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尸同行
天气晴朗和暖,在这个城市中,这是早春难得有的一个好天气。
可是,木兰花却躺在床上,家里静得很,只有她一个人。
木兰花闭上了眼睛,头还是痛得厉害,她自己伸手在额上摸了摸,额角烫手,她这场感冒,来势很凶,昨天上午还是好端端地,到了今天上午,就感到极度疲倦,晚上,终于病倒了!
她在床上已躺了将近二十小时,全身都软弱无力。
照说,木兰花病倒了,就算高翔和穆秀珍事情忙,安妮也应该在家中陪她的。
而安妮在今天早上临出门的时候,也的确老大不愿意,只不过领事馆强把她“赶”走的。
今天,是本市的一个大日子。
为了筹募本市的慈善基金,一群业余的飞行爱好者,和职业的飞行好手,联合举办了一个“空中飞行技术表演大会”,来支持慈善基金的筹募。
这个“飞行技术表演大会”。有着十二项精采绝伦、惊险刺激的项目,木兰花本来也担任其中的一个单人教练机花式飞行的节目,可是她却病倒了,所以只好留在家里。
她自己因病不能参加,当然不希望穆秀珍和安妮也因她而缺席。因为,穆秀珍和安妮,也同样担任惊险的飞行表演项目。
估计会有二十万市民,涌到郊外去参观这些飞行表演,那是难得的一场盛会,所以警方人员几乎全部出动,到现场去维持秩序,高翔身为警方的高级负责人,自然也无法留在家里陪木兰花了。
所以,木兰花变得一个人在家中了寸
木兰花觉得头里像是有许多针在一下又一下地刺着,她想熟睡,可是头痛令她睡不着。她半坐了起来,披上了一件睡袍。喝下一大杯水。她在想,飞行表演应该已经开始了。
如果她没有病,那么,她一定和众多的飞行家,以及上万的市民在一起,不致于冷清清一个人在家里了。木兰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枕旁取过了电视的遥控掣,按下了一个掣。
电视台派出大量的工程技术人员,实地转播这次飞行表演大会的实况,木兰花虽然不能身历其境,但是在电视上看看大会的盛况,也是好的。
电视上画面出现,只见机场上,停着十几架飞机,大多数是中型和小型的教练机,观众的人数,似乎比估计的更多,跑道两旁,以及机场附近的空地上,黑压压地,全是人群。
电视中传出评述员的声音,声音是十分兴蓄的:“今天来到这个大会的人数,比预计的超出了一半,但是人人都遵守秩序,现在,第一项节目快开始了。第一项单人花式飞行表演,本来是由大名鼎鼎的女黑侠木兰花担任的,可是,木兰花小姐因为生病,不能参加,这是一件十分可惜的事!”
评述员讲到这里,竟然叹了一口气。木兰花自己也低叹了一声。
评述员接着道:“现在,项目程序更改,第一项花式飞行,由穆秀珍小姐担任,穆小姐是女黑侠的妹妹,她的飞行技术,相当精湛,现在,她已准备妥当,准备上机了‥”
评述员的话,已经不怎么听得清楚,因为在场的观众,一起喝起采来了。
在电视萤光幕,可以看到一辆敞蓬跑车,自跑道的一端,缓缓驶进来。
穆秀珍站在车中,她穿着一套鲜黄色的飞行衣,英姿飒爽。在接受观众们的欢呼。
在电视萤光屏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穆秀珍欢乐的神情,车子停在一架单引擎教练机之前,两个可爱的小女孩,奔过来向穆秀珍献花。
穆秀珍接过了花,下车,步上飞机,观众的欢呼声,更是震耳欲聋,令木兰花不得不将电视的声量,调节到了最低的程度。
接着,穆秀珍驾驶的那架飞机起飞了,飞机在离开跑道之后不久,就笔直地直飞上天空,电视摄影机的远摄镜头。紧紧跟着飞机,银灰色的机身,在阳光之下,闪闪生光。
穆秀珍尽量表演着她的驾驶技巧。飞机在她的操纵之下,就像是一头灵活的燕子一样,在空中翻腾着,兜着圈子,忽然低飞,忽然高飞,有几次,低飞到几乎离观众的头顶,只有几十尺。
最后,飞机直冲上天空,越飞越高,只剩下了一个小银点,然后,只见机身向下,飞机向下直冲了下来,下冲的速度之快,令每一个人都屏气静息,直到飞机冲到了离地只有二十来尺的时候,眼看要撞在地上了,才又突然机首昂起,平平地飞出,安然降落在跑道上!
半躺在床上的木兰花,虽然明知以穆秀珍的驾驶技术而论,除非是飞机的机件,忽然有了重大的故障,否则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可是,刚才穆秀珍的表演,实在太刺激了。令她也紧张得喘不遇气来,直到飞机降落,停定,穆秀珍打开舱门,走了出来,木兰花才松了一口气。
即便电视机的声量已被调节到最低,但是在穆秀珍走出机舱之际,观众的欢呼,还是极其惊人,评述员在声嘶力竭地大声称赞穆秀珍的飞行技术,接着。就宣布第二项项目。
在郊外的机场上,现场情况之热烈,远非电视观众们能领略的,刚才,在穆秀珍驾着飞机,自高空疾冲而下之际,将近二十万人的大场合,竟然可以静得除了飞机的引擎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而是时,观众的欢呼声,当真可以称得上地动山摇,穆秀珍也没有料到自己的表演,竟然可以得到如此轰动的欢呼,她高兴得涨红了脸,等到安妮疾奔至她身边时,她握住了安妮的手,兴奋得讲不出话来。
安妮大声叫道:“秀珍姐,你表演得太精彩了!”
穆秀珍和安妮一起上了车,在观众们的欢呼声中,绕着机场的跑道,疾驶了一圈。
然后,穆秀珍和安妮,一起挤上了贵宾席,云四风在座位上站起来,拥抱着穆秀珍。
这些情形,电视观众是看不到的,因为是时,评述员已正重覆地介绍第二项节目,而参加第二项表演的三个人,也已登上了敞篷汽车:在跑道中缓缓驶着。
那是三个身形相当挺拔的年轻人,他们的年纪,相差不会超过四岁。
评述员的声音,已经有点嘶哑了,但是他还是尽量在提高声音的讲道:“各位,第二项项目,可以说是世界上从来未有过的飞行表演,担任此项表演的,是许氏三兄弟,他们是世界着名的业余飞行家,也是本市大企业家,许业康先生的三位公子!”
穆秀珍已经坐了下来,她也和所有的人一样,望着站在车中的许氏三兄弟,云四风在穆秀珍的耳边低声道:“想不到许业康这只老狐狸,还有那么出色的三个儿子!”
穆秀珍瞪了云四风一眼,道:“你不能因为许业康和你在业务上有冲突,就称他为老狐狸!”
云四风笑了起来,道:“秀珍,我称他为老狐狸,还是客气的了,他那种不择手段,扩充生意,吞噬中小企业的做法,有不少人称他为吸血鬼!他自己也知道仇人太多,从来不敢在公开场合露面,你看,今天这样的场面。全市的知名人士全来了,他三个儿子还来参加如此精彩的表演,他也不敢出现!”
穆秀珍笑道:“许氏三兄弟要在空中表演撞机,他们的父亲看了,只怕会心脏病发作。”
是时,许氏三兄弟,已在三架飞机旁下了车,六个小女孩奔向前来,向他们献花。
许氏三兄弟全穿着银白色的飞行衣,观众的欢呼声雷动,那三架飞机,两架较小,一架较大,飞机的机身上,全漆着鲜红色的篆字体的“许”字。
评述员在大声介绍着这个节目:“许氏三兄弟的空中表演,有很多专家,认为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们已经过了多次的练习,有信心做得到,他们的三架飞机起飞之后,两架在旁边,一架在中间--”
评述员的原意,本来是想详细介绍许氏三兄弟的表演经过的,可是,观众的欢呼叫声和喝采声,将他的声音,完全淹没了!
评述员所坐的位置,离贵宾席并不太远,穆秀珍望过去,只看到评述员的口在不断地张阖着,却听不到他的声音,样子十分滑稽,她不禁笑了起来。
许氏三兄弟登上飞机,飞机引擎,发出了一阵阵的怒吼声。
是时,观众的欢呼声,也暂时静了一静,评述员的声音,才可以继续听得到,他在介绍许氏三兄弟那三架飞机的性能,道:“这三架飞机,全有电脑装置,就算在无人驾驶的情形下,也会自动降落。事实上,表演到最后,三个人却集中在最大的那架飞机之中,两架小飞机,是依靠电脑指挥。自动降落的!”
坐在穆秀珍身边的安妮,伸了伸舌头,道:“要是电脑系统有了故障,飞机摔在人丛中,那就麻烦了!”
云四风笑了起来。道:“安妮,你对我们工厂的出品,太没有信心了!”
安妮笑道:“我又不知道三架飞机的电脑系统是你的出品,喂,你不是说许业康和你是生意上的对头么?为什么你替他们的飞机制造电脑系统?”
云四风笑道:“很简单,他们自己不会造!”
观众的欢呼声,只停顿了极短的时间,又响了起来,三架飞机,已然一起飞上了天空。
三架飞机先是在空中,以划一的动作,表演着花式的飞行!
虽然他们的表演,并不如穆秀珍刚才的精彩。但是由于三架飞机的动作划一,是以看来,也是惊险绝伦,三十万观众,如痴如狂。
在飞行了十五分钟之后,三架飞机。一起向远处飞去,一直飞到几乎看不见了,才又折了回来。
当三架飞机折回来时,最大的那架在中间领前飞行着,两架小的,渐渐接近大的。
等到两架小飞机,来到了离大机极接近之际,飞机的高度,离地约莫是三百尺,观众全静了下来,因为人人都知道最紧张的一刻来临了。
突然之间。只见中间那架大机的机舱门,呈海鸥翼状,向上,两旁打开。
接着,两架飞机的机舱也打开,驾驶两架较小飞机的许氏兄弟,竟然从机舱之中,爬了出来。在机翼上,向前缓缓爬行着!
三架飞机仍然在空中飞着,也越来越近,三架飞机的翼尖,相距不到两尺。许氏兄弟中的两个,在机翼上向前爬行着,来到了翼尖,一起踊身跃起!
当他们跃起之际,机场附近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可以透得过气来的,这样的惊险表演,实在是太震人心弦了!
许氏兄弟中的两个,从小机的翼尖上跃起,落在大机的翼尖上,然后,拉着大机翼上,半圆形的铁环,一步一步,俯伏前进。
终于,他们到达了大机的机舱之前,斜着身子,进了机舱。机舱呈海鸥翼形张开的舱门,也立时阖拢。
在那一刹间,屏气静息了足足有两分钟之久的观众,虽然一起传出了喝采声,但刹那之间,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三十万人的喝采声,简直是难以形容的。
那架大飞机继续向前飞去,在机尾喷出了一股粉红色的烟来,飞机在空中绕着圈子,红烟也在半空之中,形成一个一个圆圈,历久不散。
观众的情绪,简直到了沸点,人人都抬着头,注视着那架在半空中盘旋着的飞机,那两架较小的飞机,已在无人驾驶的情形下,由电脑系统控制着,安然地滑落在跑道上。
高翔在控制室中,当然不是为了指挥飞机的升降,他只不过为了借用控制室中的无线电传播系统,便利于指挥上千名维持秩序的警员。
他也看到控制室的人员,通过无线遥控仪器,令那两架较小的飞机,降落在跑道上。
接着。他听到控制室主任在对着通讯台大双叫道:“太精彩了,你们的表演太精彩了!你们或许听不到观众的欢呼声,太动人了!”
控制室是有完善的隔音设备的,但是观众的欢呼声,仍然可以听得到,甚至像是控制室四周围的玻璃,也因之而在震动一样。
高翔也听到了许氏三兄弟的回答,“谢谢你们的合作,我们要降落了!”
控制室主任大声叫道:“请使用主要跑道!”
高翔站在临跑道的一个玻璃之前,手中拿着无线电对讲机,在提醒全体警员注意,当许氏兄弟降落之后,别让群众冲向跑道。
飞机又向前飞出了不多远,已经快碰到跑道了,可是,飞机的速度,却并没有减慢。
高翔看到了道等情形,不禁略呆了一呆。他也是极有经验的飞行员,这样的情形,是很反常的。
因为如果在机轮碰到了跑道之后,飞机的速度不减的话,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飞机在跑道之上,向前直冲出去。
而如果发生了那样的事,那么,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所以高翔在那一刹间,不禁发出了“啊”地一声来。虽然,他立时想到,以许氏兄弟的飞行技巧而论,是绝不应该犯那样的错误的,最大的可能是,他们在着陆之前,还要来一次惊险的表演。
当高翔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他在“啊”了一声之后,并没有再作什么表示。
而这时,机轮已然着陆了!
由于飞机的速度并没有减低,在高速着陆的愤形下,机轮才一和跑道相接触,整架机,便向上疾弹了起来。
这时,不但高翔发现这架飞机的情形不正常,控制室的工作人员,也全注意到了。
控制室主任忙道:“请注意,跑道的长度,是一千二百尺!”
控制室主任那样说。是在提醒驾机的许氏兄弟。一千二百尺的跑道,在他们那样的速度之下,至多只有半分钟,就到尽头了!
而就在控制室主任那一句话出口之际,机轮又两度着陆,机身也连绩弹起了两次。高翔已可清楚地看到,飞机左轮的支架,已经受不起震动而断裂了!
这,无论如何不是惊险表演的一部份了!
高翔陡地叫了出来,道:“快利用控制系统,使飞机停下来!”
当飞机轮支架断折之际,所有的人,全都静下了来,原来坐着的人,不约而同,一起站了起来。
人人都意识到,有意外发生了!
而飞机在向前冲着,离跑道的尽头,已越来越近了。五百尺,四百尺,三百尺。飞机仍然像是青蛙一样在弹跳着,右轮的支架,也断裂了!
许多妇女,一起发出了尖叫声,飞机的速度,是突然慢下来的,在离跑道尽头,只有二十多尺处,停了下来,飞机才一停下。机身立时倾侧,右面的机翼撞在跑道上,立时断折,断折下来的机翼,仍然因为惯性作用,向前飞了出去,撞在跑道尽头的岩石上,铝片被撞得一片一片地,飞了开来。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没有人可以想像得出,何以许氏三兄弟,在作了如此精湛的飞行表演之后,忽然会有这样的意外,一时之间,静得什么声音也没有,电视评述员也张大了口,出不了声。
直到救护车和救火车的尖锐声音,冲破了静寂,所有的人,才像是如梦初醒一样,人人发出了一阵叹息声,在刹那之间,混乱了起来。
平躺在床上的木兰花,对于现场所发生的一切,全看得清清楚楚,因为电视摄影机的镜头,一直对准着那架飞机。木兰花在飞机第一次开始在跑道上弹跳之际。就觉出事情不对头了!
那时候,正是高翔在控制室中,发出“啊”地一声,但接着又以为那是许氏兄弟在作进一步称险表演的时候。但木兰花却知道不是,因为她知道,任何惊险的空中表演,只能在空中进行,没有人可以在飞机着陆时,玩任何花样的。
但是木兰花在家中,她无法在当时将她的看法告诉任何人。
而接着发生的事,从机轮的支架断裂,到飞机猝然停了下来,其间只不过是几十秒钟的事。木兰花在电视萤光幕上看到,那小半截在岩石上撞碎了的机翼。化为无数碎片,就像是岩石上,忽然飞起了一群金光闪闪的蝴蝶一样。
这实在太意外了,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使她忘记了头痛,而集中注意力,在看着事情的变化。
木兰花看到救护车和救火车,疾驶向停着不动的飞机,飞机的舱门仍然紧闪着,接着,一辆警车,以更高的速度驶向飞机,直驶到飞机的旁边,停了下来,高翔自车中直跳了出来。
直到这时,才又听到评述员的声音,评述员的声音,在微微发着抖,说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现在。各位可以看到,警方的高主任,已经赶到,救护人员,也全下了车--他们正在合力要打开机舱的门--”
木兰花看到六七个人,爬上了倾侧了的飞机,包括了高翔在内,高翔在挥着手,看来正在大声高叫。但是木兰花却听不到他在叫些什么。
机舱的门打开了,高翔首先钻进去。
这时候,人群从四面八方,奔向跑道的尽头,有的是观众,有的是记者,有的是警员,警车一辆接一辆驶到,警员自车上跳下来,在飞机的附近,迅速地围成了一个圆圈,阻止人们接近。
木兰花的心情也紧张至极,她看到高翔进了机舱,机舱之中,一定有什么意外发生了,不然,飞机不会发生意外的。
可是,发生在机舱中的,究竟是什么意外呢?木兰花却不知道!
只见高翔。进了进舱之后,不到半分钟,就转身走了出来。
在他出来的时候。电视摄影机的镜头,恰好对准了他,是以他的神倩,在电视萤光幕上,可以看得十分清楚,而当木兰花看到高翔那种神情之际,她不禁陡它吸了一口气!
她从来也未曾见过高翔的脸上,现出过如此吃惊的神色过!
高翔一出机舱,立时拉下了舱门,这时,大会的主持人,主要的工作人员,也来到了飞机旁,高翔在和他们讲着话,木兰花又看到,穆秀珍、云四风、安妮也赶到了飞机的旁边。
高翔一面在讲着话,一面他脸上的那种惊恐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减轻。
木兰花仍然不知道在机舱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高翔的神情上,就可以知道,那一定是意外之极、严重之极的事!
木兰花不在现场。她除了在电视萤光幕上,继续注视事态的发展之外,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见许多高级警官,聚在高翔的身边,几个救护人员抬着担架奔了过来,一起登上飞机。
三个人被抬下来时,连头带脚,都被盖上了白布。
木兰花的心,陡地向下一沉。
许氏三兄弟死了!
如果不是他们三个人已经死了,决计不会在抬他们下来的时候,将他们连头带脚,一起盖住的,这实在太可怕了,在几分钟之前,还在作着如此精彩的表演,在全市过百万人的注视之下飞行的三个人,忽然变成了三具尸体!
木兰花看到救护人员将盖着白布的许氏三兄弟,一起抬上救护车,救护车发出警号,冲开人群,向前疾驶而出,而电视画面突然中断,只听到评述员的声音:“各位注意,大会主持人宣布,由于杰出的飞行家,许氏三兄弟意外丧生,是以大会以下的节目,全部取消!”
电视接着播送出来的,是致哀的音乐,木兰花仍然呆呆地坐在床上。
许氏三兄弟果然死了!
木兰花甚至可以肯定,他们的死,一定极之离奇,不然,高翔不会感到如此之震惊!
但是,究竟他们三人是怎么死的呢?
木兰花从来不是心急的人,但这时,她却急于想知道进一步的真相。
她知道。高翔作为警方的高级负责人。在那样的情形下,不知有多少事要做,她也知道,安妮或是穆秀珍,一定会打电话向她报告经过的。
木兰花甚至将手放在床头的电话听筒上,她的估计没有错,不到一分钟,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木兰花也立时拿起了电话。
木兰花在拿起了电话之后,就听到穆秀珍嚷叫道:“让我来说!”木兰花立时道:“谁说都是一样,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他们三人的死因,是什么?”
穆秀珍大声道:“谋杀!”
木兰花呆了一呆,道:“绝无可能!飞机上只有他们三个人,谁杀他们?”
穆秀珍道:“是谋杀。高翔说,他一进机舱,就看到他们三个人,每一个人的背部,都插着一柄刀,身子向前伏着,是谋杀。”
木兰花道:“高翔在那里?”
穆秀珍道:“还在维持秩序。”
木兰花的额上冒着汗,如果这是谋杀的话,那么,这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奇特的谋杀了!
她又道:“许氏三兄弟,被送什么地方去了?”
穆秀珍道:“市立第一医院。”
木兰花道:“我立即赶到臀院去,你们也去!”
