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龙宫宝贝倪匡

龙宫宝贝
    穆秀珍蜜月归来了!
对安妮来说,那实在是一件最大的喜事。
她是在夜半时分,接到穆秀珍的无线电话。穆秀珍在电话中告诉她,明天上午八时,“兄弟姊妹号”就可以停泊在本市的第二号游艇码头了。
安妮兴奋得下半夜根本没有合上眼过,如果不是木兰花的阻拦,说不定她立即就到码头上去等着,或者,也驾着游艇出海去迎接“兄弟姊妹号”。
天一亮,安妮就不断催促着木兰花快点到码头去,木兰花自然也想和阔别了将近一个月的穆秀珍快一点儿见面,但是她却不会像安妮那么急。
所以,当木兰花给安妮催得不耐烦时,她只好道:“安妮,你别催我,还是和五风通一个电话,叫他来和我们一起去。”
安妮摇着头。道:“不好,他一来一去,反倒耽搁了时间,兰花姐,你快一点儿行不行,他们快到了!”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我们走吧!”
安妮控制着拐杖,滑过了花园上的石子路,朝阳映在她的热脸上,安妮一直不是十分健康的,她的双颊也一直很苍白。
可是这时,因为太兴奋的缘故,她的脸上居然十分红润,木兰花跟在她的后面,她们一起上了车,安妮还不断劝木兰花将车开得快些。
到了码头,木兰花看了看码头附近建筑物的大钟,才七点零五分,她们实在来得太早了,但是木兰花看到安妮柱着拐杖,翘首望着海面,那种急切盼望穆秀彬归来的神情,她也不忍心责备她,只是来到她的身边,默默地等候着。
那天的的天气十分晴朗,蔚蓝的天和浩瀚的海,几乎溶为一起,极目望去,根本难以分得出海和天的界限,究竟是在何处。
由于天气好,所以离开码头的游艇相当多,木兰花和安妮站在码头上,对她们注意的人,自然也不少。
一直等到七点四十分,云五风才来到。
安妮已经开始控制拐杖打圈儿了,因为“兄弟姐妹号”还未曾到。七点五十分,木兰花微笑道:“他们已经来了!”
木兰花手向前指着,安妮和云五风两人,也都看到了,白色的“兄弟姐妹号”在阳光之下,发出耀目的光芒,正鼓浪而来。
穆秀珍显然也心急要和木兰花、安妮见面,是以“兄弟姐妹号”的速度十分快,才一出现时,只不过是一个小白点,但是转眼之间它已驶近了!
安妮开始叫了起来。她拍着手叫着。
她只顾拍手,身子摇晃着,几乎跌倒,云五风忙过去扶住了她。安妮转过头来,她的双眼是湿润的,她道:“你看,他们回来了!”
等到“兄弟姐妹号”驶得更近时,他们已可以看到站在甲板上向他们挥手的穆秀珍了!安妮更高兴得落下泪来。
“兄弟姐妹号”在驶近码头之际,速度减慢,当船舷和码头还有四五尺距离之际,穆秀珍已然大叫着,自船上一跃而下。
穆秀珍穿着白色的长裤、白色的运动衣,又用一根白色的绸带扎着长发,一身全白的打扮,更显得她丰姿非凡,充满了活力。
她变得黝黑了许多,但是容光焕发,那证明她的蜜月生活极其愉快,她结婚之后,几件不幸的事,并未在她的心头留下阴影!
穆秀珍上了岸,紧紧地抱着安妮,令得安妮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又拥抱着木兰花,木兰花仔细地望着她,她们两姐妹自小便在一起,很少分开那么久的,这时,两人的眼角,也都有些湿润。等到“兄弟姐妹号”泊了岸,高翔也赶到了。云四风上了岸,和每一个人都热烈它握着手。云四风也变得黝黑了,那自然是由于将近两个月的海上生活的结果,但是他的精神却十分之好,及时赶到的云氏机构职员和工人,这时也挤满了码头,穆秀珍指挥着几个工人,大包小包,大箱小箱,自“兄弟姐妹号”中。搬出许多行李来。
然后,他们上了汽车。云四风、五风、高翔、木兰花、穆秀珍和安妮六个人,挤在一辆车中,他们不断地抢着讲话。
自然,在那样的场合之下,讲话最多的一定是穆秀珍。
车厢中虽然小,但是穆秀珍在讲话的时候,一样挥舞着双手,以致在她身边的安妮和云四风,都要侧过身子来避开她。
穆秀珍大声道:“四风,你还记得我们带给兰花姐的礼物么?我们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一件怪物!”
木兰花听得笑了起来,穆秀珍已结了婚,可是她讲起话来,还是不脱稚气。木兰花笑着。道:“你不知那是什么,为什么买它?”
“不是买的!”穆秀珍挥着手,“那也是人家送给我的。当我们到地中海的时候,有一艘渔船遇了险,机房发生爆炸,在海中飘流,是我们将这艘船拖到最近的港口去修理,那船长是义大利人,他将那东西送给我们,当作纪念品。”
“那究竟是什么啊?”安妮好奇它问。
“我也说不上来,”穆秀珍道:“也许兰花姐一看就知道了,现在那东西也不知给我塞到什么地方去了,照那船长说,曾经有人出极高的价钱,向他买那个东西,他都不肯转让,那是他父亲传给他的,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那是什么!”
车中几人都笑了起来,连送出这件东西的船长,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那实在太可笑了。安妮又问道:“秀珍姐,你送什么给我?”
“一共八十四只洋娃娃,”穆秀珍:“是从我们经过的每一个地方买来的,每一只洋娃娃都有它自己的风格。”
安妮又高兴地拍起手来,车子之中的那种欢乐气氛,是难以形容的。到了穆秀珍的住所以后,仆人早已迎了出来,行李车也驶到。
木兰花他们,知道云四风和穆秀珍两人才从外地回来,家中的一切,都需要时间来整埋,他们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但当晚,他们又聚在一起,互相讲着别后的事情。
第二天中午时分。穆秀珍就驾车来了,在她的车后,放满了大包小包的纸盒,她一停车就大叫道:“安妮,你的洋娃娃来了!”
安妮冲了出来,拉开了铁门,穆秀珍的车子驶了进来,安妮和穆秀珍两人,足足忙了大半小时,才将那八十四只洋娃娃一起取了出来,排列在所有可以放洋娃娃的地方,木兰花从市区回来时,正好看到满客厅都是大大小小的洋娃娃!
木兰花笑着道:“好啊,可以开玩具店了!”
安妮抓住了穆秀珍的手,用力摇着,道:“秀珍姐,谢谢你,我太喜欢了!”
木兰花笑道:“给我的礼物呢?”
穆秀珍拿起了一只纸盒来,道:“在这里!”
木兰花接了过来,拆开了纸盒,里面用油纸包着好几层,解开了油纸,木兰花也不禁呆了一呆。在她手中的,是一块黑漆漆的东西。
那东西看来,像是一块砖头,上面有许多腐蚀的小孔,那些小孔虽然经过清理,但还是可以看到,有一些贝壳附着在上面。
从这一点来判断,那东西是从海中来的。
它的质地,好像是石头,但是却十分之黑,在它光滑的一面上,又像是有一些文字隽刻着,但也已难辨认得清楚了。
穆秀珍和安妮都望着木兰花。木兰花皱着眉,将那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穆秀珍忍不住问道:“兰花姐,你看那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我也说不上来,”木兰花回答,“这好像是从海中捞起来的,可能是一件什么古物,我以前未曾见过类似这样的东西。”
“是从海中捞起来的,”穆秀珍道:“那船长说,是他的父亲一次在干地亚岛附近捕鱼时捞到的,自从有了它之后,就一直有好运,所以叫它幸运之石!”
木兰花微笑着:道:“义大利人也那样迷信,这东西很古拙。要来做摆设。倒也别有风味!”
木兰花说着,顺手将之放在钢琴上。
安妮伸手将那东西取了过来,把玩了一会儿,突然道:“秀珍姐,你说曾有人出高价向那船长买这东西,那是什么人,他出多少价钱?”
穆秀珍呆了一呆,道:“我没有问,那人‥好像是一个古董商,据船长说,他出的价钱非常高,大约可以造一艘新的渔船。”
“兰花姐,”安妮忙道:“那古董商肯出那样的价钱去买这东西,由此可以证明,他一定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宝物!”
木兰花蹙着眉。道:“你的分析很有理,安妮,如果我们要穷究那是什么的话,那么,必须从那个古董商来着手。”
安妮扬着手,道:“兰花姐,你说“如果”,那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打算将这件东西的来龙去脉,弄一个清楚么?”
“你说对了,安妮。”木兰花微笑着,“近半个月来,你的学业刚上了轨道,我不想因为一些别的事,来打乱你的学业!”
“嗯,兰花姐,”安妮委屈地叫了起来,“去研究一件来历不明的东西。正是增加知识的最好途径。”
木兰花仍然微笑着,她那种坚定的微笑,表示她绝不会给安妮说服,她道:“你说得对,但是你需要的,是有系统的知识!”安妮叹了一声,将那东西放到了钢琴之上。
木兰花又道:“安妮,你别以为有系统的教育枯燥乏味,不论你将来准备做什么,甚至是歌手,或者是魔术师,受过系统教育的,和没有受过系统教育的,成就便大不相同。你将来有志成为女警官,更非得全面广泛地接受有系统的教育不可!”
安妮还想再叹一声,可是她看到木兰花的神情十分严肃,是以未敢叹出声来,她只是道:“今天,我可以休息半天?”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当然可以。”
整个下午,她们三人几乎什么事也不做,只是讲着话,像以前一样,她们有讲不完的话,一直到黄昏,穆秀珍才回去。
重逢的欢乐,已渐趋平淡了,她们的生活,又渐渐地恢复正常。在穆秀珍回来之后的第七天,木兰花打开早报,看到了一则广告。
那则广告十分异特。可以说已吸引每一个看报的人注意。那广告全文如下“黄基古玩店启事:兹受不愿透露姓名的顾客委托,搜购一件古物,此古物大小如砖,由于长期在海水中浸蚀,有小孔而呈黑色,上有文字隽刻,难以辨认,此古物最早为一义大利渔人在地中海东部干地亚岛附近发现,近闻已流落本市。愿意出让者,请电本店接洽详情,此启。”
木兰花将那段广告看了两遍,然后再去看钢琴上那个黑漆漆的东西,她几乎可以肯定,黄基古玩店所要寻找的古物,就是那东西了。
木兰花自然也知道,黄基古玩店是本市规模最大的古玩店,有人肯通过这样大规模的古玩店,来搜寻这东西,那么这东西一定是十分有来历的了。
木兰花大声叫着安妮,当安妮从厨房中出来时,木兰花将报纸递了给她,还指了指那段广告,安妮接过报纸来,她一看完了那段广告,立时抬起头来,眼睛之中,闪耀着兴替的光芒,道:“兰花姐,他们要找的,就是秀珍姐带回来的那东西!”
“是的,你不妨打一个电话去问问。”
“好的。”安妮在电话旁坐了下来,拨了黄基古玩店的电话号码,电话立时有人接听,安妮道:“我看到了你们刊登的广告!”
“是,”那边回答,“你有那东西?”
“是的。”安妮忙回答着。
可是对方的回答,却是出乎安妮的意料之外,对方似乎不怎么感兴趣,那声音听来,有一点懒洋洋,道:“你是我们今早接到的第二十六通电话,虽然那样,我们仍准备和你接头!”
安妮不禁有点生气,道:“什么?你以为我是和你开玩笑的,我的确有你们所说的那古物,那是一个义大利船长送给我们的!”
对方并没有立即回答,安妮足等了半分钟之久,仍然没有反应,安妮几乎已要将电话放下来了,可是就在这时,对方又有了反应。
这一次,对方似乎很认真了,那人道:“小姐,你可以携带着那件古物。到我们的店中来。商议由我们收购的事么?”
安妮冷笑了一声。她也搭起架子来,道:“那是很有价值的古物,带来带去,如果有了损坏,那由什么人来负责?所以--”
安妮的话还未曾讲完,那人已忙道:“是!是!我们该派人来看,派人到府上来,小姐,你府上的地址是--”
安妮望向木兰花,木兰花点了点头。
安妮将地址讲了出来。
那人道:“我们尽快来,我们有三个人来。”
“欢迎。”安妮舒了一口气,放下了电话。
木兰花微笑着,问道:“安妮,你知道为什么你一讲出那东西是一位义大利船长送给你的,对方便立即认真起来了么?”
“我知道,”安妮在侧头想了一会之后说,“一定是那个曾向船长要求买这东西的人,又去找那位船长,而那船长则告诉他。这东西已送了人,被带到本市来了,所以那人又追踪到本市来,委托黄基古玩店,公开登报,来搜寻那东西的。”
木兰花十分高兴地点着头,说道:“你想得很对。”
她在夸奖了安妮一句之后,又停了半晌,才道:“那么,你又看出,这件事有一点是很异乎寻常,令人注意的么?”
安妮知道那是木兰花藉着细小的事,在考验她的推理能力,是以她用心地想着,她想了约有一分钟,才道:“我想到了一点。”
“说出来!”木兰花鼓励着她。
“一般来说,古董商是十分具有眼光的,当他们发现了一件古物的时候,总不肯对人说明那件古物的价值,以便低价买进,高价卖出。可是这个人,他却大张旗鼓,来追寻这东西,不怕出让者趁机抬高价钱,这在古物买卖中是很少见的情形。”
“好!好!”木兰花接连说了两个宇。
要给木兰花称赞上一声,已经不是很容易的事,何况是一连称赞两声!安妮立时红了脸,十分高兴,道:“我说对了?”
“你说得对,你能不能进一步分析何以会发生那样的事?”
“这个‥...”安妮迟疑了一下,“我看,是由于这古物的价值,实在太高,不论出让者如何抬价,收购者都不在乎。”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我也那样想,所以,安妮,当古玩店的人来了之后。你不要出声,让我来和他们讨价还价!”
安妮道:“你真准备将它卖掉?”
“那得看情形,”木兰花沉思着,“如果那东西,真有着世人所未知的极度的价值,我看事情还决计不会有那么简单!”
安妮来到钢琴之前,将那东西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儿,直到木兰花吩咐她去找一只好一点的盒子。将那东西收藏起来。
黄基古玩店的人,在四十分钟之后来到。
安妮去开门让他们进来。
来的一共是三个人,最前面的一个,已有将近六十岁年纪。满面红光。穿着一身白纺的长衫,一望而知是一个富商。
在那老者身后的是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的手中。提着一只像旅行袋一样的公事包,最后的一个,是一个面目很阴森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是欧洲人,他满头的鬈发。是天然的银灰色,是以令得他看来好像是古装电影中的人一样。
三个人鱼贯走了进来,在客厅中坐下。
那年轻人向安妮道:“电话是你打来的?我叫张敏,是黄基古玩店的经理,这位就是古玩店的东主,黄基先生!”
安妮和木兰花向他们点头。
木兰花望着那中年人,道:“这位是--”
张敏笑着,道;“这位先生,远道而来,但是他不愿透露姓名,我们自然也不便介绍了!两位小姐是--”
木兰花冷漠地道:“我姓穆。这位是我的妹妹,你们似乎也不必问我们是什么人的了,对不对?我们只不过是为了那古物才见面的!”
张敏虽然碰了一个钉子,但仍然满面笑容,道:“是!是!”
“请坐!”木兰花客气地说。
他们三人一起坐了下来,张敏公事包中,多半是十分重要的东西,因为他坐了下来之后,便将公事包放在膝上,用双手按着。
黄基首先开口,道:“穆小姐,那东西--”
那东西已被放在一只木盒中,就在木兰花的身边,木兰花将木盒取起,打开了盒盖,道:“那东西就在这里,请你们看一看。”
她将木盒递给了黄基。黄基将那黑漆漆的东西取了起来,郑重其事地用双手捧着,看了极短的时候,就递给了张敏。
张敏并没有看,就递给了那神秘的买客。
那神秘买客将那东西放在膝上,取出了一具放大镜来仔细地看着。他看了足有五分钟之久,看得极之仔细。
然后,才看到他抬起头来,点了点头。
那神秘买客将那东西交给了张敏,张敏将之放在公事包上,自那神秘客的手中,接过了放大镜,也仔细地看着。
就在那时候,木兰花住所的花园之外,突然传来了“砰”地一下声向,这引得所有的人,都抬头向外望了一下。
但是外面并没有什么异样,可能是有一辆驶过的汽车爆了胎,立即没有人再去注意外面的情形,张敏也已将那东西交给了黄基。
黄基又将之放进木盒中,将木盒捧还给了木兰花。
木兰花将木盒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道:“你们已仔细看过,这是不是就是你们所要的古物?”
张敏望向那神秘买客,神秘买客点着头。
张敏又转过头来,道:“是的,不知穆小姐是不是肯出让。”
“那要看你们出的价钱如何而定。”
张敏的年纪虽然轻。但是却十分会做生意,他笑了起来。道:“穆小姐,最好由你先开一个价钱,你是出卖它的人!”
木兰花想起许多传说中古物买卖的故事,所以她也不说出价钱来,她只是伸出手来,五指一起伸开,道:“我的意思是这样!”
她伸出手来,五只手指一起伸开着。那表示她要的数字是五字开头的,但究竟是多少呢?那就十分笼统了,可以是五十元,也可以是五十万元!
张敏向木兰花的手看了一看,道:“穆小姐真会出价,我们同意你提出的价钱--”
当张敏那样讲的时候,木兰花和安妮两人却十分奇怪,张敏紧接着又道:“五百元是一个合理的数目,我们可以接受。”
木兰花呆了一呆,道:“什么,五百元?张先生,我看你是在开玩笑,你不见得真有诚意来购买这件古物的,不必再谈了!”
木兰花的话,令得张敏的脸上现出了十分惊讶的神情来,他道:“穆小姐,你的话我不明白,你不是提出五百元么?那是很合理的!”
“当然不是五百元!”
张敏先望了望黄基,然后再望望那神秘买客。
黄基和那神秘买客都摇着头,张敏摊了摊双手,站了起来,道:“那就很抱歉了,穆小姐,不可能是五百元之外的另外数目。”
木兰花也站了起来,她想,那是古玩店抑低售价的惯常伎俩,自己不必表示急于出售,所以她道:“那么,我们只好终止买卖了。”
黄基和那神秘买客也站了起来。
安妮轻轻拉了拉木兰花的衣袖,这时侯,三个来客已然向外走了出去,木兰花低声道:“别急,他们一定会回来。”
可是,木兰花却料错了。
黄基等三人,并没有回来,他们走出了花园,上了汽车驶走了。木兰花和安妮两人,都在客厅之中,征征地发呆。
因为事态会有那样的发展,真是全然出于他们两人的意料之外的。那神秘买客特地从地中海来到本市,又登了那样的大幅广告,可知那东西一定是很有价值的,可是当他们鉴定完毕之后,却只肯出价五百元,那实在是一件近乎开玩笑的事!
呆了好一会儿,安妮才道:“兰花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木兰花苦笑着。道:“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想,他们明天还会来,明天来的时候,他们会将价钱提高到五千元了。”
“五千元也太少了,”安妮说,“值五千元的东西,值得他们从那么远的路赶来寻找,并且刊登那样大幅的广告么?当然不!”
木兰花道:“所以,他们明天如果来了,我们仍应该拒绝,后天,他们或许会将价钱提高到五万元,大后天,就可能是五十万!”
安妮笑了起来,道:“好,我们等着。”
在当时,木兰花的确是那样想的,可是第二天一早,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而且,不是小错,简直是大错特错!
第二天一早,木兰花打开报纸,就在昨天刊登“黄基古玩店启事”的地方,又有了一幅同样引人瞩目的大广告。
那广告的一行大字,也仍是“黄基古玩店启事”,可是它的内文,却越是看下去,越令得木兰花瞠目结舌,莫名其妙!
那广告的内文如下:敬启者:昨日本市各大报章。皆刊有本店受人委托收购一件古物事,查本店绝无此等事情,定是不法之徒,假冒本店名义,企图进行目的不明之行径,特郑重声明,以正视听,此启。”
那的确是令得大兰花目瞪口呆的。
而且,当木兰花将报纸给安妮看了之后,安妮也是张大了口,半晌说不出话来。足有三分钟之久,她才道:“昨天那三个人,他们是--”
木兰花跟着道:“我到黄基古玩店去看看。”
安妮道:“带着那古物?”
木兰花摇头道:“不必了。你在家中等我。”
木兰花向门外走去。她上了车,一面驾车向市区行进,一面心中还十分疑惑,因为她实在不明白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如果昨天那三个人是假冒的,那么他们的目的何在?他们昨天,唯一的收获。只是弄明白了那古物是在什么地方而已。
那么,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呢?
他们是明抢,还是暗偷?
不论是明抢,还是暗偷,本兰花都不担心,有安妮在家中,如果有什么人想生事,那只不过是自讨苦吃而已!
半小时后,木兰花推门走进了黄基古玩店。
她一推门进去,就看到高翔自店内走了出来,有一个老者,十分客气地送着高翔,木兰花忙叫道:“高翔,你在作什么?”
高翔看到了木兰花,十分欢喜,忙道:“兰花,你来买古玩?这位就是黄基先生,他一定会介绍惬意的古玩给你的。”
木兰花向那黄基先生望了一眼,她不禁苦笑。
那当然不是昨天到她家中来的那位黄基。
木兰花和他握着手,高翔又道:“因为昨天有一冒名者登了大幅广告,事情很蹊跷,所以我才特地来调查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想对黄先生不利的。”
木兰花皱着眉,道:“我有一点不明白。昨天打电话来,黄先生,贵店有人接听的啊!”
