什么人?
当那老者转过身来时,木兰花和安妮两人,都看到了他的正面,只见他连眉毛也白了,貌相十分威严,眼神炯炯,一副怒容。
经理笑道:“我是这里的经理。”
那老者道:“好,我正要找你。”
经理有点啼笑皆非,说道:“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那老者指着他手臂挟着的那檀木盒子,道:“我有一件东西,想托你们宝号转卖出去,我让你抽一成佣金,你就一生吃着不尽了!”
木兰花和安妮两人,都互望了一眼。
她们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心中却在想,这老头子好大的口气,那檀木盒子之中,放的又是什么东西,他敢那样夸口?
经理也呆了一呆,他总算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是以他又满脸堆起了笑,道:“好的,老先生,那么,请进来,让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那老者也不客气,挥着拐杖,就跟在经理的后面,走进了经理室,他一走进来,看到了木兰花和安妮两人,就呆了一呆。
他瞪着经理,大声道:“这两个女娃子是什么人?”
安妮伸了伸舌头,木兰花不知有多久未曾被人家称为“女娃子”了,她只觉得好笑,经理忙道:“这位是木兰花小姐。”
那老者这才向木兰花望了一眼,他好像也听说过木兰花的名字,是以居然“哦”地一声。
经理道:“我和兰花小姐,正在欣赏着一对稀世奇珍……”
经理好端端地说着,其实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对之处,可是那老者却又忽然发起怒来,大声喝道:“什么稀世奇珍品,在那里?”
那经理指着放在茶几上的那对瓷碗,说道:“这……”
可是,他才讲了一个字,那老者突然扬起了手中的拐杖来,竟向那一对瓷碗,疾砍了下去,木兰花就坐在那对瓷碗的前面,可是,那老者的动作,实在来得太突兀了,木兰花的反应再快,也难以来得及补救,她陡地一伸手,想将锦盒拉近自己的身边。
可是,却已经慢了一步,刹那之间,那老者手中的拐杖,已然疾砸而下,“乒乓”一声,那一对精美的瓷碗,已经被砸得粉碎!
木兰花和安妮,突然站了起来,经理也吓呆了,只有那老者,在砸碎了那一对瓷碗之后,面上却还有洋洋得意的神采。
经理在呆了一呆之后,立时一转身,抓起了电话来,木兰花忙道:“经理,你作什么?”
经理的声音中,带着哭音,道:“我报警,这对瓷碗,我是三万美金买入的,已有人客肯出四万五子美金向我买,我要报警,”
他一面讲,一面已在拨着号码。
可是那老者却“呵呵”笑了起来,道:“不必紧张,我会赔给你,你的眼界也太浅了,这样两只碗,也说是稀世奇珍!”
木兰花向经理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放下电话来,然后,她向那老者道:“老先生,那么,照你的说法,什么才是稀世奇珍呢?”
那老者坐了下来,他脸上那种洋洋得意的神色更甚,他放下手杖,将那只檀木盒子,用双手捧着,郑而重之地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经理仍然站在电话边,他神色苍白,哭丧着脸,木兰花要他不要打电话,虽然他已将电话筒放下,可是手仍然按在上面。
那老者抬起头来,像是在演讲一样,指着那檀木盒子,在那一刹间,不但他的双眼之中,射出异样的神彩来,就是他光亮的顶门上,也泛起了一层光,由此可知,他的心中,实在是极其兴奋。他道:“听说过清宫秘藏的翡翠船么?那才是稀世奇珍呀!”
那老者这句话一出口,木兰花和经理两人,不由自主,一起吸了一口气,但是安妮却只是睁大了眼,不知那老者的话是什么意思。
自然,安妮不明白,是当然的事,因为她并不是对中国古物有着深刻认识的人,但是,那经理和木兰花两人,就不同了!
作为一间规模巨大的古玩经理,自然对于古物有充份的认识,而木兰花对于古玩,更有着专家的水准,他们自然是明白的。
他们在那刹间,也不由自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那老者的说话,清宫秘藏的翡翠船,那才是真正的稀世奇珍,相形之下,那一对看来极其精美的雍正五彩瓷碗,实在是不算得什么了!
关于那艘清宫宝藏的翡翠船,有很多传说,比较可靠的传说之一,是说那是一整块翡翠雕成的,开始时,并不是皇帝的收藏,而是乾隆年间,最得乾隆皇帝宠信的太监,和坤所藏的,后来和坤被嘉庆皇帝杀了,抄没他的家产,这艘翡翠船,也就入了清宫。
据说,当翡翠船送到嘉庆手中的时候,嘉庆曾将宫中所藏的相类的雕刻品拿出来与之比较,没有一样东西,可以及得上它的。
自此以后,那翡翠船便被当作清宫之中的第一珍品,等闲人绝看不到,一代代传了下来,到了慈禧太后那一年,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城,慈禧太后仓惶出走,听说还是带了那只翡翠船一起走的,但是据传说,那只翡翠船就在那时失落了!
自此之后,就传说纷纭。
有的说,翡翠船已被慈禧太后失手跌破,只剩下了一些碎片了,有的说,慈禧太后根本没有将之带出宫,被八国联军抢走了,也有的说,珍妃在被逼投井之前,知道那是慈禧太后最心爱的物事,是以先偷了出来,抱着它一起跳进了井中!
那种传说,无非是增加了那只翡翠船的神秘性,但是事实上,见过这只翡翠船的人,根本极少,据说“又是据说”,只有袁世凯在出卖了维新党之后,慈禧太后为了表示对他的信任,曾赏他一观,宫中的太监争相传说,有几个也曾偷窥过一眼。
根据北平城中古董商人的说法,这艘翡翠船,高八寸,长一尺二寸,是一整块通体碧绿的翡翠所雕成的,二十个一等一的玉工,雕了足足十七年才完成,船上共有五十一个人,个个栩栩如生,雕工之精美,简直是鬼斧神工!
一件那样的珍品,自然称之为“稀世奇珍”,绝不算是过份了,
当那老者讲了那几句话之后,经理室中,登时静了下来,过了好一会,才听得那经理,用一种十分异样的声音道:“你……这盒中,就是那只翡翠船!”
那老者“嘿嘿”笑着,道:“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他一面慢慢地移开了那只檀木盒子的盒盖,经理不由自主,向前走去,木兰花也全神贯注,望着那只盒子。
盒盖才被移开了两三寸,便有一股碧荧荧的宝光,射了出来。木兰花和经理,都不由自主,屏住了气息,那老者的手指,也在微微发着抖。
等到盒盖移开了二三寸许时,已经可以看到那晶莹无瑕,通体碧绿的碧玉了。首先看到的,是船头上所雕成的一只龙头。
那碧玉的色彩,实在是只有在梦幻中才有的,那样地绿,绿得当人逼视着它的时候,甚至眼睛也感到有点刺痛!
这时,连安妮和木兰花,经理一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那实在太惊人了,尤其当盒盖又渐渐移开,他们终于可以清楚地看到盒中,放在银色缎子上的整艘碧玉船时,他们更是连气也喘不过来,那一定正是传说中的翡翠船!
虽然他们几个人,都未曾看到过传说中的清宫赛藏翡翠船,但是他们还是立即可以肯定这一点,因为世界上实在没有什么比他们眼前的那艘船更精美的了!
那是一艘龙船,有着两层船舱,每一层船舱,都是镂空的,可以看到船舱中的那种陈设,和各种各样的人物,每一件东西,每一个人,都是那样地精美,那样地灵活,那样地动人,注视得久了,彷佛自己也像是置身在船中一样!
而更难得的是,那样大的一块翠玉,却是如此完整,从船头到船尾,玉色却是那样地晶莹,那样地碧绿,那样地摄人心魄!
安妮首先叫了出来,她叫道:“兰花姐,这……是真的么?我的意思是,世界上真会有那么美丽的东西么?那简直不可能!”
经理的手在发着抖,他伸出手来,颤抖的手指,在那艘翡翠船上,轻轻摸了一下,又立时缩了回去,同时却长叹了一声。
也没有人知道他那一下长叹是什么意思,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感到自己必需叹气,连木兰花也有那样的感觉。
木兰花、安妮和那经理三人,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眼光,才离开了那艘翡翠船,向那老者望去,因为那样精美的艺术品,实在是太具吸引了!
可是,就在他们抬头向那老者望去之际,他们三人,却都吃了一惊!
只见那老者的身子,歪在沙发上,头靠在一边,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还睁大了眼,眼珠在迟缓地转动着,他的手,紧抓着沙发的扶手,而他面上的肌肉,则在不规则地跳动着,木兰花的反应最快,她立时一伸手,轻轻抓住了那老者的脉门,同时叫道:“快,快打电话召医生来,快!”
那经理吓得慌了,站了起来,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才好,还是安妮,连忙来到了电话前,拨动着电话,木兰花将那老者的身子扶正。
经理直到此际,才迸出了一句来,道:“他,怎么了?”
木兰花道:“心脏猝发!”
这时,那老者的眼睛,已几乎停止转动了,自他的喉间,发出一阵格格的声音来,但是,却根本听不出那些声音代表着什么
看那老者的情形,像是竭力要说什么,而他已几乎停滞的眼珠,却转到了那艘翡翠船上,木兰花忙盖好了盒盖,道:“别担心,那是你的,医生快来了!”
安妮放下了电话,向前走来,道:“医生说,三分钟内,就可以赶到!”
木兰花的手,在那老者的胸前搓揉着,希望可以对那老者有所帮助,可是,那老者的情形,却越来越差,他的脸皮,也渐渐成了黄色!
木兰花站了起来,摇着头,道:“不行了!”
经理骇然道:“他……他会死在这里?”
木兰花又向那老者看了一眼,然后道:“照我看来,他已经死了!”
经理不断地搓着手,就在这时,医生提着药箱,匆匆地走了进来,立时解开那老者胸前的衣服,用听筒听着那老者心脏的跳动。
过了半分钟,医生抬起来,道:“我想应该先通知警方,这人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已经死了,他的家人呢?”
经理道:“他是一个人来的。”
安妮已经去打电话通知警方,经理和木兰花互望着,在那几分钟之中,他们经历之事,实在太以惊心动魄了,先是在那檀木盒子中,看到了稀世珍品,接着,那老者竟突然死去了!
不到十分钟,救护车和警车同时到达,跟救护车而来的医生,也立时判断了那老者的死亡,木兰花则向一位警官叙述着事情的经过。
大约是别的警官的通知,所以高翔也赶来了,这本来是一件小事,一个老年人,因为心脏病猝发而死亡,是很普通的事。
但是,由于那老者曾带了那样价值连城的翡翠船一起来的,所以事情,就变得不寻常了,太兰花又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然后,拉开盒盖子,让高翔和那两个警官,看那艘翡翠船,高翔和那两个警官,也看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高翔在那老者的身上搜了搜,可是却找不出任何足以证明那老者身份的柬西来,在老者的身边,只有少得可怜的一点零钱。
高翔指挥着警员和救伤人员,将那老者的尸体移了出去,然后,他拿起了那檀木盒子,经理忙道:“高主任,兰花小姐可以证明,那位老先生,生前是要托我将这艘翡翠船出卖的,让我抽一成佣金的。
高翔道:“可是他现在却死了,我们要找到他的家人,将这翡翠船交给他的家人,再由他家人决定是不是再将之出卖?”
经理叹了一声,他绝没有法子驳高翔的话,虽然他的心中,一百二十万分地不喜欢。他搓着手,道:“只好这样办了!”
木兰花沉声道:“高翔,这件事,在未曾将这艘翡翠船交给死者的家人之前,最好保守秘密,虽然说东西藏在警局,但一样靠不住的!”
高翔立时点了点头,同意了木兰花的话,他刚才看过那翡翠船,别说它的精美雕刻,就算将它敲碎了,一小块一小块零售,它的价值,也是无法估计的!
古玩店经理听得木兰花那么说,忙道:“我这里的保险箱,设备十分好,而且,日夜都有人看守,不如交存在我这里吧!””
高翔笑了起来,道:“经理,你这种保险箱,在着名的珠宝大盗看来,简直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样儿戏!”
经理不服气道:“我们从来也没有失窃过!”
高翔道:“那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引得那些着名的大盗来向你下手!”
经理瞪着眼,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因为那位老者突然的死亡,受损失最大的,可以说就是那古玩店的经理了,因为如果那老者,不死的话,古玩店经理可以得到一成佣金。
这只碧玉船的价值,简直是无法估计的,但是有一点却可以肯定,那便是那老者所说过的话是对的,他曾说,虽然只是一成佣金,也是可以供他吃着不尽了!
可是现在,他却什么也没有得到,反倒给那老者一扬杖打碎了一对价值四万五千美金的精美瓷碗,难怪要愁眉苦脸了!
木兰花在离去的时候,安慰经理道:“你放心,死者的家人,如果也决定出售它的话,那么,我一定劝他们来找你!
经理听得木兰花那样说,才多少有了点笑容,
木兰花和安妮,跟着高翔,一起到了警局,在高翔的办公室中,方局长和其余几个高级警官,都一起欣赏着那只翡翠船。
然后,高翔将檀木盒子锁在他办公室的保险箱中,方局长也同意了木兰花的建议,在未曾找到老者的家人前,将这件事保守秘密。
那时候,所有的人,连木兰花在内,都以为要找寻那老者的家人,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在三天之后,却显得事情有点不寻常了!
第一天,警方通过报纸、电台,将消息传出去,说是有一个老者,年龄大约是七十三岁到七十八岁之间,因心脏病猝发,而死在古玩店中。
但是第一天,却一点结果也没有。
第二天,警方发出了那老者的照片,分别在报纸和电视台上公布,再敦促死者的家人,和警方联络,可是第二天,仍然没有结果。
第三天,死者的照片,仍然在报章和电视上出现,照说,一定会有人到警局来联络的了,而且,警方还特别说明,有什么重要的事。
可是第三天一样没有人来!
高翔在第三天的晚上,回到了家中,木兰花第一句话就问他:“找到那老者的家人了?”
高翔皱起了眉,道:“奇怪得很,一直没有人来,那老者总不见得没有家人的吧?”
木兰花想了一想,道:“那老人的脾气不很好,可能没有家人,但是,一定有人认职他的,不妨请见过他的人,到警方来提供有关他的资料。”
高翔点头答应着,所以,第四天,警方的通告,凡是认识那个暴毙老者的人,都请真警方合作,到警局来,和警方联络。
第四天的广告,有了结果。中午时分,一个中年人,叫一个警官带领着,走进了高翔的办公室,他,看来是普通的职员,很拘束,见了高翔深深地一鞠躬。
高翔忙道:“请坐,先生,你认识那个老者?”
也许是高翔和蔼的态度的影响,那中年人的态度,自然得多了,他道:“是的,主住,那位老先生,他是我的房客!”
高翔“哦”地一声,道:“他只是一个人?”
“是的,只有一个人,他脾气很不好,已欠了我将近一年房租,唉,我每次向他提起,他总咆哮着,说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有钱,这位老先生的学问很好,他已租了我的房间好几年了,所以我也不忍与他计较。”
“他叫什么名字?”高翔问。
“不知道,真的,”那中年人像是怕高翔不相信,是以急忙补充着,“他不肯告诉我姓名,他只对我说,他姓李,木子李。”
高翔道:“先生你呢?”
“我叫杜亭,是百货公司的售货员,其实我自己有三个孩子,也住得很挤,可是收入少,没有办法,只好租一间房间给人家,他来的时候,倒很阔绰,一下就给了一年的房租。”
高翔又道:前几天,你有没有看到警方的通告?”
“看到的,”杜亭回答,“但警方找寻他的家人,我不是他的家人,所以没有来。”
高翔道:“杜先生,谢谢你的帮忙,现在,还要请你带我们去看看他的房间。”
杜亭现出为难的神色来,呐呐地道:“这……违……”
高翔道:“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可是你的雇主不许你请假,警方可以代你打电话给你的雇主,赔偿你雇主的损失的!”
杜亭忙道:“不是,不是!”
他又支吾了片刻,才说道:“好,我带你们去吧!”
高翔道:“就是我一个人跟你去就行了!”
他带着杜亭,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登上了一辆警车,来到了杜亭的住所门前,杜亭所住的,是一幢大厦中的一个单位。
这一类的大厦,可以称之为“鸽子笼大厦”,它们的结构,全是一样的,一条长走廊,两旁便是一个一个的居住单位。
杜亭住在九楼,在狭小的电梯中,升到了九搂,然后又经过了黑暗的走廊,杜亭按铃,一个双手全是肥皂泡的中年妇人来开门。
杜亭道:“高主任,这是我太太!”
杜太太点着头,高翔看到,有三个小孩,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正在吃饭,那个居住单位,总共只有两间房间,另外二个小小的空问,就兼负有走廊,饭厅和客厅的三重任务了。
杜亭带着高翔,来到了一扇房门之前,道:“李先生就是住在这里的!”
高翔在一打开门时,就略怔了一怔,以他的经验而论,一眼就可以看出,那间陈设简单的房间,曾经被人搜索过!
高翔回过头来,当他看到杜亭闪缩的样子时,他更完全明白了,他走进了房间,看到杜亭跟了进来,他才压低了声音道:“杜先生,虽然你的房客欠了你的房租,但是你私自搜捡他的房间,也是非法的!”
杜亭现出极是惊惶的神色来,结结巴巴地道:“高主任,我知道他已经死了,想找一找,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留下来……”
高翔泠笑道:“你找到了什么?”
杜亭哭丧着脸,道:“什么也没有找到!”
高翔又瞪了他一眼,实在,他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因为房间中的东西,简单到了一眼就可以完全看到,一只漆皮箱子,箱盖还打开着,高翔向箱中看了一看,除了几件长衫外,什么也没有。
但是高翔还是仔细搜寻了一遍,他只找到了一颗图章,杜亭显然不识货了,那颗图章,是上佳的玛瑙雕成的,高翔认出,图章上刻着“李昭华印”四个字。
可是,那对于弄清李昭华是什么人,却是一点帮助也没有!
第二章警局失盗珍宝失踪
高翔在半小时之后,离开了杜亭的住所,回到了办公室中,他除了知道死者叫李昭华之外,没有任何其它的收获了!
他坐在办公桌之前,手支着头,想了片刻,他想打电话告诉木兰花,自己见了杜亭之后,并没有什么多大的收获,可是他的手刚放在电话听筒上,就听到了穆秀珍的声音,在他的办公室之外,响了起来。不论在什么地方,穆秀珍的声音,都是最大的。
她在问人:“高翔在么?”
可是,她根本没有得到别人的回答,因为她一面在问人,一面已经冲了进来,“砰”地一声,推开了门,手叉着腰,道:“高翔,你好!”
这一声“高翔你好”,谁都听得出,并不是在问候,而是在责备,高翔笑着,摊了摊手,道:“秀珍,我自问没有什么得罪你啊!”
穆秀珍也笑了起来,道:“让我看看!”
高翔莫名其妙,道:“看什么?”
“当然是那只翡翠船!”穆秀珍道:“我和兰花姐通过电话,她告诉了我这件事,快让我见识见识这件稀世奇珍!”
高翔笑着站了起来,道:“自然可以,可是你别粗手粗脚,弄坏了它,那可不得了!”
穆秀珍“呸”地一声,道:“你当我是小孩子么?”
高翔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来到了那只保险箱面前,转动着号码盘,打开了保险箱,穆秀珍已急不及待地赶过来,道:“在哪里?”
她一面说,一面还伸手将高翔推开了一步!
高翔摇着头,微笑着道:“就在那只檀木盒子中!”
穆秀珍一伸手,就将檀木盒子,自保险箱中,取了出来,当她一取到了那只檀木盒子之际,她的脸上,便现出了一种十分奇怪的神情来。
由于她脸上神情的变化,来得如此突然,是以高翔也不禁为之一呆,而穆秀珍立时又现出愤怒的神色来,道:“高翔,你好小气!”
高翔忙道:“什么意思?”
穆秀珍却并不回答高翔的问题,只是联珠炮也似地道:“给我看看,又不会看坏的,不给我看,也就算了,有什么大不了!”
高翔有点啼笑皆非,他道:“你小心拿好了盒子,你只要打开盒盖,就可以看到那只翡翠船了,你脾气怎么忽然古怪起来了?”