木兰花放下了电话,自床上一跃而起。她还有点头重脚轻之感。可是,发生了如此离奇的怪事,她的疾病,也只好抛到一边了!
她匆匆地换好了衣服,离开了屋子,驾进车,直向医院驶去。
当她到达医院的时候,救护车也刚到,好几个高级警官跟着救护车一起来到,神色都凝重之极。
木兰花才一下车,一个高级警官就过来扶住她,道:“你不是病了吗?”
木兰花道:“的确病了,但还不致于要人扶。”
救护人员打开车门,将许氏三兄弟,顺次抬了下来。一个医院的工作人员,奔了出来道:“急救室的一切,都准备好了!”
几个警官齐声道:“不需要急救室,他们已经死了,准备特别间吧!”
救护人员抬着全身覆盖白布的许氏三兄弟向前走,木兰花和高级警官们,跟在后面,不一会,就进了才一走进就嗅到死亡气息的特别间。许氏三兄弟并没有被从担架上抬下来,只是连同担架。放在水泥架上。木兰花道:“可揭开白布来看看?”一个高级警官道:“当然可以!”木兰花揭开了一幅白布,她首先看到的,是许氏三兄弟的二哥。
白布覆盖下的许氏老二已经死了,那一点,是不用怀疑的了,他的身子是伏在担架上的,背向上,就在他的后心部份,一柄刀柄露出着,血渍染在银白色的飞行衣上,看来更加触目惊心!
木兰花呆了一呆,略有常识的人都可以知道,不论持刀人的动机是什么。这种情形,一定是“谋杀”,而不是自杀。
因为一个自杀的人,绝不可能将一柄刀,从自己的后心之中插进去的。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放下了白布,那高级警官望着木兰花苦笑了一下,木兰花又来到另一具尸体之旁,再将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揭了起来。
这一次。她看到的是许氏兄弟中的大哥。
许氏三兄弟中的老大,是一个风头很健的人物。各种社交场合之中,都可以看到他的出现。是以他的面貌,木兰花绝不陌生。
和老二一样,老大的背心中,插着一柄刀,血渍在伤口的四周围,凝成斑点。
所不同的是,老大的身子虽然伏在担架上,但是他的脸却是侧转着的,是以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神情。
但是如果想在他脸上的神情上。得到什么线索的,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许氏老大的脸上的表情,十分正常,十分自然,只有从他睁得极大的双眼之中,可以看出,他在临死之前的一刹间,表现了极度的惊异,也可以看得出,他根本没有机会去想一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利刀已然剌进了他的心脏,他也就立即死去了!
老二和老大,两个人全是在背心中刀的,刀从背心刺进去,那就是说。他们两人,都是被杀的。
而飞机上只有三个人,老大和老二是被杀的,凶手自然是三老,老三也死了,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在行凶之后。畏罪自杀了。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那真是罕见的伦常大悲剧了!
但是,当木兰花揭起许氏老三身上的白布时,她整个人呆住了!许家的老三自然也死了,那是木兰花早已经知道的事。可是,当她肯定了老大和老二是被杀之后,凶手自然落在老三的身上,这是最简单的推理。根据这个最简单的推理,老三的死,不论有多少别的可能,是绝没有可能也是被杀的。
但是,老三的尸体,却和他两个哥哥一样,伏在担架上,正背心插着一柄利刀!
老三也是被杀的!
木兰花在刹那之间,感到了一阵昏眩,她的身子,不由自主,摇摆了一下,在她身边的一个高级警官,连忙扶住了她,道:“兰花小姐,你的脸色‥.我看你的病没有好,我扶你出去。”
木兰花伸手,在自己的额上,轻轻按了一下,她也知道自己的病没有好,她的手心是冰冷的,而她的额头,却是滚烫的。
她缓缓点了点头,那高级警官搀扶着她,走出了阴气森森的特别间。
木兰花和那警官才一出了门。就听得走廊的另一头,有人在大声问:“兰花姐在哪里?”
那正是穆秀珍的声音,穆秀珍一面问,一面彷佛还在和人吵架,她大声道:“不行!不行!你们这许多人都要跟我进去的话,连我也不去了!”随着穆秀珍的叫嚷声,另一个显然是警官的声音,也提高着声音在道:“对不起,各位记者先生,在未曾接到上司的命令之前,我不能让各位进去!”
接着。又是许多嘈杂的人声,自然那是已赶到医院的许多记者,都希望得知许氏三兄弟在过百万人的直接、间接的注视下,作如此惊人的空中飞行绝技表演,而又一起死去的消息!
木兰花在门口,略停了一停,已然看到穆秀珍拉着安妮。自走廊的那一端,直奔了过来,她一面奔,一面大叫道:“兰花姐!”
木兰花想出声答她,可是只觉得喉头干燥得很厉害,几乎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只是软弱地举起手来,略扬了扬。
穆秀珍和安妮,奔到了她的身前,两人都呆了一呆,安妮首先失声道:“兰花姐,你觉得怎样?为什么你脸色那么难看!”
木兰花勉强笑了一下,道:“我觉得很软弱,你们来得正好--”
她讲到这裹,略顿了一顿,才道:“你们先进去看看许氏三兄弟尸体再说。”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互望了一眼,推开特别间的门,走了进去,木兰花扶着墙,走出了几步,在一张长凳上坐了下来,她抬着头,对那高级警官道:“我等她们出来就回家,高主任要是来了,我有几句话请你转述。”
那高级警官忙道:“请说!”
木兰花听到穆秀珍的惊叫声,不住地自特别间中,传了出来,不禁皱了皱眉。她道:“高主任来了,请他别让记者来看尸体,只宣布说意外死亡就行了!”
那高级警官点头答应,这时。穆秀珍和安妮两人,也已从特别间之中,走了出来,她们两人神色,也变得出奇的苍白。
穆秀珍走了出来之后的第一句话,就道:“兰花姐!这是怎么一回事?”
木兰花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又吁了出来,道:“我也不知道,快和我回家去,我头痛得很厉害。”
安妮连忙过来,扶住了木兰花,穆秀珍却道:“有安妮送你回去就行了,我要在这里,等高翔来,这件事太古怪了!”
木兰花也没有表示什么别的意见,她在安妮的扶持下,站了起来。
那高级警官,跟在木兰花和安妮的身后。一起向走廊外走去。
当木兰花出现在走廊口的时候,至少有二十个以上的记者。一起叫了起来,道:“木兰花来了!”
接着,便有许多人,七嘴八舌地向木兰花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来。
但是,木兰花对记者所提的那些问题,却一个也没有听进去,她并不是不想听,而是这时候,她全身发冷,头痛得厉害,所有的声音,在她听来,都只是一阵阵“嗡嗡”的声响。
她甚至没有睁开眼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了医院的,直到上了车子。她才睁开眼来,安妮驾着车,已在回家途中了。
木兰花仍然没有说什么,她头重得向下坠,像是有无数支尖针,在她的脑中,不停地剌着,她几乎什么也不能想,然而,她闭上眼睛的时候,许氏三兄弟一个一个惨死的情景,却次第地在她眼前出现。
她勉力提起手,又在自己的额上,按了一下,额头热得烫手,她知道,自己的病更重了!
虽然她勉力要使自己保持清醒,但是,当疾病袭上了一个人时,这个人不论多能干,即便能干如木兰花,也不免会支持不住的。
木兰花只觉得在迷迷蒙蒙之中,车停了下来,接着,又听到了安妮连连惊呼。
木兰花是清楚听到安妮的惊呼声的,她也想回答安妮,可是她却连掀动嘴唇的力量都没有,她所发出的,只是一片呻吟声。
以后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木兰花几乎不知道了,她依稀感觉被人家扶下了车,又扶上了床,她在下意识中。想到自己回到家中了,她躺在床上,听到一些脚步声,接着,就在极度的软弱下睡着了。
她做了很多恶梦。当她陡然醒过来之后,只觉得全身都为汗湿透了,但是头痛却已不那么剧烈,她缓缓睁开眼来,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家里,而是在医院的病房之中,安妮就在她的病床旁边,躺在一张躺椅上,已经睡着了。
木兰花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她知道,安妮一定是在回家的途中,看到她已然进入了半昏迷状态。是以将她送进医院来的。
木兰花感到异样的口渴。半转了身,按了床头的一个叫人掣。
当护士推开门走进来之际,安妮也醒了过来,木兰花在她们两人的扶持下,坐了起来,护士倒了一杯水给木兰花喝,木兰花喝了水,才道:“我在什么医院?”
安妮道:“一家私人疗养院,兰花姐,高翔哥来过,他说,你病得厉害,应该什么都不想,静心养病!”
木兰花笑了一下,她的笑容,看来也是苍白无力,她道:“我没有什么大病,他还说些什么,案子有什么进展没有?”
安妮却假装没有听见,转过身去。整理着插在花瓶里的一束黄玫瑰。
木兰花又笑了起来,道:“安妮,告诉我,医生怎么说?”
安妮还没有回答,一个满头银发的医生,已然推门走了进来。道:“休息,小姐,你需要绝对的休息!”
木兰花望着医生,道:“医生,如果我的脑子也绝对休息的话。那么,我就不是养病,而是死亡了!”
医生笑了起来,而且,突然之间,他有点顽皮地向木兰花眨了贬眼,道:“兰花小姐,你对于那三位飞行家之死,有什么意见!”
安妮陡地转过身来,叫道:“医生,别打扰她!”
医生摊着手,道:“小姐,要木兰花不思索,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安妮来到了木兰花的身边,扶着木兰花睡下,木兰花的精神,看来已好了许多,她居然负责地回答着医生的问题,道:“很抱歉,我因为完全没有进一步的资料,是以无可奉告!”
医生也笑了起来,道:“好,不论你怎么想,作为一个医生,我无权禁止也无法禁止,但是在你未曾彻底痊愈之前,我绝不会让你出院!”
木兰花也望着医生,顽皮地眨地眼,道:“医生,我会逃出去的!”
医生瞪了木兰花一眼,又指着安妮,道:“你负责看守她!”
安妮认真地点着头,医生离开了病房。天色更黑了,病房中一片朦胧,安妮着亮了灯,又在那张躺椅之上,坐了下来。
高翔到疗养院里来探视了木兰花之后,又匆匆赶回市立第一医院,在他的主持下。将许氏三兄弟的尸体,送进了公立殓房。
他和穆秀珍两人,才从殓房中走出来,就看到一辆大型豪华房车,驶到了殓房的门口,停了下来。
车一停下,一个身形魁梧,穿着制服的司矶,先下了车。拉开了车门,恭敬地站着,而从那辆华丽的大房车中,走出一个身形瘦枯,衣着随便的人来。
那人的身形、衣着,和这辆价值五万美元的大房车,实在太不相称了,可是他一下车之后,抬了抬头,在他瘦削的脸上,却有着一股傲然的神情来。
这种神情,叫人一看就明白,他不但拥有道辆豪华的大房车,还拥有更多的财富。而且,他的这种神情,也表示他天生是个发号施令的人!
这时,还有好几个警方的高级人员,是和高翔、穆秀珍一起走出来的。那中年人才一下车,就道:“谁是负责人?我是许业康!”
高翔、穆秀珍和所有的警方人员,一听到“许业康”三字,一起停了下来。
许业康是本市工商业的钜子,这一点,还不足以令他们停步,令他们停步的真正原因。自然是因为许业康正是许氏三兄弟的父亲!
当他们停下来之后,一齐向许业康望来,高翔和穆秀珍两人,也立时互望了一眼。
在那一刹闲,他们两入的心中,都有一股奇异的感觉,那便是:许业康的脸上,似乎一点哀伤的神情都没有!
一个中年人,事业有了钜大的成就,在一日之间,丧失了三个成年的儿子,这简直不是普通人所能忍受的打击,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就算不嚎啕痛哭,也总该有点哀伤之忧的。
可是,许业康的神情严肃、嚣张。就是不哀伤!
高翔走前一步,道:“我是警方特别工作室主任,高翔!”
许业康展现他灵活的双眼,打量了高翔几眼,道:“高先生,你的特别工作室,看来真的有特别工作要做了!”
高翔皱着眉,许业康的神态,是异乎寻常的。高翔自然知道他所说的“特别工作”,是指许氏三兄弟的死亡一事而言。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高翔也不会觉得奇怪:但许业康却是他们的父亲!
高翔立时想到,一个人在过度的哀伤之下,可能会出现反常状态的,是以他又踏前一步,伸手扶住了诈业康,道:“许先生,三位令郎的事,真是太不幸,希望你别太难过!”
高翔在那样安慰着许业康。许业康已经现出奇怪的神色来,望着高翔,他推开了高翔的手,道:“谢谢你,我不会倒下。杀我三个儿子的人,很希望我会哀伤得倒下去,但是我不会,他们无机可乘!”
许业康在那样说的时候,现出极其坚毅的神色来,高翔征了一征,道:“许先生,你那样说。是什么意思?”
许业康的身形很矮,他对高翔话说,得抬高头才行,可是他即使抬高着头和人说话,也一点没有自卑感,他道:“那还不明白吗?高先生,我的三个孩子,没有仇人,不会有人想到要杀他,杀他们的人,目的是在使我受打击,好导致我的事业失败,是我商场上的对手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来的!”
高翔一面听,一面严肃地点着头。他还未曾来得及调查许氏三兄弟的死因,如今许业康提出这一个杀人机动来,至少可以作参考之用。
许业康又道:“我已经有了几个人的名单,这几个人是嫌疑最大的人!”
高翔又点着头,道:“你要不要先去看看他们的尸体?我已下令进行解剖了。”
许业康点头道:“当然要。但是你难道不要听听我心中想到的是那几个人?”
高翔转身,陪着许业康,又一起走进姨房去,穆秀珍等人,跟在后面,高翔顺口说道:“好的,有哪几个人,你说来听听!”
许业康提高了声音。他的声音。听来很有点尖锐,他道:“头一个,就是云四风,这个完全不照传统规矩做做生意的人,最有可能是凶手!”
许业康这句话一出口,高翔首先停住了脚步,穆秀珍则已忍不住发出了一下愤怒的叫声,甚至紧握着拳,扬起了手来。
看来,如果不是高翔立时将身子挡在穆秀珍面前的话,许业康的脸上,已经挨了穆秀珍的一拳了!
高翔一面向穆秀珍使着眼色,一面道:“许先生,这件事十分严重,你是不能凭空指责人的。”
许业康大声道:“怎么不能,我是在提供线索,好让警方进行调查!”
高翔皱着眉,道:“我们会调查的,但是现在,别再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
高翔一面说,一面拉着穆秀珍走开,虽然在他离开的时候,看到许业康的脸上,现出十分不满意的神色来,他也顾不得了。在他和穆秀珍走开之际,许业康在几个瞥方人员带领下,走进殓房去。
穆秀珍愤怒未息道:“高翔,你为什拦住我。不让我一拳将他的鼻梁打断?”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就算打他十拳,又有什么用?”
穆秀珍悻然道:“难怪四风从来不出口伤人的。一提起他,就叫他老狐狸,在商场上不择手段的就是他,你看他,三个儿子死了,他像是若无其事,这种人,简直就是冷血动物!”
高翔又叹了一声道:“秀珍,这件事实在太奇怪了,我要将许业康请到警局去,和他详细地谈一谈,你‥‥还是--”
穆秀珍瞪着双眼,道:“你不见得会相信他的话,有人为了害他。而杀了他三个儿子的吧!”
高翔道:“也有这个可能!”
穆秀珍“哼”地一声,道:“高翔,你年纪全倒活回去了,你想想,他这种说法,怎么能成立?有人要害他。干脆将他杀死,不是比杀死三个精壮的小伙子,更容易下手得多了!”
高翔一征,穆秀珍得意地道:“怎么样?”
高翔也笑了起来,道:“你说得对,我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我仍然要和他谈谈。”
穆秀珍撇着嘴,道:“只管谈个够,我失陪了!”
穆秀珍一个转身,走了出去,她走出殓房的时候,门外又来了许多记者,围住她来问问题,穆秀珍有点赌气它道:“别来问我,许氏三兄弟的父亲,正在里面,很快就会出来,问他好了!”
穆秀珍在那样说的时候,绝未曾想到,她这几句话,会使得记者们得到了资料,全市的几家大报,就用这些资料,出版了第二次号外。
第二次号外约莫在晚上九时左右发卖,当高翔拿着号外,走进病房时,已是十时左右了,木兰花的精神,已好了许多,反倒是高翔,看来又是愤怒,又是沮丧,进来之后。将报纸递给了木兰花,道:“许老头子真是混账,一口咬定是他商场上的敌人,要使他倒下去,所以才对他三个儿子下毒手的!”
木兰花和安妮,一起看着报纸,木兰花先抬起头来,道:“人在过度哀伤的时候,胡言乱语,也不足为奇!”
高翔摇着头,道:“他哀伤?兰花,你没有见过他,他至少比我镇定得多,好了,兰花,你不必为这件事去伤脑筋!”
木兰花微笑着,道:“高翔。你准备从哪一方面着手调查?”
高翔苦笑着,摊了摊手。木兰花这一句话,真叫他无法回答。本来,任何一件案子,如何开始调查。从哪一方面着手,是最重要的一点,可是在这件怪案子上,高翔就是找不到头绪。
木兰花的声音很柔和。她道:“高翔,我看最主要的一点,是先查出凶手是用什么法子下手!”
高翔的笑容更苦涩,他道:“这就是一个要命的问题了,你看过他们三个人的尸体,自然知道他们三个人都是被杀的!”
木兰花和安妮两人,一起点着头,表示同意高翔的这个说法。
高翔又道:“而那架飞机上,根本只有他们三个人,绝没有另一个人!”
木兰花扬着眉,道:“绝无可能有一个人,事先藏在飞机之中?”
高翔虽然对整件案子,还茫头绪,但是这一点,他却是可以肯定的,是以他立时斩钉截铁地道:“绝对没有可能!”
他略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出事的时候,他们的飞机还在半空之中,一定是在飞机快要着陆的时候他们才死去的,所以飞机在着陆的时候,才会直冲向跑道尽头,几乎撞到了山!”
木兰花点头道:“我在电视上看到这情形了。”
高翔道:“有上百万的人看到这情形,我立刻赶到,几十个警方人具,立时赶到,机舱打开,我看到了三个死者,第四个人在那样的情形下,除非他会隐身法,否则是绝无离开的可能的!”
木兰花的手指,在床单上轻轻地敲着,道:“当时机舱中的情形怎样?”
高翔道:“他们三人全死了!”
木兰花道:“我的意思是,他们三人的位置怎样,姿态怎样?”
高翔道:“老二坐在正驾驶位上,身子伏向前,头抵在仪板上,背上插着刀。老三坐在老二的旁边,和老大挤在一张椅子上。老大是从另一架飞机上,爬着机翼进机机舱去的。”
木兰花点着头,并不出声。
高翔继续道:“他们两人的身子,也向前倾,老大的手,正搭在老三的肩上,他们的背后,也都插着刀!”
高翔说到这里,安妮突然叫了起来,道:“这是不可能的!”
木兰花和高翔,一起向安妮望去,安妮记叙道:“他们三个人,全是背后中刀,他们坐在飞机上的时候,一定是背靠着椅背的,他们总不见得会特地俯下身去,好让人在他们的背上,刺进刀去!”
木兰花姑头道:“安妮的说法很有理,高翔,你有什么解释?”
高翔苦笑道:“我什么解释也没有,我只不过是在叙述当时我所看到的情形!”
木兰花皱了皱眉,道:“机舱中,当时还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高翔道:“没有了,那种小型飞机,你也知道的,机舱能有多大?一眼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我可以肯定,绝没有别的人!”
木兰花眉心的结更甚,道:“也没有他们三个人曾经打斗过的迹象?”
高翔苦笑着,道:“绝对没有,事实上,他们三兄弟,刚进行了一项极度惊险的高空表演。这种表演,一定要精诚合作,才能做得到。”
木兰花叹了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地道:“那么。他们是如何致死的呢?”