高翔立时接口道:“现在已经查明,那是公共电话。”
黄基道:“那一定是照那冒名广告上刊登的电话打去的了。”
木兰花没有出击,心中苦笑了一下。
那电话号码登在报上,看到广告的人,自然打这个电话号码去,如果能事先查一查电话簿的话,那自然在昨天就可以知道广告是假冒的了!
但是,电话号码既然刊登在报纸上,还会有什么人特地再去查电话簿呢?自然都照着那电话号码打去了!
木兰花的心中,对那位刊载假冒广告的人,相当钦佩,因为那人对于心理学显然有相当程度的研究,不然他不会那么大胆的。
木兰花在沉思,高翔好像已感到木兰花知道这件事多少有一点特别的关系一样,他望定了木兰花,但是却并没有出声。
木兰花也没有和高翔多说什么,她和黄基点看头,准备告辞。可是忽然之间,她想起了一件事情来,道:“你们店中,有一位张敏先生?”
“是,他是我们的经理。”
“找可以见一见他?”
黄基笑着,道:“当然可以。”
他转过头去对一个店员说:“请张经理来。”
不到五分钟,黄基古玩店的经理张敏就来到了店堂中,木兰花一看到了他,便不禁苦笑了一下!那当然不是昨天的年轻人!
张敏的年纪不算很大,大约三十六七岁,他很高兴地和高翔、大兰花握着手,黄基特别介绍道:“张经理是着名的瓷器专家,他对于宋瓷的研究,更是蜚声国际!”
张敏谦恭地道:“哪里!哪里!”
木兰花有点啼笑皆非,等到她和高翔一起走出古玩店之后,她更不由自主,苦笑了起来,高翔也直到这时才问道:“兰花,什么事?”
“一件怪事。”木兰花回答。
高翔挽着木兰花,他们一起在街上慢慢走着,高翔又问:“怪到了什么程度?”
“怪到‥‥我不明白他们是为了什么。”木兰花蹙着双眉。“你还记得秀珍给我的东西,昨天广告所要寻找的,就是那东西。”
高翔“啊”地一声,道:“那样说来,这东西很值钱?”
“怪就怪在这里!”木兰花回答,“他们那样大张旗鼓,想购买那东西,那东西一定应该十分值钱才是,可是他们却只出五百元。”
高翔的浓眉向上略扬,道:“那算什么?”
木兰花道:“所以我不明白!”
他们沿着马路向前走着,木兰花将昨天在她家中发生的事,详细讲了一遍,最后她道:“当时,我伸出五只手指,我以为对方至少会说五万元!”
高翔的浓眉像是打着结,突然之间,他停了下来,道:“兰花,你被骗了!”
“被骗?”木兰花不禁睁大了眼睛。
木兰花并不是思想不缜密的人,她更不是一个容易被人欺骗的人,可是在昨天的整个事件中。她找不出什么被骗的地方来。
当然,那三个人全是假冒的。
可是那假冒的三个人,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价钱谈不拢,他们离去,照说,受损失的应该是他们,而不是木兰花。
可是,高翔接着才讲了一句话,木兰花就明白了!
高翔只是问了一句,道:“兰花,你说昨天那假冒的张敏,一直拿着一只公事袋,而且,他一直将公事袋放在膝上?”
木兰花突然明白了!
她一挥手,道:“高翔,你的意思是说,他那公事袋中,原来就有一个仿制品,而他趁我们不觉,已经将仿制品替换了真的古物?”
“我想是的,而且还有那突如其来的一声向,那一下声向,一定令你们抬头向外看去,而他只要有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就可以下手了!”
木兰花在刹那间,只感到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怒意。
木兰花的心中,是很少那样动怒的,但这时,她却有被人当面唾了一口的感觉,她竟被人用那样简陋的魔术手法,换走了一样东西。
虽然,高翔的话,只是推测,还未曾有确实的证明。
但是木兰花是推理头脑十分缜密的人,她自然可以知道,高翔的推测是合理的,因为这个推测,是可以解释一切疑团的。
木兰花在不到半分钟之内,已将她心中的怒意平歇了下去,因为她是一个十分理智的人,她知道发怒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她在那半分钟之间,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那东西有什么用,哪怕那东西根本没有价值,她也一定非将之找回来不可!
那假冒的三个人,可能不知道她就是大名鼎鼎的木兰花,所以才敢在她的面前,玩那样的把戏,但是他们总会知道的。
如果木兰花不将那东西追回来的话,那么,这对于她的声誉,将是一项十分沉重的打击,全世界都可能将之传为笑谈!
木兰花忙道:“高翔,你帮我去调查一下,我想那三个人,至少有一个是外列地来的。他得了那东西之后。一定急于离去。”
高翔点头道:“是,照你的描述看来,我想,在警方的档案之中,要去找那个玩弄魔术手法的人,也不会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木兰花点看头,道:“我先回家去,然后,再到警局来找你,那东西可能一点价值也没有,但是我一定要将它找回来!”
木兰花转过身,向她的车子急步走去,高翔向她挥着手。木兰花来到郊区公路上,她的情绪早已完全地平复了!她的心中仍然很佩服对方想出来的那个办法。
那实在是一个好办法,因为木兰花知道,当她自己伸出五只手指来的时候。对方以为的数字越是高。她越是不容易满足!
对方自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干脆偷走了那东西!
木兰花的车子,才一驶进她住所的铁门,安妮就从客厅中冲了出来,安妮一见到木兰花,就叫道:“兰花姐,有一件事,好像很不对头!”
木兰花立时道:“是不是那东西和以前不一样了?”
安妮“啊”地一声,道:“你已知道了?”
木兰花向客厅走去,那东西就放在几上,木兰花拿了起来。作为仿制品而言,这件假货,也算是仿制得十分之精美了。
但是木兰花只消一拿上手,仔细一看,就可以知道那是假货了,因为木兰花曾对那件古物,作过长时间的观察和研究。
最明显的分别是,那件假货上的许多小孔之中,全是干干净净。一点也没有贝壳附着在上面。只不过这一些小小的差异,在当时满心奇怪对方的出价何以如此之低时,是不容易觉察的。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安妮,我们受骗了!”
安妮怒道:“那家伙竟敢在我们面前,玩弄那样的手法!”
木兰花笑了一下,安妮的发怒,她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她自己也曾有过那一刹间的恼怒,那是任何人的正常反应。
但是木兰花和普通人不同的是,她不会一直发怒,因为她明白发怒是无济于事的,她会冷静下来,仟细地思考应付的方法。
所以这时。她用手轻轻地拍看安妮的肩头,道:“无所谓敢不敢,他们已经做了,而且,他们已经成功了!”
安妮握着拳,道:“我可不能放过他们。”
木兰花道:“我也不,我已请高翔着手去调查了,我们一起到警局去,看看高翔的调查工作有什么进展,我们也好去帮助他!”
安妮点头道:“好,我们立即就去。”
木兰花和安妮一起出去,她们还未曾锁上门,电话便突然都了起来,木兰花又推开了门拿起了电话,她立即听到了高翔的声音。
高翔的声音十分愉快,他道:“兰花,我已查到了!”
高翔的调查工作,见效如此之快,木兰花也颇感愕然。
她忙道:“好快啊,你查到了什么?是那个外国人的下落么?”
“不是,我已告知所有的机场、码头、车站,注意那外国人的下落。我查到的是那个假冒张敏的人,他是一个骗子,手法俐落,叫作魔术小古。我现在就到他的住所去,你们也可以直接去,这家伙的魔术生涯大概很不错,他住在寿圃路七号。”
“好的,我立刻就到。”木兰花放下了电话。
安妮在木兰花听电话的时候走进了屋子来,她挥着手,道:“好啊,找到那家伙了,看他怎样再玩魔术手法来骗人!”
木兰花笑着,道:“当然他不能再玩魔术了,除非他有先见之明,知道我们要去找他,又除非他会各种五行遁法,可以逃走!”
她们两人的心情,都变得十分轻松。
因为,只要找到了那玩弄魔术手法。偷走了真东西的那人之后。整件事情,等于已经完结了一半,在他的身上找出他的同党来,太轻而易举了!
木兰花驾着车,当车子转进寿圃路的时候,木兰花已几乎可以肯定,那被称为“魔术小古”的人,一定是另有生财之道的。
因为,如果只是靠魔术手法来行骗的话。他怎么可能住在这样豪华的住宅区之中?这一条路,可以说是豪富集中的地区。
木兰花的车子,停在七号的铜门之前。
那两扇金光闪闪的铜门之内,是一个十分精致的花园,有一个三股的喷泉喷出十尺高下的水柱来,水珠凝在青草上,青草闪耀着异样的光采。
花园中十分安静,木兰花和安妮才一下车,就觉得不应该那么静,因为高翔应该已经来了,就算高翔是一个人来的,也不应该那么静。
木兰花按着门铃,她按了又按,按了足足有两分钟之久,仍然没有人应门。
安妮已经不耐烦起来,道:“高翔哥哥应该来了啊!”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在铜门上推了一推。
铜门被安妮一推,原来并没有锁着,应手被推了开来,安妮连考虑也不考虑,一侧身,控制着拐杖便从铜门中滑了进去。
木兰花忙叫道:“安妮!”
安妮停了下来,木兰花本来是想对安妮说,不妨在门口等一等高翔,或者高翔还没有到的,可是一转念间,她却改变了主意。
花园中那么静,大门又是虚掩着,这一切,都使人感到,这里已发生了什么意外!
而如果有意外发生的话,那么自然越早进去察看越好!
所以,当安妮一停下来之后,木兰花也已走进门去,木兰花来到了安妮的身边,道:“安妮,要小心一些,这里的气氛很怪!”
木兰花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和安妮一起向内走去,她们来到了客厅的玻璃门之前,安妮伸手一移,将门移了开来。
一将门移开,她们立即看到,有一个人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张沙发上。木兰花和安妮两人,只能看到那人的大半个头。
但即使是大半个头,从他那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上,也可以认出他就是那个假冒张敏的人--魔术小古!
安妮立时冷笑了一声,道:“小古,还有什么魔术可变,我们找上门来了!”安妮掠了过去,伸手按在沙发背上,将沙发转了一转。
那沙发是装有不锈钢旋转脚的那种,安妮用力一转,沙发连打了几个转,才停了下来,而魔术小古一直坐在沙发上不动。
等到沙发停止了旋转的时候,安妮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而这时候,木兰花早已开始行动了。木兰花的身形像猫一样,窜进厨房。
然后,她又从厨房中退了出来,三步并着两步,向楼上奔了上去,而安妮却因为惊骇太甚,是以她只是站在沙发之前发呆。
坐在沙发上的,的确是那个假冒张敏的人。
只不过他的神情有点不对头,他的脸是灰色的,他的口张得老大,他的眼瞪得像是死鱼珠子一样,在他的口角中,有一缕血挂了下来。
那是一柄普通的水菜刀,但由于所刺的部份,恰好是在心口,所以才成了致命的一刀,而且,沿着刀柄流下来的血也很少。魔术小古已经死了!那实在是他们意料不到的事情!尤其,木兰花和安妮两人,是早知道高翔已来到这里的。高翔来了,魔术小古如何会死?他总不成是死在高翔手中的。等到安妮略为定过神来之际,木兰花已从楼梯上奔了下来,安妮忙叫道:“兰花姐,高翔哥哥呢?”木兰花只是向安妮摇了摇手,表示高翔不在这所房子中,她随即来到了电话几旁,拨着电话号码盘,然后道:“高主任呢?”她停了一停。又道:“我知道他到寿圃路来了,我是木阑花,我正在寿圃路七号,没有别人在,魔术小古已经死了,请快派人来!”木兰花放下了电话,转过身来,道:“安妮.高翔出事了,你看这个!”木兰花的左手一直握着,安妮也不知道她握着什么。直到她摊开了手来,安妮才看清,那是一柄钥匙,很普通的钥匙。木兰花道:“这是高翔的门匙,他到过这里,但是他却不在,而魔术小古死了,安妮,这件事情比我们想像的严重得多!”安妮惊呼了一声。道:“他怎么了?”“我不知道。”木兰花来回踱着步,“我不知道!”安妮又问道:“那么这门匙是--”木兰花抬起头来,穿过饭厅直向厨房走去,从厨房,另有一扇门通向后院,木兰花来到后门前,道:“是在这里捡到的。”她停了一停,才道:“那证明高翔是被逼离去的,或者他在这里,曾和逼他离去的人,发生过争执,或者,他是故意遗下钥匙的!”木兰花一面说,一面走出了后门。后院并不很大,有一道八尺高的围墙,围墙之后是一个山坡,木兰花跳上了一只水桶,身形再一纵,便已站到了墙头上。
那时,安妮也来到了院子中,她控制看拐杖,拐杖一节节升高,使得她像是踏在高跷上一样,也可以看到围墙外的情形。
围墙外的山坡,全是野草和灌木,看不出什么迹象来,高翔可能是从那里离去的,但是这时,一定也已去远难以追寻了。
木兰花的心中十分乱,这件事,在一日之间会有那样的变化,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的。
木兰花跃下了围墙,就在那时,警车的呜呜声也已传了过来,木兰花回到了客厅,大批警员已由两个警官带领着,走了进来。
木兰花对那两个警官道:“高主任早我一步前来,他极可能目击凶案的发生,他现在遭到了意外,我想他是被人胁持着从后门离去的,快派人去搜索!”
一听高翔出了事,所有的警员和警官,全都紧张了起来,立时有十多名警员,去到了后院,顺着山坡一直向前找去。
木兰花来到了花园中,在一张秋千椅上坐了下来。
木兰花坐在秋千上,摇着,一直不说话,安妮在她的身边等了许久,实在忍不住了,道:“兰花姐,你别尽是摇晃啊!”
木兰花突然一按秋千椅的扶手,从椅上跳了下来,道:“安妮,我们先回去,我想他们难以发现高翔的踪迹,高翔一定已远离我们了。”
安妮忙道:“他有危险?”
木兰花道:“当我一知道那三个人是假冒的时候。我就考虑到,那外国人是从外地来的,其余两个人,是本市的犯罪份子,现在,至少魔术小古是本地人了,你想,一个外地来的人,他怎么那么快就找到了魔术小古,和他合作起来了?”
“当然是有人介绍的。”安妮回答。
“你说得对,介绍外地来的人和本地犯罪份子见面,专门做这种事情的,就是洪逢介绍公司。”木兰花望着安妮。
安妮失声道:“洪逢,那个背景复杂到极点的‥人?”
“你应该称他为犯罪大王,虽然他绝不会有什么证据落在警方手中。那外国人来到本市,多半是先找他,然后才和魔术小古搭上关系的!”
“我们去找他!”
木兰花道:“是,安妮,这次,可以任由你的心意去行事,对付像洪达那样的人,如果我们的态度太客气了,那我们是什么都得不到的!”
安妮听后扬着她的拐杖,道:“这就够他受的了!”
她们两人,离开了花园,上了车子疾驶而去!洪达介绍公司表面上的业务非常之广,而且是非常合法的,他替外地来的人介绍适当的对象,替买家介绍卖家,替想要合并的工厂搭关系,替有钱的人介绍急需投资的企业,甚至,也替本地的顾客介绍外地的朋友,总之,一切介绍的业务他全做。
自然,和法律抵触的介绍业务。全是在暗中进行的,例如替外地的买家,介绍毒品的大来源,替走私客介绍货品的销售等等。
洪逢介绍公司在一座宏伟的建筑物之内,占据了建筑物的第二、三、四屑。木兰花和安妮两人,从电梯中走出来时,是在四楼的走廊上。
走廊的布置十分古雅,墙上挂着很多幅油画,但是和那些油画不相称的是,有好几个横眉怒目的大汉,站在走廊之中。
当木兰花和安妮两个才一走出来。那些大汉,便都以不怀好意的目光,向她们望来。木兰花和安妮,并肩向前走来。
她们只走出了三四码,两个大汉便迎面而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其中一人道:“你们作什么?这里是私人地方!”
安妮双眉一场,道:“我们找人!”
“你找谁?”一个大汉一脸不屑的神气。
安妮冷笑着,道:“我们来找一个贼,他叫洪逢!”
那两个大汉突然一征!
而就在他们一征间,安妮已按下了拐杖上的按钮!
“嗤嗤”两下极其轻微的响声过处,两枚麻醉针,已分别射进了那个大汉的肚子,那两个大汉一俯身,向后退去。
但他们只退出一两步,身子向后一仰,“咕冬”一声,跌在地上,安妮和木兰花两人,连望也不向那两个大汉多望一眼,便向前走了过去。
在走廊中的其余几个大汉,一看到了这等情形,都突然呆了一呆,在一呆之后,他们一起向前奔了过来。
可是,当木兰花和安妮两人,了无所惧,向前迎来之际。他们又都不由自主地站住,只是虚张声势地喝道:“什么人?”
木兰花冷笑肴,道:“木兰花!”
一听得“木兰花”三个字,那四个大汉不由自主。一起向后退去,其中一个一个转身,在一扇门上,用力敲了起来。
那扇门立时打开,一个戴着金丝邀眼镜的中年人走了出来,叱道:“什么事?”
他才叱了一声。便也看到了木兰花。
他陡地一呆,然后满脸堆下笑容来,道:“原来是兰花小姐,木兰花小姐。是什么风将你吹来的啊!”
木兰花冷冷地道:“是龙卷风,你们快遭殃了,洪逢呢,我要见他!”
木兰花不知道那中年人是什么人,但是她是认得出洪逢的样子的。她肯定那中年人不是洪逢,是以她猜想那可能是洪逢手下的一个职员。
那中年人仍是满面堆笑,道:“原来兰花小姐要见洪董事长,不知兰花小姐是不是和洪董事长有约?董事长他十分忙‥‥”
那中年人的话未曾讲完,安妮已经大喝一声,道:“废话,兰花姐见人,要什么预约,快去告诉洪逢,别在我们面前摆什么架子!”
安妮一面厉双叱责着,一面扬起手掌来。便待向那中年人当头砸了下去,那中年人抱着头,狠狠向后退去,道:“是!是!请跟来!”
他向走廊的尽头退去。木兰花和安妮两人立时逼近去,来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悬着一幅十分大的油画。
那中年人的神色仓惶,他甚至不敢转过身去背对着木兰花,所以他只是反手在墙上摸索着,总算给他摸到了一个按钮。
他按下按钮,那一大幅油画向上升起。
木兰花定睛看去,只见油画升起之后,是一个十分大的办公室,约有十几个人正在办公,这时,都抬头向前望来。
木兰花伸手一推。将那中年人推了进去。
她和安妮也立即走了进去,原来在走廊中的四个大汉也跟了进来,刹那之间,气氛显得十分紧张,但是,木兰花和安妮两人,却像是若无其事一样。
在办公室的左首另有一扇门,那中年人直向那扇门走去,安妮四面看看,突然,她一按拐杖上的按钮,“砰”地一声,一枚子弹已然射出。
那枚子弹,射向一瓶蒸馏水,那一大瓶蒸馏水,立时因为玻璃瓶的破裂,哗哗地滚了下来,办公室中的职员全站了起来,又惊又怒。
那中年人来到了那扇门前,门已自动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头发花白,已有五十上下的人,那人的气度十分好,虽然头发已然花白,但是他的体格仍然很强壮。
他站在门口。大声喝问道:“木兰花,你想怎样?”
木兰花冷笑着,冷冷的道:“想问你几句话,洪逢!”
洪逢盯着木兰花,可以看出他在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怒意。在那一刹间,他心中自然是在考虑,要不要和木兰花硬拚。
但是他考虑的结果,还是不敢得罪木兰花,所以他只是闷哼了一声,道:“有什么话要问我。请进来,别在外面撒野!”
木兰花向安妮施了一个眼色,两人一起进了洪逢的办公室,连那中年人也被拒在门外,办公室中,只有他们三个人。
洪逢正要走到一张十分大的办公桌后去坐下,但是木兰花冷冷地道:“洪逢,要委屈你站一会儿,想来你不会介意的吧,只要两分钟就够了。”
洪逢望了望木兰花,又望了望安妮,点头道:“好。”
木兰花向他走去,直来到了离洪逢十分近。才一字一顿地道:“洪逢。你惹了大麻烦了,只有我可以帮助你,所以你要对我说实话!”
洪逢摊了摊手,作了一个无可不可的神情。
木兰花目光灼灼上分严肃,道:“洪逢,你将魔术小古介绍给了什么人?”
洪逢的浓眉向上扬了一场,道:“什么?魔术小古?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谁他妈的叫魔术小古,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木兰花冷笑着.道:“好,回答得真好,我不妨告诉你,魔术小古死了,他是被谋杀的,你不见得愿意被牵涉进一件谋杀案之中吧?”
洪逢的面色变了!
像洪逢那样狡猾之极的犯罪份子,最害怕的事便是上法庭,更怕的是被牵进谋杀案之中,木兰花的话,可以说击中了他的要害。
木兰花一讲完,就道:“再见!”
洪逢忙道:“等一等,我‥‥记起来了,你是说魔术....什么?噢,是那个姓古的魔术家。等一等,让我查一查,等一等。”
木兰花冷笑着,并不出声。
洪逢来到了一只钢柜之前,拉开柜门,在许多夹子之中,拉出了一只文件夹来。
安妮已突然冲过去,将洪逢手中的那个文件夹一手抢了过来。
安妮一抢走了那文件夹,洪逢立时怒容满面转过身来。
可是他才一转过身来,便接触到木兰花冷峻之极的眼光,这种眼光,令得洪逢气馁,他只好闷哼了一声,道:“太过份了!”