穆秀珍却重重地将那只檀木盒子,放在桌上,当她那么用力,“拍”地一声,将檀木盒子放在桌上之际,高翔吓了老大一跳,忙道:“小心!”
穆秀珍大声道:“小心什么,我敢打赌,那盒子之中,空无一物!”
高翔吓了一大跳,道:“别开玩笑!”
高翔那一句话才出口,穆秀珍已然“刷”地一下,将盒盖扭了开来,道:“你看!”
高翔不必穆秀珍叫他看,他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因为这时候,他就站在桌前,而那只盒子,就放在桌子之上!
刹那之间,高翔的双眼睁得老大,他张大了口,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实在说不出住何话来,因为盒子是空的!
当高翔看到那只盒子是空的之际,他只感到了一阵目眩,一时之间,他实在不能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会是事实!
那只翡翠船是在这只檀木盒子之中,那是毫无疑问的事,他将那盒子自珠宝公司中带回来,亲手放进那只保险箱之中!
在放进保险箱之前,他曾打开盒子来看过,那只翡翠船是在盒子之中,追溯到那么远,实在是多余的,那只保险箱,高翔用来储存重要的文件,他一天之中,至少开个十次人次,也几乎是每一次,他都忍不住要抽开盒盖来,看看那只翡翠船!
因为那只翡翠船,是绝世的艺术品,而绝世的艺术品,是有着无比的艺术魅力的,高翔还记得,在杜亭来到他办公室之前,他还曾看过一眼,那只翡翠船还在,可是现在,盒子中却是空的,那只稀世珍品,价值无法估计的翡翠舶不见了!
高翔的双手按在桌上,他不但脸色苍白,而且,在他的额角之上,已经有大颗的汗珠,沁了出来,高翔绝不是受不起打击的人,但是现在这个打击,却实在太大了!不但是因为那翡翠船价值连城,而是由于那翡翠船被窃的地点!
在他,警方特别工作组主任的办公室中,锁在保险箱中的一件稀世奇珍失窃了,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旁人会怎么想?
旁人一定想,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有什么窃贼,敢胆大包天,闯进警局来,在特别工作室主任的办公室保险箱中偷东西?
那么,旁人一定也会联想到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这只翡翠船,一定是高翔监守自盗了!只怕不但是旁人,连方局长也会那样想!
穆秀珍在一旁,看到了高翔的这种情形,她也不禁吃了一惊,道:“高翔,怎么了?”
高翔按在桌上的双手,十指渐渐握紧,他要很用力,才能自他的口中,讲出一句话来,他道:“那……翡翠船不见了!”
穆秀珍怔了一怔,道:“那怎么可能?”
高翔并没有回答穆秀珍的问题,他的脑中,已经问了自己不知多少次!“那怎么可能”,可是他却也想不出这理由。
穆秀珍望了高翔半晌,忽然又像是恍然大悟地道:“我明白了,你还是不愿意让我看,高翔,给我看看,又有什么关系!”
高翔又感到了一阵昏眩,连穆秀珍也根本想不到那只翡翠船会不见,而以为是他收了起来!他像是喝醉了酒一样,向前走出了几步,坐在沙发上,他虚弱得好像大病了一场,连他的声音,也是有气无力地,他道:“快打电话给兰花!”
穆秀珍瞪大了双眼,还是以极其奇怪的神色望着他。
高翔陡地叫了起来,道:“快打电话,它不见了!”
穆秀珍这才吓了老大一跳,立时拿起了电话筒来。
※※※
木兰花在二十分钟之后,赶到了高翔的办公室中。
那时候,高翔仍然坐在沙发上,双手按住了头,穆秀珍则在不断地走来走去,方局长站着,紧皱着眉,一句话也不说。
木兰花一进来,各人都抬头,向她望来。
穆秀珍压低了声音,道:“兰花姐,你来了真好,那只翡翠船不见了,高翔说,在不到两小时之前,他还可以肯定那是在保险箱中的!”
木兰花已在电话中知道了这件喜,所以她才那么快就赶了来,她并不说什么,只是向那只空盒子看了看,又向保险箱看了一眼。
那是一只很普通的保险箱,因为保险箱既然是安故在警局特别工作室主任的办公室中的,自然不必要加上什么特殊的设计了。
那也就是说,一个普通的窃贼,就可以弄开这具保险箱,自然,先决的条件是要他敢走进警局来,要他能进入这办公室!
木兰花深地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一般的调查工作,已经展开了?”
方局长摇头道:“还没有。我们在等你来。”
木兰花转向高翔,道:“你得先将经过情形说一说!”
高翔的神情,已镇定了许多,但是他的脸色,看来依然很苍白,他道:“我曾经离开办公室一小时左右,自然是在那一小时之内失窃的。”
“你离开是为了什么?”木兰花问。
一个叫杜亭的人,看到了报纸,说死在珠实公司的那人叫李昭华,是他的房客,我和他一起离去,去看李昭华的房间。
木兰花迅速地来到了窗子之前,向窗子看了一下,窗是紧闭着的,而且绝没有被人撬开过的迹象,她道:“那很简单,问一问办公室外的人,在你离开之后,有什么人这过你的办公室,就可以有头绪了!”
这实在是一个最简单的步骤,可以说是稍具侦探头脑的人,都应该想得到,先从这一步骤来着手侦查的。可是高翔,方局长和穆秀珍三人,不是木兰花提起,竟未曾想到这一点,那是他们一看到那艘翡翠船失窃,所受的震惊实在太大的原故!
木兰花一说,高翔立时按下了对讲机掣,道:“你们全进来!”
在高翔的办公室外,除了他的秘书之外,还有三个警官的办公桌,高翔这时,要他们全进来,自然是恐怕其中有一两人也离开过岗位之故。
木兰花则立时取过了檀木盒子,合上盖,将盒子仍然放进了保险箱中,并且将保险箱也关好,三个男警官和一个女警官,也在这时,走了进来。
这时,任何人一走进高翔的办公室,都可以感到一种很紧张,严重的气氛,那四位警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立即感到了这一点。
高翔缓慢而又清楚地道:“我和那个自称是死者房客的人,一起离开办公室,当时,你们四个人全在外面,是不是?”
四人一起点头,道:“是。”
高翔又道:“我离开了大约一小时又回来,是么?”
四人互望了一眼,道:“是的。”
高翔道:“在我离开的时候,可有人进过我的办公室?你们得好好想一想!”
那四人的脸上,都现出十分惊讶的神色来,道:“没有人进来,我们一直在你办公室外面,没有人曾经离开过。”
高翔不禁苦笑了一下,这样的回答,根本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因为即使是高级警官,也绝不会胡乱到他办公室中来的。
但是高翔还是再问道:“你们可以肯定?”
四人一起道:“绝对肯定!”
高翔只好苦涩地笑了起来,向方局长和木兰花望去,道:“没有人进来过。”
方局长的眉心打着结,道:“你们绝对肯定,在高主任离开的那一段时间中,没有任何人进过他的办公室?记住,这一点很重要!”
那三个男警官道:“没有!”
那位女警官也道:“没有。”
她在讲了那句话之后,顿了一顿,又道:“高主任自己,当然不算。”
那三位男警官,一起笑了起来道:“这真是多此一问。”
那位女警官红了红脸,像是很不好意思。
可是在刹那间,方局长、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四人,都已一起怔了怔,方局长忙道:“殷警官,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殷警官就是那位女警官,她的脸更红了,她以为她自己刚才说了一句十分愚蠢的话,所以这时,要受到方局长的责备了。
她涨红了脸,道:“我……是说,高主任回来过!”
殷警官这句话一出口,木兰花,高翔,方局长和穆秀珍四人,又是一震,高翔忙道:“我不明白,殷警官,你指的是什么时候?”
这时,殷警官也已知道,不是因为自己说错话了,这事之中一定还有什么隐情,是以她脸上的的红云,也渐渐消退了。
她道:“高主任和杜亭一起离开,但是立即又折了回来,进了办公室,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才又匆匆离去的。”
高翔怒斥道:“胡说!我什么时候去了又折回来过?”
殷警官给高翔那突如其来的一下反喝,吓了一大跳,她连忙为自己辩护,道:“他们三位也看见的,不是我一个人胡说!”
方局长等人,忙又向那三位警官望去。
那三位警官一起点着头,其中一位道:“殷警官说得不错啊,高主任离去不久,就回来了,他一面走,一面还用手帕掩住了口在咳嗽!”
方局长望向高翔,高翔又惊又怒,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木兰花沉声道:“你们肯定,那是高主任,不是别人?”
四位警官听得木兰花那样一问,都不禁呆了一呆,一个道:“高主任才和杜亭出去,又咳嗽着回来,而且,他是用钥匙开门的。”
木兰花又进一步追问道:“你们刚才说,他咳嗽的时候,用手帕掩着口,那就是说,辜实上,你们并未曾看清他的脸?”
那四位警官呆了一呆,一个道:“他刚离去,而且除了他之外,也不会有人……对了,他在走的时候,还在我身后,站了一回,拿了一张文件走,一面看,一面走着出去的!”
方局长忙道:“兰花,你的意思是——”
木兰花打断了方局长的话,道:“我的意思是,方局长,你立即下令,派人去逮捕那个杜亭!”
高翔大声道:“我去!”
木兰花摇头道:“我想不必你去,我们还要留在这里,商量一下,因为如果我的估计不错,那个杜亭,早已远走高飞了!”
高翔道:“不会吧,他还有妻子儿女!”
“高翔,”木兰花瞪了他一眼,道:“你中计了!”
那四个警官,仍然怔怔地站着,方局长道:“你们可以出去了,别提起刚才的事!”
那四位警官齐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四人才一走出去,穆秀珍便急不及待地问道:“兰花姐,你说高翔中计了,那是怎么一回事?”
方局长则已在对讲机之前,他向高翔问明了杜亭的地址,立时下令,派人去找杜亭,木兰花则只是在踱来踱去,穆秀珍连连追问。
穆秀珍问到了第七遍,木兰花才叹了一声,道:“秀珍,你太心急了,等到证明了那个杜亭,是不是还在的时候,就可以证明我的推论了!”
穆秀珍叹了一声,坐了下来。
办公室中很静,没有人讲话,十分钟之后,无线电话响了起来,高翔立时按下了掣。
只听一位警官道:“局长,主任,那层楼中,一个人也没有!””
高翔忙道:“你们留着别走,向左右的居住单位,查询这家人的来龙去脉!”
“是!”那警官答应着。
高翔转过身来,穆秀珍立时道:“兰花姐,你好说了!”
木兰花缓缓地道:“秀珍,你怎么还不明白,这是一个设计得高明之极的骗局,骗局的第一步,就是杜亭前来,自认是死者的房东!”
方局长,高翔和穆秀珍都望着木兰花。
他们二人,也都猜到了事情的经过情形,但是他们还是愿意听木兰花的详细分析,因为他们知道木兰花的推断能力远在他们之上。
木兰花又道:“杜亭一到,高翔自然会跟着他离去的,我的假设是,另外有一个人,早已化装成高翔的模样,混在警局中了。现代的化装技巧,可以将一个人的面型完全改造过来,这一点,相信我已不必再作任何详细的解释了。”
“可是,”穆秀珍插口道:“化装得再好,门口有四个人,也会给识穿的啊!”
方局长道:“除非他准备冒险。”
木兰花道:“这个假冒高翔的人,其实不必冒任何险,因为高翔才出去,门口四个人是全看到的,忽然又有人走向办公室来,装束和高翔一样,面貌相似,又大声咳嗽着,他们四人又各有各的工作,在他们四人的下意识中,就一定以为那是高翔本人!”
高翔道:“那么在离去的时候呢?”
“离去的时候更方便了,在你办公室的这段时间中,他已得了手,刚才不是有一个警官说,你在离去的时候,还在他背后,站了一回么?”
“是啊。他太大胆了!”高翔说。
“不,”木兰花道:“那是必需的,我相信那位警官的办公桌,一定最接近你的办公室的门口,四个人全背对着他,他站在那警官的背后,那警官可以为他的上司在察看他工作的情形,自然不会转过头来,所以,他其实一点危险也没有。”
高翔,方局长和穆秀珍三人,听了木兰花的解释,不禁大是叹服。
木兰花又道:“这人站了一会,等那警官处理好了一叠文件,他就连文件夹拿走,一面着,一面向外走去,这时,文件夹递住了他的脸,人家更不会疑心,他就可以安然离去了,我的推论,在杜亭已然“全家失踪”之后,我想离事实已不远了!””
高翔想起杜亭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想起他自己承认搜查过李昭华住居时的那种惶恐的情形,他不禁苦涩地笑了起来。
他是完全上当了!
木兰花望着高翔,柔声道:“高翔,你不必难过,这个设计骗局的人,绝对是一个了不起均人物,他的设计,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任何人都要上当,这个人,对人的心理,有极其深刻的研究,而且,胆大,心细,说实话,我很佩服。”
方局长苦笑了一下,道:“兰花,照现在的情形看来,那死者根本不是住在那地方了!”
“当然不是,”木兰花回答,“而且,死者也决计不会是叫李昭华,这一切,全是为了要引高翔离开,而捏造出来的!”
高翔沉声道:“他们还不够高明,高明的话,杜亭不至于逃走,而应该说,我在和他离开,走到警局门口,真的曾回来过,那么,再加上门口四个人的证供,我就成为监守自盗的嫌疑了。
木兰花摇头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杜亭如果不走,自然可以陷害你,但是,他的“家庭”,经得起调查么?而且,他们的目的,是在于盗宝,并不在于害人,那么,他们东西既然已经到了手,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留下来害人?”
方局长道:“兰花,你的分析十分有理,可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这只翡翠船在警方手中,可以说是一个高度的秘密,根本没有人知道的!”
高翔忙道:“那珠宝公司的经理知道。”
木兰花摇头道:“我可保证那经理的为人。”
方局长望着木兰花,木兰花徐徐地道:“我猜想,死者拥有那只翡翠船,在他生前,一定还有人知道,死者死了,那个人可以设想到翡翠船已落在警方的手中,他只要稍为做一番调查工夫,就可以知道死者死的时候,高翔也在场,警方将翡翠船保管在高翔的办公室中,他也未必能肯定,可是他可以来试一试!”
高翔苦笑着,道:“那样说来,我们是一无线索了?”
木兰花并没有立即回答这句话,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穆秀珍道:“我们得赶快采取行动了,这翡翠船要是运出了本市,就难以再追回来了!”
木兰花仍然不出声,高翔和方局长两人,自然也知道穆秀珍的话是对的,他们应该快点采取行动了,可是现在,那只翡翠船,像是泥牛入海一样,他们根本一点头绪也没有,如何能采取什么行动?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我们现在,空着急也不是办法,抢到手的人想要出手、也没有那么容易,除非那人将翡翠船支解,一小块一小块出售!”
她讲到这里,难过地摇了摇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世界上最精美的一件艺术品,便从此消失,不再存在了|”
高翔道:“自然窃贼会将它剖开来,总不见得,那窃贼是为了欣赏艺术品,才来下手的,兰花,我始终认为那经理很有问题。”
木兰花又沉默了片刻,道:“高翔,你的心中,其实并不是认定那经理有问题,而是你想到他是你能追寻的唯一线索!”
高翔苦笑着,木兰花的话,实在是说中了他的心事,木兰花又道:“还有一件事很奇怪,你们不知道是不是曾留意到的?”
方局员,高翔和穆秀珍三人,异口同声道:“什么事?”
木兰花道:“任何人,是不可能脱离他人而单独生活的,可是为什么警方通过了报纸,电视,要找认识死者的人,却一无结果?”
方局长等三人,想了一想,穆秀珍道:“可能,死者平日深居简出,日常生活又简单,本来就没有什么与他接触的人。”
“一个也没有?”木兰花问。
“自然不会一个人也没有!”穆秀珍道:“可是……那个设计来偷东西的人,至少是认识死者的了,可能只有他一个人!”
“那是不可能的事。”木兰花道:“一个人活在这个社会中,可能只有极少数的人认识的,但是决不会只有一个人。”
穆秀珍叹了一声,道:“兰花姐,现在来讨论这个问题,有什么用?”
木兰花一字一顿地道:“我却认为大有用处,我们既然已经肯定,一定有人认识死者,现在我提出来的问题是,这些认识死者的人到那里去了?”
高翔忙道:兰花,你的意思是——”
木兰花道:“我的意思是,下手偷翡翠船的人,如果不是肯定知道根本没有人到警局来接头,他就不可能行使他的计划!”
方局长摇头道:“我仍然不明白。”
木兰花却忽然讲起了一件,听来像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来,她道:“高翔,你叫人去查一查,这几天之中,有什么离奇毙命的案子!”
高翔一怔,道:“什么意思?”
木兰花道:“你叫人查一查。”
高翔又望了木兰花一眼,木兰花又道:“记得,那些死者的身份,也得弄清楚,我想,我们破案的关键,就在这里了!”
方局长尖声道:“兰花,你是说,那下手偷东西的人,在事先已将和死者有关系的人,全都杀死了,他才开始实行他的计划的?”木兰花没有开口,但是却点了点头。
高翔立时离开了他的办公室,方局长搓着手,道:“太可怕了,真太可怕了!”
木兰花道:“设计这件窃案的人,从窃案的过程中,可以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心思惯密,冷静得近乎可怕的人,死者接近的人,可能不会多,他要一一下手除了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唉,现在的人,为了小小的钱财,也可以造成命案,那只翡翠船的价值如此惊人,犯罪份子自然更可以为了它下手杀人了,等到高翔拿了名单来之后,我们或者可以找出一个头绪来的。”
方局长不作声,坐了下来,穆秀珍不时打开门来,看看高翔可曾进来,高翔去了十来分钟,拿着一张纸,急急地走了回来。
他将那张纸,往桌上一放,道:“你们来看,自从警方登报,要认识死者的人到警局来接洽之后,到今天,一共有二十四个人,是死于非命的!”穆秀珍一怔,道,:“有那么多?”
木兰花道:“自然不会每一个人,都和本案有关,我们要找出这些人之间有没有共同之点来。”
高翔立时道:“有七个人是有相同之点的!”
他指着那张纸,方局长和穆秀珍二人,也一起凑过去看。
第三章追查线索夜探古屋
在那张纸上,有着二十四个人的名单,其中有七个人的名字上,已经加上一个红圈,高翔指着的第一个人,简单的资料如下。
林阿彩女,五十二岁,女佣,在马路中心,被汽车撞至重伤,送院途中,不治身亡,生前受雇于文义路十七号当女佣。
第二个人是司机,也是受雇于文义路十七号,这个司机叫陈阿根,驾驶一辆着名的宾特利房车,可是这辆房车,却莫名其妙地冲出了公路旁的栏杆,跌下了百尺深的悬崖,自然,车毁人亡!
第三、四、五三个,是一家人,两夫妻和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这一家三口,在郊外的一处地方被人发现尸首,这一家的住址不详,但是,从男死者的身上,找到半张卡片上有文义路十七号的地址。以上址去了解的结果,证明男死者曾在上址当过管家。
而第六位死者,是一个花匠,他的职业是流动性的,专替高尚住宅区的花园洋房,打理花卉,他的活动范围,正在文义路一带。
第七位死者,是一位餐室送外卖的伙计,和那花匠一样,是被车撞死的,看来,那位外卖的伙计,好像和文义路十七号,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他工作的那家餐室,却是文义路的,那么,他就有可能,也到过文义路十七号,更有可能是因此致死的!
木兰花的假定是,那持有翡翠船的老者,平日生活十分神秘,轻易绝不露面,是以认识他的人,本来就是少之又少的。
及至他心脏病猝发,死在珠宝店中,警方要找寻他,某一个人,不想人家去认出他的身份来,所以就将能认出他身份来的人,全杀死了!
那死的,就是上述的七个人。
如果木兰花的假定不错,那么,死在珠宝公司的那个老者,生前是应该住在文义路十七号的。
这的确是一项极其重大的发现!