安妮也低声道:“兰花姐,我认为应该说,凶手是如何下手的才对。”
木兰花道:“两种说法是一样的,你不必在这里陪我,去找五风!”
安妮睁大了眼,望着木兰花,一时之间,不知道木兰花这样对她说是什么意思,木兰花又道:“那架飞机,一定还在原地,在警方的看管之下,是不是?”
高翔道:“是!”
木兰花道:“我要云五风去检查一下,作极其详尽的检查,看看飞机之中,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装置。”
高翔道:“你在怀疑什么?怀疑机舱之中。有什么的特别装置,可以射出三柄飞刀来,恰好射中他们三个人背心?”
木兰花道:“也许。”
高翔道:“就算有这样的装置,她们三兄弟,也断没有俯下身让飞刀射进他们背部之理,安妮已经指出过这一点了!”
木兰花微笑着,道:“不论怎样,再叫五风检查一下,总是好的!”
高翔摊了摊手,说道:“当然,不过许业康却指责云氏机构的负责人,就是凶手!”
木兰花冷冷地道:“别理他,我看他的神经有点不正常!”
安妮已经拨通了电话,云五风答应立时到辩院来接她,高翔在躺椅上躺了下来。道:“兰花,我今天不回去了,在这里陪你。唉,在那架小型飞机快要着陆的时候,究竟曾发生过什么事,怕只有他们三兄弟才能知道!”
木兰花望着高翔道:“怎么啦,从未见过你那么悲观,我们还未展开调查呢!”
高翔道:“我根本无法展开调查!”
木兰花闭上了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有的,我相信五风会有收获。”
木兰花相信云五风对飞机的检查,会有收获,可是他却想不到接着而来发生的意外!
意外是难以预测的。任何人都不能够的。
云五风在半小时后,走进病房,木兰花对他说了几句话,他和安妮一起离去,木兰花闭上眼,准备休息。
云五风和安妮,向着郊外的公路飞驰,在快到机场之际,他们看到,几辆警车,围在那架飞机的旁边,负责留守的警方,迎了上来,他显然已经得到了高翔的命令。
云五风和安妮一起下车,而也就在这时候,意外就发生了!
先是灼亮的一团亮光,突如其来,照耀得人连眼也睁不开来。
在那一团灼亮的光芒,突然出现之际,自那架飞机身上冒起的一刹那,每一个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可以说,每一个人都呆住了,只有安妮,在那一刹那,陡地尖声叫了起来,道:“快伏下!”
她叫出那三个字,只不过一秒钟的工夫,而就在那一秒钟之间,“轰”地一下巨响。震耳欲聋,爆炸的震浪,令接近飞机的几个警员,整个人就像风筝一样,向外飞了出来。
安妮一面叫,一面已拉着云五风,两人一起迅速地伏了下来,他们恰好伏在他们的车旁,但是爆炸的烈浪,所带过来的那一股灼热的空气,还是几乎令他们窒息了过去,云五风想向外滚去,但是安妮却紧紧拉住了他。
就在那一刹间,许多灼热的碎片,四下飞舞,整架飞机不见了,飞向四面八方的碎片几乎每一片都带着火和尖锐的呼啸声。
安妮和云五风两人紧贴着车身伏着,碎片在他们的头顶之上,呼啸而过,真像是世界末日一样。
那是极其可怕的几分钟,等到一切都静下来时。云五风首先跃了起来,在飞机旁的两辆警车,已经被爆炸的力量,震到了岩石边,撞得不成样子。
云五风的车子,离飞机虽然远,但是车子的玻璃。也全碎了。而且,车身上多了许多凹痕,那全是那些碎片撞出来的痕迹了。
本来,机身金属的铝,硬度是远及不车身的钢,但是由于飞机碎片溅出来的高速,所以,有几个凹痕,几乎将车身洞穿了!
而最可怕的是,在一切声响过去之后,变成了极度的寂静。
所有的警员,全躺在地上,而没有一个发出呻吟声来,那是因为他们已经不能发出任何的声响--他们全在突然来的爆炸中死了。
安妮也站了起来,她紧抓着云五风的手背,神色苍白得极其可怕。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们两个人,才有再开口的勇气,云五风道:“快通知高翔!”
安妮点点头,云五风的车中,并没有无线电通讯设备,是以安妮走向警车,从扭曲的车门中,探进头去,无线电通讯设备还可以使用,她叫通了警局,值日警官找到高翔。
安妮将刚才发生的情形,略略一说,高翔的声音听来很嘶哑,他只说三个字:“我就来!”
安妮自警车中缩出身子来,和云五风一起站在汽车边等着。
那突如其来的爆炸,其破坏力如此之彻底,所以那架飞机,完全变成了碎片,其中最完整的部份,只是机尾的方向舵而已。
二十分钟之后,好几辆警车和救护车,一起驶到,可是留守的警员和警官,全已殉职了,没有一个幸免的,救护人员抬上了车,立即驶走。
高翔的脸色铁青,几个爆炸专家,已立即开始在地上拾起碎片来研究。
高翔吸了一口气,道:“你们一到,爆炸立即发生?”
安妮点着头,说道:“是,我们才下车,幸而我们就在车子旁边,而且。立时伏了下来,有我们的车子挡着我们,要不然--”
天气并不冷,但是安妮说到这里,还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因为事情实在太可怕了,当时他们要是离开了车子几步,或者是慢了一秒钟伏下来,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他们都会和殉职的警员一样了!
那真正是生死一线的关头,在当时,或许还不觉得怎样,但是在事后,再够镇定的人,心头也是免不了要泛起一股寒意的。
高翔重重地顿着足,道:“我真糊涂,我竟没有先派人检查飞机,只不过派人留守着!”
云五风和安妮两人,却没有说话,他们是受了木兰花的嘱咐,来检查这架发生神秘凶案的飞机的,但是。现在飞机已经不存在了,这件神秘的凶案,原本只有一层神秘的幕,但现在,却是笼罩在双重的神秘之幕下面了!
高翔深深地吸着气,两个爆炸专家,手中都持着比较大的碎片,来到了高翔的面前。
高翔自其中的一个手中,接过一片碎片来,碎片的边缘,全都卷了起来,是由内向外卷的。
高翔只看了一跟,便道:“爆炸是由飞机内部发生的?”
两位爆炸专家,一起点头,道:“是的,而且,爆炸的力量,极其惊人,相当于近千磅的烈性炸药!”
高翔挥着手,他的心十分乱“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挥手的动作,实在是一种没有意义的动作,只不过表示他心中的烦躁而已。
两位爆炸专家,向后退了一步,高翔又苦笑着,道:“还能不能获得进一步的资料?”
两位专家一起摇了摇头,道:“破坏得太彻底了。简直不可能再找到什么资料了!”
高翔长叹了一声,向云五风和安妮望来,在车头灯的灯光之下,安妮可以清楚地看到,高翔的双眼中,布满了红丝!
她缓缓摇着头,道:“高翔哥,你也该回家休息一下了!”
高翔摊着双手。道:“这样的情形,我怎能休息?”
安妮苦笑着。道:“我看你再支持下去,就会和兰花姐一样,结果是躺在医院里,强迫休息!”
高翔望着安妮,好一会没出声,他胸中的思绪,绝然紊乱。但是在那一刹间,他也可以觉得出来安妮讲话的语气,和以前不同了!
高翔看安妮和瘦长的云五风,几乎差不多高,安妮长大了!她已经大得有足够的主意,来劝他休息了。高翔又无奈地摊了摊手,道:“好,我们先回去再说!”
一个警官,正向高翔走来。显然,他是来接受高翔的指示的。
高翔沉声道:“再多调些人来,将所有的碎片,一起拾起来,不管碎片多与少,都不可错过。”
他讲到道里,略顿了一顿,才又向那两位爆炸专家道:“请两位连夜工作,明天一早,我需要最详尽的报告资料。辛苦你们!”
爆炸专家答应着,高翔,云五风和安妮,一起来到了一辆警车之前。高翔伸手搭在云五风的肩上,道:“五风,明天上牛,开会研究爆炸的情形,你和安妮是目击证人,希望你能来参加!”
云五风眠着嘴,点了点头。他自己的车子,就算机件没有坏,也不能移动,因为专家要从破裂的玻璃上,来计算爆炸发生时,所发生的力量。
送云五风回家之后,高翔独自到医院去,安妮是一个人回家的。
家里平时也不见得如何吵闹,可是当安妮一个人,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她却感到了出奇的寂静,那种寂静,形成了一股重压,令她的心头,产生出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来。
她在门口略停了一停,着亮客厅的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勉力使自己静下来,以便好好地想一想。
她并不以为自己有能力,及在毫无头绪的情形下,可以揭露许氏三兄弟神秘死亡之谜,但是,她却知道,不论摆在面前的神秘之幕,多么浓,多么厚,如果不想,一定永远无法将之揭开,只有不断地思索,才能够将这个难解的谜解开。
许氏三兄弟是死于谋杀的,安妮先肯定了这一点。
接下来可以立即肯定的是。一定有凶手。
这是合理的一定公式,就像是许多数学公理一样,是不会有变的。
安妮有了第一层推理的结果,这个结果是:
有凶手。
安妮顺手拿了一张纸,将这一点记了下来。
接下来思索的。是凶手用什么办法,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形之下行凶的。这一点,安妮的脑中一片空白,一点也想不出来。
于是,她又写了一个“B”字,在这个“B”字之下。她打了一个问号。
可是,她却可以肯定。如果那架飞机,还完好地存在的话,那么,在她和云五风详细的检查之下,一定是可以肯定有所发现的。
她之所以肯定这一点,第一,是由于木兰花也想到了这一点。是以才特地找云五风来检查的。第二,是由于飞机突然因爆炸而毁灭!
一架停了许多时候的飞机,是绝不会无缘无故爆炸的,唯一的可能,是有人要将可能被发现的秘密毁灭,那个就是凶手!
安妮又在纸上记下了第三点,凶手在飞机中,留有巨大的秘密,为了消灭这个秘密,是以炸毁飞机。
但是,凶手是用什么方法炸毁飞机的呢?
安妮轻轻地咬着铅笔,这一点,和她刚才列下的“B”点一样,暂时还是一个不可解的谜。
安妮轻叹了一声,又在纸上写下了一个问号。然后,她不禁想,如果自己早到一小时,或者已经在飞机中找到什么了。可是事情就是那么巧,飞机的爆炸,恰好是发生在她和云五风到达的一刹那!
安妮一想到这里,不禁挺了挺身子。
她的推理思想方法,是在木兰花的严格训练和影响下渐渐成熟的。木兰花曾告诫过她,说是唯有最懒的,不肯用脑的人,才会不去动脑筋将问题作深一层的思索和发掘,而一律委诸“巧合”。
那架飞机,在机场上已停了数十小时,为什么早不爆炸,迟不爆炸,就在她和云五风赶到的一刹间,就发生了爆炸呢?
这真是“巧合”么?
安妮一想到这里,只觉得心血沸腾。她向自己已经记下了几个要点的那张纸看了一眼,她曾在第三点上,肯定凶手在飞机中留下过什么秘密,所以才要将飞机毁去。
那么,凶手为什么不立时将飞机爆炸呢?
在出事之后,凶手不会有机会再进入飞机,放置炸药,因为警方人员。不分昼夜,严密看守着那架飞机。那么,留下来的唯一可能,就是炸药是早已放在机舱之中的,烈性炸药要造成那么巨大的破坏力,不必要有很大的体积,高翔未曾想到这一点,所以未曾注意到,那是很合情合理的事。
安妮觉得自己的推测,并没有错,可是,问题又来了,凶手为什么不当时就使爆炸发生?如果在许氏三兄弟,还在空中飞行的时候,飞机忽然爆炸,一样可以杀死他们三兄弟,而且还一点不留痕迹。可是,凶手为什么要在许氏三兄弟的背后,各插上一刀?
再进一步想下去,凶手在事情发生之后,为什么也一直不毁灭飞机,一直要到云五风到达时,才令飞机发生爆炸?
安妮想到了这两个问题,对于这两个谜,她目前还无法解答,可是,如此深思熟虑的结果,却使她得出了一个令她惊喜得不自由主地发出了一下低呼声来的结论!
她得到的结论是:凶手一定是运用了遥控装置,来使得飞机发生爆炸的。从这个结论中申引开去,使她更得到了第二个更惊人的结论,那便是,凶手知道她和云五风前去的目的!
凶手知道她和云五风会去检查、搜索那架飞机。可能还只是凭推测知道的,但是凶手一定知道她和云五风到达了飞机的附近,这一点。绝非推测所能得到的!
安妮站了起来,一面咬着指甲,一面来回踱步。
凶手若要知道这一点,只有两个可能性。
第一个可能是:她和云五风的行动,事前泄漏了消息。但是安妮立时否定了这第一个可能,因为木兰花是在医院中做出这个决定的,云五风到了就走,其间,绝无消息泄漏的可能。而且,消息泄漏,飞机爆炸,在时间上,也不能配合得如此之紧密。
那么,只剩下唯一的可能了!
唯一的可能是:凶手看到她和云五风的到达!
一想到了这一点,安妮的心头,不禁怦怦乱跳了起来,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发现!
这个重大的发现,一直到现在为止,还只是安妮凭推理而在毫无头绪下得出来的结论,但是安妮立时想到,她可以凭行动来证实她的推理结论。
她停了下来,这时,虽然她的眼睁得很大,但是事实上,她眼前有点什么,她却什么也看不见,因为她正集中一切力量在思索着。
她想到,凶手如果是看到她和云五风到达的话,那么,必然是在这个机场附近。
自然,凶手可以利用望远镜,但是相距也绝不会太远,唯其如此,遥控的引爆,才能取得最佳的效果。
安妮无法凭记忆来想起那机场的附近,有什么屋子,可是她只要再到那机场去,就一定可以有结果的!
安妮立时走到电话旁。她最先拨了医院的号码,可是,只拨到一半,就放下了听筒。
在那一刹间,她想到,自己独自一个人,对如此神秘复杂的事作推理,还是第一次。
虽然她很有自信,但是,任何推理,都只不过是推理,而不是事实。
安妮本来是想打电话给高翔的,可是她又立时想到,如果自己的推理并不正确,那么,岂不是要累得高翔白走一次?
她将手按在电话上,又想,是不是要告知穆秀珍或者是云五风。
可是她又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决定自己一个人去!
她立时上了楼,她当然先要假定她自己的推理是正确的,那就是说,凶手可以看到她第一次的到达,一定也可以看到她这一次的到达。
是以她换上了一条工装裤,将头发束在一起。
她又带了一具红外线望远镜,在拉开抽屉的时候,她又看到了在望远镜之旁,木兰花的那把可以发射麻醉针的小枪。
木兰花曾经十分严厉地警告过安妮,绝不准她随便使用武器,是以安妮在伸手去取那柄麻醉枪的时候,她略微犹豫了一下。
但是她还是将枪取了,然后就下了楼,驾着摩托车,直向前驶去。
这时,夜已深了,郊区的公路上很静。安妮的车速十分快,劲风迎面拂来。使她的头脑更清醒。她一面驾着车,一面将她在一小时之内想到的一切,全都再想了一遍,直到她来到了机场。
许多警员,正在探射灯的照耀之下,在拾着爆炸的飞机碎片。每一块碎片,都先交给专家过目,编号,然后放进箱子之中。
负责这件工作的警官,看到安妮去而复回。觉得十分奇怪,连忙迎了上去,道:“安妮小姐,可是高主任又有什么吩咐么?”
安妮微笑着。摇着头,道:“不是,我是自己来的,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你管你的工作,别理我!”那警官听得安妮这样说,点着头。走了开去,安妮在一辆警车之后站定,取出望远镜,四面看看。机场的东、西、南三面,都是平地,虽然在林木的掩映之间。也可以看到一点房子,但是看到的,都是屋顶。那也就是说,在这些屋子中。有人要看到她和云五风的到达,就必须爬上屋顶。这似乎不大可能,因为引致爆炸的那人,若不是一直在观察着的话,时间上的配合一不会如此紧凑。安妮转过了身子,向北面望去。北面不远处就是山,安妮首先在望远镜中看到的,就是一幢乳白色的,在月光下犹像仙境一样的一幢小洋房。那幢小洋房,建筑在半山的一个石坪之上。在北面的山上,自然不止只有一幢房子,但是,最直接面对着机场的,却只有这一幢!安妮的心,又跳了起来,她深深地吸着气,将身子躲在警车后面,继续观察着。那幢房子的一楼,有一个窗口还有灯光透出来,可是灯光很微弱。每一个窗子,都遮着厚厚的窗带,在望远镜的红外线作用之下,安妮甚至可以看出,窗带的花纹,是织锦的花纹。安妮看了十分钟左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她放下望远镜,皱着眉。她的推理,已得到了初步的证实,果然有一幢屋子,是可以直接看到飞机停留之处的。而她的推理,如果要得到进一步证实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到那屋子里去。安妮咬了咬下唇,她自然知道,那是一项相当冒险的行动,但是,她必须那么做。
她转过身,走向她驾来的摩托车,那位警官又走了过来,道:“安妮小姐,要走了?”安妮并没有和那位警官多说什么,只是点头笑了一下。驾着摩托车,向前直驶而去。
她驶出了机场,转向北,找到了上山的路。然后,一直将车子向山上驶,摩托车在寂静的山路上,发出了惊人的声响来。
安妮在离开那幢屋子,大约还有三百码之遥时,就停下了车,又取出望远镜来观察着。
刚才,她看到的。是那幢屋子的正面,而这时她看到的,是这幢屋子的侧面。
屋子中只有一个窗口有光透出来,安妮可以肯定,那就是同一个房间,方向不同的两个窗户。
山路上十分静,安妮看了半晌,一点发现也没有,她吸了一口气,开始向上直走。
山路有一段相当斜,安妮一直靠着路边走着,那样,她可以藉着路边树木而遮掩她自己。她步行了十分钟,已经来到那幢屋子的围墙之旁了。
当她贴墙站立之际,她先听到了一阵犬吠声,当她攀上墙头之际,犬吠声更加剧烈,安妮只在墙头,露出眼睛,向裹面望去。
里面是一个相当大的院子,安妮先看到一个车房,停着两辆很名贵的房车,在车房前,两条大狼狗正在向着她狂吠着。
安妮在想,狼狗再这样吠下去。除非屋中没有人:要不然,一定会将人惊动的,当她正考虑自己是不是要先用麻醉针来对付这两条狼狗时,已然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过车房来。
那人一出现。两头狼狗,吠得更是剧烈,那人叱着狗,抬头四面看着。
安妮看得很清楚,那男人的脸,狭而长,是一种具有冷酷性格的人特有的脸,那人,正现出十分疑惑的神色来,四面看看。
他好像已经发现了安妮的藏身所在了,因为他最后,将目光停在安妮露出双眼的墙头之上。
在那样的情形下,安妮已无可选择了。除非她放弃一切,狂奔下山!
她自然不打算放弃,是以,在那男人目光停留不动之后,安妮一手攀着墙头,支持着身子,一手掣出了麻醉枪,连射了三枪。她可以看到,当麻醉针射中那男人的脸颊,那男人伸手向他自己的脸上摸去的时候,脸上现出极其怪异的一股神色来。但是,那男人根本没有碰到他自己的脸颊,身子一侧,就向地上倒了而去。
而两头狼狗,在中了麻醉针之后,只不过又吠叫了半声,也滚跌在地。
前后不过是几秒钟时间,一切又恢复了寂静。
安妮的心情很紧张,可是在等了一分钟,未见再有人出来之时,她翻过了墙头,跳了下来。
这幢屋子之中,可能只有那男人一个人。安妮先奔到那男人的身边,只见那人穿着相当名贵的真丝睡衣,安妮略停了一停,就转过了车房,推开了门。走进了屋子。
当安妮走进屋子的一刹那,她的心情,既紧张、又兴奋。因为,她的推理是不是正确,在不到半小时之内,就可以有答案了!