木兰花冷冷地道:“洪先生,你讲错了,你应该说,我们对你实在太客气了,你还应该着实感谢我们,怎可以口出怨言?”
洪逢紧盯着木兰花,他面上的那种怒意,可以说是木兰花从未在任何人的脸上见到过的。洪逢是一个大亨,在他自己的公司之中,他更是一呼百诺,人人都对他绝对服从,但是现在,他却受到了木兰花那样的奚落!
就在洪逢和木兰花对视间,安妮已打开了文件夹,迅速地翻阅着,文件夹中记载的。全是介绍公司和魔术小古来往的记录。
安妮很快就翻到了最后一页,她看到了一项三天前的记载:“欧洲游客云生,通过本公司和小古接洽,云生先生的住址是乐天酒店,七四0室。”
安妮忙将文件夹送到了木兰花的面前,道:“你看!”
木兰花看了一眼,安妮以为木兰花一定要离开洪逢介绍公司,立即到乐天酒店,去找那位“欧洲游客”云生先生了。
却不料木兰花只是冷冷地道:“洪逢,你的正式记录呢?如果你不愿向我展示正式的记录。讲给我听也行。”
洪逢眨着眼,道:“什么正式的记录!”
木兰花突然反手一掌,“叭”地一声,拍在桌上。
安妮从来也未曾看到木兰花如此凶恶过,她也不禁陡地吓了一大跳。
木兰花则在一拍桌子之后,已然道:“洪逢。你别在我面前玩什么花招,老实说,你还是确确实实和我合作的好,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份记录是你用来敷衍警方的么?洪逢,你闯了祸了,不但魔术小古已被谋杀,高翔只怕也遭到了意外!”
洪逢听到“高翔也可能遭到意外”,他的面色立时变得难看起来,像他那样,老奸巨滑的犯罪份子,自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不由自主,手向额上抹了抹汗,这才道:“好,我实说了,这位云生先生,是通过义大利黑手党,介绍给我的。”
“你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那我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洪逢急急地分辩着,“他来见我,只说他要进行一件骗人案,需要一个十分善于进行偷龙转凤手法的人,我自然想到了魔术小古,就介绍给他!”
“好,那么他的真正地址呢?”
洪逢了一口气,他犹豫了大约十秒钟左右。
然后,他的面色变得更难看,他支支吾吾地道:“黑手党的东方支部....我想警方一定有记录,不必我再来提供的。”
木兰花紧叮着洪逢,道:“我就是要你说!”
洪逢摊开了手,道:“木兰花,你这不是存心与我为难么?黑手党的势力,遍布全世界,如果他们知道我得罪了他们....”
木兰花冷冷地道:“你趁早说了出来,我们就自己去,如果你再不说的话,我们就要你带路,你自己慢慢选择好了!”
洪逢挥着拳,看来他是想狠狠地打击木兰花,但是他却不敢,所以他只是空挥着拳,他最后,重重一拳,击在桌上,道:“好。他们在红云大厦的顶楼。”木兰花仍然望着洪逢。但当她继续望着洪逢几秒钟之后,她就知道洪逢说的是真话。正如洪逢所说,警方应该有记录可查的,洪逢也不敢胡言乱语骗她!洪逢是在本市生根的犯罪份子。他不敢得罪木兰花,自然也是有理由的。木兰花站起身,道:“安妮,我们走!”安妮抛开了手中的文件夹,控制着拐杖跟着木兰花,走出了洪逢的办公室,木兰花就在离开的时候,“砰”地一声,重重地将门关上。木兰花在关上了门之后,并不立即向前走去,而是在门前停留了两三秒钟,然后,她陡地转过身.突然又大力将门推了开来。当他将门推开时,只见洪逢一手拿着电话听筒,另一手正在拨电话号码,一看到木兰花去而复返,他立时僵住了,站立不动。木兰花冷冷地道:“去通知他们防范我,是不是?”木兰花显然是料中了,因为洪逢虽然立即否认,但是他那种尴尬的神情,却己说明了他正是在通知对方!木兰花冷笑着,道:“洪逢,你的头脑未免太不清楚了,如果高翔不能安全回来,你就等于是在和全市的警方作对了!”洪逢忙放下电话,摇着手,道:“我绝没有这意思。”“不管你有没有这意思,”木兰花的语意一直冷得和冰一样,“你还是快祈祷上帝,保佑我们成功的好!”洪逢苦笑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木兰花这才又退了出来,再度“砰”地一声。将门关上。安妮和木兰花相识以来,从来都未曾见过木兰花用那样的态度对人!但是现在,事实已然证明,对付像洪逢那样的大流氓,实在非用那样的办法不可,如果对洪逢客客气气的话,那么事情进行,绝不会像如今这样有成绩的。
木兰花和安妮穿过了走廊,许多彪形大汉都用充满了敌意的眼光。望着她们,但是她们两人,却全然未曾将那些大汉放在眼里!
她们走出了那幢大厦,木兰花的神情,才变得十分严肃,她低声道:“安妮,你听说过义大利黑手党?”
“我听说过。”安妮立时点头。
“黑手党是欧洲最大的犯罪组织,三十年代,它的势力,随着义大利移民的增加,而传到美洲去,想不到我们会和黑手党有了纠缠!”
安妮呆了一呆,道:“兰花姐,你的意思是,我们会敌不过黑手党?”
木兰花呆了片刻,才道:“以我们几个人的力量,自然难以和拥有数十万党徒的黑手党为敌,但是在这件事上,我们非得和他们较量一下不可!”
木兰花的话说来十分平静,但是她的话,却给人以一种无比的鼓舞力量,令得安妮立时挺了挺胸,道:“兰花姐,要不要告诉秀珍姐?”
木兰花摇头道:“不要去扰她,她和四风现在是过着正常的生活,我们除非是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去惊动他们!”
安妮笑了起来,道:“兰花姐,我却以为。我们的生活才最有意义!”
木兰花没有再多说什么,她抬头向前望去。
她们这时正在繁华的商业区中心。当木兰花抬头望过去,只诸一列列的高楼大厦,尽在眼前,红云大厦也在其中。
本市的市民,大约没有什么人不知道红云大厦的,因为红云大厦楼层最高,在它的顶楼之上,还有一座高达四十尺的尖塔。
那座尖塔,一到了晚上,便大放光明,成为奇景!
那是一幢纯商业性质的大厦,据说,大厦的顶层,是大厦拥有者--一个豪富的办公室和私人俱乐部,再也料不到,那竟然会是黑手党的东方支部。
木兰花望着红云大厦顶端的那座尖塔,她已经想到,那整幢大厦,可能全是黑手党东方支部的产业!黑手党是拥有财雄势厚的一个组织,在本市那样国际性的组织之中,有一幢像红云大厦那样的产业,原不是值得奇怪的事。
木兰花向前指着,道:“看到没有,安妮?”
安妮知道木兰花是指什么而言的,她点着头,道:“看到的,我去过好几次,那里的三楼,是一家情调十分优雅的夜总会!”
“是的,”木兰花轻轻叹了一声,“我也去过不止一次,我还记得,到顶楼去,是有一架专用升降机,好像是有人看守的。”
安妮望着木兰花,木兰花立即道:“不论怎样,我们先去了再说,我想,要到达顶楼,还是很简单的事,困难的是‥.”
木兰花讲到这里,便没有再讲下去。
但是,她不必再讲下去,安妮也可以知道她是指什么而言的了,木兰花是在说,要弄明白谁是杀害魔术小古的凶手,以及高翔去了何处,那才真正困难。
她们两人都不再说什么,只是向前走着,十分钟之后,她们越过了两条马路,已经走进了红云大厦的大堂。
红云大厦的大堂之中,满镶着浅红色的大理石,更增一种富丽堂皇的气象,在大堂的两边。一共有八架升降机在升落,进出升降机的人,只怕每一分钟就超过一百人。木兰花在大堂中略站了一站,便来到一个穿制服的司阎人之前。
她向那司阎人道:“我要到大厦的顶楼去,直达电梯在什么地方?”
那司阎人一听,就神色紧张起来。
他不住地打量着木兰花和安妮,然后问:“你要到顶楼去,有什么事?”
木兰花冷笑着,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安妮也立即道:“你只要告诉我们,专用电梯是在那裹就行了,我们自然有着重要的事情,如果眈搁了,你可得负责!”
那司闸人吃了一惊,连忙说道:“请你们跟我进来。”
司闸人向前走去,木兰花和安妮跟在后面,转了一个弯。来到了一扇门前,木兰花以为那就是专用升降机了!
可是,司阎人却在门上叩了两下,叫道:“丁先生。”
那扇门打了开来,里面是一间小小的房间,只放着几张沙发,这时,在沙发上坐着三个人,开门的那个,是一个三角脸汉子。
那四个人,木兰花只要一看,就可以看得出他们的外衣之中藏着武器,那是四名枪手!而且还可能不是普通的枪手!
那三角脸才一开门,便喝道:“什么事?”
木兰花不等那司闸人回答。便伸手一拨,将他拨开了一步,她已和安妮冲了进去,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这时也一起站了起来。
木兰花扬着脸,道:“我要到顶楼去!”
那四个人都冷冷地望着她和安妮,其中两个立时身形闪动,搁在一扇门前,木兰花眼角略斜了一斜.她看到了那两人的行动,已知道那一定是专用电梯了。
她向安妮使了一个眼色,木兰花已向前走了出去,那三角脸汉子忙道:“小姐,你是什么人?你要到顶楼去,有什么事?”
木兰花站定了身子,道:“我是木兰花。”
她报出了名字之后,便略顿了一顿。
因为她知道,她在报出了名字之后。一定会使那四人大吃一惊的。果然,那四个人一听“木兰花”三字,神色都微微一变。
然后,木兰花才道:“我要到顶楼去做什么,相信你们的首脑一定知道,不必我再多说了,让开,让我上去!”
木兰花最后一句叱喝,是对搁在门前的两人而发的。
那两人的神色十分尴尬,其中一个甚至已伸手入上衣的衣襟,在木兰花身后的安妮,也早已准备好了。那人手一扬,他的手中已多了一柄枪。
可是,他才掣出枪来,还未曾有机会将枪对准木兰花,“嗤”地一声响,一支麻醉针已自安妮的拐杖中射了出来。
麻醉针射在那人的手腕上,那人的五指一松。“拍”地一声,枪已跌到了地上。另一个人本来也准备伸手去拔枪的,看到了那样的情形,伸进衣襟去的手再也缩不回来,变得僵立在那襄,神色之古怪难以形容。
中了麻醉针的那人,在手枪落地之后,身子晃动了几下,便向地上倒了下去,木兰花又道:“你是让开呢,还是要像他一样?”
那三角脸和另一个大汉,都在木兰花和安妮的身后!
这时,只见他们两人,互望了一眼。
可是也就在那一刹间,木兰花已条地转过身来,冷冷地道:“如果你们想出什么花样,那么。吃亏的只是你们,而不会是我!”
那三角脸在刹那之间,改变了主意,他满面堆笑,道:“兰花小姐,你至少也得让我先报告一下,那是‥‥我的责任。”
“好,你先报告!”木兰花立即回答。
三角脸走到通话器之前,按下了掣,他立即道:“第一警卫室报告,木兰花小姐有事要见我们的经理,她已经到了。是木兰花小姐。”
三角脸在最后一句“是木兰花小姐”上加重了语气。
传话器中,立时传出一个声音,道:“请等一等。”
木兰花这时,已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去,守在门前的那人连忙让了开来,木兰花一到了门前,将门拉了开来,那果然是升降机。
那三角脸忙道:“兰花小姐!”
木兰花一松手,门又自动关上,她道:“你放心,如果不是你们总经理要见我,我也绝不会上去,我想,他一定会见我的!”
木兰花的话才一讲完,便听得传话器中,有人道:“快请木兰花小姐,总经理非常高兴能够见到木兰花小姐,快请她上来。”
那三角脸汉子一面答应着,一面连忙走过去,替木兰花拉开了升降机的门。当木兰花和安妮一起进入升降机之时,安妮向木兰花扬了扬眉。
木兰花立时明白了安妮的意思。安妮是在问她,进入升降机,是不是安全!因为那是专用升降机,如果在上升中,电流被切断,那她们就被困在内了!
这一点,木兰花早已想到了。
她刚才之所以先拉开门看上一看,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她是在看,万一发生了那样的意外时,自己是不是可以另有出路。
结果,她看到那升降机和普通的升降机相仿,在顶部有一扇安全门,可以供被困时打开来。而且,木兰花也料定,自己找上门来,对方的第一步应付方法。一定是装着什么也不知道,那也就是说,她至少可以安全到达顶楼!
所以,当安妮向她扬了扬眉之际,她立时略点了点头,表示没有问题,木兰花的猜想并没错,因为那三角脸也跟了进来。
升降机迅速地上升着。红云大厦超过三十层,也就是说,他们要在升降机中上升三百尺以上,在那大约一分钟之中,升降机中静得出奇。而且,时间也好像过得特别慢,终于,升降机停下。三角脸推开门,木兰花立时看到了一个很大的厅堂。
那厅堂的一切布置,完全是义大利宫殿式的,豪华到了极点,在一踏上那翠绿色的云石铺成的地面之际,就有置身于罗马宫殿中的感觉。
那三角脸并没有走出电梯,因为在电梯外,早已有八名穿着整齐的,一式的黑色西服的大汉站立着,木兰花和安妮一出来,那八个大汉就分成了两列。
其中一个向木兰花一躬身,道:“请!”
那八个人等于是包围着木兰花和安妮向前走去的。
木兰花和安妮两人全看到,在那厅堂的一边,足有七八十尺,全是大幅大幅玻璃镶成的玻璃墙,可以俯览全市的景色!
那八个大汉,围着木兰花和安妮,来到了两扇大门之前,那两扇大门便自动打了开来,里面是十来级阶梯:木兰花扶着安妮一起走了上去。
上了阶梯,又是一扇大门,他们才一上去,门又打开,这是一间豪华之极的办公室,一个红光满色面中年人,自一张弧形的大办公桌之后,站起来。
他满面笑容,搓着他的大手。道:“欢迎!欢迎!”
他一面说着,一面从办公桌之后走了出来,和木兰花热烈地握着手,道:“大名鼎鼎的女黑侠木兰花,竟然光临,太荣幸了!”
木兰花的神态却十分冷漠,冷冷地问道:“阁下是-”
那中年人忙道:“我叫朱英,英雄的英。”
木兰花道:“原来黑手党远东支部的负责人叫朱英!”
朱英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度意外的话一样,呆了一呆,他的脸上仍然带着笑容,道:“兰花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朱先生,你何必浪费时间?如果我到这里来,而不能解决事情的话,那么十五分钟之内,就会有一百名警员来进行搜索,我想。你不会希望有这种事情出现的吧!”
朱英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居然还面带着笑容,可见他的确是一个十分不简单的人,他笑道:“说得是!说得是,谁也不想那样。”
木兰花道:“那就好,高翔在哪里?”
朱英陡地一呆,这一次,他看来是真的吃惊了。他立时反问道:“你说什么?高翔?高主任?他‥‥他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失踪了。”木兰花立时回答,“而且,我已可以肯定,这个失踪,是你们制造的,这是我到这里来的第一件事情!”
“等一等!等一等!”朱英做着令木兰花别发急的姿势,他退到了他的办公桌之前,站着,并不坐下,而急速地按下了许多掣。
在办公桌对面的一幅墙,立时自动移了开来。
那幅墙移开之后,是三列电视萤光幕,一共有十五幅之多,不到半分钟,十五幅电视萤光幕上,都出现了一个人的半身像。
朱英对着一具扩音器。大声吼叫了起来。
木兰花立时紧皱着眉,因为她竟听不懂朱英在说些什么!木兰花有着极其丰富的语言知识,她甚至知道一些十分冷门的语言,例如欧洲阿平宁山区的土语,又例如亚洲巴哈瓦浦耳一带的方言,可是朱英在讲些什么,木兰花一点也听不懂!
但是木兰花立即已知道,朱英在说的,一定是黑手党自己创造的语言,那种语言,可能还只是黑手党高层人员之间通用的。
那么,外人自然不得而知了!
朱英足足咆哮了两三分钟之久,看来那十五个人全是他的部属,因为他们全都现出了十分惶惑的神情来。
在朱英的话讲完之后,其中有一个人,也以同样的语言讲了起来,他一面讲,朱英便一面拍着桌子,狠狠地骂着他。
朱英不断重覆着一个字,木兰花虽然不懂那是什么字,但是猜想起来,也可以知道,那一定是“笨蛋”或者“饭桶”之类的话。
然后,朱英又咆哮了一分钟之久,那人连连点着头,朱英猛地又按下了几个掣,十五幅萤光屏上的人,一起隐去,那幅墙也移回了原位。
朱英吁了一口气,抹了抹汗。又满面堆笑,道:“兰花小姐,刚才我让你看到了我的十五个下属,我想,这已足以表示我的诚意了?”
木兰花只是问道:“高翔怎么了?”
“那只是一个误会,我的属下已被我痛责了一顿,而且,他还会受到纪律处分,高主任立即可以没有事,兰花小姐一到警局,就可以见到他了!”
木兰花望了朱英半晌,她并不怀疑朱英的话,因为黑手党的势力再大,终究只是犯罪组织,绝不敢公然和警方为敌的。
木兰花立时又道:“高翔的事,是我来看你的第一个目的。还有第二件事。”
朱英苦笑着,道:“请说。”
“有一个叫云生的人,”木兰花说,“是由你们义大利的总部介绍来的,这家伙,会同一个叫魔术小古的人,骗走了我一样东西。”
朱英呆了一呆,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那‥‥那东西,是在干地亚岛附近找到的古物,是在你的手中?那怎么可能?你‥最近到过欧洲?”
“没有,那是我妹妹蜜月旅行时带回来的。”
“该死,真该死!”朱英用力敲着桌子。
“也没有什么该死的,只要将那东西还给我,我也就不愿追究了,这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了!”木兰花冷冷地回答着。
“兰花小姐,”朱英摊开了双手,表情十足。“这只怕没有可能了,因为云生已经回欧洲去,那东西已不在这里了!”
“那你就该负责将它追回来!”
“唉!”朱英叹着气,“兰花小姐,那不是我权力范围的事,唉,我看,兰花小姐,如果你肯接受金钱赔偿的话,那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木兰花立时间:“赔多少?”
朱英来回踱了几步,道:“一万英镑,如何?”
安妮在进来之后,一直未曾出过声,但这时听得朱英一开口,就是一万英镑,她不禁轻轻地吹了一下口哨!
她以为木兰花一定接受了!
却不料木兰花立时笑了起来,道:“朱先生,如果你以为我不知道被你们骗走的东西的真正价值,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朱英的神情有些尴尬,他忙道:“那么,十万英镑!”
这一次,安妮呆住了。
安妮实在想不出,那样黑漆漆,就像是海底下的一块石头一样的东西,会值那么多钱。就算是那样大小的一块纯金,也值不了十万镑。
木兰花皱起了眉,像是十分不耐烦,道:“我不想和你讨价还价,你可以一个钱也不花,只要将原来的东西还给我就成!”
朱英嘿嘿干笑着,道:“兰花小姐,你不免令我为难了,照我看来,五十万英镑的数字,无论如何,是十分之合理的了。”
这时,不但安妮的心中奇怪,就是木兰花的心中,也是奇怪之极。因为,她也根本不知道穆秀珍带回来的东西是什么?
所以,她自然也不知道,何以那东西会值这许多钱!
当那三个假冒黄基古玩店的人上门时,木兰花虽然曾含糊地伸出五只手指来。但是她也绝计想不到,五只手指可以代表五十万英镑!
是以连木兰花那样机敏的人,一时之间,也呆住不知该如何表示才好,她只是望着朱英,朱英忙道:“你同意了?”
木兰花犹豫了一下,道:“我--”
可是朱英不等她讲完,便立时打断了她的话头,道:“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立即开支票给你,你喜欢本地银行的支票,还是外地银行的?”
木兰花知道,以黑手党的实力而论,五十万英镑。并不算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如果再要多些。朱英也是一样会答应的。
可是,现在的问题不在于钱!
木兰花绝不是贪钱的人,五十万英镑的数字虽然大,但也绝诱不动她,现在,她奇怪的是,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会值那么多钱!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朱先生,我已和你说过了,我知道那是什么,我相信知道这一点的人并不多!”
朱英呆了半晌,他道:“如果你要的价钱,超过五十万英镑,那么,我就必须请示,因为我能支付的极限数字是五十万英镑。”
木兰花点点头,道:“很好,你可以向你总部请示。”
失英忙道:“兰花小姐,这又何必呢?如果事情就在我们这里解决了,那不是很好么,不必再节外生枝的了!”
木兰花望了朱英生晌,才道:“你是知道我的为人的,你的言语很小心,朱先生,在你的讲话中,你一点也未曾提及你的身份,但是你是什么人,我和你都明白,那东西如果对你们的犯罪行动有帮助,再多钱我也不接受,你明白了么?”
朱英道:“自然,我明白了。”
木兰花道:“所以,你如果要我接受你提出的数字,那么,附带条件便是,我要知道你们整个有关那东西的行动计划!”
朱英皱起了双眉,唉声叹气。
过了半晌他才道:“那实在太令人为难了!”
木兰花冷笑着,道:“一点也不为难,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就算了。反正,我有这份自信心,一定可以追回失物来的。”
木兰花的话,说得十分缓慢,也十分镇定!