※※※
黄昏时分、一双男女,手挽着手,慢慢地沿着文义路的树荫,向前走来。文义路的两旁,全是有二三十年树龄的大树。
这条路是早年开辟的,是以路两旁的房屋,大都也已经十分残旧了,只不过虽然残旧,但是每一幢房子,却还保持着一定的气派。
那一双男女,看来和普通的情侣,并没有分别,但是他们却绝不是普通人,他们是高翔和木兰花。他们也不是来散步的,他们正在为一件错综复杂,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头绪的案子在伤脑筋!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在漫步之际,他们的心中,也将整件事,都略为归纳了一下。
先是有一个神秘的老者,持着价值连城的稀世奇珍出现,接着,他便死去,他的身份还未曾弄明白,却又有人在暗中安排,以极其巧妙的手法,将那只碧玉船,在高翔的办公室中偷走了,他们面对的对手,一定是一个聪明绝顶,心狠手辣的人!因为为了得到那艘翡翠船,他至少已杀了七个全然无辜的人!
木兰花和高翔渐渐接近文义路十七号,那是一幢两层的房子,有个很大的花园,将房子包围在高和深的树木之中,看来十分神秘。
木兰花和高翔,都经过化装,他们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然后,在不远处的一排长凳上,坐了下来,高翔沉声道:“我们如何开始?”
木兰花低声道:“我们不要打草惊蛇,我们的对手,可能以为我们绝不可能知道死者的身份,也不会找到这里来,那对我们十分有利,等天黑了再说。”
高翔点着头,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在文义路上漫步的情侣相当多,木兰花和高翔,又向前走着,他们来到了那幢屋子的后面。
抬头向那幢屋子看去,屋中一片漆黑,像是根本没有人居住一样,但是当天也黑下来的时候,木兰花和高翔,都看到花园外大门的门柱上,两盏灯亮着,可知屋中是有人的。
他们紧贴着围墙站着,一直听不到围墙内有什么动静,而天色更黑了,木兰花和高翔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木兰花。一扬手,“嗤”地一声,自她手中,一个圆筒形的物事中,已弹出了一根极细的钢丝来,在那钢丝的一端,有一个小小的爪。
木兰花手才一挥起,那爪便“拍”地一声,搭在墙头上,木兰花又按下一个掣,钢丝收缩,将木兰花整个人,吊了上去。
不到十秒钟,木兰花已上了墙头,她在墙头伏了下来,将手中那只可以帮助人轻而易举姿上高墙的器具,向下抛了下去。
而在半分钟后,高翔也到了墙头。
他们两人一起伏在墙头上,向花园中望去。
花园中植着很多树木,是以在黑暗中看来,也显得格外阴森,几乎一点光也没有。木兰花和高翔两人,是有备而来的,自然不会被黑暗难倒,他们各自取出了一副红外线眼镜戴上。
在他们的眼前,立时现出了一片暗红色。
花园中的树木虽然多,但并不杂乱,种植得很有章法,显得屋主人绝不是暴发户,而是对园林有一定研究的人物。
在园子近屋子的那一角,是一个很大的水池,水池上有一座小小的木桥,在水池旁,有几块五六尺高,奇形怪状的大石,有人工制造的小瀑布,水从那几块大石上流下来,发出淙淙声,而除了那淙淙的流水声之外,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观察了三五分钟,轻轻地自围墙上跳了下来。当他们还在墙上的时候,早已观察好了途径,是以一从墙上跳下,他们就迅速地奔过一条两面全是灌木的小径,来到了屋子旁边。
他们在屋边略停了一停,又贴着墙,移出了几步,来到了一扇窗子下,高翔伸手向窗子推了推,窗子锁着,高翔用手上的一枚钻石戒指,将玻璃划出了一个圆圈,轻轻敲下了玻璃,伸手进去,打开了窗子,他们两人,立时跳了进去。
房子内更黑暗,但是他们靠着红外线眼镜的帮助,却也可以看清屋中的情形,那是一间旧式的书房,布置得很华丽。
就在窗子旁,是一长列古董架,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古董,一边的墙上,挂着一幅人像,一看到那幅人像,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便互望了一眼。
那是一幅炭末画,画中的人,正是死在珠宝公司经理室中的那个老者,那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找对了地方,那老者生前,是住在这里的!
这里的一切,和死者的身份,也是吻合的,因为死者既然藏有清宫之宝,那么,他的生活,自然不会太潦倒,只租一间房间住的!
当高翔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心中不禁暗叹了一声,他还是太容易上当了,不然,是可以当场揭穿骗局的,那么,碧玉船或许就不至于失去了!
他们四面看了一下,高翔低声道:“这里好像没有人!”
木兰花伸手在桌子上抹了一下,又伸手到眼前,看了片刻,道:“屋子中一定有人,如果不是有人打扫,屋中怎会一点尘埃也没有?”
高翔道:“那么——”
他本来是想说,那么,他们就应该将屋中的人找出来才是,可是,他才讲了两个字,便突然住了口,因为就在那时,有一种迟缓的、轻微的脚步声,正从书房外傅了过来。那脚步声很低,如果不是屋中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可能根本听不出来。
木兰花忙向高翔打了一个手势,两人一起来到了门边,木兰花轻轻旋动着门柄,将门打开了一道缝,两人一起向外看去。
书房外,是一个很宽敞的客厅,客厅的一端,是通向二楼的楼梯,这时,正有一个伛偻的人影,从楼梯的一角转出来,慢慢向楼梯走来。
那人来到了楼梯口,高翔和木兰花已经可以看到,他是一个满面皱纹的老者,那老者至少有七十岁了,他的行动极其迟缓,来到了楼梯口之后,停了一停,伸出手来,摸索着。
当他摸到了楼梯的扶手之后,他才按着扶手,慢慢向上走着。在那样古老的屋子中,在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的情形下,又是在黑暗之中,怨然看到了这样幽灵似地一个人物,木兰花和高翔两人,虽然不致于害怕,但是,也不免有一种异样的诡异之感!
那人的动作,真是慢得可以,他慢慢地一级一级向楼梯上走着,彷佛时间对他来说,全然不是什么问题,他不知有多少时间,可供消磨一样。
木兰花慢慢拉开了门,她和高翔两人,一起向外走去,木兰花走在前面,高翔在后跟着,也们的行动,也十分小心和迟缓。
可是,高翔究竟不是习惯于如此慢动作的人,他在走出了几步之后,伸手扶住了身旁的一只架子,当他伸手去扶那架子之际,他也未曾看到架子上是什么,他的手才一扶了上去,架子摇了一摇,高翔连忙缩回手来,但是,也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间,就在高翔的身边,发出了一下极其难听的怪叫声来。
即使是木兰花,突然之间听到了那一下怪叫声,也不禁陡地吓了一跳,高翔在刹那间,更是身子发僵,不知应如何才好。
随着那一下怪叫声,便是一阵“扑扑扑”的声响,木兰花在那时,已经定过神来,伸手一拉高翔,高翔后退了一步、
他们两人,这才看清,那桌子上,是一只很大的鸟笼,鸟笼上罩着布,从刚才那一下怪叫声,和现在的扑翅声听来,笼中养的,可能是一只鹦鹉。
这时,鸟笼中又发出了几下叫声,在楼梯上的那老者,也站住了身子,转过身来。木兰花和高翔两人,根本连躲起来的机会也没有。
他们只好站着。
而当那老者转过身来之后,只听得他用苍老的声音叱道:“小安子,别出声!”
那鹦鹉还是不断在笼中扑着,叫着,那老者已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这时候,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就站在鸟笼旁不远处。
当那老者自搂梯上走下来之际,他和木兰花、高翔,相距也只不过七八尺,屋子中虽然黑暗,但是,有两个人站着,那老者也无论如何应该发现的了!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也早已准备那老者向自己喝问是什么人了。
然而,那老者下了楼梯,向前走来时,却像是完全未曾看到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他一面向前走着,一面道:“小安子,别吵!”
“小安子”听来像是那鹦鹉的名字,而当那老者来到了鹦鹉笼的时候,伸手在笼上拍了拍,鹦鹉突然又叫了一声:“老爷回来了!”
那鹦鹉显然是受过训练的,讲起话来,十分清楚,木兰花和高翔两人,都可以听得很清楚。那老者也陡地一呆,又转过身来。
这时,木兰花和高翔两人,离那老者少只不过四五尺,那老者转过身来时,又昂起了脸,是以,他们两人可以看得十分清楚,那老者的双眼之中,有着一重浓厚的灰白色的膜。他的眼珠,看来只是两团淡淡的影子,他根本是个瞎子!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互望了一眼,两人立时屏住了气息,只见那老者侧着头,道:“谁?谁在这里?老爷,你回来了么?”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仍然不出声。
偷进文义路十七号来,竟会遇到那样的情形,那是他们事先绝想不到的,这时,他们除了屏住气息之外,也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应付方法来。
那老者在问了两声之后,又侧着头,呆了半晌,才自言自语地道:“唉,人全上哪里去了?一个一个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瞎老头子!”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缓慢地向楼梯上走去。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互望了一眼,木兰花向门口指了指,高翔立时会意,两人又悄悄退进了书房中,从窗口攀了出去。
他们爬出了围墙,来到了大门,木兰花伸手披铃,他们都听到铃声在屋内响着,过了好久,才看到那老者,急急地向外走来。
那老者的手中,握着一根竹杖,左点、右点,急急地走来,一面口中还在道:“来了!来了!老爷,是你回来了么?”
等那老者来到了铁门口,高翔才道:“请你开门,我们是警局来的——”
那老者呆了一呆,道:“甚么?警局来的?有什么事?”
“这屋子里还有什么人?”高翔问,“你是瞎子?”
那老者点着头,道:“我从二十岁起,眼睛就看不到东西了,我在这里,住了五十多年了!”
木兰花道:“如果你不愿意开门——”
那老者现出十分抱歉的神色来,道:“请不要怪我,只有我一个人在,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自然不能随便开门。”
木兰花说道:“不要紧,但是我们要问你几句话。”
那老者点头道:“可以的。”
木兰花道:“你们老爷,你的主人,叫什么名字?”
那老者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他姓玉,叫玉商。”
高翔皱着眉,道:“姓什么?”
“姓玉,”老者回答,“他是旗人,是七贝勒的后代,后来,满清倒了,没有了皇上,也没有贝勒了,他也离了京。”
高翔和木兰花互望了一眼,死在珠宝公司的那老者,原来是一个满清的贵族,那就难怪他拥有清宫的珍藏了!
高翔忙又说道:“你们老爷已经死了!”
那老者一听,发出了“啊”地一声,他双手握住了铁门上的铁枝,身子在不由自主地发着抖,好一会说不出话来,只是发着抖。
过了好一会,他才颤声道:“我……早就知道事情不对头了,老爷那一天出去之后,一直没有回来,后来,阿彩也不见了,阿根也开着车子走了,花匠也不来了,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木兰花问道:“你的主人平时和什么人来往多些?”
那老仆颤声道:“老爷是一个怪人,他很少出门,几乎什么人也不来往,他至多在花园中走一走,大部份时间,只是玩古董。”
“你是什么时候起跟他的?”
“我从小就跟着老爷,很早了,我们家祖传,是老爷家的仆人。”老仆哭了起来,泪水顺着他的脸上皱纹淌下来,看来十分凄凉。
木兰花再问道:“他一个亲人也没有?”
那老仆摇着头,道:“没有,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他们在找到了文义路十七号的地址之际,满以为已找到了一线重要的线索。
他们也以为凭藉那一丝线索,找出那只碧玉船,究竟是落在什么人的手中。可是现在看来,眼前仍然是一团漆黑!
高翔已经几乎转身要走了,但是木兰花还在问道:“你想想,你们老爷,难道一个外人也未曾接触过?想出一个来也好的!”
那老仆侧头想着,道:“有,一家饭店的一个伙计,老爷喜欢吃他们的蟹肉面,是他送来的,老爷有时,也和他说几句话。”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苦笑着。
因为,那个送外卖的伙计,早就死了!
高翔道:“这里曾经有一个管家,是不是?”
老仆道:“管家?噢,是的,那是好多年之前的事了,总有十年八年了,后来,老爷发现管家盗卖了他一件古董,他就将管家赶走了,以后,屋子里一切事情,就全由我来打理了。”
木兰花道:“你眼睛看不见东西,方便么?”
老仆凄然地笑着,道:“当然不如亮眼人方便,但是我在屋中,已住了五十多年,每一个角落,我都已经摸熟了啊!”
木兰花道:“你再想一想,你老爷还曾和什么人有过接触?”
老仆皱着眉,欷歔着,过了半晌,他才道:“他曾和一个姓秦的人,打过几次电话,那姓秦的人叫……叫秦联发,是一个什么师!”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陡地一呆,秦联发,这名字他们绝不陌生,而且,老仆虽然语音不详,未曾说出那秦联发的身份来,但是他们两人,都可以知道,那秦联发,是本市一个着名的律师。
既然玉老爷曾和秦律师通过电话,那么,至少可以说不是全没有线索了!
木兰花道:“谢谢你,噢,还有,你本身可有什么亲人没有?”
老胧点头道:“有,我有一个侄子!”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大感兴趣,道:“哦,他在什么地方?”
老仆道:“他在外地经商,好像是经营加拿大的木材生意,生意做得很大,他一直要接我出去享福,但是我不愿离开老爷。”
“你的侄子叫什么名字?”
“他叫叶安。”老仆回答。
“他见过玉商老爷?”
“很小的时候见过,那时他只有六七岁,后来就一直未曾见过了,两位,玉老爷是怎么死的?那天他走的时候,还是高高兴兴的啊!”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他是心脏病发作死的,叶老先生,我再问你一伴事,你可知道,玉老爷的古董之中,有一件最值钱的,是一只碧玉雕成的船?”
老仆苦笑,摇着头,道:“我不知道,老爷的古董很多,而我眼瞎了,什么也看不到,当然不知道有些什么古董。”
木兰花道:“好,打扰你了,现在玉老爷死了,你有什么打算?”
老仆苦笑着,道:“我有什么办法,两位可以不可以帮我找找我的侄子,我只知道他在加拿大经商,连他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那老仆的神情,是如此孤苦无依,是以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心中也不禁恻然,高翔道:“好的,反正有名有姓,可以找到他的。”
老仆抹着泪,木然而立。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告辞离去。
他们回到了警局,高翔立时吩咐了一个警官,用电话和秦大律师连络,木兰花则在办公室中,紧蹙双眉,踱来踱去。
不一会,警官来报告,说是秦大律师有应酬,要很晚才回来,已经通知了秦律师的家人,一回来,立时和高主任联络。
高翔挥了挥手,令警官走了出去,然后,他叹了一口气,道:“兰花,我们以前,可曾遇到过比这件事更扎手一点的案子过么?”
木兰花抬起头来,苦笑了一下,道:“可以说没有。”
高翔重重地一掌,击在桌上,道:“其实,我们已经掌握了不少线索了,对方是怎样布下骗局,骗走碧玉船的经过,我们也知道了!”
“是啊,”木兰花仍然踱着步,“可是事情是什么人做的,却完全不着边际,根据我们的推断应该是一个和玉老爷有长久的接触,对他十分了解的人!”
高翔道:“可是实际上并没有一个那样的人存在,有的话,只是那个瞎眼老仆,可是,他难道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木兰花的眉打着结,一声不出。
过了好一会,木兰花才道:“我看事情要等到和秦律师联络之后,才有眉目,我们现在来瞎猜,也没有用处的。”
高翔唉声叹气,木兰花自然知道他心头的沉重,因为那只碧玉船,是在他的办公室中失去的,而且,失窃的经过,还使高翔蒙受着最大的嫌疑!
如果不追回那只碧玉船来,就算凭着高翔过去在工作上的威信,方局长不说什么,别的警务人员也不说什么,但是,这层嫌疑,却是也难以洗刷得清的!
在那样的情形下,高翔这个“特别工作室主任”的职务,就算没有人要他停顿,他自己干下去,也实在没有味道的了。
在高翔而言,在不在警界服务,都不成问题,问题就是他决不能在加此不明不白的情形下,离开岗位!
木兰花不断地踱着步,她觉得在这件事上,她遭遇到的是一片黑暗。
自然,这一片黑暗,全是人为的,那是由于他们对手巧妙无比的安排,那种安排,几乎是无隙可击的,是以才令得木兰花一点头绪也找不到。
木兰花也曾想过,是不是自己的推断错了呢,做这件事的人,可能根本和玉商老爷没有关系,但那显然是没有可能的。
因为和玉商老爷没有关系的人,断然不会知道那艘翡翠船在,也不会知道玉老爷的地址,而接连杀了七个曾见过玉老爷的人。
一切全算计得那样精密,这个人,一定是深知玉老爷的人!
可是,根据那老仆的说法,却又根本没有这样的样的的一个人!
木兰花一想到这里,心头不禁陡地一动,她立时抬起头来,说道:“高翔,你觉得那老仆,靠得住么?”
高翔呆了一呆,道:“没有怀疑他的理由。”
木兰花像是在自言自语,道:“可是,为什么一定有一个和玉老爷很接近的人在,但是在那老仆的口中,却什么也问不出来?”
高翔吸了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兰花,会不会这个人,就是秦律师?”
木兰花望定了高翔,这也是没有可能的事,秦律师是如此知名的人物,难道他会知法犯法?可是,可是,这已是最后的怀疑了!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高翔,一直到现在为止,我有被人牵着鼻子团团转的感觉,我们一点也摸不到事实的真相!”
高翔报以苦笑,木兰花的感觉,自然也就是他的感觉,现在,那只翡翠船,如同石沉大海一样,一点线索也捉摸不到!
而他们在做的事,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的!
他们在办公室中,反覆地讨论着,可是却仍然没有一点头绪,直到凌晨两时,秦律师的电话来了,高翔忙道:“秦律师,请你到警局来一次!”
“什么事情?”秦联发的声音,透着不愿意,“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请你一定要来,这是一件极重大的案子,我派警车来接你,很可能,还要到你的事务所去,请你和警方保持合作!”
秦联发无可奈何地道:“好吧!”
高翔派出了警车,半小时后,神态十分疲倦的秦联发,走进了高翔的办公室,秦联发是认识木兰花的,他和木兰花打了一个招呼。
高翔立时间道:“秦律师,在你的熟人中,有个人叫玉商,玉石的玉,商业的商,这是一个古怪的名字,你想得起么?”
秦联发皱着眉,在想着。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都在紧张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第四章路转峰回波涛迭起
秦联发想了一两分钟,才道:“是,好像有这样一个人,他曾委托我立过一张遗嘱。”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齐声道:“你见过他?”
秦联发却摇着头,道:“没有,他是在电话内和我联络过的。”
木兰花皱了皱眉,道:“这好像不很对吧,一般来说,一个人的遗嘱,如果没有他亲笔的签名,是不能成立的,你怎么能够不见当事人的面?”
秦大律师却笑了一下,道:“是的,一般来说,很少当事人不和律师见面就订遗嘱的例子,但是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每一个人也都有他不同的想法,我自然不能勉强任何人,玉先生的遗嘱,是经过他自己签字的,那是我准备好了文件之后,由他派人拿去,看了之后表示满意,签了字又交回给我的。”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互望了一眼,木兰花道:“秦律师,你可记得,到你这里来取文件的是什么人?”
“是玉先生的、一个管家,和一个女佣。”秦联发突然又笑了起来,“妙得很,那位管家,竟然是一个瞎子,真是怪得可以。”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秦联发说的那个管家,他们是已经见过了的,并且曾和他谈过话,秦联发现在又那样说,那么这个管家的身份,自然是不能有假的了。
高翔停了半晌,才道:“现在需要知道这份遗嘱的内容,是不是可以!”
秦大律师皱起了双眉,道:“高主任,你的要求很令我为难,如果我的当事人没有死,我是无权公开他所立下的遗嘱的。”
高翔连忙说道:“秦律师,你的当事人已经死了!”
秦联发“啊”地一声,道:“是么?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的管家为什么不通知我?”
高翔道:“他的管家也是最近才知道玉商的死讯,我想他一定会和你联络的,我只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在公开遗嘱的时候,让我们到场。”
秦联发点一点头,道:“没有问题,我会通知你的。”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再问下去的了,他们送秦大律师离去,自己也驱车回家,一路上,他们都一言不发。
他们的心头都很沉重,因为直到如今为止,这件事他们还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们只知道那是一件深谋远虑,周详之极的罪案,周详得简直是无懈可击的,可是,主持这件罪案的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却绝无线索!
那罪案的主持人,不但连续谋杀了七个人,而且,还设计了极其巧妙的骗局,骗走了那价值连城的碧玉船,而木兰花和高翔,连日来几乎已全力以赴,却仍是茫然没有头绪。
汽车在黑暗的公路上疾驰,就这件案子而言,他们两人的眼前,也是一片黑暗!