高翔来到医院,走进病房,木兰花已经睡着了。高翔就在病床旁的躺椅上,躺了下来。
他实在太疲倦了,虽然他心中乱得一点头绪也没有,而且,他急于要和木兰花说说飞机突然爆炸被炸毁的事,但是躺下之后不多久。他也睡着了。
高翔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是被一阵急促而硬压低了的声音吵醒的,虽然他的睡意还很浓,但是他还是一听就可以听得出,那是穆秀珍在说话。穆秀珍在道:“怎么,高翔回来之后。没有和你说起过这件事?”
接着,便是木兰花的声音,木兰花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那时,我一定是睡着了,而他又不想吵醒我。”
穆秀珍又道:“我一接到五风的电话就赶来了,兰花姐,叫醒他问问,五风说不明白!”
高翔听到了这里,心中暗叹了一声,穆秀珍接到云五风的电话,就赶到医院,那就是说,他睡了只不过半小时左右而已。
高翔睁开眼来,道:“不必叫。我已经醒了!”
他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挫身,坐了起来,而穆秀珍已然转过身,问题像连珠炮一样,发了出来,道:“五风说,那架飞机忽燃爆炸了,炸死了很多警员,这是怎么一回事?”
高翔摇头道:“我不知道。”
高翔向木兰花望了一眼,才又道:“五风和安妮是目击者,我已请爆炸专家连夜工作,明天一早,就可以多少知道一些资料了!”
穆秀珍在病房之中简直是跳来跳去,而不是走来走去,她一面不住动着,一面道:“太古怪了,为什么早不炸,迟不炸。偏偏他们两人一到就炸,我看飞机上一定有古怪!”
穆秀珍总算停了下来,但是她又立时望定是高翔,道:“你太疏忽了,怎么没想当时就检查飞机的机舱?你说机舱中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有,现在证明,至少有着炸药!”
高翔叹了一声,道:“是,是我的疏忽,但是凶手的目的,是杀人,许氏兄弟全死了,我也不会想到,凶手还要炸掉飞机!”
穆秀珍道:“毁灭证据,机舱之中。一定有着凶手行凶的证据!兰花姐,你说是不是!”
木兰花半躺在病床上,一直只是皱着眉,一句话也不说,直至穆秀珍这时问她,她才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却仍然不表示意见。
穆秀珍又道:“现在可完了,什么证据也找不出来了,唉,真糟糕!”
穆秀珍在说到“真糟糕”之际,连连顿着脚,木兰花坐了起来,道:“别顿脚。这里是医院。楼下还有病人睡着!”
穆秀珍瞪大了眼,看她的样子,还像是老大不服气,她立时道:“兰花姐,这个凶手,简直是向全世界在挑战,你难道就这样算了?”
木兰花道:“我并没有说就这样算了啊!”
穆秀珍道:“可是你却躺在医院里,什么事也不做!”
高翔皱着眉,道:“秀珍,你怎么了,兰花有病,你不是不知道!”
穆秀珍摊着手,有点抱歉地道:“真对不超,我性子太急了,但是我们至少可以动动脑筋!”
木兰花微笑着,道:“当你真正想动脑筋的时候,你必须先令自己镇静下来,像你那样急,急躁跳着,能动出什么脑筋来呵?”
穆秀珍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木兰花向高翔望去,高翔道:“我赶到现场的时候,那架飞机,已经成了碎片,最远的碎片,可能在几百尺之外,五风和安妮没有死,完全是一种幸运,他们恰好在车子之旁,而且又及时伏了下来,而他们的车子,像是有十来柄枪,对着狂射过一轮一样!”
木兰花用心听着,等高翔讲到这里,才道:“那么,是他们才一下车,就发生爆炸的了?”
高翔点着头,道:“是那样。”
木兰花缓缓吸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两个人去的目的,是要去搜寻飞机内部,而爆炸的发生,显然是为了要毁灭什么了!”
穆秀珍道:“可是为什么刚好他们一下车,就发生了爆炸呢?”
木兰花说道:“那还用说,当然是放置炸药之处,同时有着无线电遥控的设备了。”
穆秀珍瞪着眼。道:“那么,你叫他们前去的消息,怎么会泄露的?”
木兰花这一次,并没有立即回答,高翔望着她,道:“消息泄漏,似乎不可能,我看--”
高翔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木兰花用鼓励的眼光回望着他,高翔继续道:“我想,可能控制爆炸遥控装置的人,是看到他们下车,因而猜想到他们是来搜寻飞机,是以才使飞机爆炸的!”
穆秀珍高兴地叫道:“高翔,你分析得对!”
木兰花道:“这样分析,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对方一定要等到最后关头。才来毁灭证据,而不及早下手?”
穆秀珍和高翔互相望着却答不上来。
这时,高翔、穆秀珍和木兰花,在医院病房中,对爆炸事件所作的推理,其过程和结论,是和安妮一个人在家中时所作的推理,完全相同的。
只不过,木兰花却提出了这一个最后的问题,而安妮在当时,则根本未曾想到这一点。
穆秀珍道:“你说为了什么?”
木兰花皱着眉,说道:“这其中,一定有原因的。但是,我现在也没有答案。高翔,你不妨和秀珍一起到现场去看看,在飞机停留之处,有什么地方,是可以直接看到,而又有建筑物的,那就值得留意的了!”
穆秀珍直跳了起来,道:“走!”
木兰花望着穆秀珍,现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神情来,穆秀珍也立时自己掩住了嘴,道:“我知道了,这里是医院,不准大声叫嚷的!”
高翔笑了起来,道:“总有一天,所有的医院,都会挂上一块牌子,写着:“穆秀珍不准入内!”
穆秀珍瞪了高翔一眼,已然转过身,向门口走去。
高翔握了握木兰花的手,也向门口缓步走出。
当他们两个人,来到了病房的门口之际,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疾傅了过来。
穆秀珍虽然心浮气躁些,但是她和木兰花在一起那么多年,反应还是十分敏锐的,她先是陡地一呆,然后,立即拉开了门。
她才一拉开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瞥官,由于穆秀珍开门的动作,实在太突然了,是以举手敲门的那两个符官,已扬起来的手,一时之间,竟缩不回来。而这两个警官,都是神色惊惶,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他们一定是有极重要的专来报告的!”
高翔也不等他们开口,就道:“什么事?”
那两个警官一起吸了一口气,叫道:“高主任,我们才接到殓房的报告,那三具尸体不见了!”
穆秀珍失声尖叫了起来,嚷道:“什么?”
木兰花也从病床上,欠身坐了起来,高翔道:“那三具尸体?”
两个警官走进了病房,道:“死在飞机上的许氏兄弟,尸体不见了!”
当那两个警官提及“那三具尸体不见了”之际,木兰花、高翔和穆秀珍三人,其实都已经知道是那三贝尸体了,可是,这时那两个瞥宫,说出是许氏三兄弟的尸体之后,病房之中,还是一阵寂静!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一起向木兰花望去,他们两个人的脸上,充满了茫然的神色。
木兰花都只是抬头,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她眉心打着结,一声不发。
那两个警官最后先打破沉寂,道:“方局长一接到殓房的通知,就立时找高主任,请高主任立即到殓房去。他已经在殓房中了!”
高翔仍然凝望着木兰花,说道:“兰花!”
他只叫了一声,木兰花已然道:“你先到脸房去看看情形再说!”
穆秀珍立时道:“我也去!”
可是,她在说那句话之后:又道:“兰花姐,要是你对这件事有什么解释,千万等我在的时候再说!”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道:“你去吧!我到现在为止,一点概念也没有!”
高翔也跟着苦笑一下,向门口走去,当他快走出门口的时候,木兰花道:“高翔!”
高翔立时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木兰花道:“许氏三兄弟的尸体,一直未曾进行剖验?”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没有,由于他们的死因,实在太明显了,所以,从医院运到殓房之后,就一直在冷藏箱中放着,奇怪的是--”
高翔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木兰花忙道:“奇怪的是什么?”
高翔摊了摊手,道:“奇怪的是,他们三人的父亲,也不要求将尸体领回去安葬!”
木兰花皱着眉,又慢慢躺下来。
高翔看到木兰花这种情形,知道她正竭力思索着,木兰花现在患的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是她却极需要休息,这样动脑筋自然无利于病体。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神秘的、谜一样的事:不断地发生,三具尸体竟然失踪,在这样的情形下,只怕没有任何力量可以使她不去思索。
高翔只好叹了一声,道:“兰花,我们到殓房,要注意什么?”
木兰花呆了片刻,才徐徐地道:“死人是不会自己离开殓房的,但是要是说,有什么人,能在殓房中将三具尸体偷出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她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才苦笑了笑,道:“你去随机应变吧。我脑中乱得很。”
高翔明知讲了也是白讲的,但是他还是叮咛了一句:“你最好多休息!”
木兰花像是根本末曾听到高翔这一句话,她睁着眼,望着天花板。
高翔、穆秀珍和那两位警官,一起离开了病房,当房门关上之后,病房之中,静得出奇。但是在木兰花的耳际,却响着千百种的声响。
那千百种声响:汇集成了种种疑问,使她的思绪更缭乱。
病房的天花板,虽然是一片洁白,但是在木兰花看来,也好像在不断现出种种不断变换着的图形!飞机在跑道上直冲向前,许氏三兄弟的尸体被抬出来,许氏三兄弟的尸体伏在担架上,背上露着刀柄、满染着鲜血可布的情景...
木兰花已觉得身上在冒冷汗,有天旋地转的感觉,她这时的健康情形,实在是难以负担如此沉重的思索的,但是她却不得不思索下去。
事情还会有什么发展,木兰花实在是没有法子再预料下去,事实上,整件事的扑朔迷离,是木兰花从来也未曾经历过的。
直到现在为止,意料不到的变化,一个接一个发生,但是木兰花却连最根本的一个问题,都没有想通,那最根本的问题便是:三个死者,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之下,被人杀死的?
木兰花对这个问题,曾经有过一个假设,她的假设是:在那架小型飞机之中,有着某一种机械装置,这种装置,可以射出锋锐的刀来,刺进人的背部,而致人于死--这正是许氏三兄弟的死因。
也是基于这个假设,木兰花要安妮和云五风两人,去详细检查这架小飞机的内部。
云五风和安妮,才一来到飞机的附近。猛烈的爆炸,就使得那架飞机,成了碎片,什么也没有留下!
照飞机离奇爆炸的情形来看,显然是有人不想让安妮和云五风去详细检查飞机,那么。进一步的推论自然是飞机的机舱之中,的确有着什么特别的东西在!
这一点,和木兰花那假设,倒是吻合的,然而,现在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三具尸体失棕了!
这使得木兰花又有了新的想法,她的新想法是,不但有人不想让人检查飞机,也有人不想让警方对三具尸体,作进一步的检查!
木兰花在高翔的口中,知道警方因为许氏三兄弟死得太明显了,是以未曾对之作进一步的检查,这自然是警方的一项疏忽。
但如果对尸体作进一步检查的话,又可能有什么新的发现呢?
木兰花的脑中十分紊乱。无论她怎么样想,别说结论了,连一个头绪也理不出来。
而她的头,却越来越沉重,越来越痛,虚汗也越冒越多,连枕头都被汗湿透了.....
警车直冲到了殓房门口,才作紧急刹车,而车子才一停下,高翔和穆秀珍两人,便已跳了下来。
殓房前,率领二三十个警员,如临大敌一样地防守着。
高翔一下车,所有的警员,全向高翔行敬礼,但是高翔却匆忙得连还礼也不还,就和穆秀珍。向内快步奔了进去。
殓房中的气氛。几时都是那样阴森的,虽然这时,警方能干的工作人员,几乎全出动了!
方局长正背负着双手,在踱来踱去,一看到高翔,就站定了身子,向一列铁箱,指了一指。
那一列铁箱,是用来存放尸体的,其中有三只铁箱打开着,高翔和穆秀珍忙走了过去,箱中自然是空的,高翔只看了一眼,就转回身来,道:“管理员呢?”
一个头发斑白的中年人,立时道:“在!”
高翔挥着手,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别拖泥带水,简单些!”
那管理员的神情很惶恐。或许是高翔的态度太紧张严肃。使他吃惊。因为无论如何。他是殓房的管理员,一下子失棕了三贝尸体,他是要负责任的!
他略停了一停,才道:“尸体运到之后,有几个记者来过,但上头有命令,不准对尸体摄影,记者也立即走了,这三具尸体,就在这铁箱中,没有人动过他们,连凶刀也还留在他们的背上!”
高翔皱着眉,望着那管理员。
那管理员吸了一口气,又道:“我们依照平常的方法,推上了铁箱。我一个人当班。我....我‥‥”
高翔厉声道:“你怎么样?”
那管理员道:“我..伏在桌上..打了一会瞌睡..只有一会儿!”
他的神情十分尴尬,高翔“哼”地一声,道:“一会儿就够做很多事了!”
那管理员忙道:“高主任,我其实并没有真正睡着。在半睡不醒的情形之下,我好像听到了一点声响,我立时坐直了身子!”
高翔挥着手,打断了他的话头,道:“你听到的声响是什么?”
那管理员的脸上,立时现出很恐惧的神情来,道:“是那种藏尸的铁箱移动的声音!”
高翔略呆了一呆,仍站在铁箱旁的穆秀珍,将一空铁箱,又再拉出来,铁箱拉出来。发出隆然的声锋,她问道:“就是这种声音?”
那管理员道:“是,但好像没有那么快。”
高翔点着头,道:“说下去,你直起身子来之后,又怎么样?”
管理员望了望局长,神情更是恐惧,道:“我刚才已经对局长说过了,不过方局长斥我是胡说八道,我‥‥其实我当时的遭遇,真是那样的!”
方局长沉着脸,冷冷地道:“你不妨对高主任再将你的梦境叙述一遍!”
管理员的神情,几乎像是要哭了出来,他口吃道:“那‥‥不是梦境,方局长,是我实实在在看到的,真的,我并没有说谎!”
穆秀珍接口道:“你看到了什么?看到那三具尸体,自己坐了起来?”
管理员忙道:“不是,我一转过身来,我看到身前有一个人,这个人站得离我很近,所以我在一转过头去时,鼻子几乎碰在他的身子上,我没有看清他的脸,当我想去看清是什么人时,突然之间,我看到那人,像是一蓬浓烟,我好像‥‥已经离开了殓房,不知在什么地方,四周围全是形状极其古怪的东西,全在动。”管理员讲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喘起了气来。
高翔、穆秀珍和方局长三人。互望了一眼,方局长望着管理员,神情在恼怒之中。还带着鄙夷!
管理员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双手紧握着拳,道:“请相信我,我看到的情形是真的!”
高翔搓着手,道:“好,你只管说下去!”
管理员吸了几口气。才道:“当时,我心中还是很明白的,我自己在想:我怎么会忽然离开了殓房?我在什么地方?我所看到的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只觉得自己站了起来--”
高翔冷冷地道:“你觉得自己站了起来?”
他在“觉得”两字上,加重了语气。高翔要如此间管理员,道理很简单,因为一个人若是在清醒的状态之下,站起来就是站起来,“觉得自己站了起来”,那样的说法是不通的!
管理员呆了一呆,却点着头,道:“是的,我觉得自己站了起来。”
高翔“哼”地一声,道:“你还觉得你做了些什么?”
高翔那样说,显然是在讽刺那管理员了,那管理员哭丧着脸,道:“我还觉得双手在不断挥舞,像是想抓住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我好像碰到了什么,而那两团浓烟,在向外移动,接着,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高翔冷笑了一声,道:“接着,你就又睡着了!”
管理员的声音。变得很嘶哑,他说道:“高主任,请你相信我。我知道,那不是梦,我刚才所说的经历,不是我在做梦!”
高翔道:“那么,你什么时候发现尸体不见了呢?”
管理员柢着头,神情很痛苦。
高翔只问他以后事情的发展,而根本不和他讨论刚才他所说的是不是做梦,那自然是表示,在高翔的心目之中,那是一件不值得讨论的专。也就是说,高翔是认定了他在做梦!
管理员低着头,声音干涩地道:“当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三只铁箱打开着,许氏三兄弟的尸体,全不见了。”
方局长说道:“高翔,你的结论是什么?”
高翔横了那管理员一眼,道:“结论太简单了。他在睡觉,有人进来,进来的那人,弄出了相当大的声响,但是也未能将他从沉睡中惊醒,只不过由于声音的刺激,使他做了一个梦,而等到他睡醒之后,来盗尸体的人,已经得手离去了!”
那管理员一直低着头,当高翔说出结论之际。他曾一度抬起头来,看他的神情,像是有所抗辩,但是,他终于只是动了动嘴唇,而未曾发出声来。
方局长道:“不错,正和我的结论一样!”
高翔又向在殓房中侦查的人员道:“你们早来了,可有什么发现?”
侦查人员一起摇头,道:“没有,盗尸者做得十分干净,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方局长来到高翔的面前,道:“高翔,什么人要盗走许氏三兄弟的尸体?”
高翔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穆秀珍也问道:“盗去许氏三兄弟的尸体,又有什么用?”
高翔一样没法子回答第二个问题,他只是紧皱着眉不住地搓着手。
许氏三兄弟的死,实在太古怪了,而如今,在这个难解的谜上,又生出了另一个同样难解的谜来!
高翔叹了一声,道:“我们聚集在这里也没有用,留几个人看守就行了!”
方局长点着头,和高翔、穆秀珍一起向外走去,到了门口,方局长道:“木兰花怎样?我想去听听她的意见!”
高翔叹了一声,道:“她也未必有什么头绪,何况,她需要休息!”方局长叹了一声,道:“那我们只好明天再说了!”高翔的神情,极其无可奈何,他只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事实上,高翔除了那样做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木兰花在出了一身冷汗之后,从一个恶梦之中,惊醒了过来。刚才那恶梦,实在太可怕了,以至她醒了之后,至少在一分镀之后,才完全定下神来。
当她定下神来时,她倒觉得精神好了许多,她转头向窗口看去,朝阳已经升起,木兰花按了按铃,一个护士应声走了进来。
木兰花欠身坐起,道:“请替我准备一些食物,我觉得肚子饿了!”
护士答应着,木兰花自己站了起来,护士想过来扶她,但被木兰花拒绝了。
当木兰花用相当热的水淋浴了之后,她觉得精神很好,她从浴室中出来,已看到安妮坐在病房中,木兰花笑道:“早。我看,今天可以出院了!”安妮望着木茁花。道。“兰花姐,秀珍姐说,许氏三兄弟的尸体失棕了!”木兰花一面用毛巾抹着湿头发,一面道:“是,我想,可能是由于这件事太轰动了。所以引起好事者的注意,做出了这样的事来!”安妮问道:“做这样事的目的,是什么?”木兰花笑道:“自然是毫无意义的,好事者的目的,可能只在于制造更大的新闻,得到心理上的满足。大城市中,是不少这种无聊份子的!”安妮紧钉着问道:“兰花姐,这就是你最后的解释?”木兰花笑了起来,用手在安妮的头发上搔着。将安妮的头发抓得凌乱,道:“要应付你的问题,真是越来越不容易了,告诉你,这只是我初步的结论,我是基于任何人得到尸体都不会有用处。是以才得到这种初步的解释来的!”木兰花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你又有什么见解?”安妮眨着眼,一副想说话又不敢说的神情,木兰花道:“只管说!”安妮道:“兰花姐,我认为你的想法,是偷懒的一种解释,可以获得自我满足,不作深入的推理!”木兰花笑了起来,道:“安妮,你长大了!”安妮不服气地睁大了眼睛,道:“那和我长大了又有什么关系?”木兰花一手按在安妮的肩上,道:“自然有关系,你已经是一个青年,青年的特点是,在未曾说出自己的意见,或者还根本没有自己的成熟意见之前,先去否定他人的意见!”安妮不服道:“不否定他人的意求,如何来表达自己的意见?”木兰花说道。“当然可以,事实上,许多人的许多不同的意见,可以同时并存--”她讲到这亵,病房门推开,高翔走了进来。木兰花停了一停,随即道:“安妮,先不讨论这个问题。你否定了我的意见之后,又有什么见解?”