朱英搔着头,道:“兰花小姐,真的十分抱歉,如果你坚持你的条件,我一定要请示,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一定会给你答覆的。”
木兰花道:“好,我不在乎二十四小时的。”
木兰花回身向安妮招了招手,她们一起来到了门口。
门自动打开,朱英跟在她们的后面,送了出来。朱英一直送到升降机门口,他鞠躬如也,正想向后退去,却被木兰花一拉,冷不防地拉了进来。
木兰花拉进了朱英。冷笑道:“朱先生,你在礼貌上,至少应该送我们下电梯才是!”
朱英苦笑着,忙道:“是!是!”
电梯下降,不一会儿,跨出电梯,已在那间房间之中,推开房门,便是红云大厦的大堂。一般人在大堂进出,做梦也想不到顶楼有那样的乾坤!
木兰花一出了大厅,和安妮越过了马路,便在一家店铺中打了一个电话,电话一接通警局,接到了高翔的办公室,她就听到了高翔的声音。
木兰花只讲了一句话,说道:“高翔,到我家来!”
高翔也将要说的话全忍住。只是答应着。
半小时之后,当木兰花和安妮回到家中时,高翔早已在客厅中等着她们了。高翔一见木兰花,便问:“你怎知我已脱险了?”
木兰花还未曾开口,安妮已将经过的情形,约略讲了一遍,她几乎是一口气不停地讲下去的,高翔和木兰花两人,根本连插嘴的时间都没有!
等到安妮讲完,木兰花才笑道:“安妮,你应该先让高翔讲讲他的遭遇,因为他的事情,发生在前,而我们的事发生在后!”
安妮笑了起来,道:“五十万英镑,兰花姐,我忍不住要将这消息先告诉高翔哥哥!”
高翔抚摸着安妮的头发,道:“我比你们早到一步,当我到达的时候,魔术小古已经死了,而云生--我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一头白发,倒十分容易辨认,他和另外两个人正准备离去,我是被他们挟持着自后门离开那屋子的。”
“当时,他们不知道你是谁?”
“不知道,但知道我是警方人员。我被带到车中,他们就蒙了我的双眼,然后,带我到了一幢建筑物中,直到我忽然被释放。”
“你不知那是什么地方?”木兰花问。
“不知道。但是我在离开之前,好像听到云生的声音,他反对将我放走。不过他似乎不能指挥别的人。”高翔皱着眉说。
木兰花果了一呆道:“你听到云生的声音?”
安妮也忙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高翔道:“是啊,就在我离开时,大约是半小时之前,我还听到云生的声音。”
木兰花和安妮互望了一眼,安妮道:“兰花姐,朱英在骗我们,他说,云生已经带着那东西,回到欧洲去,他已无能为力了!”高翔扬起眉:“他为什么要骗你们?”“很简单。”木兰花立即回答,“他宁愿付出五十万英镑,也要取得那东西。所以他必须告诉我们,那东西已不在本市了!”
安妮忙道:“所以我们--”
高翔不等安妮讲完,便立时接了上去,道:“我们宁愿不要那五十万英镑,也要那东西!兰花,你猜那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木兰花紧蹙着双眉,约有半分钟之久,她才道:“我想,他们得到了那东西,留在本市是没有用的,一定要带离本市,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将东西带走,高翔,在各地机场、码头的检查仍要加强,而且要公开进行,使得他们暂时不敢将东西带走。”
高翔一等木兰花讲完:便立时按下了电话器的掣,发布了一连串的命令,然后,高翔抬起头来,道:“我们去将那东西偷回来。”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是取回来,高翔!”
安妮也忙道:“是啊,高翔哥哥,那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嘛!”
木兰花道:“我们在晚上行事、高翔,晚上十一时,我们在红云大厦的横巷中见面,到时,你要带着应用的工具,我准备从顶楼的下一层窗口爬上顶楼去,而不通过那专用电梯,你有什能更好的计划没有?”
高翔道:“自然,那是最好的计划。”
高翔和木兰花、安妮分手,直奔办公室。
晚上十一时,日间繁华得摩肩接踵的商业区,变得十分冷清,当大兰花和安妮转进那条小巷之际。高翔已等在那里了。
高翔扬了扬手中的一柄钥匙,道:“我已取到了旁门的钥匙,正门和旁门,在晚上十时之后,都下了锁,有专人看守。”
“看守的人呢?”木兰花问。
“已给警方人员带走了。”高翔回答。
木兰花点了点头,他们三人一起由旁门进了红云大厦,主要的灯早已熄灭,大堂中显得很暗,木兰花、高翔和安妮来到了电梯之前,木兰花便低声道:“安妮,我和高翔两个人上去,你在楼下,找地方隐藏起来,留意通向专用电梯旁那间房间的动静。”
安妮呆了一呆。道:“兰花姐,这--”
木兰花不等她讲完,便道:“这是十分重要的事,如果你不尽责,我们可能在得手之后,也难以离开!”
安妮低声叹了一声,道:“好吧。”
木兰花将手按在安妮的肩上,道:“你千万要小心,别认为我不让你上去,如果你发现什么意外,立时和我们用无线电对讲机连络。”
木兰花一面说。一面伸手向附在她拐杖上的无线电对讲机指了一指。安妮的情绪,显然已回复了正常,她点头道:“我明白了!”
升降机的门已打了开来,高翔和木兰花两人进了升降机。安妮控制机拐杖,一点声息也没有,便已来到了那扇门前。
她将一个像汽水瓶盖大小的音波扩大仪,轻轻贴在门上,然后,她转过了墙角。将一具小小的收听器,塞在自己的耳中。
安妮躲藏的那地方,十分巧妙,一根很粗大的柱子,恰好将她的身子遮住。安妮将收听器塞在耳中之后,便听到一个人在大声打呵欠。
接着,便有一个人道:“怎么,睡不足?”
另一个人怪声怪气地笑着,道:“自然睡不足了,这家伙,昨晚太风流了,我告诉他,那女人是碰不得的,他偏偏不信!”
那打呵欠的人道:“行了!行了!别废话,那看更的怎么还不向我们来报到,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的事?”
那两人笑了起来,道:“有什么意外,还不是出去偷懒了,喝,你可知道,今天下午,木兰花来过,大名鼎鼎的女黑侠木兰花!”
“知道,她来做什么?”
“谁敢问?她直接去见总经理的。”
安妮用心地听着,接下来,那三个人又讲了一些不相干的话,便津津有味地讨论起女人来,安妮厌恶地将收听器取了下来。
安妮虽然不愿意做现在的事,但是她既然答应做了,她就会做得十分认真,这时,她也一点没有抱怨之意。
而高翔和木兰花两人,他们在这时,已经到了他们所乘搭的电梯的最后一层了,他们一走出了电梯。高翔便快步奔向窗口。
他推开了一扇窗,抬头向上看去。
在顶楼之下,有一个大约凸出四寸的檐,如果能钩住了那个檐,那么,攀上顶楼去,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可是,当高翔缩回头来时,不经意地向下看了一眼,他陡地呆了一呆,面上的神色,也为之一变!
是以,当他转过身来之际,竟说不出话来!
刚才他不经意地向下一看,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是在三十层楼上,向下看去,下面马路上的一切,小得像是梦境中的东西一样!
木兰花像是已经知道他为了什么而吃惊,她向高翔笑着,那种温柔的笑容,使得高翔的心中登时镇定了许多,木兰花低声道:“别向下看,当它是二楼就好了!”
高翔点了点头,道:“是的,从这里,可以上去了!”
木兰花扬了扬眉,问:“你自然带着升高器来了?”
高翔自裤管旁的袋中,取出了一根钢管来,看来,那东西像是电筒,但却可以射出三十尺长的特种金属丝,利用一只钩子,钩住了固定的物体之后,再按下强力的收缩掣,就可以将人升高三十尺。
这时,木兰花和高翔两人,要从窗口攀到顶楼去,自然不需要升高三十尺之多,他们只消升高十二尺左右就已经足够了!
木兰花道:“我们一起上去,金属丝的负重极限是多少?”
“三百五十磅。”高翔回答。
“那就行了,我们两个人,不会有三百五十磅的!”
高翔再度将头探出窗子,他将升高器扬了扬,按下了一个钮掣,“嗤”地一声响,一股金属丝激射而出,附在金属丝一端的钩子,发出一下轻微的声响,落在屋檐上,高翔再按掣,金属丝逐渐收紧,那钩子已牢牢地钩在那道檐上。
高翔转过头来,向木兰花点了点头。
然后,他自己一侧身,先从窗中闪了出去。
他一手握着升高器。一手还扶着窗框。
接着,木兰花也从窗中钻了出去,他们两个人都只用一只手握住了升高器的铜棍,铜棍上有两个环,他们的手指可以穿进环中去。
他们两人都不向下望,而只是互望着。他们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抓住窗子的手松开,高翔按下了收缩掣,他们的身子,吊在三百多尺高的高空向上升去!
虽然只是几秒钟的时间,然而那几秒钟,却是令人窒息的,而且,在这几秒钟之中,他们有根本什么都不能想!
如果他们去想的话,一定想到如果金属丝断了怎么办,如果钩子松脱了怎么办,没有人可以从三百尺高的高空跌下去而仍然生还的,那样一想,会使人失掉行动的勇气!
他们也绝不向下看,他们悬在半空,身子在晃动着,旋转着,如果向下看去,看到自己离地面如此之高,那是会身子发软的!
几秒钟的时间终于过去了!
对其他人来说,这几秒钟可能一点意义也没有,讲一句话,或是打一个呵欠,就过去了,但是对木兰花和高翔而言,这几秒钟却是生与死的界限!
当他们两人,伸手可以攀到那道檐的时候,他们的身子一纵,已站到了那道檐上。那檐只不过半尺宽,他们立即翻过了一道短墙,已到了一个相当大的平台之上。
木兰花立时将身子伏了下来,高翔一扬手,挥脱了钩子,收起了升高器,也伏了下来,他们伏在那短墙的阴影之中,几乎与黑暗,溶为一体。
平台上十分之静,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向前看去,是一大幅至少有七八十尺,全是玻璃的墙,木兰花向前指了指,用极低的声音道:“我日间来的时候,看到过这幅玻璃墙。”
高翔也低声问:“玻璃有多厚?”
木兰花不禁皱了皱眉,她日间来的时候,只是注意到从那一幅玻璃墙看出去,可以看到全市美丽的景色,却没有留意它有多厚!
高翔虽然没有得到木兰花的回答,但是看木兰花的神情,也可想而知了,他扬了扬手,伸指在一枚戒指上弹了弹,道:“我去试试!”
木兰花点着头,高翔的身子,像一头猫一样,向前窜了出去,他伏身的短墙和玻璃门之间,至少有二十码的距离!
但是高翔向前窜出的势子极快,几个起伏,他已到了玻璃门之前,木兰花这时也已握枪在手,一有变动她就可以掩护高翔退回来。
高翔来到了玻璃门之前,停了一停。
他来到贴近虚,可以看到玻璃之内,是一层相当厚的绒帘。那对他是有利的,有帘遮着,在他动手的时候,即使里面有人,也不易被发觉。
高翔先伸指在玻璃上轻轻弹了一下,他耳朵紧贴在玻璃上,倾听着手指弹在玻璃上所发出的声音,高翔听出,那玻璃相当厚!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手在门框上慢慢地抚摸着,他找不到匙孔。可知那玻璃门是从里面上锁的,也就是说,一定要在玻璃上弄穿一个洞,然后才能打开门。
高翔方才将耳贴在玻璃上的时候,并没有听到里面有什么声响,那倒可以使得他放心动手的。他翻过手掌。戴着戒指的手指,紧紧压在玻璃上。
然后,他的右手也压了上去,戒指上琢磨成十分尖锐锐角的钻石,压在玻璃上,已经发出了轻微的吱吱声。
高翔双手一起用力,钻石在玻璃上缓缓划过,划出了一个直径约六寸的圆圈,他连到了三次,才陡地一拳。击向那圆圈的中心。
“拍”地一声响,一块圆形的玻璃,被击了下来,落在门里面,高翔也就在那一刹间,身子一个翻滚,向外滚了出去。
在寂静无声之中,高翔击落那一块玻璃时所发出的声音,实在是十分惊人的,连伏在短墙前的木兰花,也突然吃了一惊。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这时虽然不在一起,但他们的行动却是一致的,他们都屏息静气地等着,足足等了一分钟之久
如果那厅堂中有人的话,那么,在听到了那“拍”的一声之后,是一定会走出来,察看一下究竟的,而在等了一分钟之后,仍然没有动静,这表示他们至少暂时是安全的,可以放心展开下一步的行动,不必再等下去了。
高翔这一次,是走到那圆洞之前去的,他的手臂,从圆洞中伸进去,在门框上摸索着,接着,又是“卡”地一声响,高翔已将一扇门拉了开来。
木兰花也在这时,向前疾窜了出去。
高翔和木兰花站在绒帘后面,慢慢地掀开帘子来。
当他们将帘子掀开一道缝之后,已经看到了那厅堂,此时大堂之中一个人也没有:静得出奇。
木兰花和高翔互望了一眼,这情形,多少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因为这里,他们已确知是黑手党的远东支部!
黑手党是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犯罪行为是绝没有“黑夜休息”这件事的,那么,何以在这里,竟会如此之静,一个人也没有?
他们呆了片刻,木兰花先慢慢地伸出脚去,脚尖在地上踮了一踮,在肯定了没有什么意外之后,她才向前跨出了一步。
在未曾开始之际,木兰花的动作,十分缓慢,但是在开始之后,她的行动,迅捷无比,才跨出了一步。第二步接着就跨了出去。
转眼之间,她已来到了一根大柱之后。
当她在柱后站定转头看去时,看到高翔就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另一根大柱之后。木兰花向前面的一大扇大门,指了一指。
她日间来的时候,就是由那扇门上了几级阶梯,而见到了朱英的。高翔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两人一起向前走了出去。
他们一来到门前,高翔伸手,摸到了门口的匙孔,但是。还未曾等他弄清楚,要用什么样的钥匙才可以打开这扇门,便立时听到有脚步声传了过来!
那脚步声听来很低微。几乎是不可辨的。
如果不是此时那样寂静,又如果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不是那样机灵,那一定听不出那样低微的脚步声来!
脚步声好像是从廊处传来的,木兰花和高翔两人,立时一闪,各自闪到了大柱之后,他们才一站定,突然之间,眼前大放光明!
他们两人,听到了脚步声之后,自然知道有人来了,可是突然之间,眼前大放光明,那却也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
他们勉力镇定心神,先闭上了眼睛,然后再睁开眼向前看去,他们看到,两扇门移开处,四个人正走进大厅来,看来,厅堂的灯光设备,和那两扇门是连接的,当门一移开。灯光也就亮了!所以才会突然大放光明的。
而木兰花在一眼之间,便已看出,那四个人之中,最前面的一个,就是朱英,跟在朱英后面的,就是那满头白发的“外国游客”云生!
朱英和云生两人后面的两个人,穿着黑西装,从他们走路的姿势,面目神情来看,一望而知,那是黑手党中的枪手。
朱英的面色很不好看,像是在发怒,他一面向前走来,一面道:“我已经和总部连络过,要他们调潜艇来。以便让你带着那东西离去。”
跟在朱英身后的云生道:“是!是!关于那报告....”
“那报告,我必须呈递,由于你的疏忽,组织要损失五十万英镑,可能还不止,如果不向组织报告,我如何交待这笔支出?”
云生的神情很激动,道:“那是你自己胆小,你怕木兰花,可是我看她和普通人没有两样,当我们换掉那东西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注意!”
“可是她事后却追到这里来了!”
“你该将她扣起来,消灭她!”云生挥着手。
朱英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狠狠地道:“是你在领导这里。还是我?”
云生道:“如果你一定要向总部报告,我也可以做报告,报告你有机会消灭木兰花和高翔,但是你却和他们妥协,投降了。”
他们两人一面说一面争执着,已来到了门前。
只听得朱英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十分震耳,他笑着道:“你只管报告好了,总部若是连木兰花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怎能指导全党的党务?”
云生的面色十分难看而呆住了,没有再向下说了
朱英已经取出了一具小型的无线电控制器来,按下了几个钮,那扇门自动打了开来,高翔看到了这等情形,暗叫了一声侥幸!
因为他并不知道那扇门是由无线电控制的,刚才,他还试图用百合匙去开启那扇门,那门上的匙孔,自然是一个陷阱,如果伸进百合匙的话,可能会有不幸的意外发生。而现在,他和木兰花两人,可以说已占上风了!
门一打开,朱英先走了进去,跟在朱英后面的是云生,然后才是两个枪手,他们四个人的距离极近,一等到那两个枪手也跨进了门,高翔已然从柱后闪了出来,冷冷地道:“好了,你们都将手放在头上!”
高翔的话刚一出口,朱英和云生两人,陡地一呆。
但是那两个枪手的反应。却十分之快,他们立时转过身来。然而就在那时,木兰花也己自柱后现身,两支麻醉针早已射出!
那两名枪手在疾转过身来时。便已中了麻醉针。
他们两人转身的动作十分快,而他们才一转过身,就中了麻醉针,以致他们的身子在刹那间,不由自主又打了好几个转,才“砰”地跌倒在地!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两秒钟之内发生的事!
在这两秒钟之中,朱英和云生两人,仍然呆立着。
而高翔唯恐那扇门自动关上,他早已一个箭步,跃向前去,木兰花在那两名枪手打着转的时候,也向前奔了出去,朱英和云生两人简直没有反抗的余地!
仅是木兰花或高翔任何一个,已经令匪徒闻名丧胆的了。
何况这时,是他们两人一起出来,配合得如此佳妙,朱英和云生两人一时间呆若木鸡!
高翔一来到了他们两人的身后,就冷笑了一声。道:“朱总经理,你干的好事啊,居然支使你的手下胁迫警官,嗯?”
朱英的神情,尴尬之极,他忙道:“高主任,这事情,我‥‥真的不知道‥‥兰花小姐一来‥‥我就立即命人解释误会了!”
木兰花冷冷地道:“上去再说!”
朱英道:“是!是!”
朱英和云生在前,木兰花和高翔在后,一起走了上去,到了朱英的办公室中,木兰花道:“不必多废话了,那东西呢?”
朱英转过身来,道:“兰花小姐,你日间和我讲好,可以接受五十万英镑的,为什么忽然之间又变卦了?”
木兰花冷冷地道:“我从来也不是讲了话不算数的人,我可以接受五十万英镑,但第一,要你将你们的计划,全部告诉我。”
“那‥‥我已向总部在请示了!”
“第二,”木兰花继续说,“要那东西如你所说,已被带到了欧洲,可是现在那东西却还在本市,就在你的手中!”
朱英的面色,在刹那间变得难看到了极点。
在朱英身边的云生,就在那时候,突然转过身来。
然而,高翔根本不去过问云生为什么转过身来,他一看到云生有异动,便立时一拳挥了出去,那一拳,正击在云生的左太阳穴上。
云生的身子一侧,跌出了好几步,撞在一张沙发上,昏了过去。木兰花连望都不向一旁望一眼,道:“朱先生,如果你识趣的话--”
朱英果然非常识趣,忙道:“是‥是!我现在就将那东西物归原主,唉,云生这家伙,实在太有眼不识泰山了,你别生气...”
木兰花扬了扬手中的麻醉枪,道:“快去!”
朱英转过身,来到了一幅油画之前,他将那幅油事向旁移开去,现出了一具保险箱,他转动看保险箱上的数字盘,打开了保险箱的门。
高翔就在这时,大喝了一声。道:“后退!”
朱英后退了两步。高翔走了过去。将保险箱完全打开,保险箱中,有大量的现钞,还有一只盒子。
朱英的毁音有点发顿,他道:“就‥‥在那盒中。”
高翔取出了盒子,打开盒盖,将那东西取了出来,木兰花也走了过来,她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才冷笑一声,道:“高翔,调警员来,仔细搜查这里!”
高翔立时一声答应,朱英大惊失色,道:“兰花小姐,你已经得回了你的东西‥‥何必再和我们‥‥为难?就算搜查,也查不到什么的。”
木兰花也知道,就算搜查,也查不到什么的,如果就那样而可以查到他们犯罪证据的话,那么黑手党也不成其为黑手党了!
但是木兰花也知道,如果大队警员搜查这里,也可以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困扰和不便!
木兰花斜脱着朱英,道:“你不想有道种情形出现么?”
“当然不想!”朱英尴尬地笑着。
“那我们不妨谈谈条件!”木兰花冷冷地说,“我看,用你们的行动计划来作交换,这是十分合理的条件。”
朱英瞪住了木兰花,看他的神情。真恨不得一拳将木兰花的头砸扁!但是,他却只能僵立看,空自发怒,因为这时他完全处在下风,绝无还手的余地!
朱英能够做黑手党东方支部的负责人,他绝不是等闲的人物。
但不论他的神通多么广大,在那样的情形下,他也是拿不出办法来的。
他吸了一口气,道:“这我要请示总部。”
木兰花冷笑着,道:“不必了,你是东方支部的负责人,这件事又在你管辖的范围内进行,你岂会不知详情?我给你二十秒的时间去考虑!”
高翔走到了一具电话之前,拿起了电话听筒来,手指放在号码盘上,眼望着朱英,他在等着二十秒钟过去,立时可以报警。
朱英呆立着,一声不出。
木兰花冷冷地道:“还有十秒。”
朱英的身子震动了一下。
木兰花又道:“还有五秒!”
朱英张大了口。看来他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一具电话突然响起了“滋滋”的声响,那是一具内线电话。
朱英忙道:“我可以先接听电话?”
木兰花道:“可以,但在听完电话之后,你一定要有决定才行!”
朱英忙向电话走去,拿起了电话听筒,只得他不断“噢”、“噢”地答着,显然是有人正在向他报告着什么事情。
半分钟后,他放下了电话,他向木兰花笑了笑,道:“对不起得很,兰花小姐,请将你手上的那东西给我!”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都陡地一呆。
高翔忍不住骂道:“你在放什么屁?”