※※※
秦联发律师事务所打来的电话,是由安妮听的,安妮叫醒了还在睡乡中的木兰花和高翔,高翔拿过电话来,只讲了几句话,就忙着准备出门。
安妮望着高翔和木兰花,她的心中十分纳罕,她几次想要发问,可是看到木兰花和高翔那极匆忙的样子,她却没有问出口。
但是,木兰花和高翔是很少那么勿忙的,所以安妮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甚。木兰花也早已看出了安妮的心事,是以她在将出门的时候,伸手在安妮的肩头上拍了拍,道:“安妮,我们要到秦联发律师事务所去,你心中的疑闲,等我们回来之后,和你详细解说!”
安妮咬着手指,点了点头。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在二十分钟之后,到达了秦联发律师事务所,秦律师将他们两人迎了进去,道:“我已经派人去请那位瞎子管家来了,遗嘱上说明,在立遗嘱人死了之后,要在他的家人前开读遗嘱,他的所谓家人,其实就是受他雇佣的几个仆人!”
秦律师讲到这里,扬了扬眉,道:“可是现在,经过调查,玉商生前所雇用的仆人,竟全都死了,只有那姓叶的管家还在!”
高翔和木兰花都不出声,他们早已知道了这一”点,也知道秦律师口中,那“姓叶的管家”就是他们昨天见过的那位盲老仆。
他坐了下来,秦律师又处理了一些公务,过了不多久,两个律师事务所的职员,扶着那个盲老仆,走了进来,那盲老仆摸索着,在一个职员的带领下,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昂起了头,秦律师打开了一只很大的保险箱,取出了一只文件袋来,他打开了文件来,清了清喉咙,道:“叶先生,你的主人玉商先生死了,现在,让我来开读他的遗嘱。”
盲老仆喃喃地道:“老爷死得太突然了!”
秦律师打开了一只牛皮纸的信封,取出了一份文件来,看了一看,缓缓地道:“我,玉商,立此遗嘱,我的财产,就是我居住的屋子,和屋中的一切,在我死后,这一切给曾服侍我的人均分,他们是林阿彩,陈阿根,叶山三人。朱文勤曾当我的管家,虽然他因为犯过失而被开除,仍可以得到一万元现金的馈赠。我特别欢喜金吉,他是餐室的伙计,他可以获赠现金十万元,如果我遗产继承人在我死后,已然去世,他所得的一份,将由其他继承人均分,直到最后一人。立遗嘱人玉商。”
秦律师读到这里,略顿了一顿。
高翔紧蹙着眉,而木兰花的脸上,则现出了一种十分怪异的神色来。
盲老仆的神情,显得十分激动,他仍在喃喃地道:“老爷对我们太好了,老爷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
秦律师咳嗽了一声,叫道:“叶山!”
盲老仆站了起来,道:“在!”
秦律师道:“经过我们的调查,玉商的其他遗产继承人都已死亡,所以实际上,你是他唯一遗产承继人了,恭喜你获得遗产,叶山先生!”
盲老仆叶山扬起手来,他的手在微徵发着抖,他的口唇在颤动着,看他的样子,像是一时之间,他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也就在这时候。木兰花突然握着高翔的手,两人一起站了起来,木兰花向秦律师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两人要告别了,但不必惊动叶山。
秦律师点了点头,木兰花和高翔,悄悄地退了出去,他们一直不开口,驾车回到家中,安妮惊骇地道:“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木兰花在归途中,眉心一直在打着结,可是这时候,她却若无其事地笑了起来,道:“我是怕你心急啊,来,安妮,我将这件奇事,从头到尾,讲给你听!”
高翔望了木兰花一眼,他心中在想,着木兰花在归途中的神情,分明仍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何以她此际竟然有兴致,去替安妮讲述事情的始末了呢?
但是高翔却并没有出声,他知道木兰花既然决定了要做什么,是谁也阻止不来的。
他们在客厅中坐了下来,木兰花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从玉商猝然病发,死在珠宝公司的经理室处,一直讲到杜亭造访高翔,高翔中计,价值连城的翡翠船被骗,以及他们发现了玉商的身份,再讲到秦律师开读遗嘱的经过。
这其间的许多经过,有的安妮是已经知道了的,但有很多情彩,她还是第一夹赚到,是以地听得十分出神,不断地咬着指甲。
讲完之后,木兰花微微叹了一声道:“安妮,这件事,到现在为止,我和高翔两人,一点头绪也没有,你有什么意见?”
听到木兰花问她意见,安妮的脸立时红了起来,那是因为她被信任而兴奋,她毕竟已不是一个孩子了,她喜欢被别人信任。
她也不再咬手指,她想了一想,道:“照那样的情形看来,受嫌疑最大的,自然是那一个唯一继承人叶山!”
木兰花微笑道:“理由呢?”
安妮道:“理由之一,那张遗嘱,是秦律师根据玉商抄好了之后,由叶山带回去签字,又送回律师事务所的,他就有可能知道遗嘱的内容。”
高翔张了张口,像是想说什么,但是木兰花立时向他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要打断安妮的话。安妮又道:“理由之二,现在遗嘱的继承人全死了,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得到最大的益处。理由之三,设计骗局,谋害人命的人,一定要深知玉商的生活情形,和他日常接触的人,那样的人,只有叶山一个!”
木兰花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道:“你分析得很有理由,可是你彷佛忘记了一件事,叶山是一个瞎子,一个瞎子能做那么多事?”
安妮呆了一呆,眨着眼,对于木兰花的这一点悬疑,她也无法解释,过了好一会,她才道:“叶山可以利用别人来进行,在那个骗局之中,至少有三个人合作,可知叶山一定是有同党的。”
高翔抢着道:“安妮所分析很有道理,在一听到了玉商遗嘱的内容之后,我也有相同的看法。”
木兰花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道:“我想这件事,已经有了一线阳光了,我们可以肯定说,如果叶山不是这件罪案的主持人,那么,他日间必遭杀害,两者必居其一!”
高翔和安妮一起吃惊道:“这……第二个结论,是根据什么得来的?”
木兰花的语调十分缓慢,她道:“叶山如果不是罪案的主持人,那么他凭空得了偌大的遗产,罪案的主持人又有什么好处,自然再想在他的手中,得回遗产来,所以一定要杀死他!”
安妮忙道:“兰花姐,你别忘了那只翡翠船,罪案的主持人,已得到了那艘翡翠船,他何必还去看中那幢房子?”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对,所有的犯罪者,都是贪得无厌的,而如果有一个心中知足的犯罪者,罪案也就一定棘手得多,如果罪案的主持人,目的只在于那艘翡翠船,肯放弃其他的东西,那么,我们可能永远也不能破获这件案件了!”
木兰花的话,令得高翔的心头,十分凝重。
那艘翡翠船在他办公室中失窃,而且失窃时的情形又如此异特,凭着他过去在工作上的威信,在一个短时期内,自然是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但如果案子一直拖下去,或者正如木兰花所说的那样,真的不能破获的话,那么,就难免传播出去,蜚短流长,说他的不是了!
所以,高翔在听了木兰花的话后,不禁长叹了一声。
木兰花望着高翔,道:“不管怎样,叶山总是最值得我们注意的目标,你得多派人,日夜不停,监视叶山的一举一动,如果有人要害他,也可以保护他!”
高翔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道:“好的,我到警局去部署一切,兰花,你——”
木兰花摇头道:“我不想出去了!”
高翔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转身向外走了出去,当他驾车离去的时候,安妮道:“兰花姐,高翔哥好像有点心神不安?”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是的,因为这件事如果不解决,对他的名望,有很大的影响,安妮,除了叶山以外,你看有什么人有嫌疑?”
安妮似乎不假思索,立即道:“珠宝公司的经理。”
木兰花呆了一呆,道:“安妮,你怎么会怀疑那珠宝公司的经理?”
安妮有点惭愧地笑了一笑,道:“那……那只不过是我的假设。”
木兰花立时鼓励她,道:“把你的假设都说出来。”
安妮道:“玉商不和外人接触,他最大的嗜好,就是古董,一个收集古玩的人,总是想知道他所收集的东西,究竟有多少价值的。在那样的情形下,他是不是有可能和珠宝公司的人常联络呢?”
木兰花陡地站了起来,大声道:“你说得对,安妮,我忽略了这一点。走,我和你一起到本市各大珠宝古玩店去问一问,或者可以找出一点眉目来,我可以肯定,玉商猝毙的那家珠宝公司的经理,没有问题,因为我深知他的为人,但是玉商也可能去过别家珠宝公司,或是古玩店的,快走!”
木兰花拉着安妮的手,步出了客厅。
一整天,木兰花和安妮,在本市有名望的,大规模的珠宝公司中进出着。这些珠宝,古玩公司的主持人,都认得大名鼎鼎的黑侠木兰花。所以,木兰花拜访,也得到他们充份地合作。
可是一直到晚上八时,她们回家时,她们这一天的忙碌,算是白忙了,没有一个人认识玉商,只有一家古玩商店,说他们曾买进过一串朝珠,是四十人颗第一流的珍珠串成的,根据形容,出卖者可能就是玉商,但那已是好几年之前的事了!
那串朝珠的价值,自然不菲。出售者坚持要全部现钞,那也有可能是玉商要来维持他生活的。这一次,玉商要出售翡翠船,更有可能是他出售朝珠的钱,已经用完了的原故。
当她们回到家中的时候,高翔也回来了。
高翔一看到木兰花和安妮,就道:“我已派人去监视叶山的行动,在律师事务所,叶山已打了电报,给他在加拿大经商的侄子叶安,叫叶安即到本市来。”
木兰花扬了扬眉,问道:“那个叶安的情形怎样?”
“我已调查到了,叶安在加拿大,并不是如叶山说,是经营木材的。他只不过在加拿大北部的一个伐木场附近,开设一家小商店!”
木兰花呆了一呆,道:“他是叶山的唯一亲人,那么如果叶山有了什么三长两短,那么,玉商的遗产,就是他的了!”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我也想到这一点,可是他一直在加拿大!而且如果他回来之后,叶山就死了,那么,他自然受嫌最大了!”
木兰花不出声,就在这时,高翔身边的一具无线电对讲机,突然发出了“嘟嘟”的声昔,高翔拉长了天线,道:“有什么情况?”
通讯仪传出一个很沉着的声音,道:“高主任,叶山回来之后不久,就有两个人走进了那屋子,他们还没有出来,已逗留了五分钟。”
高翔陡地一呆,忙问道:“是两个什么样子的人?”
“样予很普通,他们按了门铃,我看到叶山走出来,是叶山开门让他们进去的。看来是叶山的熟人!”
木兰花立即道:“我是木兰花,你有没有弄错,叶山是瞎子,他怎知这按门铃的是什么人?那两个人有没有和叶山交谈?”
“没有,绝对没有,我看得很清楚。”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互望了一眼,两人同时道:“继续监视,我们立即就来。”
高翔“拍”地按下了天线,木兰花和安妮,已经到了门口,高翔急步追了上去,三人一起上了车。木兰花驾着车,以最高远度向前驶去。
车子到了文义路玉商的住宅门前停了下来。一个探员从墙角处奔了过来,高翔才一打开车门,那探员就道:“那两个人还没有出来!”
高翔点了点头,他到铁门前按铃,等了半分钟,房子内一点动静也没有。高翔和木兰花两人,一起爬过了铁门,跳造了花园。
高翔在铁门前停了停,道:“吩咐在场的弟兄,将整所屋子包围!”
他话才一说完,便和木兰花两人,一起奔进了屋子。高翔才一推开大厅的门,就看到一个人,背对着门,坐在一张安乐椅上。
高翔大声叫道:“叶山!”
那人依然坐着,一动也不动。木兰花已迅速地转到了那人的身前,当她来到那人的身前之际,木兰花不禁陡地吸了一口气!
那是一个死人!
那不但是一个死人,而且那人正是叶山!
木兰花伸手按了按叶山的肌肉,肉还是软的,看来像是才死去不久。
这时,高翔也已转到了死者的面前,高翔只是望了已死的叶山一眼,立时便用无线电对讲机下达命令,十分钟后,大队警员进了屋子。
当安妮跟警员一起进屋子时,看到了叶山的尸体,她也不禁吸了一口气,道:“兰花姐,你料得真准,他果然被人杀死了!”
高翔一面下达命令,搜整幢屋子,一面将他派来的六个探员召来,六个探员之中,监视正门的一个,看到有两个人进来,而监视后门的一个,则看到有两个倒垃圾的工人自屋中离去,他并没有查问。
一问到了这一点,高翔的心已凉了半截。
因为那证明两个凶手,在杀了叶山之后,已经走了。糟糕的是,在正门的那个探员和后门的那个,都没有看清两个人的面貌。
法医也来了,证实死者是被窒息而死的,死亡的时间,在半小时之前,那两个人就是杀害叶山的凶手,那是毫无疑问的事了!
在屋子中足足忙了一小时,自然没有什么结果。意外的发现,只是玉商生前,古玩珍品,蒐藏之丰富,贯在是令人吃惊。那简直是一间小型的博物馆。这批珍品的价值之高,更是难以估计。
运走了叶山的尸体,派了几个警员,驻守在屋子中。这件怪案,已经有八个人毙命了。凶手公然在警员面前出入,甚至化装成为高翔,这入警局,而发展至现在,仍然一点线索也没有。
他们怀疑叶山是罪案的主持人,但现在叶山既然死了,自然他不会是罪案的主持人。然则,那又是什么人呢?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当警员陆续撤离之后,木兰花、高翔和安妮,就在玉商的屋子大厅中,坐了下来,高翔叹了一声,道:“兰花,事情实在太神秘了!”
木兰花也叹了一声,那实在是极其少见的事,可是这时,木兰花不但叹着气,而且还苦笑着,道:“我得承认,这个人的智力,在我们之上。”
安妮咬着手指,木兰花在说“这个人”,可是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幕后有这样的一个人在操纵一切!
木兰花说完了这一句话,站了起来,来回踱着步,高翔抬头望着木兰花,过了半晌,他才脱道:“叶山死了,这里的一切,自然都是归叶安所有的了!”
安妮道:“叶安是不能当作嫌疑份子的,因为他本人在加拿大!”
木兰花忽然停了下来,道:“你可知道叶安什么时候到本市来?”
望着大厅顶上垂下来的水晶灯,灯光很明亮。高翔觉得有点目弦。他闭上眼睛一会,道:“秦律师已和叶安取得了联络,他说立即动身来。”
木兰花像是在自言自语,道:“一个人如果远在加拿大,而又能在这里指挥一桩那样十全十美的罪案,那是不可思议的事。”
高翔摇头道:“那简直不可能!”
木兰花仍像是在自己问自己,道:“但是,除了是他之外,还有什么人能从叶山的死亡,得到好处?为什么还要谋杀叶山?”
高翔缓缓地道:“只有一个可能,叶山生前,有事情瞒着我们,我们不知道,而又有人不想叶山泄露秘密,所以要将他杀死!”
木兰花的双眉蹙得更紧,她道:“来,我们再到叶山的房间中,去好好搜一搜!”
高翔和安妮一起站了起来,他们来到了叶山的房间中,叶山是瞎子,他房间中,只有天花板上,有一盏没有灯罩的灯。而且看来也有很久没有用了。他们着亮了灯,仔细地打量着叶山的房间。
叶山的房间,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在床下,有着两口箱子,那张桌子根本没有抽屉。
高翔俯身,将两那两口箱子拉了出来,箱子中是一些旧衣服,有七两金子,和一扎银元,一共是五十枚,这自然是叶山的财产。
高翔和安妮抖开了每一件衣服,搜索着,木兰花则在仔细搜查着那两只箱子。她在箱盖的袋子中,找到了一只信封。
那信封中,有一张发了黄的照片。高翔和安妮,一起凑过来看,照片看得出,是在这幢房子的花园中拍的。照片上,是叶山和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子。
那小孩子的旁边,好像还有一个人,但是并不是在照片之内。因为那小孩子的手打横伸着。可以看得出,他还握着那个人的手。
那个在照片上看不见的人,可能也是一个小孩子,因为他的手不大,而照片上的那小孩子,正转头在向旁边望着,脸上的神情像是很焦切。
自然,这是一张失败的照片。木兰花皱着眉,视线固定在那张照片上,足足有十多分钟之久,才抬起头来,高翔道:“那个孩子,自然是叶山的侄子了!”
木兰花点头道:“我想是。可是你可注意到,另外还有一个孩子。那孩子好像正想奔过来,一起和两人拍照,但是没有拍到他!”
“是啊!”安妮说,“那是为了什么?”
木兰花沉缓地道:“这个问题,倒很容易解释,自然是他们利用照相机上的自拍掣拍这张相片的,以前的照相机没有那么进步,叶山是瞎子,不会摆弄相机,就由两个孩子中的一个摆弄,可是那孩子的时间没有算准。当他弄好了照相机,奔到两个人的身边时,照相机已经拍下了这张照片!”
木兰花的解释,正是合情合理的,高翔和安妮两人,都点着头。
木兰花吁了一口气,道:“我在整件案子中,始终觉得应该有一个人,是在这屋子中,熟悉玉商的一切的。但是却一直找不到有这样的一个人,现在总算找到了他,就是未曾摄进镜头的那个孩子——现在,自然也长大成人了,就是他!”
高翔苦笑道:“他是谁啊?”
木兰花却充满了信心地道:“现在,我自然还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有这样的一个人,是可以肯定的事,那就容易得多了!”
安妮道:“叶山自然是知道这个人是谁的!”
“当然知道。”木兰花说,“可是他却未曾向我们说,他隐瞒了那个人,却也因之丧生,我猜想,那人和叶山,一定有十分亲密的关系。”
高翔拍了一下桌子,道:“叶山可能有两个侄子!”
木兰花抬起了头道:“如果叶山有两个侄子——”她讲到这里,便没有再讲下去。但是高翔和安妮两人,却都知道,她的心中在想什么,因为真是叶山有两个侄子的话,一个去了加拿大,一个留在本市,但是留在本市的那个,正是罪案的主持人,那么,去了加拿大的那个,回来之后,一样有生命危险!
因为留在本市的那个,不将回来的杀死,他仍然没有什么好处。而木兰花之所以不将下文说出来的原故,是因为她想到这里,又想到,那个罪案的主持人,实在是无法公然露面的。他蒙受着最大的嫌疑,如他一露面,警方可以有七八条拘捕他的理由!
这条路,看来又有点行不通了,
木兰花将照片,放回了信封,除了这张照片之外,他们没有别的发现。但是,那至少已使案一子,现出了一线的曙光!
第五章阴霾甫散又遇狂风
两天后,叶安回到了本市,高翔,木兰花和律师事务所的职员,在飞机场接到了叶安,就一起驶车来到了秦联发的律师事务所。
进了律师事务所之后,秦大律师只用了半小时,便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了叶安,而叶安只是静静地听着。在那半小时之内,木兰花和高翔,都运用他们敏锐的观察力,观察着叶安。
叶安的样子很老实,看来是一个正在辛勤工作,但仍然未曾得到成功的商人。叶安人不在本市,他不是那几件凶杀和骗案的直接参加者,那是可以肯定的事。但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他成了唯一的受益人,那么就十分值得引起重视了!
秦大律师将经过讲完之后,又道:“叶先生,现在你已成了玉先生遗产的唯一继承人,那房子和屋内的东西,十分值钱,你成了大富翁了!”
叶安听了秦大律师的话之后,好像并不感到什么特别的欢喜,他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真是想不到,玉先生竟死得那么的突然,而我的叔父——”
他讲到这里,难过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讲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高翔望着他,道:“玉先生可以说死于自然,而你叔父的死,还十分离奇!”
叶安又叹了一声,道:“是不是有什么人,觊觎这笔庞大的遗产,是以才下毒手的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岂不是很危险?”
秦律师插言道:“可以说是那样!”
叶安皱起了眉,道:“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我看还是不住到那屋子去了,秦律师,我想委托你进行一件事。”
“可以的,什么事?”秦联发问。
“我想请你,将那幢屋子中的财产,清点一下,替我尽快卖出去,就是便宜一点也不要紧,我不想在这里久留,我要回加拿大去!”
木兰花和高翔,一听得叶安那样说法,不禁陡地一呆,而叶安又在问道:“这屋子和屋中的一切,我有权变卖的,是不是?”