高翔走了进来之后,伸手在木兰花的额头上。按了一按,就坐了下来,一声不出。
从他那种疲惫的神情看来,他显然未曾得到足够的休息!
安妮道:“你说这是好事者的恶作剧,但是要在殓房中,将三具尸体盗走,并不是简单的事,和打一个电话,讹报飞机上有炸弹不同!”
木兰花点头道:“是,但是,你能假设出一种偷盗尸体的理由么?”
安妮挥着手,道:“我先不去假设一个理由,我只是假设有一个理由,使有人要做这件事!”
木兰花点一点头,道:“不错,这是推理方法的求证法,你先假设这个理由为X!”
安妮接口道:“是的,我假设盗尸的理由是X,而盗尸者已经成功了,也就是说,他们已达到了这个X目的,我说“他们”,是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将三具尸体盗走的。一定有很多人!”
木兰花道:“不妨假定三个,或四个人!”
安妮道:“是的,人数多少,不成问题,他们盗走尸体之后,不论这个“X”是什么。他们一定不会永远保有这三具尸体的,所以说,我们还能再度发现这三具尸体--”
安妮讲到这裹,高翔陡地站了起来。
由于高翔的动作,来得十分突兀,是以安妮立时转头向他望去。
高翔现出嘉许的神情来,道:“安妮,你的推理能力,真有进步,不错,我在来这里之前,接到报告,许氏三兄弟中的老三,尸体在海滩边被发现,一半浸在海水中。背上还插着刀!”
木兰花一声不响,安妮则显得很得意,神采飞扬,道:“老大和老二的尸体,也一定会被陆续发现的,因为盗尸者已利用完尸体了!”木兰花沉声道:“安妮,你的推理还不很成熟,因为你始终讲不出。盗尸者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盗了尸体,又有什么用?”安妮呆了一呆,一开口,木兰花也开了口,我们假设了一个X,一定要求这个X的值来,但是你现在,却只是假设,没有求证!”安妮道。“那我需要更多的已知数,才能求出未知数的值来,高翔哥,我还不知道,尸体遗失时的详细情彩,请你说一说!”高翔的神情有点愤然,道:“那全是因为殓房管理员的疏忽!”他将殓房管理员的话,转述了一遍,才又道:“管理员睡得那么沉,只怕将他都搬走,他也不会知道!”木兰花一直皱着眉,安妮望了木兰花一眼,道:“那管理员的叙述,好像很特别,照他的讲法,他像也在一种迷幻的情景之中!”
高翔冷笑了一声,道:“不是他胡说八道。就是他正在做梦!”
木阅花忽然微微地叹了一声,道:“别苛责那位管理员,我想他是受了暗害之后,才会被人弄了三具尸体出去的!”
高翔和安妮一起向木兰花望去,安妮忙道:“兰花姐,你是说--”
木兰花缓缓地道:“那只是我的想法,我先假定,那管理员所说的一切,全是真的,而事实上,又绝不可能有人弄走三具尸体而不惊动任何人,所以,我的推定是,先有人,趁管理员熟睡的时候,替他注射了某种针剂!”
高翔和安妮又互望了一眼,木兰花的假设,对他们来说,听来很新鲜,也很感到意外。
木兰花道:“我再假定,这种针剂,具有强烈的麻醉作用,那么,管理员在接下去的时间中,神智一定不清,他可能还能够看到东西。形像却是扭曲的、变形的,这情形,就像是人服食了过多的迷幻药一样!”
高翔用心地听着,然后,用手在脸上,重重地抹着,道:“兰花,你忘了,管理员就算如你所说,是被人注射了某种的药剂,但是他既然还能看到东西,不论如何变形,总不会离事实太远!”
木兰花点头道:“应该是那样!”
安妮这时叫了起来,道:“那就不对了,兰花姐,那管理员说,他看到人从尸箱中起来,又一起向外飘去,并不是看到有人进来将尸体抬走!”
安妮一面说着,一面向高翔望了一眼,高翔也立时向她点了点头,看来他想说的,也正是这一点。
高翔又补充道:“是啊,由此证明,那管理员所说的,根本不是幻觉,而完全是他想像出来。甚至故意捏造出来的虚有之事!”
木兰花紧皱着眉,没有说什么。
的确,安妮的话,是她所无法解释的,因为一个人,在药物的作用下出现幻景,和事实多少是有一点关系的。
例如一个服食了迷幻药的人。看一个跳舞,可能在他的眼中看来,这跳舞的身形很模糊。很高大。甚至于很可怕,但是无论如何,这个跳舞的人,不会变成其它的东西。
而那个管理员却说,自储放尸体的箱子中,“浮”了起来,向外“飘”去!
照那管理员的话来推断,当时在殓房中发生的事,似乎是三具尸体,自己从尸箱之中,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那是不可能的事,人若是死了,如何还会自己行动?
木兰花的眉心一直打着结,安妮和高翔又讨论了一些有关的问题,木兰花也没有插口。
就在这时候,病房有人敲门,接着,一位警官走进来,俯身在高翔的耳际,低声讲了几句话。
高翔立时皱起了眉,道:“兰花,我要回警局去一次,许氏三兄弟的父亲许业康,正在警局和方局长谈着,我要去见见他!”
木兰花点了点头,高翔和警官,一起走了出去,安妮跟着起来,将病房的门关上,当她将门关上之后,背对着木兰花,站了片刻。
在片刻之间,她是在想,如何开口,将昨天晚上,自己一个人去单独冒险的经历,讲给木兰花听。
可是,安妮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木兰花柔和的声音,已傅了过来,道:“安妮,你有什么秘密话要对我说,可以说了!”
安妮陡地捉动了一下,立时转过身来,征征地望着木兰花。
她又呆了半晌,才道:“兰花姐,你知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木兰花微笑着,说道:“当然是,你一进来我就看出来了,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你要对我讲的话,不能当着高翔的面说!”
安妮走近病床。木兰花一直望着她,安妮的神憎十分严脯,道:“兰花姐,我‥‥我其实已经知道谋杀许氏三兄弟的是什么人了!”
木兰花料到安妮的心中有秘密,而且还极想将心中的秘密对她讲出来,那是木兰花在安妮的神情之中,推测知道的。
可是,木兰花究竟不是神仙,安妮心中到底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她是不知道的,这时,听得安妮这样说,她也不禁一呆。
因为整件案子,越来越是扑朔迷离,对木兰花而言,可以说还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安妮却说已知道了凶手是什么人,这不是意外之极么?
木兰花坐了起来,挺直了身子,她并没有出双,只是望定了安妮,安妮身子趋前,将声音压得更低,显然她要说的话,性质是十分严重的,她道:“兰花姐,许氏三兄弟的父亲,曾指责云氏集团因为和他有商业上的竞争,所以杀了他的三个儿子。”
木兰花呆了一呆,道:“安妮。你不是要说,杀死他们的是四风吧!”
安妮的脸上,现出相当痛苦的神情来,道:“四风哥和五风哥,可能不知道。但是‥‥”她讲到这裹,停了一停,现出十分为难的神色来,像是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才好。
这时,如果安妮是和穆秀珍在说话,那么穆秀珍一定心急催她快点讲出凶手的名字来了。但是木兰花卸道:“安妮,从头说起,以便我更可以了解你的话。”
安妮点了点头,吸了一口气,将昨晚,她如何一个人在家中,对整件事,进行详细分析的经过,说了一遍,道:“我断定一定有人,看到有人要再度去检查飞机,是以才将飞机炸掉的。”
木兰花点头道:“是的,你的分析,极其有理,你采取什么行动,来证实你的推理?”
安妮道;.“我去了飞机失事的现场,我在望远镜中,看到了那幢屋子,那是唯一可以俯瞰飞机场的一幢建筑物,于是,我偷进这幢建筑物之中!”
当安妮神色凝重地讲到这里的时候,木兰花忽然现出了一个微笑来。
安妮不知道木兰花这个微笑是什么意思。她继续讲她的经历。
安妮用麻醉枪射倒了那个男人,只在那男人的身边,略停一停,便向前轻轻地走了过去。
那男人出来的时候,并没有关上门,安妮来到了门口,伸手一推,门已应手而开。
这时候,安妮的心中,紧张地怦怦乱跳。
她参与了木兰花和穆秀珍的生活之后,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景了,但是,从头至尾,这全是她一个人的行动,这毕竟还是第一次!
安妮一面尽量放轻脚步,向前走着,一面在想:自己到这裹来。完全没有人知道,只有刚才驻守在机场的几个警员是看到的,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要是出了什么事--
安妮究竟是一个性格十分坚强的女孩子,当她想到了这一点之际。她绝对没有想到因此而退缩,她只是提醒自己,要加倍小心!
她进了那屋子,经过了小堂,客厅中很黑暗,但是客厅里面,另一个小厅中,却有柔和的灯光透出来。。
客厅中铺着厚厚的地毯,这对安妮很有利,因为安妮在地毯上向前走着,可以一点点声音也不发出来,当她来到亮光传出的那小厅之前,她贴墙站着,然后小心地向内看去。
安妮立时看到,在那小客厅之中,有一组相当舒适的沙发,一旁,是一列酒吧,架子上是各式各样的美酒,有一个男人背对着门口,坐在酒吧的高凳上,手中握着酒杯。
安妮又紧张起了起来,正在她还决不定该采取什么行动时。那男子突然握着酒杯,离开了高凳!
安妮立时闪了闪身子,紧贴着墙壁站定。
那男子显然未曾注意外面有人,口中还哼着歌,但是,安妮却已在那一刹间,看清了那男子的脸面!
安妮的神情更紧张,气息也有点急促,道:“兰花姐,你可知道,我看到的那人,是什么人?”
木兰花的脸上又浮起了那种会意的微笑,道:“我知道,是四风的大哥,云一风!”
刹那之间,安妮整个人都呆住了,瞪大了眼,张大了口。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半晌,安妮才道:“不可能,那是不可能的事,你不会知道的!”
木兰花拉住了安妮的手,笑道:“如果你在出发之前,和我联络一下,那么,我就会告诉你,那个地方,叫紫花岗,云一风有一幢别墅,就在紫花岗!”
安妮似是张大了口,惊讶得很,木兰花拍着她的手背道:“好了,你也该休息一下了,安妮!”
安妮摇着头。道:“不,兰花姐,你知道那是云一风的别墅,可是你当时并不在那里,你不知道我看到云一风做了些什么!”
木兰花听了也陡地一呆。
当木兰花第一次微笑之际,她已经知道安妮的“探险行动”,会有什么结果了!她的心中,已将安妮的行动,当作是一个有趣的小插曲。
可是如今安妮又如此说法,那证明安妮的确看到了什么,这件事还有下文!
木兰花在一呆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立时想起,和云氏五兄弟认识的经过来,而随后,她们就和云四风、云五风成了好朋友,最后,穆秀珍甚至嫁给了云四风。
由于年纪的关系,木兰花和云一风、云二风和云三风,并不接近,也绝称不上了解,云三风不久以前,曾因南征,发现了世界上最大的毒品产地的秘密。(事详木兰花故事之“金庙疑云”)。
这些年来,她和云一风、云二风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只知道他们在工作上担任着重要的职位,至今还是独身而已!
如果云一风真的有什么行动,可作为证据,证明他和许氏三兄弟的离奇死亡有关的话,那么,事悄真可以说是严重之极了!因为云一风是云四风的哥哥,而云四风和他们的关系,是如此之密切!
木兰花不由自主地将安妮的手拉得紧了些,安妮也在不由自主地喘着气,道:“当时,我看到室中的那男人,竟然是一风大哥时,我真是惊讶得差一点要大声叫了出来,我忍住了没有叫,因为我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十分奇怪!”木兰花凝望着安妮。并不打断她的话头。安妮的心,怦怦跳着,她虽然紧贴着墙而立,一点声音也未曾发出来,但是她却担心。云一风会听到她的心跳声,因为她心跳得实在太剧烈了!只听得云一风在里面,大声叫道:“喂,怎么还不进来,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呀!”安妮心中知道,云一风一定是在叫刚才听到了狗吠声而走出来察看,而被她以麻醉针射倒的那人。安妮也知道,那人已经昏过去了,不会答应云一风,那么,云一风一定会走出来看,要是云一风发现了她,那时她怎么解释?安妮一想到这里,立时向后退去,迅速地退到了一张沙发后面,躲了起来。她才一躲起,果然,云一风就走出了来。一面走,一面道:“这家伙,那里去了?”云一风向外走来,几乎就在安妮藏身的那张沙发前面走过,这时候,云一风要是探头看一看的话,一定可以看到沙发后面躲着人了!可是云一风继续向前走。安妮心头剧跳。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楼梯口,有人叫道:“云一风!”那一下叫声,可以说来得极其突然,安妮立时缩了缩身子,靠着沙发背更近。以免被楼上的那人发现,她偷眼向上面看去。只见一楼的楼梯口中,站着一个人,由于二楼的灯光十分黑暗,安妮根本看不清那人是什么人,只看到他是一个身形相当高的男人。而在这时,安妮也注意到,云一风也在听到有人叫他之后,便立时抬头看去的,而且,安妮感到,她自己因为光线黑暗,而认不出那是什么人来,不过云一风一定是一看就知道他是什么人的。因为云一风一抬头看去,整个人便陡地一震,他的手中,一直握着酒杯,他的震动是如此之剧,以至刹那之间,杯中的酒,一起都洒了出来!
安妮也感到十分突然,她只看到云一风突然奔向楼梯口,抬头向上看。
这时,那楼上的男子,反倒退了一步,身子更隅进了黑暗之中。
云一风在楼梯口略停了一停,立时向上奔去,等他上了缕,安妮已经看不清他和那男人了,只听得那男人的声音道:“想不到是我吧!”
云一风却发出了一下愤怒的吼叫声,道:“你,你在玩什么把戏?”
那男人的声音道:“你的用词很有趣,不错,可以说是在玩把戏,一场超级的魔术,全世界的人都被我们瞒了过去,没有人可以知道其中的真相,别忘了,一风,你还是主谋人哩!”
云一风的声音转来更恼怒,厉声道:“该死,连许业康也该死!”
安妮听得自云一风的口中,讲出了这样的话来,她心头的震动更甚,她对这种事的经验,究竟不够丰富,而且,事情又和云一风有关。
她实在不知如何才好,而这时又是她唯一离开的机会,是以她没有再作任何其他的考虑,立时站起身来,翻过了沙发,向外奔去。
她一口气奔出了屋子,穿过花园,奔下了斜路,找到了车子。直回到了家中。
当她来到木兰花的病房中,她实在立时想将所看到的事讲出来,可是这件事,实在太严重了,她觉得暂时不让高翔知道,比较好些,是以等高翔走了之后,才说了出来。
木兰花转安妮讲完,足足呆了有一分钟之久,未曾出声。
安妮一直用焦切的神情看着木兰花。好一会,木兰花才徐徐地道:“安妮,你做错了一件事,当时。你不应该离开的!”
安妮呐呐道:“要是一风大哥看到了我--”
木兰花道:“那他看到你,又怕什么,难道他还会害你么?”
安妮低下头去,一言不发,过了片刻,她才像受了委屈也似,抬起头来,道:“如果是他杀了许氏三兄弟,那么他‥‥他‥‥”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他说许业康该死,许业康是他商场上最强的对手,那其实是一句很普通的话,怎能申引他杀许氏三兄弟?”
安妮眨着眼,咬着指甲,说道:“或许是我错了,但是我总觉得事情十分奇怪,至少,我想一风大哥是知道不少内情的。”
木兰花站了起来,道:“那太容易了,我们一起去找他谈一谈就行了!”
安妮点了点头,木兰花已拨了电话。道:“四风么?我是兰花。一风大哥在吗?我想和他联络一下,是的。有一点意外的发现。”
木兰花深深地吸着气,等了片刻,才听到四风的声音,道:“奇怪,他今天竟然没有上班,这是很不寻常的事,他怎么了?”
木兰花陡地爵动了一下,疾声道““四风,快到他紫花岗的别墅去,我也立即就去,我想,一定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木兰花放下了电话,迅速脱去了病人的衣服,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拉着安妮,向外便奔。
木兰花刚一出病房门,就有两个护士高叫了起来,但是木兰花根本不加理会,一直拉着安妮,向楼下奔去,奔出了医院的大门,上了一辆街车。
一直到上了车,安妮才喘着气道:“兰花姐,你以为一风大哥出了什么事?”
木兰花摇着头。道:“很难说!”
她一面回答着安妮,一面对司机道:“对不起,请你快一点!”
安妮很少看到木兰花表现出如此焦急的情绪,木兰花的病还未完全好,是以她的脸色,看来也很苍白,鼻尖泌出细小的汗珠,而她的双手,紧紧地握着。
安妮望着木兰花,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木兰花说她不应该昨天晚上立即离开。她想到,要是一风大哥,出了什么意外的话....
安妮想到这里。她立即想起,那个突然在楼上出现的男子,一定是极其重要的人物,她应该竭力想出那人的样子来。
可是,当时一则由于安妮自己的慌张,二则由于楼上很暗,她当然没有看清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这时,自然也无从想起!
车子出了市区,在木兰花的不断催促下,车子开得飞快,这条路本就很长,现在在心急的情形下,似乎变得更长了!
上了通向机场的公路之后不久,一辆警车,向着号,自后面疾驶而来,街车司机苦着脸,道:“是不是,小姐,我早就说,开快车会惹麻烦,现在警车追上来了,你看怎么办?”
木兰花冷冷地道:“不要紧,你只管开!”
街车司机苦笑着,即将车速减慢,那辆警车很快就追过了街车,街车停下,警车也停了下来,车门打开,高翔自车中疾跳了出来。
木兰花看到是高翔,不禁呆了一呆,因为他约的是云四风,并没有约高翔,高翔是到替局去见许业康的,如何会在这条路上?
而且,看高翔那情形,他像是有着什么急事!
木兰花立时打开了车门,和安妮一起下了车,安妮给司机车资,高翔疾声问道:“兰花,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从医院里逃出来了!”
木兰花立时道:“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我必须直接参加这件案子了!你呢。为什么会在这里?”
高翔的神情十分紧张,道:“我们接到报告,紫花岗上,有一幢别墅,出了命案,报案者慌张得没有留下自己的姓名,但是那地址,分明是一风大哥的别墅,我们都去过!”
一听到高翔那样说,安妮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煞白,她紧紧拉住了木兰花的衣袖,木兰花“飕”地吸了一口气,和高翔一起上了警车,风驰电掣而去。
车子由于速度太高。在别墅门前停下来的时候,车子发出可怕的吱吱声,才一停下,高翔就首先冲了出来,围墙上的铁门并没有锁,有一个人,失神落魄地站在屋子的门口。
高翔奔了进去,木兰花和安妮,紧跟在他的身后,警车上的警员,也全都下了车。
才一奔进花园,就看到地上,躺着两头狼狗。安妮一看到那两只狼狗,就不禁苦笑了一下,那正是昨天晚上,她以麻醉针射中的两只,这时,还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再向前奔去,安妮又立时看到,站在门口的那个人,还穿着名贵的丝质睡衣,他也正是昨天晚上,面颊上中了她的麻醉针倒下去的人!
高翔直奔到那人的身前。道:“一风先生呢?”
那人指了指屋子上面,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高翔向屋内奔去,奔上楼梯,木兰花和安妮仍然紧跟着他的身后,一直冲进了楼上的一间起居室,三人才站定。安妮立时发出了一下惊呼声,而且,立时哭了起来。
他们都看到了云一风。
云一风伏在一张几上。背上插着一柄刀。
顺着那柄刀,血流了出来,已经凝固了,在他的背上,结成一道怵目惊心的血痕!