可是,朱英却笑了起来,他笑得十分奸诈,而且。从他的笑声中可以听得出,他实在是有恃无恐的!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实是愕然之极!
他们不明白何以忽然之间事情会有什么变化,朱英已笑道:“高主任,兰花小姐,你们是三个人一起来的,上来的,只是你们两个人,对不对?”
木兰花陡然一震,失声道:“安妮!”
朱英的态度十分轻松,他装成像是记起了什么似地,道:“对了,安妮,这就是那位小姑娘的名字,现在,她有了些意外。”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互望了一眼,高翔一开口想说话,但木兰花立即向他作了一个手势,令他不要出声,她自己的神态十分镇定,道:“是吗?你们可别欺负她小,她只怕比我还难以对付!”
朱英的神态,多少有点得意忘形,他格格地怪笑看。道:“或者你是指她的拐杖而言的,但是据我刚才接到的报告--”
朱英讲到这里,故意顿了一下。
高翔己实在忍不住:大声道:“怎么样?”
高翔笑看,道:“她是被突然击昏的,而她的拐杖也已离开了她。兰花小姐、高主任,我的答覆,令你们感到满意了?”
木兰花的回答,十分干脆,她将古物往桌上一放,道:“好,将这东西给你,你吩咐你的手下,将安妮恢复自由。”
“当然,当然,我们会,但不是现在‥‥”朱英狡猾地笑着。
木兰花怒道:“什么意思?”
朱英拿起了那古物,笑着道:“这东西,在本市是没有用的,我接到的命令是要将它运到欧洲去,而近日来,机场和码头上的检查,等等‥‥”
木兰花一字一顿地说道:“朱英,你一定会后悔的!”
朱英呆了片刻,道:“或许会,但是。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我却不能轻易放过我可以完成任务的机会,所以,安妮小姐已被带到了一处妥当的地方去--”
木兰花的面色变得阴沉,这证明她的心中实在是十分恼怒,而这种程度的恼怒,即使是高翔。也很少在木兰花的身上见到。
木兰花叱道:“你痛痛快快地说!”
“好,我是意思是,只要东西一到了目的地,我们便一定送安妮小姐回来,在这期间,我们也一定将安妮当公主一样地服伺她!”
木兰花望看朱英,好一会儿不出声。
在木兰花目光的逼视下,朱英的神色,也很有些不自在,他向后退了一步,就在这时,传来一阵铃声,朱英大声道:“进来!”
门随即打开,一名大汉走了进来。
那大汉的手中拿着一副拐杖,只怕是世上独一无二仅有的一副,而木兰花和高翔两人,一看就知道那正是云五风送给安妮的。
朱英向一张桌子指了一指,那大汉将这副拐杖放到了桌子上,朱英又道:“你将一切经过,向这两位,说上一说。”
那大汉道:“事情很偶然,我从楼上一直巡视下来,到了快到大厦的楼梯转角处,我就看到了她,她正在向外观望着,我记得她好像是日间来过的,就出奇不意,用我的飞鎚,向她的后脑击去,她立时被我击昏,我也就来向你报告了。”
“给他们看看你的飞鎚!”朱英又说。
“是,”那大汉答应着,突然一场手,一只高尔夫球大小的球形体,突然迎射而出,但是才一飞出七八尺,突然又收了回来。
“我的飞鎚有两种,一种是金属的一种是橡皮的,那位小姐被击昏过去,不久就醒了过来,我们已将她送走了,她一声也不出。”
朱英道:“很好,现在,你送这两位离去。”
木兰花立时道:“好的,再见了。”
高翔忙道:“兰花,难道--”
木兰花的声音十分冷淡,乍一听来,像是所有的事情,完全和她不发生关系一样,她道:“高翔,我看你也该快回去下命令,取消特别加设的检查人员了!”
高翔十分气愤,他知道在目前的情形下,为了安妮。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那样,但是他的心中,还是十分气愤。
他双手紧握着拳,转过身去对着朱英。
朱英一看到高翔那种发怒的样子,便立时吓了一跳,向后退出了两步,木兰花忙道:“高翔,别做傻事,我们该走了!”
高翔仍然狠狠地瞪着失英。
木兰花来到了桌前,取起了那副拐杖,朱英也没有表示反对,因为他也知道,只要他掌握了安妮,那么他就占着绝对的上风!
他只是道:“两位放心,我们一定好好招待安妮小姐,我们会提供她可能范围内的一切娱乐,她一定会怀念这段日子的。”
木兰花冷笑着,和高翔两人,己大踏步走向外去,那大汉和朱英一直跟在他们的后面,直到进了升降机,又一直来到了大厦的大堂。
木兰花和高翔走出了大堂,朱英仍然一直送了出来,到了石级上,木兰花才道:“朱英,我想那古物的价值,一定十分骇人,不然,你们绝不会冒牺牲整个东方支部,而仅仅是为了将这东西运到欧洲去的,是不是?”
木兰花的话,自然是含有威胁的意味在内的。
她是在警告朱英,从此之后。她必然会和黑手党的东方支部作对,而东方支部,也一定会在她的势力之下,一败涂地。
朱英自然也可以明白木兰花的意思,是以他在那一刹间,面色变得十分难看,过了足有二三十秒他才道:“我想即使那样,也是值得的。”
木兰花点头道:“很好。”
她和高翔走下了石阶,朱英就站在大厦门口,没有再向下走来。高翔一直和木兰花来到车子上,才道:“兰花,我们就这样?”
木兰花沉声道:“当然不,先上车再说!”
他们一起上了车。木兰花驾着车,迅速地转了两个弯:然后她停下了车,道:“高翔,你回警局去,通知撤销额外的检查人员。”
“那么,你呢?”
“我另外有事。”
“你准备作什么?”高翔关切地问。
“我没有时间向你作详细的解释了,”木兰花已拉开了车门,向外跨了出去,“我会和你连络的,你快回警局去,别误了事!”
高翔叹了一声,他的心中疑问再多。但他也知道现在绝不是发问的时候,而事实上,木兰花话才说完,便已隐没在黑暗中了。
木兰花以极高的速度,奔回到红云大厦对街的街角上。她之所以奔回来,是因为她注意到了朱英在讲话时的一个破绽。
朱英告诉她,说是她的手下,已将安妮带到一个妥当的地方去了,但是木兰花知道他在说谎,因为朱英在接到报告之后,根本未曾在电话中下那样的命令!
所以,没有朱英的命令,安妮一定仍在红云大厦之中!
木兰花知道朱英一定会将安妮带走,所以她要急急赶回来,如果她来得及的话,那么她应该还可以看到朱英将安妮带出来!
木兰花这时。伏在对街的一辆汽车之后,她看到了朱英的背影,朱英刚转身向大堂内走去,两个大汉向他迎面走了过来。
朱英和那两个大汉,正站定了在讲些什么,木兰花一面注视着他们,一面用百合匙打开了那辆汽车的车门。轻轻打开门。进了车子。
木兰花在车中伏着,她已看到,这辆车子的性能不错,可以供她利用来作为追踪之用,当然,那样的追踪,需要高度的技巧!
木兰花看到,有一辆大房车,驶到了红云大厦门口,停了下来。接着,朱英便又走了出来,木兰花忙将身子伏得更低一些。
跟在朱英后面的是两个大汉。那两个大汉抬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的是满面怒容的安妮,木兰花料得不错,朱英刚才是在说谎。
安妮后面又跟着一个大汉,那大汉的手中,持着手提机枪对准了安妮,朱英不愧是一个老练的犯罪份子。从他行事如此小心这一点上,就可以得到证明。
木兰花那时,无暇去思索穆秀珍带回来的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以致朱英肯冒着黑手党东方支部被摧毁的危机而要得到它!
整个黑手党的东方支部,价值显然不止五十万英镑!
木兰花看到他们坐上了车,一个大汉带着那张椅子回去,安妮被抱下椅子时,打了抱她的大汉一个很响亮的耳光。
那大汉扬起了拳头。像是想打安妮,但是朱英立时阻止了他,他们一上了车,车子便立时向前,驶了出去,一直等到他们的车子转了弯,木兰花才发动车子。
木兰花的车子转了弯之后,发现那辆车子在前面七八十码处,速度十分高,木兰花将车子的速度控制得恰到好处,跟在那辆车之后。
有好几次,木兰花估计到了前面车子会走哪一条路,她这时也落后许多,以免引起对方的注意。
她跟踪那辆车子十分钟之后,四周环境已经渐渐荒凉了。接着,车子又转了一个弯,驶进了一条郊区的公路中,木兰花仍然跟着。
在郊区的公路上,那样的深夜时分,简直只有他们两辆车子在行驶着,木兰花实在觉得跟踪不下去了,因为那样的跟踪,对方万万不会不发觉的。
可是前面那辆车子,却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向前疾驶着。木兰花自然知道。那是对方故意在引她跟踪,令她进入圈套。
而木兰花也十分乐于进入圈套,因为就算她落入对方的手中,她也至少可以和安妮在一起,那么安妮所受的打击,也就不会如此之甚了!
木兰花一想到这里,她也不必故意将车控制得忽快忽慢了,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直到驶进了一条更僻静的路,前面的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木兰花也立时停了车,还未待她打开车门,路旁的草丛中,又跳出了七八个手持着手提机枪的大汉来。
朱英也从前面的车中,跳了出来,他伏在车旁高声叫道:“快从车中出来,不然,我就命令向你发射了!”
木兰花早已料到自己的跟踪必然被发觉,她也料到那七八个大汉,一定是朱英利用无线电通知,早就埋伏在这里的。
由此可知,这里离黑手党东方支部的另一巢穴,已经不很远了,木兰花既然对突然出现的埋伏,一点也不感到意外,是以当她从车中走出来的时候,她的态度也十分轻松。
她一走出来,便听得前面车中,传来了安妮的叫声,道:“兰花姐!”
安妮的声音中。带着哭音!
木兰花知道安妮是一个十分倔强的女孩子,在敌人面前,她是绝不会哭出来的,但是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她可能会忍受不住!
是以木兰花忙扬声道:“安妮,不必惊惶,我是特地来和你在一起的。”
朱英一看到是木兰花,他的身子陡地一震,随即一挥手,那七八个枪手一起围了上来,木兰花轻松地笑看,道:“别紧张,看,我是空手的!”
朱英的声音之中,也不禁充满了由衷的佩服,他点着头,道:“兰花小姐,你真了不起,但是你这样跟了来,未免太不聪明了些。”
木兰花仍然保持看微笑,道:“也没有什么不聪明,我喜欢和安妮在一起,你可以将我和安妮,一起扣留直到那东西运到欧洲!”
朱英沉击道:“那你必须服从我的扣留!”
“自然,”木兰花毫不在乎地说,“你也不必对自己那样没有信心。我相信你的枪手,一定不止那几个,是可以完成拘留的任务了!”
因为木兰花的嘲笑,朱英的脸上也不禁有点讪讪地,他道:“那么,请你上车,我会安排你和安妮小姐住在一起的。”
“谢谢你!”木茄花轻盈地向前走去。
她来到了车边,安妮已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来。木兰花握住了安妮瘦弱的手,道:“安妮,别难过,谁都有不顺利的时候。”
安妮紧抿着嘴,她知道,木兰花和高翔的红云大厦之行,全因为她的被擒而失败了,她心中十分内疚,她真想好好哭一场。
但是,尽管她的眼睛润湿了,她还是有力量忍住并不哭出来,她点了点头。木兰花已上了车,就坐在安妮的身边。
安妮和木兰花一直握着手,车子又向前驶去,驶得很慢,朱英率领着枪手,就在后面跟看她们的车子,不一会儿,车子上了一条斜路之后,便转进了一条更窄的小路,那小路上全是灌木,车子是硬驶进去的,木兰花向前看去,看不到有什么屋子。
木兰花的心中,不禁十分疑惑,因为如果不是这裹的附近有着黑手党东方支部的另一巢穴的话,怎会有那么多的枪手?
没多久,木兰花心中的疑惑,立时就有了答案。
车子在一个大土墩之前,停了下来,土墩的一半,突然移了开来,现出了一扇铁门,铁门也立时打开。又有五六名枪手。走了出来。
朱英也立即走过来,他替木兰花打开了门,道:“我们明天就送轮椅来,现在,只好请兰花小姐帮助一下,抱一抱安妮。”
木兰花将安妮留在车上,出了车子。
她向那扇铁门,望了一眼,道:“这地方真够隐蔽啊,你们花了不少心血才建筑成功吧,为什么不将我们的眼蒙住?”
朱英笑看,道:“是啊,我们费了七年光阴,才造成这秘密所在。但正如你所说,整个东方支部。都已暴露了。又何必在乎这里?请进!”
木兰花抱着安妮,走了进去,她一面走进去,一面道:“你倒真舍得,这里地方不错啊,通风设备是第一流的,设计得真好!”
听木兰花的语气。在不明究理的人而言:木兰花就像是一个被邀请来参观的人一样。这时,他们是走在一条长约一百尺的走廊之中。
那走廊的上半部,成圆拱形,灯光隙藏在中间,是一条直线,整个走廊,都是用黑色而略带闪光的云石铺成的。显得特别神秘。
看来,整个秘密所在,好像就是这一条走廊,但是,木兰花却已注意到,在走廊的两旁,有着不少的暗门。朱英在走到走廊的一半时站住,挥了挥手。
在他们的左道,一扇暗门,打了开来,木兰花首先看到一座很精致的屏风,在屏风之内,是一间布置得十分华丽的套房。
木兰花一踏进去,就笑了起来。道:“真不错,像是第一流酒店的套房,房租多少?”
朱英也笑了起来,道:“完全免费,这里有一切现代化的设备,包括十二具偷听器,和七支电视摄影管在内,兰花小姐。”
木兰花笑道:“那些东西,我想,一小时之后,一定会失效了,朱先生,我们当然是不能走出这屏门的了,可是吗?”
“不错,你们需要甚么,可以通知我手下,一切要求都可以得到满足,不过这扇门再也不会打开,你要的东西,另有输送孔送货来。”
木兰花一点也不觉得什么,她先将安妮放在一张沙发上,然后道:“麻烦你一件事,请将我目前的处境,告诉高翔,再见!”
木兰花挥看手,朱英向后退去。
在朱英向后退去之际,门外那几个枪手,仍然如临大敌一样,看来他们非等把门关上之后,是不会松一口气的,而“砰”地一声,门才关上,木兰花便己向着一个角落作出了一个手枪瞄准的姿势,一直走了过去,顺手挥起了一张椅子。
那张椅子击在一幅瓷像上,瓷像破裂,现出了一具电视摄影管来。
木兰花拉下了那副电视摄像管,说道:“对不起!”
木兰花曾预言一小时之内,房间内所有的偷听器和电视摄像管都将失效,她的预言没有错,但是朱英却是一个典型的老狐狸。
他曾说,房内有十二具偷听器,和七支电视摄像管,但是实际上的数字,是十六具,全部给木兰花找出来,加以破坏。
这样一来,整间房间的装饰,自然就破坏了不少,但是木兰花却可以舒舒服服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她伸了一个懒腰,道:“安妮,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好好的休息一下,或者你会感到难以打发时光,你可以想到作甚么消遣?消遣的东西,可以叫他们送来!”
自从进了这间房间之后,木兰花一直忙碌着,而安妮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等到木兰花那样问她时,她实在忍不住了!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道:“兰花姐,是我不小心误了事,你何必来陪我,你来了。他们还怕什么?他们更可以为所欲为了!”
木兰花笑着,道:“别说这些了,安妮,我们不妨再来好好想一想,那东西究竟是甚么宝物,黑手党竟不惜一切代价要得到它!”
那个问题,的确是安妮极感兴趣的,她在又哭了一会儿之喉,便渐渐止住了哭声,和木兰花讨论起这个难以有答案的问题来。
她们两个人,想出了许多假设,然后,又否定了许多假设,最后,她们两人都一致认为唯一的可能是:值钱的不是那件东西本身,而是有了这件东西之后,便可以导致这件东西的拥有者,获得一大笔空前巨大的财富!
她们两人的猜想,自然也只好到此为止,因为她们无法再进一步猜想下去,在这个大前提之下,最大的可能自然还有好几个,例如那笔巨大的财富,是一笔久无人过问的巨额存款,或者是一个十分惊人的宝藏,以及它也可能是许多有价值的古物。
她们讨论了足有三小时,才听得墙上传来了一阵铃声,一幅油画移开,现出了一个一尺竿见方的洞来,自那洞中又伸出一块板来。在板上,放着十分精美的食物,香味扑鼻。
木兰花连忙走向前去。将整个盘子端了起来,深深嗅了一下,道:“唔。看来这里的厨子是第一流的!”
在那孔穴之上,立时传来了一个声音,道:“很高兴你喜欢这里的食物,兰花小姐,你还要一些甚么,只管吩咐我们,我们奉命照办。”
木兰花想了一想,道:“在我的家中--”
“对不起,”那声音立时打断了木兰花的话头。“我们不到你家中去取东西,你要的东西,我们会替你在外面办来的。”
木兰花道:“也好,我要一瓶酒,中国的高梁酒,要最烈的,没有事情做。喝烈酒自然是最好的了,另外,还要几包烟。”
“可以,我们完全照办!”
那块木板缩回去,油画也移上。
安妮在听得木兰花既要烈酒,又要香烟的时候,奇怪得张大了口,油画一移上,她立时问道:“兰花姐,你要的酒--”
木兰花来到了安妮的身前,低声道:“我另有用处!”
她说了一句之后,立时又转身开去,将食物端到了安妮的面前,道:“来,这里的食物不错,我们可以慢慢来享用。”
安妮拿起了筷子,但是她立即叹了一声,道:“兰花姐,你是真的一点儿也不难过,还是完全装出来的高兴?”
木兰花望了安妮片刻,反问道:“安妮,如果我们难过、愤怒。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脱身呢?”
“当然不能!”安妮回答。
“是啊,”木兰花挟了一段龙虾,送入口中,“所以,难过和着急既然没有用,还不如轻松一些,可以慢慢地来想办法。”
安妮又呆了一会儿,才笑了起来,道:“你说得对,我们可以慢慢来想办法,我已经知道你要酒和烟有甚么用了,兰花姐,你要烟的目的,是想要有火。”
木兰花微笑着道:“对。”
安妮压低了声音,道:“放火?”
木兰花道:“我还没有具体的办法,但是有了放火的工具在,总是好的。我还会慢慢地要一些别的东西,我估计我们在这里,至少要四十八小时!”
安妮道:“如果我们逃不出去了,他们也会放人?”
“我想会的,但是我们一定不能要他们放人才离开,要不然,我们岂不是捉也由人,放也由人了?那有那么好,是不是?”
“当然是!”安妮大声回答,可是她立时苦笑了一下,道:“最恨我连动也不能动,不但不能帮你,而且还变成为你的负累。”
“你可以帮我的脑筋!”木兰花安慰着她,“现在你吃饭,吃完饭之后,你就帮我想,火有甚么用处,是不是可以帮我们逃出去!”
安妮点了点头,她也不再难过了,她们两人相对进食,好像就像是在家中一样。
高翔是在回到了警局之后一小时,接到了朱英的电话的,当朱英告诉他,木兰花已和安妮在一起,全在他的拘留中时,高翔对着电话,大声吼叫了起来。
但是,朱英立时挂断了电话。
高翔呆了半晌。他立时决定,要通知穆秀珍。
可是,当他开始拨动电话号码时,他立时又想起了木兰花的话,木兰花曾说,不要去妨碍穆秀珍,让他们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高翔叹了一声,放下了电话。
他在办公室中,来回走着,他想到,朱英敢这样通知他,那自然是不会再回红云大厦顶楼去的了。何况现在找到朱英,也己一点用处都没有了!
要紧的是找到木兰花和安妮!
可是,高翔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对档案室下了一个命令,要档案室将所有有关黑手党东方支部的资料,全部拿来,高翔一夜未睡,研究着这些资料。
高翔经过了一夜研究,发现黑手党东方支部,在本市的活动十分之少,除了红云大厦之外,可以说完全没有别的线索。
高翔合上了所有的文件夹之际,阳光已然射进了他的办公室,高翔揉了揉眼睛,叹了一声,在桌上伏了下来,不久就睡着了。
高翔睡了并没有多久,他只睡了一两个小时就醒了过来,他离开了办公室,但是一直到下午,他都未曾找到朱英。
高翔在下午回到了警局。他精神的颓丧,是难以形容的,他知道朱英虽然准备牺牲黑手党的东方支部,但是也不致于害大兰花和安妮。
等到他们将那东西运到了欧洲之后,他们一定会放人的,然而,如果等他们将木兰花和安妮放出来,本市警方的名誉和木兰花的名誉,都会一落千丈!
高翔已派了不少干练的探员,在红云大厦的附近隐伏着,只要朱英一出现,高翔就会得到通知,而探员就会开始跟踪。
但是,时间慢慢地过去,高翔一直等到下午四时,才突然接到了一个在红云大厦前隐伏的探员的无线电通讯,那探员道:“我在第六号公路上,我在跟踪朱英,他正往郊区去。”
高翔立时冲出了办公室,他驾驶一辆外表看来十分残旧的汽车,在十分钟之后,便转进了六十号公路,而在那十分钟之内,他一直和那探员保持着连络。
联络的突然中断,是在高翔来到了公路之后五分钟的事,又过了三分钟,高翔看到了那探员,但是那探员已不能再向高翔提供任何消息了!