秦律师回答道:“是的,你完全有权变窦,我也可以代你办这件事。”
叶安回头向高翔和木兰花望来,道:“不知道两位还有什么问题?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我想回到酒店中去休息了,可以么?”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同时吸了一口气。
他们都觉得,他们这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了!
他们也曾想到过,如果叶安是一切事件的幕后主使人,那么他一来到本市,接过了遗产之后,如果变要遗产那多少会有一点顾忌,他们再也未曾想到,叶安会公开在他们的面前,立即就提出了变卖遗产的要求。
这一来,叶安的嫌疑自然更来得大些,但是,他在所有事情发生的时候,人在加拿大,而他变卖遗产,又有充份的理由,不论他的嫌疑多大,他可以带着变卖财产所得的钱,回加拿大去,而警方对他无可奈何!
当叶安那样问高翔的时候,高翔的心中,只好苦笑,但是他立即道:“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请问你,这个人是谁?”
高翔一面说,一面已摸出了那张发了黄的相片来,叶安接过相片来,看了一看,道:“一个是我叔叔,另一个就是我了!”
高翔沉声道:“我的意思,是指你望着的那个人!”
叶安呆了一呆,像是不明白高翔那么问,是什么意思,他道:“我望着那人?”
“是的,那人不在照片之内,但是可以看到他的一只手,你看到么?这个人能和你们一齐拍照,虽然事隔多年,我想你应该仍然记得起的!”
叶安双眉蹙得十分紧,道:“这倒真考人了,这张照片拍的时候,我还很小,你看,不到十岁,那个人……那个人……哦,我记起来了!”
高翔忙问道:“是什么人?”
叶安笑道:“是邻家的一个小孩子,时时和我在一起玩的,那天他刚好和我在一起玩,就拉了他来一起拍照,反正我叔叔是瞎子,多了一个人,他也不知道,可是他却又没有被拍进去!”
高翔听得叶安那样回答,不禁大失所望,他连忙向木兰花望去,木兰花却像是颇有所得道:“原来是这样,谢谢你,要不要我们送你到酒店去?”
叶安有礼貌地道:“不用了!””
木兰花和高翔,向秦律师告别,和叶安一起离开了事务所,他们在门口分了手,高翔看着叶安离去,他叹了一声,道:“一点收获也没有!”
木兰花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呆了片刻,道:“不,有很大的收获!”
高翔道:“有什么收获?叶安要变卖一切,将钱带走,也有他充足的理由,而且,他有权那样做,谁也不能阻止他的。”
木兰花道:“我不是指这一点而论,我所说的收获,是我已可以肯定了一点,那就是叶安在骗我们,他有事情瞒着我们!”
高氮呆了一呆,道:“哪一方面?”
木兰花道:“他的谎话,其实是很容易戳穿的,他说照片外的另一个人,是邻家的孩子,可是照片却是玉商的花园里拍摄的,你想想,以玉商那种孤僻之极的人,怎会容许一个邻家的孩子,到他的花园中来玩?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高翔“啊”地一声,道:“对啊,那你为什么不当面点穿他?”
“我何必当面点穿他?”木兰花笑着,“我当面说穿了,他又可以找出很多新的理由来搪塞,不如让他以为我们已被他骗过去了好。”
高翔吸了一口气,道:“兰花,你看那个神秘人物是什么人?他和他叔叔,为什么要隐瞒着那人,不对别人提起?为什么?”
木兰花摇着头,道:“我不知道那人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隐瞒,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神秘人物,一定是主角,所有事件的主角!”
高翔恨恨地道:“叶安也太可恶了,他明明知道那人是什么人,却不肯对我们说。”
木兰花笑了一下,道:“他不说,我们也可以查得出来,高翔,你去调查一下,叶安住在什么地方,派人日夜不停在暗中监视着他,截听他打出去的一切电话,如果事情没有他的份,那神秘人物还会害他!”
高翔点着头,他也和木兰花分了手。
木兰花先回到了家中,发现穆秀珍和安妮两人,正在花园中修整草地,两人都是满头大汗,穆秀珍一看到木兰花,就跳了过来,道:“兰花姐,怎样么,那碧玉船,找回来没有?”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没有,我想我已遇到了一宗设计得最完善,最无懈可击,近乎十全十美的犯罪案了,唉,简直一点破绽也找不到!”
安妮道:“今天,那个老仆的侄子叶安不是到了么?他能提供什么?”
“他提供了一个谎话!”木兰花将叶安所说的话,讲了一遍。
穆秀珍挥着手,道:“明知他在说谎,那还不好办么?将他扣起来慢慢审,自然会审出来的。”
木兰花瞪了穆秀珍一眼,道:“你凭什么将他扣起来?他简直什么也没有干,根本无法定他的罪,而且,讲他说了谎,那也只不过是我的推论!”
穆秀珍生气地瞪着眼,安妮咬着指甲。
木兰花没有说什么,也参加整理草地的行列。
※※※
第二天,报上登出了“巨宅出售”的广告,秦律师连夜整理了屋中值钱的东西,请专家估值,就在巨宅中陈列出售。
晚上,高翔从警局中回来,进门第一句话就道:“今天,全市的古董商,几乎全集中在一起了,玉商收藏品不但多,而且好,今天一天的交易额,已达到七十多万元,看来后天更哄动,估计连房子出售,叶安可以得到上千万元!”
木兰花的反应,却出奇地冷淡,她道:“那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你派去监视叶安的人,有什么报告?”
“有,可是没有用!”高翔自口袋拿出了一份报告来,“叶安几乎没有什么活动,只是等着收钱一样,你看看!”
他将一张纸递给了木兰花,木兰花接过纸来,看了一遍,不禁皱了皱眉,真的,从那份报告来着,叶安可以说什么活动也没有!
报告上写的是,叶安住在蓝天酒店,一个最便宜的单人房间中,整晚没有出去,只要求侍者送晚餐到他房间去,和送去大量的报纸。
今天一天,叶安只打了两个电话,全是打给秦联发大律师的,当他听到古董出售很愿利,房子也有人在接头的时候,他显得很高兴。
下午,他出去走了一遭,到处逛逛,买了一点东西,然后理发,理发之后,回到了酒店之中,没有出来过,看情形已经睡了!
高翔摊着手道:“你看,不是什么都没有?”
木兰花沉着声,道:“继续进行监视工作!”
高翔想说,就算继续监视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用处的,可是他却没有说出来。
第二天晚上,高翔又将报告交给了木兰花,当他又将报告交给木兰花之际,他脸上的神情,更有点无可奈何了。
这二天,叶安大部份时间在酒店,和秦联发通了两个电话,外出吃了两餐,逛了两小时街,看了一场电影,在看电影的时候,警员就在他后面,可以肯定没有人和他接触,在傍晚时份,叶安到理发店去洗头,修面,然后回到酒店。
木兰花在看完那份报告之后,说的还是那一句话,道:“继续监视。”
高翔苦笑着,点了点头。
第三天的监视报告,几乎是前两天的翻版,叶安在本市,像是一个熟人也没有,他只是一个人逛街,看电影,在返回酒店之前,他到理发店去洗头,修面。
当木兰花看完第三天的报告表之后,高翔实在忍不住了,他道:“兰花,我看算了,我们应该放弃对叶安的监视了!”
木兰花的神情,极其讶异,道:“为什么?”
高翔道:“一点用处也没有啊!”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道:“高翔,你怎么了?这三天的监视,我们已有极大的线索,怎么你,反倒说一点用处也没有?”
高翔睁大了眼晴,他实在不明白木兰花在说笑,还是在说什么,他摇着头,道:“我不明白,兰花,我们没有发现叶安跟任何人有所接触!”
“是啊,”木兰花静静地回答,“你说,那合理么?”
高翔陡地一呆,木兰花又道:“叶安在这个城市长大的,虽然他离开了已有很多年,但是他不可能一个人也不认识。现在,他是一笔庞大财产的继承人,他已经是一个大富翁了,可是他却一个熟人也不去找,你说,这合乎人之常情么?”
高翔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任何人发了财,而且又是名正言顺的财,总是希望能够在昔日的朋友之前,好好炫耀一下的,可是,叶安为什么会例外呢?
高翔自然知道答案的,只不过他以前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而已,是以他立即道:“叶安知道警方怀疑他,所以他故意不和所有的人来往。”
木兰花点着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
高翔诧异地道:“一半?”
“是的,事实上,他已经和他要接触的人,有过多次接触了!”
“那不可能的!”高翔嚷叫了起来,“除非和他接触的人是秦联发。不然,我派去的人是最精明的,叶安如果和人接触,一定瞒不过他们!”
叫你派去的人或者很精明,但是叶安用的方法,却极其巧妙,你看看,他每天都上理发店去,这不是一件值得注意的事么?”
高翔又是一呆,道:“或许他是一个特别爱洁的人!”
木兰花笑道:“一个在林区开设小商店的人,会有那样的洁癖?”
高翔道:“你的意思是,在理发店中,有人在和他联络,而我们完全不知道?”
“是的,”木兰花道:“而且,你派去的人,实在很粗心,你看,报告书上对于他去哪一家理发店,一点不提,如果他一连三天,去的都是一家理发店,那么,几乎已可以肯定了!”
“那是很容易查明白的!”高翔立即说。
木兰花微笑着。高翔又道:“查明了之后,我们将采什么行动呢?”
木兰花笑道:“派多点人去理发!”
高翔又瞪大了眼睛,但是他明白,木兰花那样说,决不是在开玩笑!
※※※
美如理发店在今天的生意特娥好,多了将近二十个顾客,全是高翔派去的,而他们到理发店去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将小型偷听器,放在理发椅下面。
到了下午五时,高翔和木兰花两人,经过了化装,在理发店旁边的小巷中,踱来踱去,他们不断调节着手中的收听仪器,他们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每一位理发椅上,顾客和理发师的对话。
五点三十分,叶安走进了理发店,高翔和木兰花的神情,都不免紧张了起来,他们化了一分钟,就找到了叶安坐的那张椅子,听到了叶安的声音。
叶安的声音很大,道:“洗头,照老样子,吹风。”
另一个声音道:“是!”
接着,又是另一个声音道、“先生,请抽烟!”然后,又是划火柴的声音,接着,又是一阵沉默,和洗搔头皮的声音。
高翔低声道:“我要不要进去看看?”
木兰花摇着头,道:“先听他们讲些什么。”
高翔和木兰花才互相交谈了一句,就听得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我们还要等待多久?”
叶安道:“快了,至多还有几天工夫。”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听了,精神陡地一振,这可以说是连日来,他们最兴奋的一刻了,因为自从玉商突然死去之后,他们的眼前,便是一片黑暗,直到这时,才算见到了一丝光明!
接着,又是那低沉的声音,道:“你就好了,得了钱,可以回加拿大去享福,我就倒了霉,不能离开这里,还得提心吊胆!”
叶安低声地笑了起来,道:“你倒什么霉?又没有人知道你,根本没有人知道有你这个人,瞎老头子还在,你倒有一分危险,现在他也死了,你怕什么,有了钱,足够你快活逍遥的了!”
那低沉的声声音也笑了起来,这时候,木兰花向高翔作了一个手势,高翔推开了理发店的门,走了进去,他看到叶安坐在理发椅上,一个身形看来,和叶安同样大小的人,正在替他洗头。
高翔一走进理发店,几乎就想拘捕叶安和那个人了,但是木兰花紧跟着走了进来,却拉了拉高翔的衣袖,又将他拉了出去。
理发店中的人十分多,高翔和木兰花在进来出去,并没有惹起别人的注意,木兰花看来,也没有做什么,但事实上,她一走进理发店时,便利用袖珍摄影机,拍了一张照片。
当他们退出理发店的时蜷候,高翔忙道:“兰花,现在还不出手将他们拘捕?”
木兰花摇头道:“还不是时候,我们还没有掌握什么充份的证据,反正他们绝不知道我们已找到了这条线索,只管等有了充份证据时再下手好了!”
高翔皱着眉,道:“什么时候才能有充份的证据?”
“我们先跟踪那个和叶安联络的人,调查他的来历,我相信他和叶安的关系,一定十分密切,而且还有同党,这一连串的罪案,一定是他干出来的,别忘了我们还要得回那只碧玉船!”
高翔点着头,他自然急于破获那一连串的罪案,但是更急于找回那只碧玉船来。
这时,偷听器中,又传出了叶安和那人的对话来,叶安道:“我一来到本市,警方就有人和我在一起,就算得了钱之后,你也得安份些,别牵累了我!”
那人笑道:“放心,我不会累你的——先生,请过来洗头!”
接着,便是叶安离椅而起的声音,木兰花道:“行了,我们可以固去了,我已拍了一张照片,将照片冲洗出来,我们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高翔和木兰花出了巷子,上了车,直驶向警局,半小时后,木兰花摄得的照片,已被放大到两尺长,一尺宽,照片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坐在理发椅上的叶安,和正在替叶安洗头的那理发师。
那理发师自然是整件连串案件中的主要人物,他看来约莫是三十来岁,容貌很普通,他的笑容,给人以一种极度的虚伪之感,但是,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不明白何以他的笑容,竟像是浮在脸上一样。
他的肤色很黝黑,如果他一直是一个理发师的话,那么他一定十分爱好运动。
高翔下令,召来了几个干练的探员,一起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中,高翔指着那张相片,道:“我要你们去追查这这个人的来龙去脉,不论他到什么地方,你们都要跟踪,弄清楚他在做什么,和他来往的人,也要一一纪录下来,尽可能拍下照片来。”
高翔没有向那几个探员说是为了什么,但是从高翔严肃的神情,沉缓的语调听来,那几个探员都可以知道,这是一件极其严重的案子。
高翔一吩咐完毕,他们就齐声答应。
高翔又望了他们片刻,才道:“记得,绝不能让他知道有人在监视着他!”
那几个探员一起走了出去
高翔长长地吁了口气,他们总算已在一片黑暗之中,见到了一丝光明,而既然有了那一丝光明,那么,离整件案子的水落石出,为期自然也不远了!
木兰花也感到了连日紧张之后的轻松,他们已经结好了网,只等鱼儿来自投罗网了!
不多久,跟踪叶安的探员,来了报告,报告书上记载的一切,仍然那么平淡,看来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但高翔却向木兰花望了很久,他的眼光,表示着他对木兰花的钦佩。
在旁人看来,平淡得一点线索都没有的报告书中,木兰花却找到了主要的破绽。
叶安的安排,可以说是一点破绽也没有的,但是犯罪份子却不可能知道,有时候,“一点破绽也没有”,本身就是一个大破绽!
※※※
巨宅售出了,古董清了,总共的数值,超过一千万,叶安已在秦联发律师事务所签了字,拿到了这一大笔钱财。
那是高翔命人开始跟踪那理发师第二天的事。
而那一天跟踪那个个理发师,和调查理发师的结果,却并不是十分完满,那理发师是几天前才进入美如理发店工作的,他的姓名是李根。
李根当然不可能是真名字,可是他的真名字是什么,却查不出来,他工作很勤恳,平时不怎么爱讲话,理发店的老关,对他也很满意。
这个李根,以前是做什么的,没有人知道,而且,他也没有什么熟人,他一个人租了一间小小的房间,同屋的住客,也说他是个好人——虽然他租下那间房间,也不过是几天的事情。
从这样的情形看来,李根像是为了和叶安联络,才突然冒出来的!
那天晚上,当高翔和木兰花知道了叶安得了那笔巨款,已准备在明后天离开本市的时候,高翔的心中,十分焦急,他在家中来回地踱来跛去,终于说道:“兰花,要是让叶安走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可是我们也不能不让他走,”
高翔苦笑道:“我们还是失败了!”
木兰花却答非所问,道:“真奇怪,这个……李根,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呢?叶安和他的联络,是到了本布之后才开始的?”
“当然不是,”高翔愤然地说,“叶安和李根,认识一定已很久了!”
“那就是说,”木兰花顿了一顿,“当叶安在加拿大的时候,他们之间,就有联系了?”
高翔道:“一定是的。”
木兰花霍地站了起来,道:“唔,为什么那么简单的事,我们一直都想不到,叶安在加拿大,他要和本市联糸,自然得利用长途电话,叶安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小镇,长途电话的记录,是很容易查得出来的,我们就可以知道李根以前的住址和他的身份了!”
高翔也不由自主地,“啊”的叫了一声,他立即说道:“我马上去查,我相信很快就可以有答案的!”
他一面说,一面已冲到了门口,木兰花道:“等一等,我和你一起去。”
他们一起到了警局,立时和加拿大的警方,取得了联系。
委托加拿大警方,代问叶安居住的那个小镇,代询叶安的长途电话记录。
一小时之后,加拿大方面的消息就来了,叶安在最近二十天中,曾和本市通了十四次长途电话,这十四次长途电话,都是打给一个名叫“叶全”的人。
叶全的电话号码也由加拿大方面提供到了高翔的手上。
足化一分钟的时间,便从那电话号码上,得到了浆全的地址,当高翔看到那个地址之际,他不禁直跳了起来,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木兰花倒吃了一惊,道:“怎么样?这个地址,令你想到了什么?”
高翔苦笑着,道:“令我想到了受骗!这就是那个自称杜亭的家伙,带我去过的地方,那地方,早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木兰花来回踱着,半分钟后,她拾起头来,道:“高翔,叶全这个名字,使你联想起什么来?”
“听来好像是叶安的兄弟?”
“自然是叶安的兄弟!”木兰花叫着,“他就是在那张照片上,只见一个手的人,瞎老仆隐瞒着这个人,叶安也隐瞒着这个人!走,我们去找叶安去!”
高翔立时吩咐准备车子,十五分钟之后,他们便已来到了蓝天酒店,在十七楼的走廊上,一个假扮侍者的探员,走过来向高翔行敬礼。
高翔问道:“叶安在里面?”
那探员道:“是的,他才回来,在回来之前,他是在看电影,有人一直从电影院跟踪他来到这里,他的习惯是一回来就睡觉。”
高翔急忙向前走去,来到了叶安的居住那间房间之外,敲着门。
他敲了许久,门内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木兰花的眉心渐渐打结,十分钟后,高翔召来了酒店的负责人,打开了房门。
他们看到了叶安,但是叶安已看不到他们了,因为,叶安已经死了!
第六章主凶暴毙女侠遇殂
叶安的尸体,坐在沙发上,他的一只手,还执着一份报纸,他看来很平静的。在沙发旁的小几上,放着一杯酒,已喝了一半。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几乎一眼就可以着出,叶安是中了氰化毒物而致死的。他的双唇发紫,面色泛着紫块,他的死,是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内达成的!
高翔取出手帕,裹住了那杯酒,拿起酒杯来,放在鼻端一嗅,那是一杯薄荷酒。很香。但是,在浓郁的香味中,另有一股淡淡的杏仁油的味道。自然,毒药就是下在这杯酒中的。
高翔放下了酒,立时拨电话报警。十分钟之后,叶安的房间中,已经满是探员。高翔也已打开了房间中的酒柜。柜中有七八种酒。高翔命化验官拿去化验,那些酒中,是不是有毒。
在发现叶安死了之后,木兰花一直站在房间的一角,一句话也不说,也不动。她只是皱着眉,在沉思着。等到高翔已将要做的事,大体安排好了之后,来到了木兰花的面前。木兰花才苦笑了一下,道:“那是整件案中的第八个死者了!”
高翔无话可说,只好苦笑!
因为他们经过了这多天的摸索,从茫无头绪,到有了线索。现在,已经可以肯定事情是和叶安有关的了。他们有信心,可以在叶安的身上,找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来。可是叶安却死了!
叶安一死,等于他们这些日子来的努力,全都白费了。他们又要从头摸索起。在那样的情形下,高翔还有什么话可说?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其实,这是不可能的事!”
高翔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他还不明白木兰花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木兰花立时补充道:“我是说,叶安是不可能死的。”
高翔更莫名其妙了。他道:“可是,叶安是死了啊!”
木兰花双眉锁得更紧。她道:“就是这个,我才想不通。你想想,根据我们所得的线索看来,叶安分明是整件案予的主持人!”
高翔犹豫了一下,道:“兰花,这样说,是不是武断了一些?叶安人一直在加拿大!”