高翔的面肉发着抖,慢慢走了过去,轻轻碰了一下云一风的身子,云一风的身子。立时斜斜向下倒去。他双目睁得极大,脸上是一派愤怒的神情。
高翔痛苦地转过脸去,安妮双手掩住了脸,泪水自她的指缝中迸出来。
她在这时候,心中只想到一点:木兰花说得对,她犯了一个大错误,她是绝对不应该离开的,她应该现身,那么,现在绝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木兰花的眉心打着结,这时候,几个警员已陪着那男人上了楼。
木兰花向那男人望了一眼,问道:“你--”
那男人道:“我叫林杰,是一风先生的好朋友,一风先生时常请我来,要我陪他谈天喝酒,这事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林杰在那样说的时候,声音还在发着抖。
木兰花道:“你镇定一点,将一切事情发生的经过,说给我听。”
安妮突然尖声叫了起来,道:“兰花姐!”
木兰花向安妮作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击,林杰喘着气,道:“昨天晚上,和往常一样,我和一风大哥,在喝酒谈天,外面两头狼狗,忽然吠叫了起来,我就出去看看究竟--”
他讲到这里,略停了一停,安妮失神地睁大了眼睛,神情像是自己犯了重罪一样。
林杰又道:“我才出去,就看到两头狗,都倒在地上,我正感到事情不妙,忽然看到,墙头之上,好像有一个人探头出来,我正想呼喝,但是忽然之间,脸上一痛,天旋地转,人就倒下来了!”
林杰讲到这里,安妮的神色,更加苍白得可怕了!
林杰又道:“等到我又恢复知觉时,天已大亮了,我还觉得头很沉重,于是回到屋中,用冷水淋了淋头,才想起,我不应该一直在外面,一风先生到那里去了,我上了楼。发现一风先生死了,才立即报警的。”
他讲完了话,又不断地喘着气。
而安妮也在这时,失神落魄地尖声叫了起来,道:“我害死了一风大哥。我害死了他!”
高翔陡地一呆,云四风和穆秀珍,也恰好奔了上来,一听到安妮那样叫,更是一征。木兰花忙道:“安妮!”安妮抬起头来,满面泪痕,叫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一风大哥!”木兰花沉系说道:“安妮,安静点,你听我说!”安妮突然转过身,向外便奔,木兰花立时道:“秀珍。快追她回来!”穆秀珍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她的反应极快,已经立时一个转身,也向外奔去。在花园中,不断传来安妮的尖叫声,和穆秀珍的呼喝声,不一会,又有了云五风的声音,而在楼上的房间中。却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云四风望着他大哥的尸体,难过得紧紧握着双拳。过了好半晌,只听得穆秀珍一声大喝,接着又是“拍”地一声响,显然是她打了安妮一下,所有的声响,才一起静了下来。高翔来到了云四风的面前,说道“四风--”他才说了一声,云五风也奔了上来,直奔到他大哥的尸体之前。跪了下来。云五风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才一跪下,泪水便已簌簌地落了下来,木兰花伸手按住他的肩上,云五风抬起头来,道:“我们兄弟五人,不久以前,才少了一个,现在...又...”木兰花沉声说道:“五风,如果你们只知道哀痛,不设法对付,只怕还会少下去!”高翔吃了一惊,道:“兰花,你怎么那样说?”这时,穆秀珍已抱着安妮上来,一面还在说道:“小安妮,我从来也没有打过你。可是刚才,你简直就像是疯了一样,我不得不那样做。不然,我实在没有法子令你安定下来,你可能会因之而神经错乱的!”
安妮垂着头,她脸上有着红红的手印,可是她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样,只是垂着头,流着泪。
除了木兰花之外,没有人知道安妮为什么会这样子,而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木兰花也无法向各人解释,木兰花来到了安妮面前,连她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安妮却先抬起头来,道:“兰花姐,要是我不射倒那两头狼狗,要是我不射倒了林先生,一风大哥是不会死的,是不是?”
各人听得安妮那么说,吃惊地互望。
木兰花的神情十分严肃,道:“不,我已经有了一个概念,这是一连串阴谋的第一步,一风大哥是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形之下被杀害的,四风、五风,都要小心被人进一步的加害!”
这时,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极其混乱,木兰花那样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也没有人了解。
木兰花看出各人心情紊乱的情形,她对高翔道:“这里的一切,循正常的手续进行,我们先到下面客厅去,我将昨天晚上这里发生的事说一说!”
在各人心中,全然没有主见的情形下,大家也只好同意木兰花的话,一起下楼去,楼上、警方人员忙着摄影和检验,搜集指纹。
木兰花等人,到了楼下,云二风也赶到了,他先到楼上,看了他大哥的尸体,然后,脸色极其阴沉地下了楼。
木兰花先斟了一杯酒给安妮,安妮一口就吞了下去。云五风坐在安妮的身遏,安妮的神情,可以叫人看出她的心绪,仍然极不稳定。
木兰花最先开口,她将安妮昨天晚上的经历,简单扼要地讲一遍。
等到木兰花讲完,安妮带着哭声,道:“如果我当时不离开,一风大哥可能不会出事的!”
云二风沉声道:“凶手的手段,既然如此狠毒,你昨天不离开,这屋子中,可能不止一具尸体,而是两具尸体了!”
安妮低下头去,云二风的话,显然并没有令她内疚的心情,有什么改变。
木兰花挥着手,道:“我们不必再讨论这些了。现在要讨论的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一风大哥,是认得凶手的!”
各人都神情沉重地点着头,这一点,根据安妮的叙述,是再也没有疑问的事了。
木兰花又道:“而且,凶手不止一个人,以一风大哥的身手而论,就算他未曾料及凶手会对他不利,但凶手也绝不会如此容易得手,他之所以遇害,一定是一个人伴着他说话,另一个人猝然下手的结果!
云四风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太卑鄙了!”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道:“凶手和一风大哥就提及了许业康,说许业康该死,我看这件事,和许业康一定有关系!”
当木兰花说到这里的时候,凌锐的目光,向一到了客厅中,就坐在一角。低着头一声不出的林杰望去,林杰的身子,彷佛震动了一下。
木阑花又道:“一风大哥是一个有古代豪侠作风的人,他相信人,自然也容易被人欺骗,如果有人告诉他,他的一个好朋友,是受敌人收买的,他一定不会相信,所以,敌人如果要害他的话,最好的方法,就是收买经常和他接近的人!”
木兰花讲到这里,林杰陡地抬起头来,顿声道:“兰花小姐,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各人的心中,也十分疑惑,不知道木兰花那样说有什么作用,一时之间,人人都向林杰望去。
木兰花一字一顿,语音十分清晰地说道:“林先生,你自己应该明白,我们不必再猜谜了,你受许业康的贿赂,一直在刺探云一风先生的行动,向他作报告,是不是?”
林杰的面色。在那一刹间,变得苍白到了极点,他像是有人在他的屁股之上。重重戳了一下一样,陡地站了起来,紧接着,他突然转身,向窗子扑去。
他才一转身撞出,云四风发出了一双怒吼,便向着他,疾扑了过去。
虽然林杰发动在先,可是他的身手,和云四风相比。却是相差太远了,他才奔出两三步,发出吼叫声的云四风,已然身在半空,自天而降,林杰根本连躲避的机会也没有,云四风身在半空之中,双脚已然扫出,“砰砰”两声响过处,林杰的身子,立时向前直什跌了过去,撞倒了一张茶几,倒在地上不动。
云四风落下地来,云二风已然奔过去,伸手将林杰提了起来,林杰吓得面白如纸,尖声道:“我‥‥只不过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报告许业康。一风先生从来也不对我说他企业中的情形,我没有杀他,那天晚上,我一出屋子,就昏了过去!”
他叫得如此之急促,声音尖锐得刺耳,一个人只有在极度的惊恐之下,才会发出这样的呼叫声来的!
云二风一声大喝,扬手便一掌掴了上去,那一掌,“拍”地一声响过,令林杰的脸上立时肿了起来。口角也有鲜血涌了出来。
林杰用力挣扎着,叫道:“我没有犯罪,你们不能用刑对付我!”
云二风怒得面肉抽蓄,扬起手来,第二掌要掴了上去,这时,只有木兰花还能维持锭定,她立时大声道:“二风大哥,别打他了!”
二风的手已扬了起来,在木兰花的喝阻之下,他的手凝在半空,指节骨发出格格的声响,木兰花道:“林先生,你将你和许业康联络的经过,详细地说一说!”
云二风用力一推,将林杰推得连退了几步,坐倒在一张沙发之上。
林杰喘着气,几个人已一起叱道:“说!”
林杰挥着手,道:“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许业康和一风先生,是商业上的对头,他希望知道对方的行动、方针,又知道我和一风先生是朋友,所以请我做他的私人顾问,报告一风先生的行动‥”
云四风厉声道:“你这卑鄙的贼!大哥当你是一个人,你却出卖朋友!”
林杰抹着口角的血,神情极为惊骇,说不出话来。
木兰花扬了扬手,示意各人镇定一些,她又道:“林先生,在你的印象之中,许业康对云氏兄弟的态度怎么样?”
林杰吞下了一口口水,喉核上下动着,发出“咯咯”的声响,道:“许业康自然很恨云氏兄弟,他本来是全市经济的巨头,掌握全市经济的命脉,但是云氏集团的势力兴起之后,他已大不如前,而且,还在一天一天衰落下去,他和许老大、老二经常在一起。听我说起一风大哥的事。我敢发誓,我说的一切,实在对一风大哥,是丝毫没有影响的!”
木兰花扬了扬眉。道:“你说什么?许业康经常和他三个儿子,一起听你的报告?”
林杰略呆了一呆,又喘了几口气,道:“只是老大和老二,老三从来没有参加过!”
木兰花的眉心,深深打着结,来回走了几步。
人人都知道,当木兰花在那样子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深深困扰着她,所以。每一个人都不出声,以免打扰她的思索。
客厅之中,除了林杰急促的呼吸群之外,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
过了片刻,木兰花才站定了身子,向高翔道:“许氏三兄弟的尸体失踪之后,只发现了一具?”
高翔点一点头,道:“是,在海滩发现的。”
木兰花又问道:“其余两具,没有下落?”
高翔点了点头。
高翔又望向林杰,道:“林先生,你对许业康的了解,一定比我们深,请问,为什么老三不和他两个哥哥一样,参加机密?”
林杰嘴唇掀动了一下。欲语又止,穆秀珍已厉声叱道:“快说!”
林杰忙道:“是!是!有一次。我无意之中,听到他们说起,许老三患有白血球过多的绝症,不久于人世,这件事,只怕许老三自己也不知道!”
木兰花在陡然之际,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望着林杰,然后又陡然转回身来,道:“高翔,你快去调查这件事,那应该是很容易查出来的!”
高翔答应了一声,木兰花又道:“对了,你在警局,看到了许业康?”
高翔皱着眉,道:“是。”
木兰花道:“他态度怎么样?”
高翔苦笑着,说道:“恶劣极了。他大声咆哮,指责我们让凶手逍遥法外。他还说,要发动政治力量。来报复我们的包庇!”
高翔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许业康所报杀死他三个儿子的凶手,是云氏机构的负责人!”
穆秀珍怒道:“放他的狗臭屁!”
“由得他去指责,也不必怕他发动什么力量,因为他绝不会有证据,他那样做,只不过是要掩饰他自己的罪行而已!”
各人听得木兰花那样说全都吃了一惊。
穆秀珍首先发话:“兰花姐,你是说--”
木兰花的语音,十分坚定,充满了自信的道:“是的,我是说,一风先生的死,是许业康下的毒手,他不会只害了你们的大哥就算了,还会对你们每一个人,陆续下手”
云五风道:“可是,我和许氏三兄弟全是好朋友,他们也全死了!”
木兰花道:“好朋友?一风大哥和林先生也是好朋友,他做了些什么?”
林杰低下头去,木兰花道:“林先生,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劝你在事情未尚全部解决之前,你应该二十四小时接受警方的保护!”
林杰神色苍自地点了点头,高翔向一位警官,作了一下手势。那警官立时将林杰带了出去。
穆秀珍道:“我们找许业康这老不死去!”
木兰花摇头道:“有什么用?现在,一切只不过是我的推测,一点证据都没有。”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道:“高翔,我要许氏兄弟的一切资料。越详细越好。”
穆秀珍道:“他们已经全死了。要他们的资料,又有什么用处?”
木兰花停了半晌,才回答穆秀珍的这个问题,道:“这其中,还有一个我未曾想通的问题。这个问题要是想通了,我想整件事,也就可以水落石出了。”
穆秀珍心急,忙又问道:“是什么问题?”
可是,木兰花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向安妮道:“安妮,你看,你可以不必内疚了,林杰根本是被许业康收买的,要是我的推测不错,凶手是许业康派来的话,那么,林杰要是清醒的话,自然帮着凶手行事!”
云二风插言道:“兰花。许业康是一个狡滑之极的老狐狸。照我看来,像他那样的人,是绝不会做买凶杀人,留把柄在他人手中的那种蠢事的!”
各人都十分同意云二风的说法,是以全望着木兰花,看她如何解释。
却不料木兰花立时点了点头,说道:“是,我也这样想,他是一个狡猾之极的人!”
各人都呆了一呆,因为木兰花若是同意云二风的话,那么,和她刚才所说的话,不是全矛盾了么?木兰花像是知道各人心中的疑惑一样。她也不等各人发问,就道:“这一点,我还有些疑惑,暂时无法讨论。”
穆秀珍道:“兰花姐。你怎么知道林杰这家伙,不是好人?”
木兰花道:“那太容易了。林杰昨天晚上的遭遇,我们全很清楚,他绝不可能是凶手,可是他却慌张得不断要否认他自己的行凶,可知他心中一定有着什么对不起一风大哥的亏心事。凡是做了亏心事的人,你一用话去刺激他,他就一定原形毕露的了!”
这时,黑箱车已然驶到,一风的尸体,也自楼上,抬了下来,法医跟着下来,道:“高主任,初步推测,死亡时间,是在今天凌晨二时左右。”
云二风、四风、五风,都跟在尸体的后面,向外走去,木兰花向穆秀珍道:“你得提醒他们三兄弟,千万要小心,凶手是不会就此罢手的!”
穆秀珍的神情十分恼怒,双手紧握着拳,道:“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木兰花握着安妮的手,也一起向外走去。
等到木兰花回到家中的时候,大企业家云一风被暗杀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市!
木兰花没有再回到医院去,高翔花了一天的时间。将许氏三兄弟的资料,带回家来,供木兰花作详细的研究,而云氏兄弟则接受警方的严密保护。
木兰花和安妮一起研究有关许氏兄弟的资料,首先,她们发现林杰的话是对的,许老三的确患了自血球过多的绝症。
只不过这件事。一直保持着极度的秘密,警力运用了若干压力,才在几个着名的医生的档案中,获得这份资料,从这些资料来看,医生精确地判断许老三生命结束的日子,正是木兰花看到资料的那一天。
安妮道:“兰花姐。许老三在飞行表演的时候,已经只有两三天的寿命了!”
木兰花点了点头。
安妮道!“一个只有两三天寿命的人,还能够作这样的表演?”
木兰花道:“在患者本身完全不知道的情形下。是可以的。因为这种绝症的症状,只是觉得疲倦,并不影响其它的活动。”
安妮望着木兰花,道:“兰花姐,我不明白,我们研究他们的资料有什么用。他们反正是死了!”
木兰花并不回答。只是用心地看着资料。
从资料上看来,许氏三兄弟中的老三,一直没有参加过许氏企业中的活动,但是老大和老二。却是许氏企业中相当重要的角色,是他们父亲的得力助手。
许老大和老二,曾很多次到外地去参加重要的、世界性的贸易会议,他们的足迹,遍及全世界。
当木兰花用心在审阅资料的时候,安妮一直在留心木兰花的神情变化。
因为她知道,木兰花若是有了什么发现,她一定可以在木兰花的神情变化上看出来的。
可是,木兰花一直双眉紧锁,可知她一直没有获得什么结果。
那一天,一直到天黑,木兰花才道:“安妮,我要出去一回。”
安妮立时道:“兰花姐,你要去见许业康?”
木兰花微笑道:“是!”
安妮的神情有点紧张,她道:“兰花姐,如果你不是公开去见他的话,那么,我和你一起去!”
木兰花略想了一想,道:“安妮,你要知道,许业康在本市的势力十分大,他正指责云氏兄弟是凶手,而我们和云氏兄弟的关系十分密切,如果我们失了手,那就成为他的证据了!”
安妮低下头去。道:“我知道,但是我对于一风先生的死,总有点内疚,要是不让我出一点力,这种内疚感,可能永远不会消除了!”
木兰花将手按在安妮的肩上,过了好半晌,才道:“好的,你和我一起去!”
木兰花和安妮。一起换了装束,带了应用的东西,留了一张字条,告诉高翔,她们有事外出,不必焦虑。然后,由木兰花驾着车,直向市区驶去。
一路上,安妮和木兰花两人,都不说话,安妮的神情.始终很紧张。
许业康的住宅,是一座极大的花园洋房,这幢耸立在林木围绕的山岗上的大洋房,是本市最着名的美丽建筑物之一。
木兰花在路口停了车,距离通向一条斜路的铁门,约莫一百码。
天色很黑,铁门紧闭着,向上看去。可以看到那条斜路上,两列路灯,道旁全是整齐的花草,整条路,全是许业康的私产。
木兰花和安妮下了车,她们穿过了一大丛灌木,来到了一座峭壁之上,抬头向上看去,可以看到一幢维多利亚式的洋房。转头向下看去,本市美丽的夜景,几呼全展现在眼前。
那峭壁,是为了建造这幢洋房而凿出来的,上面爬满了长春藤。而且,有着三类绕了圆圈的刺铁网掩盖着,阻止人爬上去。
木兰花打量了片刻,先利用强力的弹簧,射出一枚铁钉,铁钉射在剌铁丝网上,发出了一下轻微的声向,又落了下来。
木兰花那样做,是想试探铁丝网上,是不是通有电流,如果有电流的话,那么,铁钉碰了上去一定会有火花爆出来的。
而现在,证明第一重的剌铁丝网,并没有通电,木兰花取出了一支直径有两寸的圆金属筒,按下了一个掣,一股合金丝,激射而出,合金丝前顶的一个尖钩。钩在剌铁丝网上,木兰花向安妮作了一个手势,安妮立时过来。抱住了木兰花的腰。
木兰花再按下掣,合金丝收缩,将木兰花和安妮两人的身子,直带了上去,带高了二十来尺,安妮和木兰花已经戴上了坚韧尼龙丝的手套,所以她们可以伸手抓住刺铁丝网,木兰花吸了一口气,又用同样的手法,上了第二圈刺铁丝网。
但是,当木兰花向最高的一圈剌铁丝网--越过这一圈剌铁丝网,就可以攀上围墙了--发出一枚铁钉时,却有连串火花,冒了出来。
安妮发出了一下低呼声,道:“兰花姐,最后一圈铁丝网,是通电的!”
木兰花点了点头,道:“我们的手套是绝缘的。金属丝顶端的钩子,也是绝缘的,但是如果我们身体的其它部份碰到刺铁丝网的话,我们就完了!”
木兰花一面说着,一面又已按动了掣,金属丝笔直地向上射去,钩子钩到了刺铁丝网,金属丝的一小部份,碰在刺铁丝网上,不断爆出火花来,安妮紧紧抱着木兰花,木兰花深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掣,她们两人的身子,迅速向上升去。
安妮伸手抓住了剌铁丝网,木兰花立时又按下掣,金属丝再度射出,钩住了围墙,当她再度上升的时候,她们已离开了那重有电的铁丝网!
这其间,虽然只不过两秒钟的时间,但是安妮全身都已被冷汗湿透了!