看来,像是一件普通的交通事故。
那探员的车子,撞向路边的岩石,车头毁坏不堪,那探员还在车内,但是谁都可以知道,他已经死了,已有不少人聚集在车旁。
高翔从车中出来,直趋车前,赶开了看热闹的人,那探员死得十分惨,驾驶盘压在他的胸前,而车中的无线电通话器,却没有损坏。在发出“嘟嘟”声。
可能那位探员,是正在报告高翔他跟踪的情形下遇害的。高翔自然不相信那是探员自己撞车,因为车子的车头,两边都毁坏不堪!
从那种情形看来,分明是他的车子,先被别的车子撞了一下,而后再撞向山边的岩石的,闯祸的车子,极可能就是被追踪的车子!
高翔紧紧地握着拳,在他到达之后不久,一辆警车赶到现场,高翔只向那警官交待了几句话,就回到了自己的车子中。
当他将双手放在驾驶盘上时,他并没有立时发动车子,而是使得他乱成一片的脑子静了一静,将一切的经过,想了一想。
最后,高翔想到,被跟踪的车子如果突然后退,来撞那探员,探员一定可以有足够的机警逃开去的,所以可以说,撞探员的是另一辆车子!
那另一辆车子,当然也受朱英的指挥,但朱英又不可能一离开红云大厦就知道有人跟踪,他一定是知道了有人跟踪之后,才派那辆车子前来的。
由此又可以推断到…这里一定离朱英的巢穴不会太远,因为那辆车子,必须能够迅速到达,和在发生事故之后,迅速离去。
这两点,如果和黑手党东方支部的另一巢穴距离太远,那是不适宜的。高翔想到这里,抬起头来,四面眺望了一下。
他看到很多房子,但是估计最近的房子,只怕也在一哩之外!那似乎都不合于高翔分析所得的结论,那么,黑手党东方支部的秘密巢穴在那里呢?
高翔在呆呆地发征,一位警官带着一个个子瘦小的中年人,来到了他的车前,那警官道:“主任,这位李先生,他目击车祸的发生!”
高翔正在苦苦思索着,眺望着距离最近的几幢洋房:是以竟未曾听得那警官讲些什么,直到那警官讲了第二遍,他心中才陡然一动!
他打开了车门,走了出来,向那瘦小的中年人打量了一眼,那中年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像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小职员。
高翔问道:“李先生,你--”
那中年人伸手指着停在路边的一辆小车子,道:“这是我的车,我驶经这里,刚好看到车祸的发生,唉,实在太可怕了。”“请你将经过细说一下。”“好的,”那中年人吞下了一口水,“我看到出事的车子,当时好像正在追逐另一辆车,被追的那辆,是黑色的大房车!”高翔点了点头,那中年人说得不错,那探员曾向高翔报告,朱英从红云大厦离去时,是乘搭一辆黑色的大房车离去的。高翔问道:“然后呢?”“那辆黑色大房车从我的车边飞了过去。我刚好转了转驾驶盘,突然有一辆军用大卡车,追过了我的车头,向前横冲直撞地撞了过去,出事的车子立即闪避。但已避不开了,车头撞了一下,立即又撞在岩石上,我连忙停车,吓得手发抖,下不了车!”那中年人一口气讲完了他所看到的情形,双手又不自主发起抖来。高翔皱着眉,道:“那么,那辆军用大卡车呢?”“驶走了,我根本没有机会看清它!”高翔的双眉。蹙得更深,因为照那目击者的叙述来说,他的论断,又有大大修正的必要了,他推断那是黑手党故意杀害的,然而,从目击者的叙述之中,却绝不能得出如上的结论,那只是一件意外!高翔背负着手,慢慢踱步,走了开去。那位警宫,一直跟在高翔的身后,在等候高翔的吩咐,高翔踱开了十来码,陡地转过头来,他才一转过头来。就看到那瘦小的中年人。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而高翔才一转过头去,一和他目光相接触,那中年人立时又出现了一副恭谨的神态来,其间的变化,当真是百分之一秒那样地短暂!但即使是那样短暂,也足以令得高翔的心中陡地一动!他忙对那警官道:“你快和总部去联络,弄清楚一下,在这时候,是不是有军车经过第六号公路,你只要向我报告有或没有就可以了!”
那警官点着头,立时走向警车。
高翔的心中,本来实在乱得可以,简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的,但这时,他却已在极度的黑暗之中,发现了一丝曙光!
那目击者的神态太可疑了,为什么他以那样紧张的神态注视着他的背影?为什么他要装出一副那样老实的样子来?为什么他要来做目击证人?
高翔只是略想了一想,就得到了一个合理的结论。
他的结论是:出事的地点,一定离对方的秘密巢穴实在太近了,对方怕自己在附近展开大规模的搜索,是以才派出这样的一个“目击证人”来。
那样的一个“目击证人”,可以使警方相信,那是一辆军车闯的祸,和黑手党无关,那么,自然也不会想到黑手党的秘密巢穴就在附近了!
高翔想到这裹,心中不禁冷笑了一下!
这样的狡滑,自然是很聪明的,但是自以为聪明的人,往往很容易弄巧成拙,如果证明了在这时间内,并没有军车在执行任务‥‥。
高翔一面想,一面向那中年人走去,他来到了那中年人的身前,那中年人用一种十分拘束的笑容来迎接他,道:“我‥‥可以走了么?”
高翔道:“只要再等一会儿,先生,我们去调查一些事情,等那件事情弄清楚了之后,你就可以离去了。”
那中年人的眼睛转动了一下,道:“去调查什么?”
高翔笑了起来,道:“去调查一下,在你所说的时间之内,是不是有军车执行任务,经过六号公路,先生,那是很容易查得出来的,不会耽搁你太多的时间!”
那中年人的面上变了色。他的声音也跟着不自主,他道:“先生,那是什么意思?我是一个市民,我根本可以立即离去的!”
高翔轻描淡写地道:“是啊,可是你却没有离去,留下来做警方需要的目击证人,那证明你是一个守法的好市民!”
“可是,你却不相信我的话!”那中年人愤然说。
高翔笑着道:“你何必那么紧张?我有说不相信你的话么?我只是说去调查一下,撞了车不顾而去的军车,警方也有责任调查的!”
那中年人立时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高翔凝视着他,在高翔的目光之下,他更现出十分局促不安的神色来,高翔忽然又笑了起来,道:“先生,看你的样子,不像是一个目击证人,倒像是一个正在接受审判的犯人!”
高翔特别在“犯人”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那中年人又陡地震动了一下。
高翔望向公路,像是不在对那中年人说话,但是他讲话的态度,却也足可以令那中年人听得到,他道:“如果,犯人肯和警方合作的话,总是有好处的。”
那中年人的神态。尴尬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那警官已大踏步地向高翔走了过来,高翔又笑道:“军部的调查结果来了,先生,你是决定--”
那中年人不等高翔讲完。便发出了一下惊呼,转身便逃,然而高翔早已有了准备,条地转身,一伸手,便己抓住了那中年人的手臂。
那中年人面如菜色,而高翔的神情胡十分轻松。
高翔道:“咦,目击证人怎么逃走了?”
那中年人张大了口,只是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我真的没露出什么破绽来。”
“是的,”高翔回答,“但是你却太聪明了,或者说,是派你来的人太聪明了,是以才露出马脚来的,我想这里离你们的秘密巢穴一定很近了?”
刚才,那中年人面如土色,而听到高翔讲出了那句话。土色之上更转上了白色,他面色变得和死灰差不了多少。
高翔一字一顿,沉双道:“我不妨告诉你,黑手党的东方支部,已面临被摧毁的命运,警方已决定全力对付,我想你也知道红云大厦顶楼支部活动停止的事?”
红云大厦顶楼的支部,停止活动,那也只是高翔的猜测之词,因为他猜想到,朱英在扣押了木兰花和安妮之后,一定不敢再公然活动了。
果然,高翔料中了,那中年人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高翔冷笑了两声,道:“所有的党徒,都会就擒,但是你如果肯和警方合作,倒可以作为例外。你可以成为警方的证人!”
“我‥‥不做警方的证人..”那中年人说。
“由得你喜欢,你不愿公开露面,警方可以安排你离开本市,保证你的安全,你还可以得到一笔相当数字的奖金,随你选择你想去的地方!”
那中年人的眼珠不断转动着,高翔又道:“我给你一分钟的时间考虑!”
那中年人立即道:“好了,可是,我不能带你去。”
“你将地点讲给我听,也是一样。”
那中年人的手向前指了一指,道:“向前去,有一条支路,斜斜的通向一个小山岗。在山岗的灌木丛之中,有一个土墩,土墩下有一座十分完善的地下室。”
高翔循那中年人所指的地方看去,那条支路,离车子出事的地点,不会超过半哩!因此可知高翔一开始时的估计,是正确的。
高翔直到这时,才回过头去看那警官,那警官也直到这时,才有机会讲话,他道:“高主任,军部的答覆是有的。有军车在这里经过!”
高翔呆了一呆。转头向那中年人看去。
他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那中年人苦笑着,高翔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道:“你从现在起,就受到警方的保护了!”
那警官带着中年人一起上了警车,救伤车也早来了。殉难的探员已从车中被抬了出来,高翔来到了他的尸体之旁,默默静立。
然后,高翔慢慢向前走去,他在走了一两百码之后,便走进路旁的树丛之中,灌木丛十分浓密,高翔在树丛中向前走着。
他并不是走到那条小路口而是向山坡上走去,从树丛中直接来到了那山坡上,他伏着身子,抬头看去,已经可以看到,在山坡上有一个土墩。
那土墩上长满了草和野花,如果不是有人说了,要想到在那个土墩之下。竟然有着完善设备的地下室,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高翔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他已可以肯定安妮和木兰花,一定是在这个秘密所在之中了!而他又不能调集太多的人来包围这里,因为木兰花还在他们的手中。
他只好一个人见机行事!
他在树丛中伏了片刻,不见有什么动静,才又渐渐向前逼近去,这时,已然是黄昏时分了,暮色笼罩,对高翔来说,行动倒增加了不少方便。
高翔一直来到了离那土墩只不过十来码的树丛中,他才停了下来,他正在想着,自己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而几乎就在他刚一停来,思索着该采取什么行动之际,那土墩之上,突然起了变化,土墩的一截,突然移了开来,现出了一扇铁门。
接着,铁门打开。
而铁门开处,并不是有什么人走出来,却只见一股浓烟,直冒了出来,随着浓烟冒出来的,则是一阵喧腾震耳的人声!
高翔看到了这种情形,也不禁陡地一呆!
土墩上出现了铁门.毫无疑问,那证明了土墩之下。是完善的地下室,而如今有浓烟冒出,自然是地下室中,出了意外。
高翔第一件所想到的事,便是:木兰花和安妮怎么样了?她们两人,正被扣留在地下室中,若是地下室有了意外,那么她们是不是能逃避呢?
高翔只为木兰花和安妮着急,可是他却再也想不到,自铁门中冒出来的那股浓烟,根本就是木兰花和安妮两人,制造出来的!
木兰花叫安妮想,如何利用到手的烈酒和柴,有了烈酒和柴,可以轻而易举地引起一场大火,那是小孩子都做得到的事。
但是,难题却在于,她们被关在一间房间内,如果火烧了起来,首先遭殃的是她们自己!她们自然不会蠢到放火来烧自己!
所以,安妮咬着指甲,不断地想着,如何可以使火烧起来之后,不烧到她们,而又能引起混乱,那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安妮不断地咬着指甲。木兰花则只是安静地坐着。
过了两小时,铃声又向,那幅油画移开,墙洞中木板伸出,一大瓶高梁酒,几包香烟和火柴,已放在木板上,木兰花立时一跃而起,将一切东西全部接了过来。
“谢谢了!”木兰花大声说着。
等到油画又移回原位之后,木兰花摇着那瓶酒,道:“安妮,你知道?世界上最烈的酒,就是中国的高梁酒,它的酒精含量,可以高达百分之九十八,这一瓶。我看百分之八十是酒精!”
木兰花拔出了瓶塞,取过了一只烟火碟,将酒倒在烟碟中,然后。她划着了火柴,当火头点向前去之际,一下轻微的“轰”地一声过处,烟灰碟中,立时腾起了一蓬蓝殷殷的火焰来,不断地燃烧着,等到两分钟之后火焰熄灭。碟中也没有什么液体剩下了!
木兰花笑道:“好酒!”
安妮也不禁笑了起来,木兰花称赞那是好酒,竟不是为了尝到了酒味的香醇,而只是因为酒精的燃烧。世上大概再也没有第二个人对酒是抱着这种态度的了。
但是,安妮却立时又蹙起了双眉!
酒虽然是“好酒”,可是如何利用这“好酒”,她却还未曾想出办法来!木兰花的心思,也和安妮一样,她坐了下来一声不出。
时间慢慢过去,第二餐饭又送来了。
安妮望着那墙洞,突然道:“兰花姐,我想到了,我们放火烧那墙洞,让火从洞中窜上去,那样,我们可以没有事了。”
“我想过了,”木兰花将食物取下,“但那是没有用的,只不过烧坏一点东西而已,并不能帮助我们从这裹逃出去。”
安妮咬着指甲,点着头。又长叹了一声。
木兰花安慰着她,道:“慢慢来,我们一定可想出办法来的。只要我们到了一个地方,可以在整间房间都着火的时候,不致被波及,那就可以了!
安妮苦笑着,道:“有那样的地方吗?除非我们有着传说中的避火珠,或者,现在向他们要求,要两套石棉防火衣来!”
木兰花微笑着,道:“先吃饭。吃完饭后,休息一会儿,现在我和你都太疲倦了,任何人在疲倦中。都是动不出脑筋来的。”
安妮不再出声,只是默默地吃着饭。
饭后,木兰花真的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安妮先是望着木兰花,后来,她也感到疲倦所以也睡着了。她们大约睡了几个小时。
木兰花先醒过来,她仍然躺昔,望着天花板,然后,她伸了一个懒腰,深深地深了一口气,虽然房间中根本没有任何窗子,但是木兰花吸到的空气,却十分清新,那是她一走进地道时就有的感觉,她当时就曾说了一句话:“通风设备真不错!”
木兰花本来只是在随便想着的,可是一想到“通风设备”,她心中陡地一动,通风设备!木兰花立时欠身,坐了起来。
在那样的地下室之中,通风设备也包括了两个系统,一个是抽气系统,将污浊的空气抽出去,而另一个则是新鲜空气的输送系,将新鲜空气输进来。
木兰花仰着头,她也立即看到,其实她是早已看到,不过这时才特别加以注意而已,在天花板处,一左一右,有两个滤尘的大气孔。
那两个大气孔,每一个都有一尺高,两尺宽。
要分别它们之中,哪一个是入气的,哪一个是出气的,那是非常容易的事。而两个同样大小的空间,也勉强可以塞入一个人。
如果她和安妮,躲在新鲜空气输入的孔道之中,那么,就有一股新鲜空气,不断在她们的身边流过,向外面流去,那不就是说,不论房间中的火燃烧得多么烈,她们都可以不被波及,因为气流会将空气带给她们,使浓烟不能侵入!
木兰花已解开了最困难的一个结!
木兰花去叫醒了安妮。安妮揉看眼睛,木兰花道:“安妮,我想到了,我们可以利用这里的通风设备来逃开火焰!”
安妮先是呆了一呆,但是。她立即明白木兰花在指甚么了,她说道:“兰花姐,你是说,我们可以躲进通气道之中?”
“是的,在那里,我们是安全的。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起见,我们还可以作一些准备,我们要预备一条湿毛巾,以防万一浓烟来袭时,还可以保持呼吸。”
安妮兴奋得撑起了身子来。道:“通气孔在那里?兰花姐。我爬得上去吗?”
木兰花道:“你担心这些干什么?我自然会抱你上去的?”
木兰花说,一面向一个气孔走了过去,她搬过了一张椅子,站了上去,伸手在那气孔上探了一探,然后,用力拉下了通气孔的滤尘网。
她转过头来,道:“安妮,就是这里了,你先爬进去。”
木兰花跳下了椅子,拉过了桌子,将椅子再放在桌子之上,然后,她拉着安妮,攀了上去,当她站在椅子上时,她已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安妮送进那通气孔道了。
通气孔道的风很强劲,吹得安妮的头发,乱成了一团,她双手撑着,慢慢地向前爬着。木兰花又跳了下来,用一大块布,将抽气孔堵住,然后,她带着那瓶酒和火柴又上了椅子。她将两瓶酒全倒在一张沙发上,划着了火柴。抛了下去。
火头立时被点着,然后烧了起来,木兰花迅速地攀进了通气孔中,在窄窄的通气孔中,她用了很多时间,转了一个身。
当她转到了头向外的时候,火头已经很猛烈了,许多家俱都着了火,浓烟一团一团地冒了出来,因抽气孔道被堵住,是以浓烟在屋内翻翻滚滚。
然而,在输气孔的几尺范围之内,却是一点烟也没有,烟被输气孔中吹出的新鲜空气吹散了,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房间中浓烟滚滚的情形。
安妮在木兰花的身后。她是可以隐约听到烈火燃烧的声音,却看不到外面的情形,是以她连声问道:“兰花姐,怎么样了?”
木兰花回答道:“情形很好,我想浓烟一定会从门缝中冒出去,他们会打开门来,查看究竟的,那时。我们就有机可趁了!”
火势在房间中蔓延着,还不到十五分钟,木兰花也看不清房间中的情形了,因为屋中的一切都已着火,烟浓得像是一大团乌云一样。
也就在此时,木兰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接着,突如其来地人声和脚步声,都提高了好几倍。
木兰花知道,这一定是房门已被打开了!
她听到了许多人剧烈咳的声音,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房门一打开,自然会浓烟疾扑而出。接着,又听见几个人惊呼着。
她听到有人在急叫道:“木兰花,你在搅甚么鬼?”
那人一面叫,一定也在剧咳着。
出乎木兰花意料之外的是,她还听到了朱英的声音,朱英的声音十分恼怒,他在吼叫着,道:“快打开所有的通风设备!”
有人在回答他,道:“已经打开了,可是不行,烟太浓了。”
朱英在连整咆哮耆,道:“那就将门打开!”
木兰花虽然只是听到声音,而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是她也可想而知,浓烟一定已弥漫在整个走廊之中。是以朱英才不得不命令将铁门打开,放烟出去。
她们的机会来了!
木兰花低声道:“安妮,用湿毛巾将口鼻包起来!”
她一面叫安妮用湿毛巾将口鼻包起来,一面自己也包好了湿毛巾,如果这时,只是她一个人的话,那么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她可以立时跳下来,冒着浓烟,向外逃出去。
但这时候,她必须照顾安妮。
她包好了毛巾,闷声道:“安妮,拉住我的脚。到你上半身出了通气孔时就放开我,然后。你要勉力向下跳来,我会在下面接你。”
安妮答应着,木兰花向外爬去,她爬出了输气孔,身子一缩,便向下跳去。
房间中的火势虽十分炽烈。木兰花一跳下去,便飞快地踢开了各样在着火的东西。
安妮也在此时,跳出通气孔,向下跳了下来。
木兰花将她抱住,立时又将她放在背上。
这时。她们两人的头发,都被火逼得“吱吱”作响,木兰花一背起了安妮,立时便向门外冲去,她们两个人全在浓烟的包围之中,木兰花也根本看不清眼前的情形,只不过凭着记忆中的方向,向前冲出去。湿毛巾使她们的呼吸,暂时不发生问题。
一冲到了门口,木兰花便几乎和一个人撞了一个满怀,木兰花的反应十分快,她和那人,同时窒了一窒,但木兰花却抢先出手。
木兰花手起掌落,一掌向着那人的头部砍了下去。
那人的身子立时软了下去,木兰花扶起了他,立时在那人的腰际,找到了一枝手枪,她将那被她击昏的人,用力向前推去。
当她将那人向前推动之际,她听得前面有人骂道:“他妈的,别乱撞好不好?首领吩咐了,谁也不准出去,只让浓烟散去!”
木兰花虽然背着安妮。可是她的动作仍然快捷,突然又冲到了那在讲话的人面前,那人的身形,才一从浓烟中冒了出来,木兰花的枪柄,已向准那人的太阳穴,猛地击了过去。
这时,地下甬道的铁门,一定已被打开了,木兰花身在浓烟之中可以想到这一点,因为她身边的浓烟,像潮水一样,向前流去。
浓烟滚出的方向,就是甬道,木兰花的双眼,虽然被浓烟刺激得泪水直流,但是她仍然张大眼,向前面快步奔了出去。
甬道并没多长,木兰花很快,就看到了光亮,在光亮处,她也看到了五六六个人,木兰花手指扳动枪机。连发了三枪!
那三枪,全是射向门口那几个人的腿部的,她发枪虽快,枪无虚发,已有三个人中枪倒地,还是有两三个人向外抢奔了出去。
木兰花几乎是和他们一起冲了出去的。
一到了土墩的外面,木兰花看清了那两三人是甚么人。那两三个人也看清了木兰花,而朱英也正在那三个人之中!
只听得朱英首先怒吼了一声,另外两人,立时扬起了手中的手提机枪,可是那两个人根本没有发射的机会,枪声又响了!
枪声连续两向,那两名枪手,全是右手手腕中枪,他们手中的手提机枪,也立时跌到了地上,只有一等一的神枪手,才能那样击伤敌人!
木兰花立时冲到了朱英的身前,手中的枪已抵住了朱英的胸口,将朱英逼得退了几步,高翔在那时也一跃而起,在朱英的身后,一伸手箍住了朱英的颈子,木兰花立时转到了高翔的身边。
木兰花和高翔两人,只是互望了一眼,并没有多说甚么,因为在那样的情形下,任何的话,都变得是多余的!