木兰花摇着头,道:“绝不武断,四次有案可查的长途电话,加上我们还不知道的通讯,已经足够明白事情是由叶安在加拿大设计指挥的。在本市的人,只不过是执行他的命令而已。”
“他在本市的同党是哪些人?”高翔问。
木兰花立即答道:“他的叔叔,他的兄弟,全是执行他计划的人!”
高翔苦笑道:“如果一切犯罪计划,全是叶安设计的。那么,现在计划已全郡告成,他正可以回加拿大去享福了,为什么反会死了呢?”
木兰花扬了扬眉道:“还是那句话。我想不通叶安是怎么死的。他实在没有死的理由,计划已经成功了,什么人会来害他?”
高翔吸了一口气,道:“我看是那个一直未曾露过面的神秘人物叶全。谋杀叶安的动机,则是由于分赃不匀,兄弟阋墙。”
木兰花沉吟了片刻,道:“也有可能。”
高翔立时又道、。“我们要倾全力去追捕叶全归案!”
木兰花望着高翔,高翔又道:“我摄有叶全的照廾,动员全市警员的力量,去追捕叶全!我想,不至于不成功的,找到了叶全后,案情也可以大白了!”
木兰花却摇着头,道:“我着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个理发师,是叶全化装的,应该是没有疑问的事了。我还可以肯定,穿了你高级警官的制服,在你被杜亭带走之后,进入你的办公室,取走了那翡翠玉的人,也就是叶全,不是别人。”
高翔的双手握着拳,摇动着,以表示这时候,他心中的愤怒。
而木兰花的声音却很平静。她又道:“所以,他在充当理发师之后,一定也经过化装。你拍到的照片,只不过是化装之后的叶全而已,有什么用处?这时候,他的容貌早已改变了!”
高翔无可奈何地道:“那么,我们岂不是完全无从着手了么?”
木兰花微笑着,道:“那倒也未必,至少,我们已知道叶全是怎样的一个人了!他精于化装,是其一。他有着极其精密的犯罪头脑,此其二。他以前可能真的做过理发师,或者是化装师,此共三。他有一个他可以信任的人,那人就是杜亭。他能够叫杜亭做那样的事。自然也就表示他们的关系非同平常!”
木兰花讲到了这里,略为顿了一顿,道:“我可以肯定,还样的人,绝不可能安份守己,在这以前,他一定曾犯过案子——”
木兰花分析到这里,高翔的精神,又振奋了起来,他连忙道:“好,我立即去组织一个专案小组,根据你的分析,在旧档案中寻找有这几个特点的人!”
木兰花点头道:“这是一个笨办法,但是却非根据这个办法来进行不可。”
当他们两人,在房间的一角,进行讨论之际,叶安的尸体已被搬走了。方局长也闻讯赶了来。高翔向方局长道:“这件案子,越来越复杂了。前后已有八个人丧了命,但我们一定尽力破案的。”
方局长也皱蓊眉,他道:“叶安死了,叶安新到手的巨额财产呢?”
高翔向几个探员望去,那几个一起摇头,道:“房中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
高翔道:“那得和律师联络一下。”
他立时和秦律师通了一个电话。秦律师的回答是,变卖屋宇和屋子中的一切所得,全部是现款,存进了银行的户口之中。
就在酒店的房间中,方局长又和银行方面联络。化了很多曲折,才得到了银行方面的回答,总数是一千三百余万现款,在存入之后的次天,也就是今天下午,完全提了出来。户口也结束了。
高翔的笑容,更加苦涩,一千三百多万现款,全都提了出来,这一大笔现款,现在在什么地方?那决不是一笔小数目,而就算是最大面额大钞的话,也得装上满满一大皮箱!
而更令得高翔啼笑皆非的是,他一直叫人在监视着叶安,叶安绝未曾到过银行提款,郡是可以肯定的事。叶安的房间中,在他死前,也未曾有人进来过,这也是可以肯定之事。
从现在的情形看来,叶安自然是委托他人提走了那笔巨款的,但是他何以又会死在酒店的房间中,这一切,实在是不太合情理,太不可思议了!
方局长首先离去,高翔吩咐一个警官,带着警员,留守在现场,他和木兰花也离开了酒吉,他们在酒店的门口分了手。
高翔到了警局,立时组织人员,连夜工作,翻寻警局中存储的一切旧档案。木兰花则回到了家中,和安妮讲述着叶安离奇死亡的情形。
过了一小时,木兰花和高翔,通了一个电话,问高翔:“可有什么发现?”
高翔回答是:“没有,酒柜中有九瓶酒,化验的结果,只有那瓶薄荷酒中有毒,而叶安喝的,又恰好是薄荷酒。由此可知,下毒的人,一定是和叶安极其接近的人。不然,他不会单在薄荷酒中下毒!凶手是叶全的可能性,又增加了几分。”
木兰花答应着,道:“高翔,我忽然有一个十分古怪的设想。这个设想,可能是不成立的,但也不妨向这方面努力一下。”
“什么设想?”高翔问。
木兰花都并不回答,只是道:“暂时,我不想说出来,只不过要做的是,调查一下叶安的为人,包括他在本市,和离开本市之后的情形。”
高翔苦笑道:“他人也死了,还有什么好调查的?”
木兰花道:“你不去亲自做,让一个得力人员去做,或许有点用处!”
高翔有点无可奈何地答应着,又道:“今晚我要做夜工作,不回来了!”
木兰花幽幽地叹了一声。两人都沉默了一会,高翔才道:“兰花,等这件案子了结之后,我想辞职了,我们实在是该好好的休息一下了!”
木兰花又叹了一声,道:“等案子破了之后再说吧!”
她放下了电话,又发了一回呆。
她经历过许许多多奇异的事,有的甚至要面对极其凶恶的敌人,极其恶毒的犯罪组致,更多的时候,要使用武力!
但是在这件奇案中,直到现在为止,还一直都是智力的斗争。她连对方是什么样子的都未曾见过,而在智力斗争中,她显然处于劣势。
这时,木兰花默默地坐着,检讨着她在整件事件中的得失,她觉得自己至少犯了一个大错误,那就是未曾在发现叶安和理发师联络之后,立即对付那理发师。高翔曾提议要那样做。但是高翔的意见,却是被她否定了的。
如果当时立即就拘捕那理发师(认定他是叶全),自然有足够的证据去控告叶安,也不能控告叶全,但至少事情的发展会和现在有所不同,叶安不会死,事情也不会那么棘手!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她在想,高翔的话是对的,自己实在应该休息一下了。
然而,无论如何,这件案子,她不能失败,她一定要战胜对方!
安妮一直睁大着眼望着木兰花。在木兰花的神情上,她很能明白木兰花的心惰,因为自从她和木兰花在一起以来,她从来也未曾见过木兰花为了一件事,化了那么多的时间,而仍然茫无头绪,她更未曾见过木兰花像这次那样,遭受一次又一次的挫败。
安妮默默地走向木兰花,木兰花握住了她的手,她们什么也不说,上了楼。
时间已经不早了。上楼之后不久,她们就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木兰花到了警局。
高翔的办公室中,添了一张长桌,四个警官正在检查着堆积如山的案卷,高翔在木兰花来的时候,倒在沙发上沉睡。
木兰花走进了高翔的办公室,先向那四个警官示意,别吵醒高翔,然后她才压低了声哥,道:“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四个警官一起摇着头,共中一人道:“你要找死者叶安的资料,倒找到了。好家伙,他是一个十分出名的犯罪份子,曾经在亚洲最庞大的走私集团中,担任极其重要的角色。但很少在本市活动。他是在马来亚犯罪后,被判入狱,逃狱离开的!”
木兰花忙道:“让我看看他的档案。”
一个警官将一个文件夹,递给了木兰花。木兰花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打开文件夹,她首先看到的,是一份参加“飞龙集团”的血誓书。
木兰花自然知道“飞龙集团”是亚洲最大的犯罪集团之一。这个犯罪组织因为内哄,而无法继续存在,分裂成了许多小团体。那些小团体,也是赫赫有名。有“泰国斗鱼”之称,穷凶极恶的贝泰,就是其中之一员,叶安有着参加“飞龙集团”的血誓书,自然不是普通的犯罪份子了。
可是,再继续看下去,他的犯罪记录,却并不多,他被捕入狱,是因为他向一家珠宝公司行窃,当场被捕,这看来像是一个小偷的行为。
所以,他实际上,只被判了半年徒刑。但他在监狱中的第二个月,就逃狱而去,下落不明。
再看下去,是加拿大提供的消息,叶安在加拿大,曾涉嫌造假护照被捕过。后来由于证据不足,被撤销了控诉。
他在加拿大,又有一次谋杀的嫌疑,但是由于他在坚强的不在现场的证明,所以也无罪释放,除此之外,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录。
比较值得注意的是,当他服刑期间,监狱官对他的评语,监狱官称他是一个十分奇异的人,他的性格,是完全不可捉摸的,监狱医生的记录则是,他可能患有极其严重的健忘症。
木兰花对监狱医官的批示,注意了很久,她不明白那监狱官何以会作那样的批评,因为一个能设计出这样完善的犯罪事件的人,实在不可能是一个健忘症患者的!然则,木兰花又苦笑了一下,现在发生的事实,不是更不可思议么?叶安在他设计的罪案,已有了如此圆满的结果后,却死掉了。
木兰花呆了好久,连高翔已然揉着眼晴,坐了起来,她都未曾发觉,她心中在想,自己那个奇特的设想,是不是真有可能?
高翔一看到了木兰花,忙道:“兰花,你什么时候来的?唉,我们找了一夜,什么也没有发现,倒是叶安,有一份犯罪记录!”
木兰花阖上了那本文件夹,道:“我已经看到了。”
高翔又道:“我已经严令各机场,码头,公路,作严格的检查,叶全一定无法带着他那箱钞票和那只碧玉船离开去的。”
木兰花淡然道:“如果我是叶全,一定不会离去,本市有过百万人口,有着一切人间可以享受到的物质享受,正是有钱人的天堂,叶全有了那样的巨款,又不怕有人发现他,为什么要离开本市?”
高翔听得了木兰花那样说,他不禁又苦笑了起来。
他何尝不知道叶全如果聪明的话,决不会离开本市,但是他却希望叶全会离开本市,因为叶全要是不离开的话,要找到他的希望,可能性少极了!
这时,另外两个警官,又捧着大叠资料,走了进来,将已经查阅过的资料,送回档案室去
一个警官也在这时,突然站了起来,兴奋地说道:“高主任,这个人的责料,可能有些用处,你看!”
高翔两步走到了那警官的身前,自那警官的手中,接过了一份资料来,那是一个吸毒犯的记录,那吸毒犯叫“杜三”。
可是一看他的照片,高翔便认出他就是杜亭!
木兰花也来到了高翔的身边,她立时间道:“这个人是杜亭?”
高翔道:“是他!”
木兰花道:“看看他的地址!”
高翔翻着那份记录,苦笑着,道:“没固定地址,他是一个无业游民,等一等,有了,这里说有,他常在一个亲戚家中留宿,那是他的姐姐,她住在——”
高翔读出了那个地址,木兰花一听,就知道那是本市最肮脏的一区,住的全是贫苦人家,现在,杜亭还在那里的可能性实在太少了!
但不论有多少可能性,总得去找一次,找到了杜亭,等于找到了叶全!
木兰花立时道:“我去走一次,高翔,你继续找资料,我看我们的办法虽然蠢,但是却十分有效!”
高翔点头道:“小心!”
木兰花笑道:“到如今为止,我只感到这件罪案的主使人,是出奇地狡猾,但是却还不觉得他是什么特别危险的人物!”
高翔摇着头,道:“兰花,你别忘了,他已经杀了八个人之多!”
木兰花扬了扬眉,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高翔的办公室,她并不使用自己的车子,而是召了一辆街车,那一区的街道,狭窄污秽,车子根本没有法子驶进去,木兰花下了车,向前走着。
阳光对于贫穷的人,似乎也显得特别吝啬,陋巷中阴暗得可柏,这里的沟渠,大多数是没有上盖的,散发着触鼻的臭气。
成群的儿童,就在那样污秽的陋巷中嬉戏,彷佛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木兰花看到了那样的情形,不禁叹了一口气。
任何大都市之中,都难免有阴暗的一面,这一区或许就是本市的阴暗面了,木兰花的心中感到十分不舒服,但是她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她究竟不是一个社会改革家,她对居住在这里的人,只好付出她个人的同情!
木兰花穿过了几条陋巷,不断抬头看着剥落的门牌,然后,她停在一幢木楼之前。
那幢木楼,本来是木板搭成的平房,可是在那本来已不十分稳固的顶上,又硬加了一个阁楼上去,在门口,有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中年妇人,正在用力搓洗衣服,双手沾满了肥皂泡沫。
木兰花认清了那房子上红漆漆着的号数,她停了一会,在她的身边,已围了不少好奇的儿童,木兰花弯下身来道:“大婶,这里有一位杜大姑?”
那洗衣的中年妇人,抬起头来,在她的脸上,现出十分奇特的神情来,打量了木兰花好一会,才道:“什么事?我就是杜大姑。”
木兰花“哦”地一声,蹲了下来,那样,她和杜大姑谈起话来,就容易得多了,她道:“大姑,我要见你的兄弟,杜三。”
杜大姑又望了木兰花一回,也不出声。只是在她的脸上,现出十分愤怒的神色来,她用力搓着洗衣盆中的衣服,像是要将她心中的愤怒,全都发泄在洗衣的动作上。
木兰花等了很久,不见杜大姑回答,她又道:“杜三在什么地方!你知道么?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见他,请你告诉我!”
杜大姑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大声道:“别向我提起他,我不认识什么杜三!”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道:“大姑,他是你的兄弟啊!”
杜大姑捧着手,摔得她双手上的肥皂泡四下飞扬,她又大声道:“我没有这样的兄弟!”
木兰花叹了一声,柔声道:“大姑,我知道,杜三不是好人,他做了很多坏事,甚至还吸毒,但是这一次,我一定要找到他,不然他就不得了!”
杜大姑脸上,愤怒的神情,渐渐变得惊讶,她道:“小姐,是他的什么人?”
木兰花摇头道:“我不是他的什么人,我只是想他好,我想你虽然恨他,但也是一样的,对不对?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杜大姑长长地叹了一声,道:“小姐,我们两姐弟,从小就没有了父母,真是可怜……”
杜大姑的眼圈红了,她又诉了许多苦,木兰花都耐心地听着,不打断她的话头,杜大姑最后道:“怎知道他那么不长进,我们这里的人家,已经够穷的了,他连穷人的东西都偷,我……我……”
杜大姑说到这里,呜咽痛哭了起来。
她哭了好一会,才道:“前天,他打发一个人来找我,说他发了财,要我跟那人去,和他一起享福,小姐,你想想,像他那样的人,会发财么?他一定是不知道又在哪里,作奸犯科,又偷了一笔钱来,我将他派来的那个人赶走了!”
木兰花心情极其紧张,她忙道:“大姑,你记得他叫你到什么地方去?”
杜大姑皱着眉,道:“那人给我赶得逃了开去,我记得他一面骂我,一面还说,要是我想享福,可以到大什么岛上的酒店去找杜三。”
木兰花忙道:“大富岛。”
杜大姑点头道:“是的,大富岛。”
木兰花站了起来,道:“谢谢你。”
杜大姑望定了木兰花,忽然道:“小姐,你是警局派来的,是不是?他犯了什么案子?”
木兰花微笑着道:“大姑,杜三没有做什么,他也是上了人家的当,只要他肯合作,不会有什么事,或者就此可以改过重新做人,你放心好了!”
杜大姑又低下头去,继续洗她的衣服,她的动作是单调的,没有变化的,可是,谁知道她这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木兰花低低地叹了一声,向外走去。
她一面向外走,一面迅速地转着念。
大富岛是郊区海外的一个小岛,岛上的风景幽雅,还有几道小小的瀑布,岛上的居民不多,但因为风景秀肿,倒是渡假游览的胜地。
在大富岛上,只有一家别墅式的酒店,设备极好,是豪富的居停所在。如果杜三在两天之前,还在那个酒店中,那么他现在一定还在。
他匿藏在那里,也的确是一个好主意,那地方偏僻,不引人注意,但是却可以有很好的享受,正是一个罪犯逃避的好去处。
木兰花十分兴奋,如果找到杜亭,那么,再要在杜亭的身上,找到叶全,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木兰花走出了几条巷子,又截到了一辆街车,直来到海边上,那时,正是中午时分,阳光映得海水泛起一片光芒,连眼也睁不开来。
木兰花站在码头上,远远地可以看到大富岛,也立时有驾驶着快艇的人,上来兜生意。木兰花上了一艘快艇,十分钟之后,就登上了大富岛。
上了大富岛,在林木苍翠的环境中,就有一种十分清凉的感觉,木兰花沿着一绦小路,向前走着,不一会,就到了那家酒店。
那家酒店,在外表上看来,是一幢很大的三层洋房,有着一个装饰得很美丽的大花园,疋有几双情侣,在花园中漫步。
木兰花穿过了花园,走进酒店,管理员迎了上来,道:“小姐,要什么?”
木兰花低声道:“我找一个住客,他可能用假姓名登记,他约莫三十多岁,很瘦,看样子好像很狡猾,前天,他可能曾派伙计,到一处地方,去找过一个叫杜大姑的女人——”
木兰花才讲到这里,那管理员便道:“唉,那杜大姑好凶,将我打走了——”
木兰花道:“原来就是你,这个人在哪里?”
管理员道:“杜先生在二楼,小姐你是——”
木兰花扬了扬眉,道:“我是警方人员,这位杜先生有麻烦了,请你上去,带我见他。”
管理员吃了一惊,忙道:“是!是!”
他转身走上楼梯,木兰花跟在他的后面,到了二楼,他们走在铺着厚厚地毡的走廊上,来到了一扇门前,管理员敲着门。只听得门内传来了一个相当紧张的声音,道:“什么人?”
管理员应声道:“是我,是我,杜先生。”
接着,便听得拉开门拴的声音,门打了开来,门一打开,木兰花便用力一推,门内一个瘦削的中年人,被突然推开的门,撞了一撞,几乎跌倒,木兰花已立即走了进去,杜三有点手足无措,但是他还是一声喝道:“你是什么,你这女人,怎么朝人家房间中乱闯?”
木兰花冷冷地盯着他,道:“杜三,我是木兰花。”
杜三瘦小的身子,陡地一震,他身子一歪,几乎跌倒地在,他立时扶住了一张茶几,他在发着抖,他急叫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木兰花微笑着,道:“你不必那么心急,你大可以坐下来,慢慢说!”
木兰花向前走着,杜三向后退着,他退出了几步,坐倒在椅子上。木兰花回头对管理员道:“好了,没有你的事情了。”
木兰花坐了一下,那时,她是转过头去的,也就在那一刹间,枪声突然响了,枪声来得那么突然,木兰花立时伏倒在地,打了一个滚。
她听出枪声是从阳台传来的,当她伏在地上打一个滚之际,她也看到阳台之上,有人影闪了一闪,她连忙跳了起来,冲向阳台。
第七章抽丝剥茧曙光渐现
木兰花到了肠整上,向四下看去,只见临阳台的大花园中,所有的人,也像是被枪声所惊,一超都拾头向上面望了过来。
而那阳台,又是和左右两个阳台相连的,木兰花大声忙问道:“你们看到有人向哪里走了?
花园中的人,指着木兰花的左首,喊道:“那边!”
木兰花身子跃起,跃到了左首的阳台上。
阳台相隔的距离,还不到半尺,木兰花一跃便跃了过去,但是就在木兰花一跃而过之际,枪声又响了,枪声是从房间内传出来的。
木兰花的反应极快,连忙伏地,打了一个滚,她听到了枪弹和阳台的水泥栏杆相碰的声音,还有几片水泥屑,弹在她的脸上。
木兰花在阳台中接连打着滚,滚到了阳台的一角,就在她正准备抬起脚来,将门踢开来的时候,她听到了房间中“砰”地一下,房门被关上了的声音。
木兰花立时撞开了玻璃门,进入了房间。
当她进入房间之后,房间中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
那房间的门锁着,这时,走廊中也傅来了嘈杂的人声,有好几个人争着在问道:“什么事?什么事?”
木兰花用力撞着门,立时有人将门打开,开门的是管理员,神情惊徨失措,木兰花推开了他,又回到杜三的房间之中。
射中杜三的那枪,正射中在致命的部位,等到木兰花又回到杜三的房闾中时,杜三已经死了,管理员也跟了进来,神色紧张。
木兰花望着他,道:“你还不报警?”