围墙并不高,她们两人,迅速地翻过了墙头,落到了草地上。
她们两人一起蹲下身来向前打量着。
洋房的正面,是对着峭壁的,这时,可以使屋主人充份居高临下,欣贷全市的美景。木兰花和安妮紧贴围墙蹲着,在她们眼前,是一个布置得十分雅致的花园。
木兰花估计。在屋前的那一片园地,大约就有十万平方尺左右,有一个相当大的水池,喷泉自池中喷出来,洒落在池中的一座亭子的顶上,又顺着亭子的顶流下来,经过一条人工的小河,又流进水池之中。这时,除了水声之外,她们听不到任何声音。
那幢洋房一共有三层,有好几个窗口,有灯光透出来。木兰花察看了一分钟左右,向安妮作了一个手势,两人一起向前走去。她们迅速地走出了二十多码,靠着一株粗大的雪松,站在松树的阴影之中。
这时,她们更可以看清那幢洋房了,她们看到,在二楼和三楼,有好几个半圆形的大阳台,而下一层,想来是客厅,是一列足有四十尺的玻璃门,全都紧闭着,而且,玻璃门内,是厚厚的窗帘。
花园之中,除了水声之外,仍然没有任何别的声音。木兰花和安妮,再向前迅速地移动着,这一次,她们一直来到墙旁,才停了下来。
当她们靠墙站定之后,木兰花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将声音压得十分低,道:“安妮,我进去看看情形,我一进屋子之后,处境就极其危险,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留在这里等我!”
木兰花又道:“如果我在里面有了危险,就要靠你来救我,我会发信号给你,你将小型强力炸弹抛向花园,引起屋中人的注意,那我就有机会脱险了!”
安妮低叹了一声,道:“那只好这样了!”
木兰花微笑着,在安妮的脸颊上,轻轻地拍了一下,立时迅速地向上攀去,安妮背贴着墙,抬头向上看着,直到木兰花消失在一个窗子之中,她才低下头去,将小型无线电对讲机。放在耳际。
花园中一片漆黑,喷泉在黑暗中闪着光,潺潺的水声,听来很有规律,夜是如此之宁静,谁又能想得到,有两个人在从事如此紧张的活动?
安妮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对讲机中,她听到了细微的声响,她知道。木兰花正在小心翼翼地前进。安妮在想,木兰花是不是有结果呢?
木兰花进了那扇窗子,那是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窗子,她才一跳进窗子,就将窗子关好,贴着墙,站了片刻。木兰花打量着那条约有一百五十尺长的走廊。那走廊的一面:是两道盘旋楼梯的上下处,巨大的水晶灯并没有着亮,下面的大客厅中,只有暗淡的灯光传上来,而且,也没有什么人声。
走廊的另一面。是许多房门,木兰花贴墙移动着,先到了一扇门前,将耳朵贴在门口,略听了听,弄开了门锁,闪身走了进去。
木兰花立时发现,那是一间很大,装饰得极其华丽的套房,床上的毯子出摺着,这表示这间房间,是有人睡的。木兰花先来到壁柜前,移开柢门,看了一看,她看到柜中,挂着几套衣服。
令木兰花略呆了一呆的是,在柜中,还有两只旅行用的衣箱。
木兰花之所以略呆了一呆,是因为在通常的情形下,旅行箱是很少放在壁柜中的,木兰花连忙又打开了一只箱子,她看到箱中有不少衣服。
木兰花立时想到,这是一间客房,而这间客房,目下是有人住的,住的客人,木兰花再检视了一下旅行箱上的标志,就知道他是从德国回来的。
许业康是一个大商家。有客人来,住在他的家,本来不值得惊奇,可是木兰花却立时感到了疑惑,因为她在那箱子中,看到了一件十分奇特的东西。
使得木兰花大为疑惑不解的,是那只旅行箱中,除了一些衣服之外,还有一只医生用的箱子,在那只医生用的箱子之中,放的全都是极其精巧。外科医生所用的工具!
普通人当然是不会在旅行的行李中,带着外科医生用的工具的,但是即使是外科医生,他似乎没有必要在旅行的时候,带着整套的外科手术工具,除非他准备在旅行中使用这些工具!
当木兰花想到这一点时:她心中的疑惑更甚。虽然,她这次偷进这间大屋来的目的,是察看许业康的行动,并不是对许业康的客人感到兴趣,但是,她还是花了两三分钟时间:将那些外科手术工具,仔细看了一遍。
木兰花有着各方面丰富的知识,当她仔细看了一遍之后,他已经看出,这些工具,和一般普通外科医生所用的,又有不同,这些工具,好像全是为了施行细小的外科手术而设的。
木兰花放好了箱子,拉上了壁柜的门,对着小型输线电对讲机,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安妮,我一切都顺利,你那里怎样?”
安妮的声音,立时从耳机中传进木兰花的耳中,安妮说道:“我也没有事,不过我听到屋中有人声传出来,二楼的走廊亮了灯,你要小心!”
木兰花这时,也听到了走廊的一端,有人声传了过来,她立时道:“你在原来的地方别动,不会有人发现你的,随时联络。”
木兰花讲完了那两句话的时候,走廊中的人声,已经越来越近了,木兰花迅速地来到了门口,将身贴在门上,去听走廊中的人在讲些什么。
可是:当她才一将身贴近旁门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并不聪明的事,因为人声就在门外,显然,有人要进这间房间来!
木兰花略征了一征,在那一刹间,她还是听见了门外响起的语声中,有一个,正是许业康的声音,只听他道:“谢谢你,医生!”
另一个声音,听来七分疲倦,道:“再见,我要休息,实在太疲倦了!”
紧接着,门柄便旋转起来,木兰花迅速地向外一跃,跃开了六七尺,身形一矮,在一张沙发的背后,蹲了下来。房门也立时打开,木兰花看到,身形矮小的许业康,和一个身形相当高大的医生在门口,正握着手。
木兰花之所以一眼就可以认出那身形高大的医生,道理很简单,因为那人的身上,穿着白袍。他的一只手,甚至戴着着手套,口罩也垂在颈际,看那情形,像是他刚从医院的手术间中走出来一样的。
木兰花屏住了气息,她看到许业康转身,走了开去,那医生走进房间来,顺手着亮了灯,那医生用手在脸上抚着,神态很疲倦,脱下了白袍和手套,扯脱口罩,却让他们落在地上,然后,他走向浴室。
在一个外科医生的身上,有着麻醉药的气味,这本来也不是一件什么奇特的事情,但是,麻醉药的气味如此之强烈,这却是说明了一件事,那便是:这个医生,才从手术室出来。
这使得木兰花的心中,更加疑惑,这位看来是从德国专程来到本市的外科医生,在许业康的家里,是对什么人施手术的呢?
当然不是许业康本人,因为木兰花刚才还看到,许业康和那医生。一起走了过来。
而且,问题还不在于接受手术的是什么人,问题更在于,这个人为什么不到医院去。而要在家里接受手术?
木兰花自然知道,很多有钱人,都有怪癖,有的将理发师召到家里来理发;有的家中附设有小型电影院:永远只在自己家里看电影,但是,在自己家里施手术。这无论如何。是一件十分怪诞的事,因为家里再有钱,设备也不可能比得上医院,那也就是说,在家中施行手术,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
许业康为什么要那样做呢?
木兰花偷进许业康的住宅来,发现了这位外科医生的秘密,这对她来说,是事先完全意料不到的事,是以这时,她虽然迅速地想到了许多疑点,事实上,她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觉得这件事十分可疑而已。
那位医生进了浴室之后,就传来了水声,木兰花迅速地转着念。她下一步应该采取什么行动,她决定不再理会这个医生的事,因为那不是她此行的目的。
木兰花站了起来,轻轻走到门前,将门打开一小缝,向外望去,走廊中很静,木兰花拉开了门,向外走去,她紧靠着走廊的一边。向前走着,不一会,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男仆,自楼梯下走了上来,木兰花立时背靠着墙而立,那仆人并没有发现她,迳自来到一扇门前,敲了敲门,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没有多久,那仆人又退了出来,木兰花等他下了楼,轻轻走到那扇门前,贴耳在门上,她立时听到许业康的声音,道:“你们觉得么样?”
随即,有一个听来模糊不清的声音道:“很好,相信是没有问题的!”
木兰花听到这里,立即离开,在墙角处站定,她看到许业康打开门,走了出来,在关上门之后,略停了一停,脸上现出了十分得意的神情来,向前走去,木兰花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她在想,自己的行动,在法律上来说,是犯法的。要是让许业康发现了,就会惹上很大的麻烦,那么,是不是应该趁早退出去呢?
若是现在就离开的话,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却又没有什么收获!
木兰花决定继续涉险,她又贴着走廊向前走着,再到那扇门前,倾听了一回,门内却没有什么声响传出来,她走向前,顺着刚才许业康走下去的楼梯向下走,才走下了几级,就听到了开门声,同时听到了有人讲话的声音。
楼梯口上的光线相当黑,木兰花又穿着黑衣服,她知道自己算墙站着,只要不乱动的话,是不容易被人发觉的,是以她大胆地站定,向下看去。
只见许业康又伴着一个人走了出来,那人的形身形并不高,可是气派十足,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连出了名的大富翁许业康。站在他的身边,也有点兢兢业业的样子,木兰花自上面望下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那人有一头花白的头发,和看来十分坚强线条的脸型,木兰花也立时吃了一惊!
这个人,木兰花是认识的!
不但木兰花认识这个人,而且,木闲花也相信,国际警力的商业调查组的人员,一定也一看,就可以认得出这个人来的了!
这个人,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大的欺诈犯、骗子、工商界的败类,可是,他所玩弄的合法欺诈把戏,却使得任何国家的警方人员束手无策,明知道他进行欺诈,却又不能绳之以法。
这听来像是不可能的事,但是这个被人称为“魔术师”的美国人史密斯,却真做到了这一点。
要详细地将这位魔术师史密斯的欺诈行为记述出来,那是不可能的,木兰花所知道,他最近的一次“魔术”杰作,是他买下了澳洲中央沙漠附近的一块荒地,组织了一家“史密斯采油公司”,广发股票,然后,播放谣言,说这间公司,已经发现了石油,而使得股票大涨。
就在股票疯狂上涨之中,他又增发更多的股票。投入股票市场--这一切,全是通过完全合法的手段进行的,等到他足足赚到了上千万美金,他就宣布公司的勘察失败,价值十元美金的股票,在三天之内。跌到一角,损失的是股票的特有人。
而股票持有人,似乎也不能埋怨什么人,只能埋怨自己的眼光不够,因为从头至尾,完全没有人强迫他们去买这个公司的股票,全是他们自己愿意的。
而史密斯先生,就这样又发了一次大财--完全合法,他的手段是如此高妙,以致吃了亏的人,完全没有办法,警方也没有办法,因为在股票市场上,一种股票的疯狂上涨,警方是无权干涉的。
这种情形,在许多经济发达的城市中,都可以见得到,或许也有人在玩弄同样的魔术,但是和史密斯先生的玩弄比较起来,却真是小巫之见大巫了!
木兰花深深地吸着气,史密斯先生在许业康的家中出现,原因很容易明白,毫无疑问,是许业康和史密斯,一定在商场上有所合作。
而更不用怀疑的是,他们两人合作的生意,一定又是一次震惊全市的“魔术”,那将会令本市的经济。蒙受巨大的损失!
木兰花甚至立时可以想得到,许业康要是和史密斯合作,最大的阻力,应该是实力雄厚,发展迅速的云氏集团。木兰花己可以肯定,那就是许业康对付云家兄弟的主要原因。
木兰花看到许业康和史密斯两人,在光线黯淡的大厅中,并肩踱来踱去,在低声交谈着,可是木兰花完全无法听得清他们在讲些什么。
看到了史密斯之后,木兰花认为此行的收获,已经够多了。她悄悄后退,退到了走廊一端的窗口,爬了出去,和安妮会合,又循原路,攀下了悬崖,驾车直往家中驶去。一路上,她对安妮约略讲了一下在许业康住宅中所见到的情形。
安妮道:“兰花姐,我不明白。”
木兰花双眉紧蹙,道:“自然你不明白,商场上的诡诈奸险,别说你不明白,连我也不一定明白,可是我至少已找出了许业康要对付云氏兄弟的原因,他要铲除云氏集团,才能由得他来翻云覆雨!”
安妮仍然摇看头,道:“他先是诬陷云氏兄弟害死他的儿子,诬陷不成,才又开始杀人?”
木兰花刮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皱看眉,将车子驶得飞快。
安妮又苦笑肴,说道:“无论如何。世界上不会有这样的蠢人,牺牲自己三个儿子的性命,对别人去作毫无把握的诬陷!”
木兰花微笑了一下。道:“如果真有这样的人,那么,他所牺牲的,也只过是两个儿子的性命!”
安妮筠讶地睁大了眼睛,道:“许家的三兄弟。不是全死了么?”
木兰花点头道:“是,他们全死了,但是许老三患了绝症,就算那次不死,也没有几天命了,他是不能算在内的!”
安妮笑了起来,说道:“兰花姐,就算只是两个儿子,世上也不会有那样的蠢人!”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得对,这其中,还有一些事,是我想不明白的--”
安妮打断了木兰花的话头,道:“我们曾详细研究过许家三兄弟的资料,除了老三患有绝症之外,老大和老二的身体都十分好,而且他们酷好运动,不但是飞行家,还是其它许多项运动的纪录保持者,他们甚至于曾经得过印度瑜珈术的最高荣誉--”
安妮才讲到这里,木兰花的身子,忽然震动了一下,由于她本来是在高速驾看车的。这突如其来的震动,使得车子几乎撞向路边!
安妮立时惊叫了起来,立时恢复了常态,车子也正常地行驶看。
她对安妮那惊惶的一问,并没有立时回答,在过了几秒钟之后,她之道:“没什么。”
木兰花的回答虽然是“没什么”,但是安妮却知道,木兰花一定是在刚才那一刹间,想到了极其重要的事。安妮也知道,木兰花既然这样回答了自己,那么,自己再问也是没有用的了。
木兰花没有再说什么,安妮也在思索着。她在想:木兰花想到了什么,才大为震动的?可是世界上还有比猜别人的心意更难的事么?安妮当然无法猜得出来。
他们回到了厅中,高翔开门迎了出来,充满了埋怨的神色,道:“你们到那里去了?”
木兰花微微一笑,道:“到许业康家里去了!”
高翔一呆,道:“这老狐狸,他怎么肯见你?”
木兰花微笑说道:“我们是偷进去的!”
高翔指着木兰花无可奈何地摇当头。木兰花道:“安妮,打电话给四风!”
安妮还没有走向电话,高翔已然道:“不必了,我才和他联络过,他正在主持一个重要的会议!”
木兰花扬眉说道:“现在这个时候开会?”
高翔点头道:“是的,据他说这个会议很重要,参加的还有不少本市工商界的钜子--”
高翔说到这襄,耸了耸肩,一字一顿,说道:“高翔,我要去参加他们的这个会议,因为,我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召开这个紧急会议。”
高翔用疑惑的眼光望看木兰花,木兰花道:“详细情形,我回来告诉你,你也有事情要做,有一位外科医生,叫柯支.密勒,是从德国来的,你去查一查这个外科医生的底细!”
高翔的双眉皱得更甚,可是木兰花已经向楼上走去,安妮向高翔转述了木兰花在许业康家中见到的事,安妮还没有讲完,木兰花已换好衣服下楼来了。
女黑侠木兰花,突然在云氏大厦广阔豪华的会议厅中出现,引起了近三十个参加会议的工商业钜子的一阵窃窃私语。
然而。当木兰花在穆秀珍和云四风之间坐了下来之后,会议室中的气氛,又恢复了木兰花未到之前,一样地凝重,木兰花一坐下。就对云四风低声道:“史密斯来了,他和许业康在一起。这是我亲眼见到的!”
云四风陡地一震,立时站了起来。
云四风站了起来之后,会议厅中的气氛,好像更严重了,所有的人,都静了下来。
云四风略停了一停,声音沉耆地道:“各位,近几年来,云氏集团,和各位所主持下的企业,或多或少。有点合作关系,我认为。我们的合作关系,是在互利的基础上进行的。”
云四风讲到这里,又停了一下。
只见一个衣着十分华丽的中年人大声道:“不错,云先生,但是当我们有更大的利益可图时,我们自然要追求更高的利益!”
云四风微笑道:“不错,这是每一个生意人的目标,但是,阁下可曾想到,所谓“更大的利益”,实际上是怎么一回事?”
那中年人像是又想插言。但是云四风立时作了一个手势,请他暂时不要讲话,云四风自己也立时接着道:“许氏集团答应各位的好处,我知道,是以许氏集团的股票,来交换各位企业的股票,这样,事实上,就等于让许氏集团来并吞各位的事业!”
一个年纪较大的企业家,笑了起来,道:“云先生,你这样说法,未免太不公平了,在交换股票之后,别忘记,我们同时也成了许氏集团的股东!”
云四风道:“自然,各位成了许氏集团的股东,然而,据我们获得的资料来看,许氏集团的经营方法落后,业务萎缩,各位自己的事业,却很有前途,现在,许氏集团利用种种虚张声势的消息,使他们的股票,在市场上达到了不合理的高位,他们就用这种高位为基础,来交换各位的股票,各位可曾想到,你们所谓有利可图,事实上只不过是数字游戏?当你们想将许氏集团的股票脱手之际,它就会暴跌,变得一钱不值!”
云四风的话,讲得十分镇定,而且,他用最浅的语句,讲出了诡诈的商场之中,大鱼吃小鱼的道理。
可是会议厅中的那些企业家,却显然迷惑于眼前的利益,并不想听云四风的劝告。
云四风的话才一住口,就有人说道:“我们不是小孩子了,由我们自己决定好了!”
这个人一面叫着,一面站了起来,走向门口,立时有七八个人,也一起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云四风等他们走出门口了,才道:“各位。请等一等,我有一个消息告诉各位!”
这时,已有更多的人准备站起来离去,一听得云四风那样说,才又停了下来,一起望看云四风,听他有什么消息要宣布。
云四风缓缓地望了众人一眼,才道:“我知道,许氏集团的首脑。许业康家中,有一位客人,这位客人的大名,相信各位都听说过--”
云四风讲到道里,又停了几秒钟,然后才说道:“这位客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史密斯先生,魔术师!”
云四风这一句话一出口,会议庭中的所有人,几乎都不约而同地响起了“呵”地一声。
这时在会议厅中的,全是本市着名的工商企业家。他们自然对世界商场的动态,有相当的研究,自然没有不知道魔术师史密斯的名字和手法之理。
在“啊”地一声之后,会议厅中。又静了下来,在这时候,有几个人,甚至立时掏出手帕来,抹着大颗大颗自额上渗出来的汗!
这些企业家,在未曾知道许氏集团对他们的收购和交换股票,有史密斯参与在内之前,他们只当是有利可图,但现在一经云四风点破,他们也立时想到,那正是史密斯惯玩的魔术之一!
史密斯的这种“魔术”,在法律上来说,又是完全合法的,因为股票的交换,是双方同意的,许氏集团的股票如果暴跌,许氏集团也不必负什么责任,但被交换的企业。控制权却已落在许氏集团之手了!
云四风坐了下来,在坐下来之后,他又说了一句,道:“好了。各位自己去考虑吧。”
会议厅中,仍然很静,云四风咳嗽了一声,道:“现在,已经和许业康签了合同的,我看已无可挽回了,唯一的办法,便是快将到手的股票抛售,固然不免损失,总还好一点,还未曾签合同的,自己可以考虑。老实说,我们云氏集团,能和各位合作,业务进行自然可顺利一些,但完全没有各位的合作,我们一样可以独自生存,相信各位也知道的!”
会议厅中各人,交头接耳,一时之间,充满了嗡嗡的人声。
云四风向木兰花笑了一笑,道:“兰花姐,你的消息,挽救了不少企业家!”
穆秀珍“哼”地一声,道““其实,我们也不必做什么好人。这些人自己愿意,就让他们去上当好了!”