在土墩中,二百多人冲了出来。
可是那些人一冲出来之后,看到朱英已被制住,他们尽皆一呆,朱英也忙摇着手,道:“别开枪,别开枪!”
高翔拖着朱英,慢慢后退,沉声道:“吩咐他们不要逼过来。朱英,你的罪名虽然不轻,但还不致于死,但若是乱动,那就难说了!”
朱英忙道:“是!是!你们别动,别过来!”
高翔拖着朱英,木兰花负责安妮,迅速后退。看来,他们已可以脱险了!
在土墩前的黑手党徒,没有一个敢逼近来,木兰花松了一口气,直到这时,她才道:“高翔,多亏你在要紧关头出现!”
“兰花,”高翔的神情十分激动,“如果不是你自己先冲了出来,我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高翔哥哥,”安妮高兴得直流眼泪,“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知道我们是用什么方法冲出来的,我们放了一把火!”
高翔并不知道木兰花和安妮脱险的详细经过,但是她们是靠着起火才逃出来的,这一点高翔劫早已知道,因为秘道的门一打开,首先冲出来的是滚滚浓烟!
他们三人兴高采烈地说着,被高翔箍住了颈的朱英,面色却极其难看,他的喉间发出一阵奇异的声音来,好像是他也想讲话。
但是,高翔箍住了他的颈的手臂强而有力,令得朱英根本不能讲话,高翔冷笑看道:“朱先生有什么话,到警局去说不迟!”
他们三人,一直退到了公路上。
不多久,一辆警方的巡逻车经过,将他们带回去警局。
到了警局之后,一进高翔的办公室,安妮就欢呼了起来,道:“我的拐杖!快,快将我的拐杖递给我!”
一个警官忙将安妮的那副拐杖递了给她,安妮接过了拐杖,站了起来,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好了,我总算又能走动了!”
木兰花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高翔坐到了他的办公桌后面,两个警官。监视着朱英,朱英那时的神色,倒显得很安详。
高翔望了朱英片刻,才道:“请坐!”
朱英略呆了一呆,才走出了两步,在椅上坐了下来。
高翔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朱英竟然笑了一下,道:“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的罪名,不会太重,所有的证据、文件,在我被捕之后,全会销毁,而我又有几个能干律师!”
高翔冷冷地道:“只怕为你辩护的律师再能干,也洗刷不了你主使谋杀警方人员的罪名,朱英。你太镇定了,那是因为你不知内情!”
高翔继续道:“你用车撞击警方人员跟踪你的车子,导致一名探员死亡,你又派了一个假目击证人,说那是一辆军车所造成的车祸!”
随着高翔的说话,朱英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他紧握着拳。喃喃地骂着,道:“这贼种,他竟出卖了我!”但是,他立即又抬起了头来,道:“可是你仍然没有充份的证据!”
“你等着,”高翔的声音硬得像铁,“我会有足够的证据将你送上电椅的,那件古物呢,你到了现在,还不肯交还出来么?”
朱英的面色虽然苍白,但是他居然还笑着,这证明他的确是一个老奸巨滑的犯罪份子,他摊了摊手,道:“这一次,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高翔喝道:“你又在弄什么花样?”
“不是弄什么花样,你们想想,那东西还会在这里么?早就到欧洲去了。”朱英说,“现在,只怕已快到了目的地了!”
木兰花直到这时,才开了口。她的声音很平淡,她道:“朱先生,你信不信?即使你们将那东西送到南极去了,我也要将它追回来!”
朱英呆了半飨,才道:“我相信,但是我劝你别去试,兰花小姐,在欧洲,和在本市不同,我看你是很难捡到什么便宜的。”
木兰花立时针锋相对地道:“我不是去捡便宜。我是去要回我自己的东西,如果你以为你们花了那么大的代价将东西抢去了,那就是你们的,那你就错了!”
朱英闭着口,不再出声。
木兰花又缓缓地道:“朱英,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你将那东西,究竟有什么用途,为什么你们一定要得到它的经过说出来!”
朱英呆呆地坐着,一点反应也没有。
木兰花停顿了几秒钟,便续道:“第二,警方已对你所领导下的黑手党东方支部,展开了大围捕,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够漏网!”
木兰花讲到这裹,又停了一停。
朱英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木然坐着。
木兰花突然笑了赶来。道:“但是我却知道,有一个人可以是例外,他能够漏网,朱英,这个人,就是你!”
木兰花这句话一出口,不但朱英突然一震。连安妮和高翔两人,也突然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木兰花那样说,是什么意思。
而木兰花本人,却并没有卖什么关子,她立即揭开了这句话的谜,她续道:“警方会释放你,公开的理由不宣布,但是很快,所有犯罪组织中的人,都会知道你之所以不被警方起诉,是因为你将黑手党东方支部的资料,早已供给了警方!”
朱英一直在笑着,而且,他这种笑容,也绝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他心中有恃无恐的表示,他好像胸有成竹一样。
但是,木兰花会讲出那样的话来,却是朱英万万料想不到的,是以刹那之间,笑容自他的脸上消失了,他有点神经质地挥着手。
然后,他用一种充满了恐惧的声音道:“兰花小姐,别‥‥别开那样的玩笑!”
当木兰花讲出了那一番话,高翔和安妮两人,也全都明白木兰花的意思了,是以,他们三个人,一起大声笑了起来。
木兰花的办法,真是最好的办法!
警方如果对朱英起诉,那么,黑手党会替朱英聘请最好的律师来辩护,除非警方能够有完善的,无懈可击的证据,不然,是难以入罪的。
但如果警方根本不对朱英采取任何行动,而又如木兰花所说的那样,将东方支部的破获,归功于朱英的告密,那情形就不相同了!
在那样的情形下,朱英便成了叛徒。
而黑手党处理叛徒的方法之残酷。是举世皆知的。朱英在黑手党中的地位已十分高,他是黑手党东方支部的负责人!他自然不会不知道,被总部当作叛徒之后,他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是以刹那之间,他的笑容消失了,手也发起抖来。
高翔、木兰花和安妮三人,足足笑了有一分钟之久!
然后,高翔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向站在朱英身后的两个警官挥了挥手,道:“行了,朱先生已没事了,带他出警局去,他是一个警方的好朋友,别难为他!”
那两个弩官立时答应着。
朱英站了起来,双手乱摇,他张大了口,可是一时之间,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高翔笑道:“你何必急成那个样子?”
朱英突然嚷叫起来,道:“这样太卑劣了!”
木兰花笑春,道:“对付你这样的人,只好那样!”
朱英急速地喘看气,然后他道:“好,我投降了,但是我必须先说,对那东西,我知道的情形,也不能算是太多!”
“就你所知的说。”木兰花道。
“那东西,和干地亚岛在公元前两千年,一座陆沉了的城市有关,那城市,是干地亚岛南岸的一个大城市,是当时爱琴文化的中心。”
木兰花、安妮和高翔三人,全部呆住了!
他们曾对那砖头一样的东西,究竟有什么用处,作了种种的猜测,但是他们也绝计想不到这一点上!
他们绝想不到,那东西,竟然和一座公元前两千年,从陆地上消失了的城市有关。而如果根据那东西可以找到那失踪的城市.....
他们三人想到这里,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一座从陆地上沉到了海底的城市,而那座城市。当时又是爱琴文化的中心!
读过历史的人,谁都知道,爱琴文化的公元前两千至三千年间,人类文化最发达的时代,其间几乎有一千年之久,根本没有任何战争,今日欧洲文化,就是以古代的爱琴文化作为津梁的。
爱琴文化的消灭,是由于蛮族的侵略,但是历史学家一直也在怀疑,同时还有巨大的天灾发生,只不过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明而已。
但如今,那件古物,竟和一座陆沉了的城市有关,那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大事,自然,黑手党着眼的,绝不是发掘到了那古城,可以使人类文化的发展,作一个有系统的研究,而是着眼于那个被埋在海底,已有四千年之久古城中的财富。
从陆陆绩续发掘出来,和爱琴文化有关的遗物申看来,当时干地亚岛上的居民,和埃及人的通商贸易,已经十分发达。
而当时贸易的媒介是黄金和宝石!
可以想像得到,在这个爱琴文化中心的城市中,会有着多少黄金与贺石,难怪黑手党可以一出手,便是五十万英镑了!
因为如果黑手党找到了那古城的话,那么庞大的财富,足可以令得黑手党从一个小国搅政变开始,建立一个庞大的黑手党王国!
木兰花、高翔和安妮三人,呆了好一会儿,才不约而同,一起吸了一口气,朱英忙道:“我已经说出来了,这就是我所知的。”
木兰花道:“你所知的一定不止这些。”
朱英抹着额上的汗,道:“是的,那东西,是很久以前,一个渔民在捕鱼时网到的,据说当时一共有三块,是连在一起的,但根本没有人注意那是什么,只不过因为当时那一网,网到了不少大鱼,所以才被认为那东西可以带来好运,才留下来的,另外两块,早已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一块,也一直到多年之后,才有一个考古专家发现,它上面的花纹文字,是爱琴文化时期的特征。”
朱英一口气讲到这里,舔了舔唇。
一个警官在沙漏水缸中,倒了一杯水给他。
朱英接过杯子来,一口气将水喝完,才又道:“那已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那东西已到了发现者儿子手中了,考古家想出钱买,但是那渔船船长不肯。后来,总部中的专家知道了这件事,总部中有一个专门部门,是研究各种宝藏的。”
“我知道,”木兰花回答,“说下去。”
“经过好几个专家的研究,认为那东西,是一块石头,被当时的人,凿成长方形,当作砖头使用,作堆叠城墙的用处的。”
高翔沉声道:“就是那个陆沉了的城市?”
“他们认为是那样。”
“哼,”安妮说:“那也没有用处,这砖头上又没有刻着地图,文字也不会指出那个陆沉了的城市所在的地点,有什么用?”
朱英道:“这其中的情形,我也不是很详细,我只知道如果有那块砖头在手,通过科学仪器的检查,就可以确定它在海水浸蚀的年份,它被海水腐蚀的情形。从而断定海流的方向,海水的温度,海中生物生长的情形,那就可以,可以--”
朱英略顿了一顿,木兰花己打断了他的话头,道:“那就可以确定这座消失了的古城所在的正确位置了,对不对?”
朱英连连点头,道:“是!是!。”
木兰花双眉紧蹙,道:“现在,那东西已在黑手党的总部,专门研究古物的部门手中了?”
“应该是。”
“那部门在什么地方?”木兰花立即问。
自朱英额上沁出来的汗更加大滴,他连连抹着汗,四面看看,直到他看出自己完全处在劣势之中,不说简直不行,他才道:“在义大利威尼斯。”
“威尼斯的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那我不知道了。”朱英急忙说着,“威尼斯!我只知道这一点,这个部门极其秘密,我的地位还未曾高到可以知道那儿的详情!”
高翔和木兰花互望了一眼,木兰花微微点了点头,高翔道:“好了,朱英。你暂时在拘留所中休息一会儿,你可以和你的律师联络。”
“高主任,”朱英忙道:“我刚才在这里所讲的一切,请你,请你--”
不等他讲完,高翔已经道:“你放心,我们自然不会将你的话传出去的,我想,你的罪也不会太重,你不必过份紧张!”
高翔挥了挥手,那两个警官将朱英带了出去。
朱英离开了之后,房间中静了下来。
过了好久,安妮才道:“真想不到秀珍姐带回来的那东西。看来那么不起眼,原来关系竟那么重大,兰花姐。我们怎么样?”
木兰花像是早已想定主意了,是以安妮一问,她几乎未作任何考虑,就立时回答道:“我们?我们自然是到威尼斯去。”
“对!”高翔立时说道,“待我将工作交待一下--”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高翔,你是警方的高级人员,只为了一个市民失去了一件东西,你便可以放下职务去远行么?”
高翔呆了一呆,道:“可是那市民是你啊!”
“我和其他的市民,在享受警方的服务上,不应该有任何的分别,高翔,那是我的事,我和安妮两个人去就可以了!”
高翔没有再说什么,他心中自然不同意木兰花和安妮两个人去,而不要他去,但是他也知道,木兰花既然决定了,那就是决定了!
木兰花又道:“我们明天就动身。”
高翔叹了一声,道:“可是,你一点线索也没有!”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看来我已受黑手党的注意,只要我一到威尼斯,不必我去找人家,人家就会来找我们的了。”
高翔握住了木兰花的手,叮咛道:“你可要小心!”
木兰花微笑着,道:“自然,我会小心。”
高翔仍然不放心,他又道:“兰花,刚才朱英讲得对,到义大利,不比在本市,黑手党的势力十分庞大,连义大利的警方也不敢惹他们。”
木兰花点看头,道:“我知道,可是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性格,越是困难的,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就越有兴趣!”
安妮也忙叫道:“我也是!”
高翔望了望木兰花,又望了望安妮。叹了一声,道:“你们两个人!”
安妮笑了起来,道:“高翔哥哥,你别说我们,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高翔呆了一呆,安妮的话,倒是说进了他心坎之中的,是以他也没有什么话可说。木兰花道:“明天你不必来送我们,我会通知秀珍的,你别对秀珍说我们到欧洲去作什么,我会找一个藉口,不然,她一定要跟着来的。”
高翔皱看眉,道:“那不怎么好吧。”
木兰花似笑非笑地望看高翔,道:“你让我照我自己的意思去行事,好不好?”
高翔张了大口,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来。
木兰花忙道:“高翔,我不是怪你!”
“我知道!”高翔只好那样回答。
木兰花和安妮,向门口走去,高翔望着她们的背影。木兰花的背影,看来是如此苗条美丽,而安妮则十分纤细瘦弱。
她们两个人,看来实在一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她们两个人,却有勇气去和势力庞大到遍布全世界的黑手党挑战!
当她们走出了他的办公室之际。高翔又不禁长叹了一声,他在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想了一想。便立即吩咐秘书,准备和国际警方通话。
高翔自己不能和木兰花一道去,他觉得至少也应该尽一些力,通知国际警方,尽量帮助木兰花,对事情总是有好处的!
早上的阳光极度明媚,当巨型的喷射机发出震撼人心的吼叫声,渐渐飞高时,阳光似乎更加明媚,在白云上反射出夺目的光芒来。
木兰花和安妮一起在机舱中,她们的位置靠在一起,她们是搭乘飞机的头等客位,头等客位的搭客并不多。空中侍应生热烈的服务,使安妮觉得有点不自在。
这时,飞机已起飞了,安妮总算静了下来,她按钮使窗帘拉上,闭上了眼睛,看来她像是在休息,其实她心中可紧张得很。
飞机刚起飞,离义大利还远得很,但是安妮的心中已经够紧张的了。她还是第一次单独和木兰花在一起,去做那样的大事!
而且,在到了目的地后,她们所要面对的敌人,是举世皆知的黑手党,黑手党绝不同于普通的犯罪组织,安妮的心中实是遏不住紧张。
木兰花也闭着眼,她正在欣赏耳机中播送出来的美妙的身历声音乐,根本完全不去想此行的任务,她只是轻松地休息着。
在上机之前,她才在机场上和穆秀珍通了一个电话。穆秀珍己知道了黑手党东方支部被破获的事,木兰花并没有和她多说什么。
木兰花只是说,要带着安妮到欧洲去走一走,看看是不是可以找到一所合适安妮就读的学校。木兰花可以说绝未曾在穆秀珍前说过谎话,但是她这时瞒着穆秀珍,却完全是善意的,那是由于她对穆秀珍的爱护和关怀!
飞机越飞越高,已经越过了好几层云,安妮也拿起了耳机,优美的音乐令得她也感到镇定了不少,渐渐地。她也睡着了。
木兰花和安妮是先到达罗马,然后再转搭飞机到威尼斯的。当她们到达这个举世闻名的水城时:正是天色薄暮时分。
木兰花挽看安妮,一起走出机场,她们才一出机场,安妮便已经低声道:“兰花姐,你看到没有,有人在跟踪我们!”
木兰花也看到了,木兰花是在走出机场大厦时,在机场大厦玻璃门的反影中看到的,跟在她们后面的,是两个看来样子十分普通的年轻人。
安妮讲了之后,木兰花便点了点头,她们的脚步,一边慢了下来,而那两个跟踪者,反倒向前走了过来,他们来到了木兰花和安妮的身边,其中一个将一份证件,递到了木兰花的身前,道:“我们是国际警方的人员。”
木兰花笑了一下,道:“什么意思?当我们是毒枭还是什么?”
那两位警官也笑了起来,道:“当然不是,贵市警方通知我们,说两位要来,我想,我们有责任‥‥帮助两位的行动。”
木兰花皱了皱眉,道:“多谢你们,我想,我们也不需要什么帮助,我来,只不过是为了取回一件原来属于我的东西而已。”
那两位警官面上颇有讶异之色,道:“就是这样?”
“是的,就是那样。”木兰花回答着。
两个警官道:“那就很对不起,打扰了你。兰花小姐,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助之处,请你打这个电话,我们立时可以达到的。”
讲话的那警官,拿出了一张卡片,给了木兰花,卡片上面,是印着一个电话号码,木兰花看了一看,就将卡片送给了警官。
“我已记住了这个号码,”木兰花说:“谢谢你。”
那两个替官向后退去,木兰花和安妮走向前,来到了出租汽车站,当她们向司机说出了她们准备下榻的酒店名称之后,司机便和她们滔滔不绝,讲起话来。
义大利人以热情着名,义大利的出租车司机,则以喜欢和顾客讲话着名,安妮的义大利语说得很流利,她们交谈得十分起劲。
车到了酒店,她们进了华丽的酒店套房,从露台上向下看去,可以看到构成威尼斯美妙景色的河水,夜色已经降临,缀着各种彩灯的船,在水上缓缓荡漾,伴随着六弦琴的声音和歌声,真是美妙到了极点。
她们下榻的酒店,是威尼斯最豪华的一家,木兰花因为希望她们的行踪,特别受人注意,是以才在这家酒店下榻的。
她们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就盛装到餐厅里去进晚餐,那餐厅大约可以容纳五百人,可是当木兰花一走进去,五百人的目光,便一起集中在木兰花的身上。
木兰花穿着充满了东方色彩的衣服,她的美丽、高贵、雍容、大方,令所有的人,不论男女老幼看到了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发出一下赞叹声来!
木兰花和安妮在一张圆桌前坐了下来,拉着小提琴的乐师,立时来到了她们的桌旁,另外有一位彬彬有礼的中年人,也走了过去,道:“我是威尼斯日报的记者,请问公主,是从东方哪一个国家来的?”
那位记者先生,竟连问都不问,就将木兰花当成了是什么国家的公主!木兰花笑道:“我不是公主,只是平民,我叫木兰花。”
“木兰花?”那记者皱起了眉,“我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这名字和法国的巴黎好像有联系,小姐,你可曾到过巴黎?”
“到过。”木兰花说:“在巴黎,我曾和世界最庞大的暗杀组织作过对!”
那记者突然叫了起来,他的叫声是如此突然,令餐厅中的人,都向他望了过来,那记者忙道:“是了,你就是女黑侠木兰花!”
木兰花当日在巴黎和暗杀党作战,那是轰动欧洲的大新闻,那记者一经提醒自然记得,他兴致勃勃,道:“请问小姐来威尼斯作什么?”
“我来取回本来属于我的一件东西。”
“那是什么?”这位记者立时开始采访。
“对不起,我不想说。”
“兰花小姐,你的英勇事迹一直令人怀念,我可以替你拍一张照,再将今天的访问,发表在我们的报纸之上。”
“可以。”
那记者又问了很多问题,替木兰花和安妮拍了照,又有很多人过来向木兰花问好,以致她们的晚餐,足足花费了六小时之久!
当晚,她们渡过了平静的一晚。
第二天早上,木兰花打开报纸,就看到她和安妮的照片,被刊登在十分主要的地位,还有一篇很长的特写文章,题目是:“美丽的东方超人,她来威尼斯是要取回一件东西”。副题是:“谁夺走了她的东西,还是快交出来吧,她是无敌的。”
木兰花看了一看,放下了报纸。道:“安妮,我们用完早餐。便去游览一下威尼斯风光,然后,我想一定有客人来找我们了。”
“一定会有?”安妮仍不免疑惑。
“一定,”木兰花回答得十分肯定,“黑手党总部一定已接到了东方支部被摧毁的报告,而我们的访问,又被登了出来,除非黑手党全是一群傻瓜,不然他们就非来找我们不可!”
安妮打电话,吩咐侍者将早餐送进房间来,她们用完了早餐,走出酒店。走了不到十几码,就从石级到了一艘船上。
船立时荡了开去,她们坐在船上,绕着水道,足足游玩了几小时,直到中午,才回到了酒店,才一进酒店大堂,一个侍者就过来,道:“有你的信,小姐!”
木兰花和那侍者一起走到大堂的柜台前,一封信已到了她的手上。木兰花立即拆了开来,信上只写看两句话:“小姐,下午两时,敝人将来造访。”
信末的署名是:史特朗教授。
木兰花笑了一笑,安妮低声问道:“兰花姐,这个史特朗教授,就是黑手党的人?”
木兰花道:“我想是,我们用完午餐,还可以休息一会。”
她们走进了鳌厅,受着殷勤的招待,她们也根本像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一样,到了两点正,她们的房门,就向起了敲门声。
安妮控制着拐杖,滑了过去。将门打开。
在门外,站着一个衣耆十分整齐的中年绅士。那中年绅士提着一只公事包,门一开,他就微微鞠一躬,道:“我是史特朗教授。”
木兰花道:“请进来。”
史特朝教授走了进来,安妮将门关上,她就站在门旁,那样,如果来人有什么异动,安妮也足可以控制着整个局面。
史特朗教授来到了木兰花身前,木兰花伸出手来,和他握了一握,然后教授坐了下来,木兰花道:“教授,你为什么而来?”