这时,房间门外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木兰花说了一句,又推开了那些人,来到了走麻中,凶手是从走廊中逃走,他只有一个去路,就是沿楼梯奔下去,木兰花也立时沿着楼梯,奔了下去。
当她来到底层的时候,她不禁踌躇了一下。
因为那里,共有两条通路,一绦通向前面的大门,直出花园,另一条通向后门。花园中有很多人在,而且,那些人早已被第一下枪声惊动,凶手不会蠢到走前门走的,那么他一定是逃向后门了。
木兰花只考虑了一两秒钟,她就奔向后门,穿过了一条很窄的走廊,后门有着很明显地被人撞开来的痕迹,出了后门,是一个林木苍翠的小山坡。
那小山坡中自然可以藏下不止一个人,但就算凶手是藏在那小山坡中的话,也不是木兰花一个人,可以将他找出来的。
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让凶手有机会离开大富岛!
只要凶手仍在大富岛上,不论他藏匿得多么好,都可以将他找出来的。木兰花立时又回到了酒店中,奔上了楼,再回到杜三的房间。
那酒店的管理员还在结结巴巴地打电话报警,木兰花接过了电话来,说道:“你们是驻大富岛的警岗?”
那边的回答是:“是的,发生了什么事?”
木兰花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原来那管理员实在惊慌太甚,到现在还未曾将事情讲得清楚!
木兰花忙道:“我是木兰花,木兰花,是的,发生了严重的谋杀案,请你们立即派出所有的人,监视沿海的各码头,各沙滩,不准任何船只离去,立时出动,是的,我会立即和高主任联络,他会立即赶到的。”
木兰花放下了电话,吸了一口气,再和高翔联络,高翔在听了木兰花用最简单的话叙述了发生的事情之侥,他立即道:“我立即搭直升机来I”
木兰花道:“请派水警轮封锁大富岛,并且增派直升机作空中巡逻,我们绝不能让凶手逃走,这个凶手,至少已杀了八个人!”
“我知道了!”高翔答应着。
木兰花放下电话,转过身来。杜三的尸体仍然躺在房间的中央,他的死相,十分难看,木闪花拉下了床单,将他的尸体盖住。
然后,木兰花对聚集在门口看热闹的人,挥了挥手,道:“各位最好离开去,在酒店租有房间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去,没有租房间的,在酒店的餐厅集中,最好不要乱走,警方会盘问各位的,”
那些人很合作,不必木兰花再说第二遍,他们就一起散了开去。
房间中只有木兰花和管理员两人,木兰花向隔壁的房间指了一指,道:“那间房间是租给什生么人的,你详细告诉我!”
管理员苦笑着,道:“租给一位王先生,他才住了半天,他说是一个作家,喜欢这里清静,来撰写一篇小说的,谁知道他——”
木兰花打断了他的话头,说道:“他是什么样子?”
管理员道:“样子很普通……半秃头,背好像是有点驼,长脸,脸色很黑……”
管理员还在讲着,但是木兰花却未曾再用心听下去。那位自称作家的“王先生”,自然就是杀害杜三的凶手,也可以说是这件奇案的主角。
那么,何以木兰花竟会对管理员的叙述,不用心听下去呢?那是案中最重要的关键啊!
木兰花并没有用心听下去的原因很简单,因为那管理员才说了几句,木兰花就听出,管理员所形容的那个人,分明是经过精密的化装的。
那也就是说,就算管理员拿得出那人的相片来,也是没有作用的,因为未曾当场捉住他,在这些时间中,他已有充份的可能,将他的容貌,作彻底的改变了。
木兰花这时在想的,是那凶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的心中,对那个凶手,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概念。那凶手是一个极其聪明,极其狡猾,足智多谋,将一切全安排得天衣无缝的犯罪份子,他还精于化装。能够随时随地,改变他的容貌!
凶手住在杜三的隔壁,只怕连杜三也不知道,凶手也可能早已有杀杜三灭口的打算,木兰花找到了杜三,只不过是促使他早点下手而已。
如果不能在大富岛上找到凶手……
木兰花想到了这一点,不禁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来,因为如果不能在大富岛上,找到那凶手的话,所有的线索就完全断绝了!
木兰花默默地雄开了杜三的房间,又来到了凶手曾停留过的房间中,她先呆立了一会,她可以想得到,当她走向酒店的时候,凶手可能已经看到了她!凶手自然不会认不出她来的,整件事,处处都是那凶手占着先机,而自已落在下风!
木兰花定了定神,开始在房间中找寻那凶手留下来的东西,可是,房间中却什么也没有,那凶手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就在那时候,木兰花听到了直升机的“轧轧”声,木兰花来到了阳台上,她看到了好几架大型直升机,正在天上盘旋着。
那几架直升机,自然是高翔派来,监视大富岛的海面。不让船只离去的。接着,便是一架小型的直升机,就在酒店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那架小型直升机才一停定,就看到高翔和两个高级警官,一起自机舱中跳了出来。
木兰花立时向高翔挥着手,高翔也急步向前奔来。
※※※
自第一下枪响,杜三中枪倒地,到现在,已经四小时了,数百名警员,在大富岛,展开搜索,驻大富岛的警员负责人宣称,他们在接到了木兰花的电话之后,就立时出发,不让任何船只离开,其间所化的时间,绝不超过十五分钟。
凶手如果要搭船离开的话,自大富岛酒店,到最近的船只停泊地点,也至少要这个时间,所以,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凶手还在岛上。
那个管理员,在这四小时中,不断地在认人,有很多人,原来就是大富岛上的居民,也有一百多个,是前来游览的,那管理员认来认去,也未曾认出那个自称作家的人来。
所有前来游览的人,登记了身份,住址之后,都可以自由离去,岛周围的船只,也都有警员上去搜索过,还有三百多名警员,正在岛上进行搜索。
天罗地网已经撒开,但是还未曾找到凶手。
酒店的餐厅,成了高翔临时的指挥部,许多记者赶到了大富岛来,但是高翔什么也不发表,只是礼貌地请记者离去。
一直到天色黑了下来,警员还没有收队,高翔一面抹着汗,一面喝着一个警员递给他的饮品,抬起头来,向木兰花苦笑了一下。
木兰花一直只是坐在一角,她几乎对这好几小时的搜索,一点也没有发表意见,她也未曾看到高翔向她望来。高翔抹着汗,来到了她的身前,木兰花抬起头来,道:“我看,我们又犯了错误了。”
高翔苦笑着,道:“你是说,凶手已改变了容貌,混在游客之中,我们已将他放走了?”
木兰花摇头道:“那倒不成问题,不是每一个人都登记了住址么?我着凶手不会蠢到再落下什么线索在我们的手中。”
高翔道:“那么,他一定仍匿在岛中!”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高翔,一个人,运用犯罪手段,得到了大量的现钞,又拥有一只价值连城的翡翠船,他又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你想,他会对自己作什么样的安排?”
高翔皱着眉,道:“这个……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木兰花道:“是的,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但是聪明人的想法,却和普通人不同,首先,他绝不会离开本市,躲在本市,反倒是最安全的!”
高翔点头道:“是,可是——”
木兰花挥着手,打断了高翔的话头,又道:“还有一点,聪明人挑选助手,自然也十分严格,他的助手是杜三,这一点已经可以肯定的了!”
高翔讶地道:“是啊,谁也没怀疑这一点。”
木兰花的声调有点迟缓,她道:“杜三根本是一个毫无线索可寻的人,警方不容易找到杜三,杜三自然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案,他是一个典型的犯罪份子,你想,像杜三那样的一个人,在有了钱之后,会想到他的姐姐,要他姐姐来享福?”
高翔皱着眉,道:“按说没有什么可能。”
“而且,”木兰花又道:“我们已详细擅查过杜三的房间,可曾发现有什么钱?”
高翔又摇了摇头,然后,他望着木兰花,道:“你在怀疑什么?”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眉心打着结,她道:“我在怀疑,我们自始至终,都在被人播弄,凶手用极巧妙的安排,在播弄得我们团团转!”
高翔骇然道:“你的意思是——”
木兰花倏地抬起头来,道:“是的,我的意思是,凶手是故意让我们知道杜三的下落,将我们引到大富岛上来的!”
高翔对木兰花的推理能力,一向是信服的。木兰花发表的意见,他也很少驳回去的,可是这时,他听得木兰花那样说,他也不禁摇了摇头,道:“不会吧,凶手在这里杀了杜三,可知他定是在大富岛上,他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那么危险的境地?”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道:“那我还不知道,我的脑筋很乱,理不出一个头绪来,但是我可以肯定的一点,则是在我们看来,凶手的处境十分危险,但是凶手因为有了极其巧妙的安排,是以在他来说,是一点危险也没有的,他知道我们找不到他!”
高翔迟疑着,道:“有这个可能么?”
木兰花站了起来,道:“怎么没有,现在的情形,就是那样,我们找不到他!”
高翔呆了一呆,道:“现在搜索还在进行,大富岛虽然不大,但是一个人藏在岛上,要找到他,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高翔还想向下说着,但是木兰花却已打断了他的话头,道:“我敢断定,我们用现在那样的方法,是找不到凶手的,凶手如果杀了人,在岛上逃亡,等候我们的捕捉,那么,他就不能称是聪明人,而是大笨蛋了,而这一连串的谋夺财产,骗翡翠船,凶杀,却只有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才能够做得出来!”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那么,照你说来,我们又失败了?是不是立即收队!”
木兰花双眉一扬,道:“当然不,我们继续搜查,好叫凶手并不知道我们已想透了他的奸计,高翔,你去找酒店的管理员来。”
高翔点了点头,吩咐了身边的一个警员,那警员走了出去,不一会,就带着那管理员走进了餐厅,木兰花望着那管理员,管理员有点手足无措地站着,木兰花道:“你说的那王先生,是什么时候来的?”
管理员道:“今天一早。”
“是你带他进房间去的?”
“是。”
“酒店中除了你之外,还有几个人?”
管理员反问道:“小姐的意思是指住客,还是单指我们职工?”
“我单指职工。”木兰花说。
“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女子,”管理员说,“和一个厨子,我们酒店的规模很小,不能雇用太多人,我虽然是经理,但有时连杂工也要做的。”
木兰花道:“请那两个女工和厨子来!”
管理员走了出去,不到五分钟,两个女工和厨子就来了,三人的神色都很不安,那倒是普通人在知道发生了凶杀案之后正常的反应。
木兰花问道:“你们之中,谁曾见过住在杜三码壁的王先生?”
一个中年女工道:“我。”
“你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见到他的?”
“我在走廊上打扫,”那中年女工说,“他打开门,叫我进去,说是那一壶热水不够热,叫我去换一壶来,我就换了给他。”
“当你再次进房中去的时候,他在作什么?”
“他没有作什么,只是坐在阳台上。”
木兰花双眉蹙得更紧,高翔在一旁,从木兰花的神情上,高翔看得出来,木兰花并未曾得到她想要得到的答案,但是木兰花究竟要得到什么答案,高翔也不知道。
木兰花呆了片刻,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们出去吧,我开完了!”
管理员,两个女工和厨子一起走了出去,木兰花吸了一口气,高翔问道:“兰花,你想在他们的口中,得到些什么?”
木兰花道:“我想证明,根本没有王先生这个人!”
高翔吃了一惊,道:“什么意思?”
木兰花道:“你还不明白么,那凶手精于化豉,我想,他的化装法,一定不是普通的化装法,而是一种新的方法,可以使他随意改变容貌。他可能早已在酒店中,但是又扮成了另一个人来开房间,等到杀了杜三之后,他根本不用逃走,只要改变容貌就可以了!”
高翔道:“可是后门上有被撞开的痕迹。”
“那是可以事先安排的啊!”木兰花回答。
高翔忙道:“那么,我们调查的对象,应该集中在酒店原来的住客身上,我已全问过了,酒店之中,一共有八个住客,两个单身男人,还有三对夫妇。”
木兰花紧蹙着眉,道:“你不妨和他们谈谈,高翔,成许我的设想有错误,我设想了很多,告诉你,我甚至在想,那个死在酒店中,中毒死的人,不是叶安!”
高翔瞪大了眼睛,讶异地道:“兰花,你在开玩笑?”
木兰花却只是摇头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什么。
高翔忙道:“兰花,你或者太疲倦了,我指挥人在岛上继续搜索,你回家去休息一下吧,我相信我们的网已渐渐拉紧,凶手走不掉了!”
木兰花打了一个呵欠,道:“或许我是太疲倦了,我脑中从来也没有那么混乱过,好吧,我先回家去,借用一下你的直升机!”
“当然可以!”高翔说着,和木兰花一起走了出去。
天色已全黑了,但是在岛上的几个山头上,还可以看到不断的闪光,那是搜索队伍所发出的灯光,高翔扶着木兰花上了直升机,当直升机起飞之后,高翔还在想着刚才木兰花所说的话。
而他一面想,一面摇着头,自言自语地道:“死的不是叶安?那怎么可能?兰花一定是太疲倦了,唉,人太疲倦了,是会胡思乱想的!”
※※※
木兰花回到了家中,安妮还在房间中看书。
木兰花的开门声,使安妮迎了出来,安妮看到木兰花那种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吃了一惊,道:“兰花姐,又有了什么变化?”
木兰花挥了挥手,道:“别来烦我,我脑中很乱,要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才能理出一涸顶绪来,你管你去看书吧。”
安妮咬了咬手指甲,她没有说什么,而木兰花则已进了书房,将门关上。
在书房中,木兰花什么也不做分只是坐着,想着。
高翔以为木兰花是太疲倦了,所以才胡思乱想的,但事买上,木兰花并不是突如其来有那种古怪的想法的,她是有根据的。
的确,接二连三的失败,会使人在精神上,感到极度的疲惫,但是木兰花却还不致于被这种疲惫击倒,她边保持着清醒,保持着信心和镇定。
木兰花抽出了一张白纸来,她先写了一个“一”字,然后,又写下了“叶安是全案的主使人”这一句话。隔了片刻,她才又写下了另一句:为什么案子的主持人在大功告成之后死了?
她又过了好久,才再写道:“死的不是叶安”,她立即又写道:“死的不是叶安,那么,是什么人?”
写到这里,木兰花故下了笔,停了好久,才又振笔疾书:“死的见叶全,叶安和叶全,是孪生兄弟,面貌极其相似。”
木兰花的双眉锁得更紧,但是在她的脸上,却已浮起了一股兴奋的神色来。
她深深地吸着气,熄了灯,以便在黑暗中,更可以集中力量来思索。叶安是一个大犯罪份子,叶全是一个小罪犯,他们两兄弟在起初,自然是合谋的,上半部的种种罪案,全由叶全来采取行动,然后,叶安堂而皇之地来到了本市。
叶安自然知道警方对他,有一定的怀疑,但是他却有恃无恐,因为他远在加拿大。但是,那种安全却也是暂时的,因为警方很快就会发现他还有一个兄弟,所以他也一定要将叶全杀死。
杀死叶全,有两个好处。第一,叶全死了,犯罪所得,叶安可以一个人独吞,第二,警方不知死的是叶全,以为死的是叶安,那么,自然不会再去追查叶安的下落,而着力于追查叶全。事实上,叶全已经死了,追查当然也毫无结果。
从叶安和叶全是双生子这一点联想开去,木兰花更可以想到,在最后一两天,在大酒店进出的,根本已不是叶安,而是叶全了。
叶安自然知道叶全嗜饮薄荷酒,那么,在薄荷酒中下毒,等叶全喝了薄荷酒,毒发死去,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那也就是为什么死者死得那么平静的原故,因为叶全根本不知酒中有毒!
当木兰花想到这里的时候,整件案子,似乎已露出一线曙光来了。
但是问题却在于:叶安现在哪里?杀死杜三的,自然是叶安,那么叶安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木兰花的归纳思索,到了这里,便无法再继续下去,于是,她又量头想起,她将所有的事情的每一个细节,又重头想一遍。
她其实早己将所有的事,想过好几遍了,若果不是一个有极度耐心的人,是不可能再将整件事再从头至尾细想一遍的。
然而,木兰花却有这样的耐心。
她仔细地想着,突然之间,她霍然站了起来!
她发觉自己和高翔,都忽略了其中的两个人!
那两个人,一个是妇人,另一个是小孩子。
高翔曾见过那妇人和那孩子,那是杜三带高翔到他的“家中”去看时,有一个人(假定是叶全)就冒充了高翔,进入高翔的办公室,偷走了那只翡翠船。
他们一直只注意杜三的下落,而忽略了那妇人和孩子,因为那妇人和孩子,根本没有做什么,看来是毫无份量的角色。
但是当木兰花一再细想之后,却发现这妇人和孩子担任着十分重要的角色。第一,屋子中有妇人和孩子,高翔去了,看到了他们,即使对他们一点也不留意,也会深信杜三的确是一个贫穷人家的家长。第二,这妇人和孩子,也一定和杜三,叶全,有着特殊的关系,尤其是那妇人,一定可以说出了不少关于叶全的资料来!
要找寻那个妇人,一定比找寻叶安要容易得多了!木兰花一想到这里,立时打电话到警局,再由警局用无线电话,转驳到大富岛上,等到木兰花听到了高翔的声音之后,她第一句话就问道:“高翔,当杜三带你到他家中去的时候,你看到一个妇人,和一个孩子,是不是?”
高翔回答道:“是的。”
“那妇人是什么样子的?木兰花问。
高翔迟疑了一下,道:“那妇人,唉,兰花,她的样子太普通了,我当时也没有注意她,我实在想不起她是什么样子来了!”
木兰花道:“你必需想起她的样子来!”
高翔的声音,仍然很迟疑,他所讲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他道:“那个妇人……她来开门的时候,是的,她的双手很粗,她……的头发也花白了,她的样子很普通,等一等,我记起来了,她脸上的皱纹很多,看来像是一个劳苦的妇女——”
木兰花的心中陡地一动,道:“你,你可曾注意到她和杜三有若干相似之处么?”
“一点也不错!”高翔兴奋地叫着,“我当时还曾想了一想,她不知道杜亭的姐姐,还是杜亭的妻子!”
木兰花失声道:“杜大姑!”
“什么?你说什么?”
木兰花道:“我知道她是谁了,”
高翔忙问道:“对整件案子有帮助么?”
“当然有,”木兰花说,“高翔,这件案子设计之周详,远在我们的想像之上,它可能已经过了好几年,甚至十年以上的计划了!”
高翔奇怪道:“有这个可能?”
“有的,现在我就去见杜大姑,我相信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要几个女警官协助,请你和警局联络,我到警局去和她们接头。”
“好的。”高翔忙答应着。
木兰花放下了电话,走出了书房,当她在黑暗中走向花园的时候,她不禁苦笑,真的,谁能想得到,住在那样贫苦的地方,看了一脸老实相的杜大姑,也会是同谋,这真是想不到的事!
那瞎眼老仆是同谋,已经是极其意外的事,但是杜大姑是同谋,更加意外!
木兰花驾车到警局,四个女警官已在候命,木兰花忙带着她们上了车,直驶向杜大姑的住所,日间木兰花曾来过一次,现在夜已深了。
在黑夜中看来,那一区的陋巷,更是污秽和简陋,甚至连路灯也没有。木兰花和四个女警官,找到了杜大姑住的那个楼梯口,有两个吸毒者,仓惶地自楼梯口,奔了出来,木兰花上了二楼,在一扇看来随时可以倒下的门上,用力拍着门。
第八章小处着手大功告成
木兰花拍了很久,才听得里面有人问道:“谁啊?”
木兰花道:“是我,我从大富岛来。”
木兰花是在杜大姑的口中,才知道杜三在什么地方的,木兰花也早已怀疑,让她知道杜三在大富岛,是凶手故意的安排,现在这一点怀疑,已经证实了!
而木兰花也知道,杜大姑一定不知道她到了大富岛之后,杜三会死,凶手一定用什么谎话,骗信了杜大姑照他的话去做。
所以,这时木兰花才冒认自己是大富岛来,只有那样,杜大姑才会毫不怀疑地开门。
果然,门立时打了开来,屋中亮着黯淡的灯光,而当杜大姑看到站在门外的是木兰花和两个女警官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木兰花望着杜大姑,似笑非笑地道:“想不到吧,我的确是从大富岛来的,我在那里耽了一整天,已看到了你的兄弟!”