云四风笑道:“秀珍,这可不是负气的事,这些企业家吃了亏,对本市的经济。会造成巨大的损害,经济上的连锁反应,是十分可怕的!”
穆秀珍嘴唇一翘,道:“看你,好像快成了经济学专家了!”
云四风挺了挺胸,道:“老实说,我这个经济学专家的身分。是得到世界性公认的!”
会议厅中很多人,涌向前来,向云四风打听进一步的消息,云四风道:“我无可奉告,但如果许业康再找各位谈判,各位不妨向他提及史密斯的名字,看看他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有很多人,匆匆离去,分明是赶着去作布置了,另有几个,面色灰败地坐在原位上,一动也不动。一望便知,这些人,是已和许业康签了合同的。
云四风也没有办法去安慰他们。因为他们自己贪图眼前的利益,甘愿将自己企业的控制股权,去交换许氏集团的股票,那有什么话可说?
在纷扰了约莫二十分钟之后,会议厅中所有的人,全离去了,只剩下了云二风、四风、五风三兄弟、木兰花和穆秀珍,以及云氏集团中的几个高级职员。
云四风向那几个高级职员道:“好了,事情已告一段落,你们可以休息了!”那几个高级职员。在云四风的吩咐下,也相继整理文件,离开了会议厅。
木兰花直到此际,才叹了一声,道:“许业康的目光,也算是锐利的,他知道要玩弄这样的把戏,最大的阻力,就是你们这几兄弟!”
云五风忙道:“兰花姐,你已经证明,一风大哥是他派人杀害的?”
木兰花摇了摇头,道:“没有证据,高翔作了广泛的调查,调查的触角,遍及全世界,调查的对象是各地的暗杀手,根据调查所得,许业康并没有收买任何杀手来进行谋杀!”
穆秀珍插口道:“他总不致于亲自下手!”
木兰花道:“当然不会亲自下手,十个许业康,也杀不了一风大哥。可是许业康这老狐狸,他要是想杀什么人,照说,也不会雇用杀手,因为这个把柄,落在他人的手中,他一辈子就得接受敲诈!”
穆秀珍道:“或者,他用他十分亲信的人?”
云四风“哼”地一声,道:“这老狐狸,根本没有他所相信的人,除非是他的三个儿子,但,他的三个儿子,也早就死了!”
木兰花抬头,望着会议厅的天花板顶上的装饰图案,一言不发。
穆秀珍道:“兰花姐,我们破坏了他的计划,他一定会将我们恨之入骨!”
木兰花点了点头,道:“是,所以,你们要加倍小心。我想,凶手可能随时出现!”
云氏三兄弟互望了一眼,木兰花伸了一个懒腰,道:“时候不早了,你们放心,我已经有了一个概念,我想,我是可以将凶手找出来的!”
穆秀珍连忙说道:“兰花姐,说来听听!”
木兰花微笑着,摇了摇头,道:“这时候,如果我说出来,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支持我的说法,那只是很荒诞的一种想法而已!”
穆秀珍还想间,木兰花已站了起来,各人跟着一起站起,向外走去。
木兰花回到了家中,安妮还没睡,高翔到警局去了,没有回来。
木兰花经过安妮睡房的门口,安妮就打开门,探出头来,叫道:“兰花姐!”
木兰花道:“天快亮了,有什么事,睡了再说!”
安妮忙道:“不,兰花姐,我有一个很重要的发现,要对你说!”
木兰花停了下来,望看安妮,安妮向木兰花笑了笑,道:“兰花姐,我知道你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你还未曾去证实。我比你领先了一步!”
木兰花微微一笑,道:“你想到是的什么?”
安妮道:“我们从许业康家中回来的时候,我提到许氏三兄弟中的老大和老二,曾得过印度瑜咖学会的最高荣举,当时,你大为震动,车子几乎撞向路边,你记不记得?”
木兰花望定了安妮,一言不出。
安妮的手,一直放在背后,直到这时,她才伸出手来,在她的手中,握着一本“高级瑜咖术”。
木兰花点了点头,安妮道:“这本书中说,瑜瑚术练到境界高的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呼吸、体温,甚至心脏跳动,可以使心脏跳动,处于几乎静止的状态,要极其精密的电子仪器,才能测得出来!”
木兰花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按在安妮的肩头之上。
木兰花缓缓地道:“安妮,你真了不起,我想到的事,你也想到了,你再说下去!”
安妮得到了木兰花的称赞,舆蕃得涨红了脸,道:“兰花姐,这就是说,许老大和许老二。可以成功地装死,瞒过所有人的耳目!”
木兰花的眼中,闪耀着光芒,那是赞许的光芒。
安妮又道:“许业康要对付一风大哥他们,自己又不能出手,他又不肯去买通职业凶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利用他儿子来下手,兰花姐,你走了之后,我一直在思索,这是唯一的可能,从飞机中发现三具尸体,根本叫人无法明白凶手是如何下手的。这一切全是许业康的计划!”
木兰花仍然不出声。
安妮越说越兴奋,道:“而事实上,许氏三兄弟,只有老三是真的死在刀下,许老大和许老二,背上的刀是假的,血也是许老三身上的,他们在背上插上了假刀之后,就开始又控制心脏跳动,使体温降低,呼吸几乎停止--”
木兰花道:“关于这一点,我有一点修正。我认为,真是有刀刷刺了他们的背部,不过刺得不很深,他们的瑜咖造诣,既然如此之高,自然也可以控制肌肉,不觉得什么痛苦!”
安妮忙道:“对,他们所冒的险,就是一到医院,就进行解剖,但事实上是不会有这种情形出现的,他们满身鲜血的样子,任何人,即使是医生,一看之下,就会直觉他们已然死去,他们不是成功地瞒过所有的人么?”
木兰花点头道:“是的,他们瞒过了所有人,而当他们被送进殓房之后,他们就有机会逃走了。安妮,还记得那管理员的话么?他说,在幻觉中,他看到三个白影,飘浮起来,那是许老大和许老二,扶看许老三,自尸箱中站了起来!许老大可能先出来,替管理员注射了一针,然后再行动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三具尸体失踪,结果却是只有许老三的尸体,出现在沙滩上的原因!”
安妮点头道:“是的,他们必须有一个真正的死者,当人们看到许老三的尸体之际,就不会再怀疑其他两个人是不是真死的了!”
木兰花道:“那么,又是什么使你开始怀疑的呢?”
安妮道:“许多因素。第一,三个人死了,我们竟找不到谋杀的方法。第二,许业康并不悲伤,反而立即指证云四风他们是凶手。第三,那架飞机的爆炸,要人在幕后主持,第四,一风大哥的死,一定有凶手,一切都说明,有人在暗中活动,而这活动的神秘人物,又一定和许业康有密切的关系,所以我开始怀疑。”
木兰花嘉许地道:“安妮,你真的长大了,已经有了缜密的思考能力了!”
安妮高兴地跳耆,木兰花又道:“我再考你一个问题,你认为那外科医生是什么性质的外科医生?”
安妮略想了一想,就道:“我想,是外科整形医生!”
安妮的话一出口,高翔便已出现在楼梯口,高翔是听到了安妮的这句话的,他略征了一征,道:“咦,你们已经知道了?我才得到资料,柯支,密勒医生,是德国着名的外科整形医生!”
安妮发出了一声欢呼,道:“我猜中了!”
高翔吐仍然莫名其妙,道:“什么事令你们这样高兴?”
木兰花的回答,却十分简单,说道:“自然值得高兴。因为一切问题,全解决了!”
高翔陡地一呆,从他的神情看来,分明是以为木兰花在开玩笑。他挥着手,想说什么,可是他还未曾开口,安妮已叫道:“高翔哥,是真的,什么都解决了!”
高翔又呆了一呆,勉强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相信?”
安妮道:“这是很容易看出来的,高翔哥,整个事情的发展,全是许业康这个老狐狸的一手安排!”
高翔有点无可奈何地道:“这一点。我愿意相信,可是有什么证据?”
安妮在不自觉间,她讲话的神态、语气,看来和听来,简直和木兰花是一样的,她道:“我们一上来,就钻了牛角尖,高翔哥,我们花了很多精力,在研究许氏三兄弟是如何死的,是不是?”
高翔道:“当然要研究,因为这件事。实在太离奇了,而且到今天为止,我们还没有结果!”
安妮向木兰花望了一眼,木兰花微笑着,微微点看头,鼓励安妮继续说下去,安妮扬看眉,道:“当然不会有结果的,因为许氏三兄弟中,只死了一个老三,老大和老二没有死!”
高翔陡地一呆,随即大摇其头,道:“安妮,你在胡说些什么?”
木兰花直到这时才开口,道:“不是胡说,而是唯一的可能。”
高翔大声叫道:“这是不可能的!人人都知道他们死了,你们也知道!”
木兰花的声音仍然很沉着,道:“高翔,你好好想想,难道没有任何疑点?”
高翔根本没有想,几乎立时便回答道:“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他们死了!”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应该说,他们看来,像是全死了!”
高翔眨着眼睛,看来他还不明白木兰花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木兰花继续道:“从你打开机舱开始,一直到他们被抬到医院--我是当他们被抬到医院之后,在担架上看到他们三个人的,我也以为他们死了,我判断他们死了,是因为他们的背上插着刀,有血,他们不动,不呼吸,体温发冷。心脏不跳动--我甚至没有按他们的心脏部份,你有么?”
高翔呆了半晌,道:“那是不必要的,他们一看就知道已经死了!”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问题就出在“一看就知道已经死了”这一点上,人人心中先有了主见,以为他们已经死了。没有人怀疑这一点,你不怀疑,我不怀疑,医院中的人,明知警方会进一步处理尸体,当然也未曾对尸体作进一步的检验,任由他们停在太平间中,而运送尸体的人,更不致怀疑他们的死亡,一直当他们被送到了殓房,从殓房逃了出来!”
高翔依然摇首头,道:“听来好像有这个可能,但如果没有事实支持,我依然不会接受这种看法!”
木兰花微笑道:“现在,我相信要找寻事实的支持,并不是太困难的事,但是,我愿意先从推理上使你接受这个推断。”
高翔也微笑耆,道:“好!”
高翔后退了一步,背靠着墙站着,望定了木兰花。
“第一,我们不但无法找出,甚至无法设想许氏三兄弟是怎么死的,是不是?”木兰花说道。
高翔点看头。
木兰花又道:“而他们又故意在事后炸毁了那架飞机,炸毁那架飞机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毁灭什么证据,而是要引导我们作出错误的判断,认为飞机上,有着什么机械装置,使他们三人致死!”
高翔略微犹豫了一下,又点了点头。
木兰花又道:“我详细研究了他们三个人的资料,发现许老三的寿命,离出事的日子只有几天了,许老三早几天死,迟几天死,对许业康来说,绝不是损失。虽然对一般父母而言,这样做也是不忍心的,然而,许业康却是一个利之所在,不择手段,铁石心肠的人!”
高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笑着。
木兰花略停了片刻,道:“老大和老二,精于瑜珈术,可以控制自己的体温。心脏的跳动,和控制呼吸,使他们进入冬眠状态,看来和死亡,简直一样。我相信,当他们用这个方法诈死之际,他们的思想、听觉等等,还是存在着的!”
高翔摊了摊手,道:“这一点,我绝对同意,我看到过这样的表演,如果不是用仪器的帮助,简直无法判断表演者的死是假的。”
木兰花道:“那就是了,你可还记得那个殓房管理员的话?你以为他在做梦,但是,他事实上是受了麻醉之后,看到的幻觉。你再仔细想一想他的话,他在幻觉中,所看到的情形,是许老大和许老二的尸体,走出殓房去!”
高翔扬起了眉,神情很疑惑。
木兰花继续道:“在三具尸体失踪之后,只有许老三的尸体,在沙滩上被发现,这又是另一个布置,使人以为老二和老大的尸体,已经被海水冲到大海之中,再也找不到了!”
高翔想要说话,但是木兰花立时作了一个手势,阻止他再说下去,道:“而最后,一个着名的整形外科医生,出现在许业康的家中,我敢断定,在不久之前,这位医生就在许业康家中,进行过整容手术,你知道,一个手术高明的整形外科医生,有本领将一个人的外貌完全改变的!”
高翔道:“你认为许老大和许老二两人,在经过外科手术,改变了容貌之后,再完全以另一个人的姿态出现?”
木兰花道:“是!”
高翔摊了摊手道:“兰花,直到现在为止,我无法在你的话中找到任何破绽。但是任何事情总要有动机的是不是?”
木兰花扬眉道:“当然是!”
高翔道:“那么,好,许业康这样做,他的目的是什么?”
木兰花一字一顿,道:“很简单,他要进行一连串的谋杀,来铲除他商场上的劲敌。他要杀云氏兄弟,他自己不能动手,他又不能去收买职业凶手,他需要最亲信可靠的人,替他下手,除了他的儿子之外,他找不到别的人可以做这件事!”
木兰花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又道:“可是,他也知道,如果云氏兄弟有了意外,警方就算不立时怀疑他,事后根据种种资料,也会知道是他主谋的,所以他作出了如此周密的安排,先让他的儿子死去,然后,用“死人”来行凶!”
高翔神情骇然,道:“兰花,杀死一风大哥的凶手,是许老大和许老二!”
木兰花点头道:“你明白了?安妮当晚在一风大哥的住所,她虽然没有看到凶手,但是却可以肯定一点,就是一风大哥和凶手是认识的,而且一风大哥一见凶手,就骂许业康该死,由此可知,凶手和许业康,一定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
安妮插口道:“当时,我还听出,一风大哥的语气中,充满了惊讶!”
木兰花道:“当然,看到一个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自然要惊讶的,但是在当时。一风大哥一定还只想到,许业康这样做的目的,只不过是诬陷他们害人,未曾料到对方还有更进一步的阴谋,不然,他也不会遇害了!”
高翔呆了半晌,突然之际,他叫了起来,道:“兰花。那我们还等什么?”
木兰花徐徐地道:“别心急,现在,我们处在极有利的地位,因为许业康绝想不到我们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我们也不必打草惊蛇,因为一惊动他,他将许老大、许老二藏了起来,我们就什么证据也没有了。高翔,我想柯支。密勒医生来到本市,一定是极度的秘密,对不对?”
高翔点了点头,道:“是的。他完全以普通游客的身分来本市,没有惊动任何人,可是,他和本市一位着名的外科医生,通过一次电话,他们是大学时期的同学,几十年的老朋友了!”
木兰花立时道:“那太好了,你先和那位医生联络,耍他请柯支医生出来,由我们和他谈话。只要他肯承认,许业康再狡猾,这一次,也一定难逃法网的了!”
高翔点了点头,安妮长长呼了一口气,道:“这件案子。我看是最复杂的一件了,难怪许业康在商场上这样成功,他真想得出!”
木兰花笑道:“你错了,许业康正因为太聪明了,所以在商场上逐步遭到了失败。现代社会,已不是投机家的乐园,必须正常经营,才能站得住脚!”
高翔和安妮互望了一眼,高翔笑道:“兰花,你似乎什么都行!”木兰花微笑道:“高翔,我第一次听到一个人这样称赞自己的妻子!”高翔笑了起来。安妮趁机缩进自己的卧室,用力关上了门。
张医生皱看眉,高翔、木兰花坐在他的对面。
张医生的住宅,有一个很大的阳台,他们就坐在阳台的玻璃桌旁。
高翔已经将一切的经过,和这位出色的外科医生,作了简略的叙述,张医生也已接受了高翔的意见,和柯支医生通了一个电话。在电话中,张医生只是说他今天有空,请柯支医生来叙叙旧,柯支医生也答应立即就来。可是这时,张医生的情绪,像是很不安宁。
木兰花看出这一点,道:“张医生,你放心,柯支医生是不会有罪的!”
张医生苦笑着。道:“可是,我总觉得我这样做,是欺骗了朋友!”木兰花正色道:“张医坐,如果你这样想,那就错了,这是一件极大的阴谋,你为了尽公民的责任,一定要这样做!”
张医生叹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这时,花园的铁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铁门打开,一辆车子驶进来,不一会,仆人已带看柯支医生。走上了阳台来。
张医生、高翔和木兰花,一起站了起来,柯支医生看到高翔和木兰花,略感到惊讶,张医生忙道:“这位。是本市警方的高级负责人高翔,这位高夫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女黑侠木兰花!”
柯支医生立时道:“啊,木兰花,很高兴见到你,我知道你,听过很多有关于你的事迹!”
木兰花微笑看,道:“谢谢你!”
他们一起坐了下来,木兰花立时取出了许老大和许老二两人的照片来,放在桌上,推到柯支医生的面前。柯支医生一看到照片,就震了一震,立时抬起头来,以十分疑惑的眼光,望看高翔和木兰花。
他望了片刻,道:“怎么,这两个人,可是牵涉到犯罪事件了?”
木兰花点头道:“是的,柯支医生你昨晚为他们改变了容貌,是不是?”
柯支医生站了起来,神情极其严肃,道:“是,但是我绝不知道其中牵涉到犯罪事件。”
高翔忙道:“别紧张,柯支医生,我们完全相信你的人格。但是,你必须留在本市一段时间,因为我们需要你在法庭上作证!”
柯支医生吸了一口气,道:“可以的,这--”
木兰花道:“谋杀!一桩可能是谋杀史上从未曾有过的周密设计的谋杀!”
柯支医生望着桌上的两张照片,哺喃地道:“真想不到,许先生是一个举世知名的企业家!”
张医生轻拍柯支医生的屑,道:“来,我们来喝一点酒,怎么样?”
柯支医生点着头,谁都看得出,他这时候,真是需要一杯酒了!
一小时之后,柯支医生的车子,又驶进了许家花园巨宅的铁门,柯支医生自车厢中出来,木兰花和高翔跟在他的身后。
当他们三个人,走进大客厅的时候,许业康正好送几个客人走了出来。
许业康看到了高翔和木兰花,就陡地一呆,但是他立即道:“好,高主任,我希望你这次来,是告诉我已经抓到了杀害我儿子的凶手!”
高翔冷冷地道:“不错,我是找到了凶手!”
许业康又是一呆间。闪亮的手铐,已经自高翔的手上扬起,“拍”地一声,铐上了许业康的手腕,许业康惊叫了起来。
高翔冷冷地道,“许先生,真不好惹思,令郎只怕要扎着绷带上法庭了!”
许业康的尖叫声,突然停止,刹那之间,他的脸色,变得如此之惨白,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在这以前,从来也未曾看到,一个人的脸色,竟会在刹那间,变得如此之可怕的!
而等到大队警员冲了进来,将脸上扎满了绷带的许老大和许老二,带下客厅来时,许业康除了一对眼珠尚在转动之外,简直已和一个死人差不多了。他只是不断地在重复着一句话,道:“不可能的,你们不可能查到我的秘密的!”
木兰花冷冷地道:“许先生,你应该说,几乎不可能,但不是绝对不可能!”
法庭开审这件谋杀案的时候,全市轰动,比许氏三兄弟在航空表演中“意外丧生”尤甚。
由于证据确凿,许业康、许老大和许老二,全被裁定,谋杀云一风和许老三的罪名成立。
在接连七天的审讯中,高翔是主控,许业康请了好几个有名的律师,但是在确凿的证据下,这些律师也全然没有用处。
案子审结完毕,高翔、木兰花、安妮、穆秀珍、云四风、云五风几个人,又聚在一起,云五风的神情很忧郁,道:“可惜大哥遇害了。真是不值!”
各人的心头,也都很沉重。穆秀珍叹了一声道:“这世界上,各种各样的罪案,似乎永远也没有终结的时候,真可恨!”
安妮也叹了一声,道:“你们看,阳光那么灿烂,世界如此美好,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要犯罪,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木兰花伸了伸双臂,道:“安妮,只怕永远没有人能回答你这个问题的了!”
的确,谁能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不断有人要犯罪,替美好的世界添上污点?
为什么?
正如木兰花所说,永远没有人能回答道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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