史特朗教授笑了笑,道:“兰花小姐,关于你威尼斯之行的目的,是不是可以略微改变?我想,这对双方都是有利的。”
木兰花站了起来,对方这一句话,已证明他的身份了!
木兰花是在等她自己所料,果然不错。她到了威尼斯,再一给宣传,黑手党方面。果然派出人来找她了,这个人,就是史特朗教授!
但是木兰花却仍然笑着,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我到这里来,有我的目的,那是我个人的事,与别人什么相干?”
史特朗教授笑了起来,他笑得十分奸滑,道:“兰花小姐,我们不必再打哑谜了,我,是属于黑手党的,你是想和我们来作对的,可是?”
木兰花的语气,平淡得出奇,她道:“我猜你料错了。我从来不同任何人作对,我被人骗去了一样东西,现在我要取回来,如此而已!”
史特朗教授的语气,咄咄逼人,他道:“可是,那东西部在我们手中,兰花小姐,你不和我们作对,怎能够取得回来?”
木兰花笑得十分有趣,她几乎不必思索,便道:“教授,我想你犯了一个逻辑上因果倒置的错误,而是你们和我作对!”
史特瑚教授呆了半晌,看来。他在来这里之前,是未曾想到木兰花的语锋是如此之尖锐,和口才是如此敏捷的,他在呆了半晌之后,才道:“那么,没有折衷的办法。譬如说,我们双方,可以提供一个数字。与你交换那件东西?”
木兰花像是很有兴趣地听看,然后,她才道:“你们用什么来和我交换呢?是整个威尼斯。还是整个罗马,或是整个米兰?”
木兰花接着说出了义大利三座名城的名字,史特朗教授的面色,在突然之际,变得非常难看。木兰花那样说,自然是有作用的。
她的作用便是在暗示史特朗教授,她已经知道那东西和古代的一个城市有关,已完全知道了那东西实际上的价值!
而史特朗教授面上变色,也证明他明白了木兰花的暗示!
史特朗教授沉吟了片刻,才道:“兰花小姐,既然是那样的话,请允许我打一个电话,我要和我的上峰联络一下,才能决定。”
木兰花毫不在乎地道:“随便!”
史特朗来到了电话前,拨动着号码盘,等了没有多久,便听得他讲起话来,他所讲的话,木兰花连一个字也听不懂。
而从那种话的音节听来,和朱英在红云大厦,黑手党支部中发布命令的语言一样,由此可以证明那是他们独特的一种语言。
一个犯罪组织,竟完善到了有他们组织中自己的语言,这个组织之庞大,也是可想而知的了。木兰花虽然外表上极其镇定,但是事态发展下去,曾有什么样的结果。她实在一点把握也没有!
史特朗大约讲了三分钟,才放下了电话。
他转过身来,用十分严肃的神情,道:“兰花小姐,我们组织中。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想邀请你去和他会一会面。”
木兰花扬了扬眉:“他是谁?”
“我不能泄露他的身份,但相信我,他极其重要。”
木兰花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地道:“好我可以和他会面,我们如何见面?”
史特朗道:“请你现在就跟我走。”
木兰花道:“我,和我妹妹,我们不分开!”
“欢迎,两位小姐自然在一起。”
木兰花站了起来,道:“安妮,我们走吧!”
安妮用一种十分疑惑的眼光,望定了木兰花,因为她觉得木兰花不应该接受这项邀请,因为那无异是自己送入虎口之中!
她只向木兰花望了一眼,木兰花已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木兰花只是向她笑了一笑,木兰花那充满了信心的微笑,等于是在告诉安妮,不要紧的,我自有安排!
安妮根本没有说什么,她只是默然地打开了门,史特朗走了出去,木兰花和安妮跟在后面,出了酒店,一辆极豪华的黑色房车,就驶到了酒店的大门前。
他们三个人,一起登上了那辆房车,车子向前疾驶,威尼斯主要的街道全是水道,可以行驶汽车的街道都相当狭窄。
汽车一直向前驶着,一小时之后已经来到了郊区,接着,便驶进了一条两旁全是大树的大路,又过了二十分钟,才转进了一条支路。
这时,已经可以看到一座古堡式的,极其雄伟的建筑,就在前面不远处了。车子在两扇大铁门前,略停了一停继续前驶。
木兰花和安妮所看到的是一座大得出奇的花园,花园中的草地和树。修剪得极整齐,像是那不是真的草,真的树一样。
在一幅草地的中心,有一个大喷泉,那大喷泉出的水柱,足有五十尺高,大喷泉两旁,还有许多小喷泉围绕着。
阳光映在喷泉之上,映出一道绚丽多彩的彩虹来,衬着后面雄伟的古堡,真像是童话中的境界一样。
车子绕过了喷泉,在古堡前停了下来。
古堡的两扇高大厚实的古铜门,慢慢打开,四个穿着鲜红制服的仆役,一字排开,走了出来,车子停下,史特朗立时拉开车门。
当木兰花和安妮两人步出车门之际,在古堡的顶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长号声,她们抬头看去,在阳光下,足有十来支长号在闪闪生光,也由制服鲜明的号手吹奏着。木兰花看了一下,道:“安妮,你看,欢迎仪式。倒像是很隆重呢!”
史特朗忙道:“是的,这是但尼克公爵对贵宾最隆重的欢迎仪式,但尼克公爵的祖上,欢迎英国公主。也不过用十二名号手。”
一听到“但尼克公爵”这个名字,木兰花陡地吸了一口气,她的神色,也变了一变,安妮立时觉察到了这一点。
木兰花:“噢,原来要见我的是他!”
“是的。”史特朗陪着她们上石阶。
木兰花笑道:“你倒未曾说错,他的确是非常重要的人物!”
“是啊!”史特朗点着头,“像我,在组织内的地位,也已不算低了,但是一年之中,也难得有机会见到他一次!”
安妮低肆问道:“道个什么公爵,是全党的领袖?”
“不是,”木兰花也低声回答,“没有人知道最高领袖是谁,但这位公爵,是最高决策的三巨头之一,确是极重要的人物!”
他们一面说着,一面已走进了宽敞之极的大厅,大厅上豪华美丽得令人有气也喘不过来的感觉,而最惹人注目的是大厅正中,那一组高约十五尺,线条优美之极的石雕像,看来绝不是出于近代的艺术家之手!
他们走进大厅之后不久,两名穿着管家制服的男子,走了过来,向木兰花和安妮,鞠躬为礼,然后道:“教授,公爵在书房中。”
他们一说完,立时转身向前走去,他们经过的地方,全都铺着猩红色的。厚厚的地毯,然后,他们来到了两幅大门之前。
大门上浮雕着许多人像,看来好像全是但丁“神曲”中的图画,但是木兰花还未及细细欣赏,门已经向两旁,移了开来。
木兰花看到,门内是一间小型全是书架的书房,在书房的正中,一张巨大的书桌之后,正有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微笑着站了起来。
那年轻人可以说是标准的拉丁美男子!
他站起来之后,约有六尺高,天生的黑色鬈发,明亮的眼珠和挺直的鼻子,他的脸上,带着十分亲切的微笑,而他所穿的,则是一件鲜黄色的运动衫!
木兰花和安妮两人,一看到了那年轻人,都不禁陡地一呆,一时之间,她们心中同时自己问自己:这是谁?如何会在这里的?
但那年轻人已走了出来,笑看,道:“欢迎,欢迎来到我的堡中!”
史特朗也踏前一步,道:“公爵,能见到你,真是荣幸。公爵,这位是木兰花小姐,这位是安妮小姐。”
木兰花微微吸了一口气,眼前这年轻人,就是但尼克公爵!这真是她未曾料得到的事,她以为公爵一定是一个古怪阴森的老头子,怎知却是一个有着如此明朗英俊和体育家般体格的年轻人,而他。就是在黑手党中,有着极高地位的人!
但尼克公爵伸出手来,和木兰花握着手,又和安妮握着手。他一直笑着,道:“请坐,两位肯来,我真是很高兴,请坐!”
木兰花和安妮,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史特朗仍然站着,但尼克公爵也根本不去理睬他,他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木兰花的对面,开门见山地道:“兰花小姐,真对不起,我看过了全部的资料,我们的人,竟然用那种下等的方法来欺骗你!”
“如果你在表示抱歉,那么,”木兰花微笑着,“最好的补救方法,就是将那东西还给我。不然,你的手段也未见得高明。”
但尼克公爵笑着。道:“我佩服你的勇气,小姐,我真的佩服你的勇气,我自然不会浅薄到来夸耀自己的武力,但是可允许我列举一些事实?”
木兰花摊了摊手,道:“措词虽然不同,实际却是一样,你说罢!”
但尼克公爵忽然呆了一下,像是因为木兰花的话,令得他感到不好意思,是以他未曾再说下去,他来回踱了几步,才道:“兰花小姐,我想,你来到的时候,也没有准备你一见到我们,就可以顺利地将你要的东西取回去吧?”
“是的,但不论你们出甚么手段,我都有应付的方法,不然,我就不会前来了。”木兰花镇定地回答着,直视但尼克公爵。
但尼克公爵又来回踱了几步,忽然笑道:“如果我就那样,将这东西还给你,兰花小姐,你也该知道我们组织是不会那样做的,这表示我们的组织太没有力量了,但如果,兰花小姐,你们两位能够通过一个小小的难题的话,那么就--”
“那么就怎样?”木兰花立时问。
“那么,我就以我的人格作担保。将那东西还给两位,并且送两位出古堡。”但尼克公爵站住了身子,十分郑重地说。
木兰花注视着他,道:“你的人格--”
“小姐。我不嫌你侮辱我,”公爵立时抢着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在组织中,我以说一不二而着名。”
木兰花心中在迅速地转着念头。但是在未曾明白对方要自己通过的是甚么难题之前,她也是难以预测到对方真正心意的。
她点了点头,道:“好,甚么难题?”
“在后花园中,有一座迷阵,那是用无数根四公尺高的木柱建成的,面积是一万平方公尺,两位进去之后,如果能走出来,就赢了。”
“如果走不出来呢?”
“七天之后,我会带你们出来。”
木兰花吃了一惊,七天!那也就是说,这座迷阵,可以将人困住七天之久!她正在想着,安妮已经道,“七天,我们早饿死了!”
“迷阵中有食物,也有睡觉的场所,但你们切勿试图爬越木柱之上,因为木柱之上是通有强烈电流的铁丝网,绝不能越过的”
但尼克公爵在讲完之后,略停了一停,才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接受挑战?”
木兰花迅速地想着,一个一万平方公尺的迷阵,并不算太大,然而但尼克将它当作郑重的安排,那一定有它的独特之处。
木兰花自小就喜欢解一切难题,她对于迷宫、迷阵这一类的游戏,更有独特的智识,它更写过一本书:是专论迷宫和迷阵,以及解破的方法的。
因之,就算不是为了可以得回宝贝,她也一定会接受那项挑战的,她考虑了半分钟,才道:“阵中可有其他的埋伏?”
“绝没有!”但尼克公爵斩钉截铁地回答,“如果有的话,那么,就失去了迷阵游戏的意义,而变得只是一个普通陷阱了!我要附带说明的是,这是迷阵,建立于十六世纪,建成之后,还没有人能够未得堡主人的带领,而可以自己走出来的。”
木兰花微笑看。道:“好,我愿意试试!”
但尼克笑道:“好,我知道你是一定不会畏缩的!”
他说着,已向外走了出去,木兰花和安妮两人。一起跟在他的后面。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古堡后面的花园中,而一到花园,就看到了那迷阵。
那迷阵看来,就像是一座完全由木柱竖立而成,其大无比的平台,木柱十分密,几乎是一根捱着一根,看不出任何空隙来。
每一根木柱都有四公尺高,在木柱之上,则是一层铁丝网,铁丝网的网孔只有拳头大小,绝不能供一个人进出的,公爵带着她们,来到了迷阵的入口处,可以看到一条只有一公尺宽的通道,他道:“两位必须在对面走出来,在七天之内,你们就赢了!”
木兰花问道:“休息的地方和食物--”
“你们随时可以见到的,请!”
木兰花和安妮两人,毫不犹豫地向内走了进去,那时正是阳光灿烂的下午。可是一走进了迷阵之中,却令人感到十分阴暗。
通道一直只有一公尺阔,两旁全是一根排着一根,一点空隙也没有的木柱,木兰花和安妮,迅速走到了第一个转弯处。
木兰花停了下来,道:“做一个记号,写个“一”字。”
安妮取出了一柄锋锐的小刀来,在木柱上划上了个“一”字,她们继续向前走去,又走出了十来步,前面一共有两个岔口。
木兰花道:“再划记号,如果我们走错了路,退回来,再走另一条路,那是走出任何人工的迷阵最妥当的办法了。”
安妮又用小刀,在木柱上划了一个“二”字,和一个“三”字,她们向划着“二”字的通道走过去,一路都划着记号。
不一会儿,她们就来到了一个较为宽阔的所在,那里有一张十分舒服的藤制长椅,而且还有很多罐头食物,木兰花和安妮坐了下来,休息着,喝了一些罐头饮料,才又继续向前走去。那迷阵的整个面积是一万平方公尺,也就是说,是一百公尺见方。
那并不是一个太大的面积,照木兰花那样的方法走去,应该不到几个小时,就可以走出迷阵的了,可是一直到天色黑了下来,她们仍然在迷阵中。
她们每到一个岔路口,便划下记号来,一个岔路走不通,就退回来再走第二个岔路,然而在第二个岔路中,又会遇到别的岔路。
木兰花知道她和安妮,只不过是在一百公尺见方的范围内打转,可是就是转不出来,现在,她根本不知道她们已在何处了。
在天黑之前,木兰花和安妮,曾三次回到那张藤椅和在罐头食物的地方,可知她们在迷阵中走了几小时,一点也没有进展!
当她们最后回到藤椅处的时候,连续不断步行了几小时的木兰花。也觉得有些疲倦了,她在藤椅上坐了下来。
安妮呆了一呆,也坐在木兰花的身边。
天色已十分黑,她们在白天也走不出去,晚上更是不可能走出去的了,她们唯一办法,就是好好地睡一觉,等待明天来努力。
所以,木兰花在一坐下之后,就闭上眼睛。
安妮虽然也很疲倦了,可是她一点睡意也没有,她看了看木兰花好几次想说话,都忍住了。最后,她实在忍不住,才道:“兰花姐,为甚么我们走来走去,一直是在老地方!”
木兰花过了好久,才道:“我也不明白。”
安妮道:“我们经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做下了记号。我们不应该会走回头路,为甚么会回到老地方来,我真是想不透。”
木兰花又过了好久,才道:“我也一样想不透,但现在想也想不出名堂来。还是好好地睡一觉,明天再来继续努力的好!”
那张藤椅十分宽,她们两人可以一起躺下来。
她们躺了下来之后,可以透过铁丝网的格子,看到天上的星星,好在天气相当热,露宿也不要紧。安妮在看到了天上的星星之后,忽然说了一句十分孩子气的话,道:“保佑不要下雨才好,如果下雨,那我们可就糟糕得很了!”
木兰花不禁给她的话,逗得笑了起来。
那一晚,木兰花好像睡得很好,但安妮可以说根本没有睡着过,一直到天亮,她才因为实在疲倦。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木兰花醒来时,看她睡得那么沉,倒也不忍心叫醒她,等到安妮醒过来,已经是上午十一时了,但是木兰花却也没有浪费那几小时。
在那几小时之中,她苦苦思索看,她知道在那迷阵之中,一定有者甚么巧妙的布置,令得她在不知不觉中走回原地来。
而如果她能够突破这种布置的话,那她就一定可以走出这个迷阵了!安妮一醒来,吃了些罐头食物,她们又开始向前走去。
向前走去的窄路,她们已经走过三次了:这一次,她们走得更小心,照着记号,小心地向前走着,一到转弯的地方,根据所做的记号转着弯,但是在半小时之后,她们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安妮叹了一声,木兰花道:“别气馁,我们走另一条通道!”
这一次,好像有了新的发展。她们今走了大半小时之后,并没有来到原来的地方,而是到了一个新的,她们未曾做过记号的岔路口。
安妮心中大是高兴,发出了一声欢呼。
但是木兰花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她虽然是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这表示有些进展。但是木兰花却不知道自己是何以会忽然回到原来的地方,忽然又有了新发现的。
她之所以能够来到一个新地方,可以说是偶然的。
而想走出一个布置严密,设计精巧的迷阵。单凭偶然的因素,而不是识破了其中的诀窍的话,成功的机会,可以说微乎其微!
木兰花呆立了片刻,道:“好,我们还是照原来的办法。一面做记号,一面向前走去!”
她们继续向前去,不一会儿,又发现了另一处休息的所在,那地方,也是一张藤椅,和另一批食物,她们停下来,吃了一些东西。
但是当她们又开始前进的时候,昨天的事,又开始重演了,她们整个下午,都是在兜圈子,一直到了天黑,她们又回到那第二处休息的地方!
尽管安妮知道木兰花一定不赞成,但是她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声,坐了下来,道:“兰花姐,为甚么呢?为甚么我们做的记号,一点用也没有?”
木兰花发着呆,安妮讲得对,为甚么她们做的记号,一点用处也没有?一个个记号,清清楚楚,她们不可能走重覆的路。
但是何以偏偏她们老是在兜圈子?
木兰花并没有回答安妮的问题,因为她自己也揭不开这个谜。天已黑了,她们自然不能继续走。又在藤椅上躺了下来。
木兰花和安妮都直到半夜才睡着,而阳光照进了迷阵来的时候,她们才醒,当她们醒过来时,已是在迷阵中的第三天了。
她们又向前走着,这一次,在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一次之后,她们又发现了一个新的,木柱上未曾有过记号的岔路口!
这一天,连安妮也不感到兴奋了!
因为她也料到了事情的发展,必然仍是那样:向前走了,她们会发现另一处休息的所在,然后,直到天黑,她们一直兜圈子!
木兰花的眉心打看结,她望看那岔路口,足足呆了有半分钟之久,才突然沉声道:“安妮,我们往回走!”
安妮呆了一呆,往回走,那岂不是更回到老地方去了?但是她知道木兰花那样说,一定是有她的用意的,是以她连忙转身,和木兰花往回走去。
她们才转了一个弯,眼前看到的情形,就令安妮愤怒得紧挥了拳头,涨红了脸,而木兰花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因为她明白她们何以被困在迷阵中了!
她们看到,岔路口的木柱,有一根正在向下沉去,当那根木柱完全沉没之后不久,木柱又向上升来,一点声息也没有。
看来,每一根木柱全是一样的。
但是木兰花和安妮两人却可以看到不同点,因为那根沉下去的木柱上刻着“十七”,而升起来的木柱上,却刻着“十八”;
也就是说,在那迷阵之下,有着复杂之极的装置,可以令木柱任意调换,在那样的情形下,木兰花和安妮所做的记号,反倒愚弄了她们自己!
她们以为在走一条新的路,但由于木柱的位置已被调换过,她们走的仍是老路,所以会一再回到一处固定的地方来。
而每一天,也都让她们发现一处新的地方,当然,但尼克公爵是早已算好了,在他的安排下,木兰花和安妮,七天之内,是出不了迷阵的。
因为任何人在迷阵中,发现了新的通道,总是急急向前去,但木兰花在悟到了其间一定有不对头的地方,偏偏走了回头路。
而一走回头路,她就发现了木柱顶换的秘密!
在发现了这个秘密之后,再要走出那迷阵,当然不是甚么难事了,安妮用小刀,削下许多木片来。她改用木片放在地上做记号,而根本不将记号刻在木柱上。
当天的黄昏时分,木兰花和安妮,就出了迷阵!
在但尼克公爵的书房中,但尼克公爵满面笑容,欢迎着木兰花和安妮,他连声道:“两位真了不起。两位实际上只用了四十八小时!”
安妮冷笑道:“我们还睡了两夜。”
木兰花道:“依照你说一不二的诺言,你应该将那东西还给我们了!”
“自然是,我已派人去取了,两位请去休息一下,有专人服侍两位,然后。我们共进晚餐,在进食中,那东西一定可以送来了。”
但尼克公爵倒真是“说一不二”,在几个美丽的女侍,服侍木兰花和安妮,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和休息一下之后,她们和公爵一起进餐。
才吃到龙虾,史特朗教授就来了。
史特朗捧着一只木盒,放在木兰花之前,木兰花打开盒盖来,盒中放置的,正是穆秀珍蜜月归来带给她的那引起轩然大波的东西。
木兰花拿起来:仔细地审视着。
那不是膺品,真正是她的那一件。
刹那之间,木兰花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何以对方肯将那东西还给她了?那似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但那东西又确然在她的手中!
然而当她回到了酒店中时。她这种疑惑更甚了,她本来还以为但尼克公爵仍会出甚么花样,但现在看来,已没有花样可出了!
安妮的心中,自然也充满了同样的疑问!
她望着木兰花,木兰花和她,一起坐在露台上,一直静默了好久,木兰花才打了一个呵欠,道:“安妮。打一个长途电话给高翔。”
“说些甚么?”
“说我们已取回了东西,明天就回来了。”
“兰花姐,事情就这样完了吗?”
木兰花呆了几秒钟,才慢慢地道:“我们已取回了那东西,怎么能说事情不完呢?”
安妮还想问什么,但是未曾说出口来,她向着电话走去,而木兰花则望着下面,来来往往,缀着彩灯的船只。
威尼斯是美丽的,威尼斯之夜更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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