杜大姑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变得一片惨白,她的口唇在发着枓,一句话也讲不出来。木兰花道:“而且、杜三死了!”
当木兰花讲出了“杜三死了”这四个字之际,杜大姑的脸色,更白得像是涂上了一层粉一样,她挣扎了好一会,才道:“你……骗我。”
木兰花道:“那两个警官,可以为我证明,而且等一会,你还必需到殓房去认尸,因为你是杜三的亲人!”
杜大姑尖声叫了起来道:“是谁杀了杜三?”
木兰花冷冷地道:“那应该问你,你和杜三曾经合谋做过一件事,欺骗警方的高主任,这件事,不是杜三的主意,是谁的主意?”
杜大姑的额上在冒着汗,当她听得木兰花那样讲的时候,她双眼之中。充满了惊恐的神色,她道:“我……我是不是要坐监?”
木兰花立时说道:“那可要看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杜大姑哭了起来,她一面哭,一面道:“我……我实在没有做什么,我……只不过帮他在一层楼中,带着一个女孩,讲了几句话,他要我说的是,如果有一个警官和他一起来的话,就要在警官面前,说是住在那层楼中的,并且还有一间房间,是租给一个老头子的。”
杜大姑断断续续地说着,木兰花耐心地倾听,并不打断她的话头,等到她停下来时,木兰花才道:“那是什么人的主意?”
杜大姑哭得更伤心了,她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贪他给我的那只金戒指,就照他所说的话去做了,我也不知道他那么做,是想作什么的。”
木兰花皱着肩,道:“那么,他在大富岛的事呢?”
杜大姑渐渐止住了哭声,但是仍然抽噎着,她道:“后来,他又将给了我的戒指骗了回去,我在他再叫我到大富岛去时,当然不去了,他从来也没有给过我什么好处,只给我添麻烦,我……是不是要坐监?”
木兰花叹了一声,她实在没有理由怀疑杜大姑的话,她之所以叹息,是因为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到这里,又无法继续下去!
木兰花先安慰了杜大姑一句,道:“你不必怕,只要你真的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是不会坐监的,现在,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杜大姑抹了抹泪,抬起头来,望着木兰花。
木蔺花也怀着最后的希望,发出了她的问题,她道:“有一个人叫叶全,他经常和杜三来往的,你可曾见过这个人?”
杜大姑呆了一会,才摇了摇头,道:“叶全?不,我没有听到过这个人。”
木兰花又叹一声,她已经不抱着什么希望了,因为杜大姑看来什么也不知道,她完全是被杜三愚弄的,但是她还是问道:“叫你在那层楼中的时候,你未曾看到杜三和什么人见过面?”
杜大姑道:“我在那里,住了一天……对了,有一个人,曾来找过杜三,我听得杜三叫他做叶先生的!”
木兰花喜出望外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告诉我,你一定要好好地想一下,然后告诉我。”
杜大姑道:“那个人一来,杜三就和他鬼鬼崇崇,进了房间,讲了一回,那人就走了,那人的样子,我……看得不是十分清楚……”
接着,杜大姑便形容起那个“叶先生”的样子来,虽然她的形容很粗糙,但是木兰花也已经可以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叶安,或是叶全。
叶安和叶全是双生子,这一点可以说已得到证明了,因为叶安远在加拿大,未必会和杜三认识,和杜三合谋的是叶全。
但从杜大姑口中形容出来,叶全的样子,却是和叶安一样的,那么,他们两个人,岂不是相貌相似的双生子么?
证明了这一点,木兰花进一步怀疑的,死在大酒店中的不是叶安,而是叶全,也更有根据了,叶安不会在完美的犯罪已经成功之后死去。
叶安是加拿大指挥整件犯罪案子的,罪案的前一半,由叶全和杜三实行,然后。叶安来到了本市,实行罪案的下一半。
而整件罪案的下一半,除了吞没玉商的财产之外,还包括了杀死所有的同党来灭口,叶全被杀,杜三被杀,杜大姑只怕也要被杀……
木兰花眉心打着结,一层一层向下想着,当她想到杜大姑的要被杀之际,她的心中,陡地一动,刹那之间,她觉得自己已经捕捉到一些什么了,但是究竟捕捉到了一些什么呢?木兰花还不能具体地说出来,照凶手行事的机密情形来看,杜大姑是一定也在被杀的名单之内的,但是为什么,杜大姑还未曾遇险呢?
那是为了什么?是凶手未及对杜大姑下手,还是凶手杀害杜大姑的计划,有了变更?
当木兰花想到这里的时候,突然之间,她的心中,陡地一亮,杜三坏到连给了杜大姑的金戎指,都要讨了回去,他自然不会叫杜大姑到大富岛去享福,叫杜大姑到大富岛去,决不是杜三的主意,而是凶手的主意,凶手的目的是将杜大姑引到大富岛去,可以将杜大姑和杜三,一起杀死!
但是杜大姑却没有到大富岛去!
因为杜大姑伤透了心,不肯再去和杜三见面,所以凶手的计剀,就有了变更,不能将他们姐弟两人,一起杀死,只好先杀了杜三再说了!
当木兰花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她眉心的结,已渐渐松了开来,她的口角,也渐渐泛起了一个微笑,因为所有的问题,她都已经想通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安慰了杜大姑几句,就和两个女警官,离开了杜大姑的住所,她知道杜大姑是不会再有事的,因为她已知道凶手是什么人了!
她而且可以肯定,凶手今天晚上,一定仍在大富岛上,以为他自己的犯罪设计,安排得天衣无缝,万无一失。自然,这样绝减人性的凶手,还早是要杀害杜大姑的,但不是今晚,
然而,过了今晚之后,他却再也没有能力行凶了!
当木兰花和那两个女警官,走过陋巷的时候,她的心情,实在是说不出来的轻松,在经过了多日来的茫无头绪,多次来的失败,不如多少绞尽脑汁的思索而毫无结果之后,忽然得到了结论,她心情的愉快,是可想而知的,她到了警局,和在大富岛的高翔通了无线电话。
高翔在一听到了木兰花的声音之后,他讲话的声调,是无精打采地,他道:“搜索还在进行,可是一点结果也没有。”
木兰花压低了声音,道:“使用耳筒,我有极机密的话要对你说。”
等了一会,木兰花得到了高翔的回答:“说吧,现在你说的话,只有我一个人听得到。”
木兰花道:“你可以停止搜索了,我也要好好休息一下,你也疲倦了,听我的话,什么也不要想,好好地睡上一会。”
高翔苦笑道:“我怎么睡得着?”
木兰花笑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了谁是凶手呢?”
高翔大喜道:“谁?”
“现在我不能告诉你。”木兰花说,“但是凶手一定走不了,明天一早我就来,那时,我可以演一出好戏,给你看看。”
高翔忙道:“哦,兰花,别卖关子好不好!”
木兰花却笑道:“不行,我要是讲给你听了,对整件案子,大为不利,再见!”
高翔呆了片刻,声音极其无可奈何,道:“明天见。”
木兰花放下了电话,离开了警局。
※※※
木兰花回到家中,安妮已经睡了。
但是木兰花在安妮的床前,看了一看,就知道安妮是在装睡,她笑道:“安妮,起来,我已经找到凶手是什么人了!”
木兰花的话才一说完,安妮已经一骨碌地跳了起来,道:“凶手是什么人?”
木兰花道:“这句话其实是多余的,凶手自然是叶安,叶全和杜三三个人,不,还要加上那瞎老仆,他们四人合谋的,但现在只剩下了叶安一个人!”
安妮眨着眼,咬着手指,道:“不错。”
木兰花坐了下来,道:“整件案子的经过是那样,叶安、叶全两兄弟,从小就在玉商的家中长大,但一则由于玉商的孤僻成性,二则,由于他眼见两兄弟不长进,所以在他们的少年时代,就给玉商赶了出去。”
安妮点头道:“可能是如此。”
木兰花十分有信心地道:“一定是如此!”
安妮又道:“以后呢?”
木兰花道:“以后的情形是,叶安和叶全,在外面混得很不好,玉商虽然有钱,但绝对不肯接济他们,是以他们只好参加了犯罪份子的行列!”
安妮点着头。
木兰花又道:“那样,一幌过了好多年,叶安到了加拿大,叶全还留在本市,在叶安未曾到加拿大之前,他们兄弟学会了精妙的化装技巧,他们一定也藉此行骗过许多次,只不过由于事先他们都有精密的安排,所以才没有被发觉而已。”
安妮点着头,她对木兰花的叙述,找不出任何细小的破绽来。
木兰花又道:“叶安到了加拿大之后,也混得并不好,他居住的地方很冷僻,他的生活很单调,几乎没有任何娱乐,我猜想,在那几年之中,他唯一的娱乐,大约就是设计这件罪案!”
木兰花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叶安可以说是本世纪的犯罪天才,他所设计出来的罪案,几乎是没有破绽的!”
安妮问道:“你已经知道了他的一切计划?”
“到现在为止。只是推测,但是明天你就有机会印证我的推测是不是对。叶安的第一步计划是要他的弟弟叶全,尽量不和外人接触,只拣一个主要的助手来往,叶全显然完全听了他的话,叶全所拣的那个助手,就是无业游民杜三。”
安妮听得完全入了神。
木兰花又道:“然后,叶安就又和他的叔叔联络——这种联络,我相信是通过了叶全的,叶安要他的叔叔,不论对什么人,绝口不提有叶全其人。”
“那样有什么作用呢?”安妮问。
“作用太大了,那样,当一连串的案子发生之后,警方根本找不到谁是凶手,凶手像是一个既存在而又不存在的人,我们就曾经陷入这样的困境之中!”
安妮点着头,案子的经过情形,她是知道的。
木兰花笑道:“终于,机会来了,于是就成了第一个被害者。”
“玉商!”安妮吃惊地叫道:“他不是死于心脏病猝发的么?”
“但现在我可以肯定,玉商也是被谋杀的,杀害他的是瞎老仆,自然由叶全授意和供给毒药,那一定是一种可以使心脏发生麻痹,使得毒发之后,和心脏病发作死亡无疑的毒药,而他们一直在等待着的机会,就是玉商的外出,瞎老仆在玉商外出之前,找机会下了毒,好令得玉商,倒毙街头!”
“但是,玉商的外出,却是去求售那价值连城的翡翠船的,这是一个意外,但叶安知道了这一个意外之后,便又立即订了计划,这才有和玉商接触过的人,一一遇害的事发生,凶手自然是叶全和杜三两人。”
“慢一慢!”安妮说,“你的说法不对了,玉商带着价值连域的翡翠船去求售一事,根本没有人知道,只有珠宝公司和警方知道。”
“不,瞎老仆在一间屋子中,他不能不和人说话,而瞎老仆是他唯一说话的对象,他的一切,瞎老仆一定知道得很清楚,自然也知道他有一艘那样的翡翠船!”
安呢咬着指甲,她找出来的疑问,已经给木兰花解释得很清楚了!
木兰花笑了笑,道:“安妮,你的心思很慎密,我很高兴,叶安命令叶全,将所有一切和玉商接触过的人全杀死,然后,叶全,杜三和杜大姑开始进行那个骗局,将翡翠船骗到了手!”
“当偷了翡翠船之后,叶全就进行计划的第三步,杀死了他的叔叔。”
安妮吸了一口气,道:“叶安真狠毒!”
“狠毒的还在后头呢,当瞎老仆死了之后,叶安就回本市来了,他以遗产的承继人身份出现,当一切事情发生之际,他远在加拿大,当然是一点嫌疑也没有的,真可以说再巧妙也没有了!”
安妮叹道:“的确是够巧妙了!”
木兰花摇了摇头,道:“不,还不够巧妙,叶安是聪明绝顶的人,他自然知道,在一连串死亡之后,他是唯一的得益人,警方对他,不能不怀疑,于是,他实行了他第四步计划,他使他“自己”死亡!”
安妮吸了一口气。
“当然他是不会叫自己真的死亡,他自己,只不过是利用巧妙的化装术,隐藏了起来,换句话说,他杀死了他的弟弟叶全,叶全和叶安是双生子,面目相同,谁也分不出来,叶全一死,警方以为叶安死了,自然不再追查,那就一了百了,他谋杀叶全的方法很巧妙,叶全一定曾逼着他快快分赃,于是,他要叶全先假充他到大酒店去享受几天,而他却在叶全喜欢喝的薄荷酒中,下了剧毒,毒死了叶全!”
安妮叹了一声,道:“叶全虽然该死,但叶安的手段也太毒辣了!”
木兰花继续钹述着,道:“到了这一地步,叶安的计划,已经接近完成了,而且,他早替自己找到了一个极妙的隐藏方式,凭着他巧妙的化装术,他可以完全以另一个人的姿熊出现,生活,过了几年,到根本没有人再记得这件事时。他就可以离开本市,逍遥法外了,但是,他都还必需进行两桩最后的谋杀!”
“两桩?”
“是的,杜三和杜大姑。”
安妮吸了口气道:“他要一个活口也不留!”
“是的,那就是他的计划的周密之处,他要一个人也不留下,他先安排杜三,躲在大富岛酒店中,然后,又想使杜大姑也到大富岛去,他要将杜氏姐弟,一起杀死在大富岛!”
安妮真是够好耐心的了,她直到现在,才问了出来,道:“那么,破绽在什么地方呢,是什么使你知道了他隐藏的身份的呢?”
木兰花道:“整件案子的经过,你是全知道的了,现在,我再将我今晚和杜大姑的谈话,对你说一说!”
木兰花详细地向安妮叙述起刚才和杜大姑谈话的情形来,安妮也知道,木兰花是要考验她的推理能力,是以她一面咬着手指,一面用心地听着。
木兰花讲完了之后,略停了一停,才道:“就那样,我想到了谁是凶手,想到了叶安用什么身份巧妙地隐藏着,安妮,你只要好好想一想,也会明白的。”
安妮不出声,眉心打着结。木兰花也不出声,房间中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木兰花望着安妮,在看她脸上神情的变化,看她是不是有了头绪。
各位亲爱的读者,作者写“女黑侠木兰花故事”已经是五十二集,也是最后一集了。在撰写每一集故事之际,总竭力在推理上,安排合理的路线,绝不作情理之外,突然其来的安排,“生死碧玉”故事,更是安排得极其慎密,各位读者,看到这里,也不妨掩卷一想,叶安是以什么身份隐藏着,破绽实在是很明显的。
破绽真的是很明显的,木兰花知道,安妮已经想到了,因为,她看到安妮眉心的结,在渐渐散了开来,而在她的口角上,浮起了一个笑容。
※※※
上午九时,直升机身映着朝阳,闪闪生光,飞到了大富岛的上空,略一盘旋,便降落在大富岛酒店的空地之上。机才停下,高翔就从酒店的阶上,走了下来,叫道:“兰花!”
木兰花和安妮,从直升机中走了下来,她们两人,都是精神换发,和高翔憔悴的神情相比,成了强烈的对照。
高翔昨晚,自然睡得不好,因为他一晚都在苦苦思索着凶手究竟是以什么机的身份隐藏着,但是他却未曾想得出来。
当然,那并不是因为高翔的推理能力差,而是他不知道木兰花再找杜大姑见面时的对话,如果他知道了,他也一定想得出来的。
一看到木兰花和安妮下了直升机,他忙迎了上去,又叫道:“兰花,你——”
木兰花打断了他的话头,道:“你别心急,来,我们进去再说!”
高翔陪着木兰花和安妮,一起走进了酒店,酒店的管理员,在柜抬后,打着呵欠,招呼了木兰花一声,木兰花微笑地和他点了点头。
木兰花和高翔向餐厅走去,酒店的管理员跟了上来,道:“高主任,还要多久啊,你看,现在我们简直不能做生意了!”
高翔望着木兰花,木兰花在笑道:“警方找不到人,自然会收队的!”
酒店管理员仍像是满腹牢骚一样,咕噜着走了开去。警方仍然借酒店的餐厅作为临时的指挥所,高翔等三人走进了餐厅,木兰花便道:“高翔,你命人守在餐厅口,不准任何人接近。”
高翔照木兰花的话吩咐了之后,着急地道:“凶手在哪里?”
木兰花道:“那还得你动动脑筋,我先将昨天和杜大姑会面的一切经过告诉你。”
高翔低叹了一声,道:“你说。”
木兰花又将那短短的会唔,说了一遍,高翔立时道:“凶手想在大富岛,杀害杜大姑和杜三,杜三并没有叫他姐姐来!”
木兰花道:“当然,杜三连给了杜大姑的戒指都拿了回来,怎会叫杜大姑来享福。”
高翔皱着眉道:“我早就料想过,杜三不会有那么好心肠,可是,杜大姑的确是接到过杜三的口信,叫他到大富岛来的,带这个口信的,是酒店的管理员——等一等,等一等!”
高翔的语气中,充满了兴奋,他的声调也急促了许多,他道:“而那管理员,却说是杜三叫他去送口信的,兰花,他就是——”
木兰花平静地道:“照我们的推理,大富岛酒店的管理员就是叶安,这个职位,以前可能是叶全,他利用同样的化装,代替了叶全,现在,是证明我们的推理是不是正确的时候了!”
高翔立时走到了门口,打开门来,扬声叫了那管理员一声,道:“请你进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你,请你和我们合作!”
那管理员一面向餐厅走了过来,一面道:“我知道的已经说了,还有什么好讲的!”
高翔那脸上挂着真正的笑容,他心情的轻松,是可想而知的,当那管理员来到了他身边的时候,他伸手搭住了对方的肩头,像是很亲热的样子,然后,和他一起向前,走了过来。
当他们一起来到了木兰花身前时,高翔才道:“是的,你已经告诉了我们很多,但是,你还没有告诉我们,加拿大的风光如何!”
这一句话,令得那管理员直跳了起来,而高翔也在那时,突然扭转了他的手腕,那管理员尖声叫了起来,道:“你们干什么?”
木兰花早已一伸手,她的手按在对方的额上,高翔则抓住了管理员的双手,于是,真相开始揭露了,木兰花在那管理员的脸上,慢慢地揭下了一层极薄的,肉色的,纤维性的面具来。
而当那层面具被揭下来了之后,那个管理员就是他们熟悉的叶安,只不过他们所熟悉的叶安,脸色从来未曾那么苍白过。高翔已取出了手铐,推叶安坐在一强椅子铐在一起。
叶安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过了好久,他才喃喃地道:“你们没有法子发现我的,你们实在是没有法子发现我的。”木兰花冷冷地道:“可是我们发现你了!”
叶安倏地抬起头来,道“好,我一切都承认了,但是首先请先告诉我,破绽在什么地方?”
“你不该假冒杜三的名义,叫杜大姑到大富岛来。”高翔说,“那是你的一个大错误!”
“那有什么错?”叶安不服地道:“杜三有了钱,总要照顾一下他姐姐的。”
“你想得不错。”木兰花说,“但是你不知道一件事实,杜三在要他姐姐帮忙骗高翔的时候,曾送了她一只金戒指,后来,他又将那戎指,抢了回去,你想,杜大姑怎么还肯来,而这样的人,又怎会照顾他的姐姐?”
叶安的脸色是死灰色的,他发出极其苦涩的失容来,道:“那我怎么知道,叶全怎么找了一个这样下流的人,真该死。”
木兰花冷冷地道:“或许,是物以类聚吧!”叶安又低下头,身子在发着抖。
在酒店管理员的房间中,警方人员几乎没有费什么工夫,就找到了那只价值连城的碧玉船,和大量的现钞,那是叶安从银行提出来的。
叶安被解回警局,方局长也来了,亲自参加对叶安的盘问,叶安将一切经过,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安妮只是望着木兰花。因为叶安所说的一切经过,和她昨晚听到木兰花分析推理的,几乎完全一样,那实在使得安妮对木兰花感到由衷的佩服。
那艘碧玉船,在几天之后,送到博物院,作公开的陈列,自然,警卫森严,有着最完善的防盗设备,穆秀珍也直到这时,才看到了那艘碧玉船,为了那艘碧玉船,以前是不是有人命赔上,谁也不知道,但就在叶安的犯罪计划下,就死了十一人——被判死刑的叶安在内!
有人说,凡是奇珍异宝,总伴随着十分不祥的险遇,或许也有点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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