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奇人
初春,木兰花住所的那个花园中,两株桃花,开得极其灿烂,早谢了的桃花,已结出了毛茸茸的小桃子,看来十分有趣。
安妮站在一株桃树之前,一个一个地数着那些小小的桃子,嫩绿的叶芽,夹在鲜红的花朵中,站在桃树前,安妮的脸色似乎也不再那么苍白了。
花园外的公路上很静,隔好久才有一辆车子驶过,安妮在寂静中,听到了一种“得”、“得”的声响。当这种声响才传进她耳中的时候,她并没有在意,可是声响越传越近,安妮不禁转头外向,看了一眼,她看到了一个瞎子,正贴着路边,向前慢慢走来。
那瞎子穿着一件宝蓝色的长衫,手中持着一根弯弯曲曲,古意盎然的老藤杖,他的行动十分迟缓,慢慢地在向前走来。
他一面向前走着,手中的藤杖,不但向前点着,而且还点向旁边,当他的藤杖,点到了花园的围墙时,他略停了一停。
也就在这时,他抬起了头来。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安妮不禁吓了一跳。
那瞎子的脸色,是一种异样的苍白。白得给人一种悲惨的印象,同时,安妮也注意到,他不但脸色苍白,双手也白得出奇。
这样的一个人。虽然是在郊外,但是在一个现代化的大都市中,也不常看得到了,他像是完全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他在略停了一停之后,又继续向前走来。
当他再度开始向前走来之后,他的动作更迟缓了,他手中的藤杖点着围墙,慢慢地来到了铁门前,藤杖碰在铁门上。发出了“铮”地一声。
安妮一直在注视着那瞎子,那瞎子又呆了一呆,才用藤杖在铁门上,连敲了六七下,发出了一阵声响来。
安妮皱了皱眉,向前走去。
安妮的脚步十分轻,但是,那瞎子的听觉。显然十分灵敏,他立时不再敲打铁门,在他脸上,现出专注的神情来。
接着,那瞎子便开口道:“小姐!”
那瞎子说的是很生硬的英语,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开口便说英语,这已经够令人感到奇怪的了,但是令得安妮吃了一惊的,却是他竟然能知道向铁门走来的是“小姐”而不是“先生”!
安妮呆了一呆,失声道:“你的眼睛--”
那瞎子苦笑了一下,道:“我是瞎子,瞎得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我的耳朵十分灵敏,我可以从脚步声中,分出男女来。”
安妮的心中,充满了好奇,她问道:“我能给你什么帮助吗?”
那瞎子道:“人家告诉我,沿着这条公路向前走,就可以找到女黑侠木兰花的住所,请问,我现在离木兰花的住所,还有多远?”
安妮迟疑了不到一秒钟,就说道:“你已经到了。”
那瞎子一听,脸上立时显出了极其激动的神色来。但是那种激动的神情,在他的脸上,不时一闪而过,他立时就恢复了平静,他的那种平静,看来使人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他用一种十分焦切的语调问道:“那么。我可以见一见她?我从很远的地方来,我是特地来找她的,我可以见她一面吗?”
安妮有点不忍心地道:“先生,你既然瞎了,你是见不到她的。”
那瞎子连忙说道:“我的意思是,我有话和她说!”
安妮道:“请你等一等。”
安妮一面说着,一面回过头去,她本来是准备扬声叫木兰花的。
但是她刚一转过头去,就看到木兰花从客厅中,走了出来。
安妮没有再高声叫唤,她只是低声告诉那个瞎子,道:“兰花姐来了!”
木兰花向前走来,她一直望定了在门外的那个瞎子,双眉微微打着结。
木兰花是一个观察力极其敏锐的人,她几乎看到了一个人,便可以猜到那个人的身份,可是这时,她却也突然猜不透,在铁门外的那个瞎子,究竟是什么身份。
她来到了铁门前,尽管她的心中,还是充满了疑惑,但是她的语声却十分平静,她道:“安妮,我们有客人了,为什么不开门?”
安妮向木兰花做了一个手势,表示那瞎子十分诡异。木兰花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但是她还是扬了扬手,要安妮开门。
在她们两人做手势的时候,自然没有发生任何声响来,可是在铁门外的那瞎子却道:“兰花小姐,你放心,我是绝无恶意的。”
木兰花的双眉,也不禁向上,略扬了场!
因为从那瞎子的这句话听来,他显然知道自己和安妮在作什么,而木兰花这时,离那瞎子极远,她也知道那是一个瞎子!
那么,这就证明这瞎子有着极其敏锐的感觉!
这时,安妮已经慢慢地拉开了铁门来,木兰花道:“请进来,可要我扶你吗?”
那瞎子一面走进来。一面扬起了藤杖,木兰花握住了杖尖,带着他向前走着,这时,木兰花已可以更细心地打量那瞎子。
可是,以木兰花敏锐的观察力而论,她还是没有法子断定那瞎子是什么身份,他们一起来到客厅之中,坐了下来。
等到坐下之后,木兰花才徐徐地道:“先生,你应该介绍一下你自己!”
那瞎子直了直身子,道:“是的,兰花小姐,不过,兰花小姐。我得先问问你,你对我所说的一切,是不是会相信?”
木兰花的反应十分快,她立时道:“那自然得看你所说的是什么事!”
那瞎子点着头,道:“兰花小姐,我是从一个遥远的地方来的,兰花小姐,你可曾听说过有一座宫殿,叫达华拉宫?”
木兰花和安妮两人,互望了一眼,达华拉宫。这个名字实在陌生得很,她们都没有听说过,木兰花想了一想,道:“没有。”
那瞎子道:“我就是从达华拉宫来的。”
他讲了一句话,就停了下来,而木兰花和安妮两人,也没有追问他,因为那瞎子讲得这样无头无脑,想问也无从问起。
那瞎子停了好久,那种难堪的沉默,足以令人感到不耐烦,足足有两三分钟之久,那瞎子才道:“正确地说,我是从达华拉宫逃出来的。”
木兰花只是“哦”地一声。
那瞎子又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知道它究竟是多久以前,因为我从来也不知道什么是时间,我听得人家说,一个白天和一个黑夜。就是一整天,但在我来说,根本没有白天,所以我也无法计算时间,我们,全都无法计算时间。”
安妮忍不住想发问,因为那瞎子所说的一切,实在是太玄了。
但是安妮只是张了张口,还没有发出声来,木兰花便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打断那瞎子的话头,由得那瞎子说下去。
那瞎子苦笑了一下,道:“由于我根本看不见什么,所以我实在很抱歉,我根本不知道达华拉宫,是在什么地方!”
安妮实在忍不住了,道:“那你不是在开玩笑么?”
那瞎子摇了摇头,道:“不是,小姐,听我详细说,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当我逃出达华拉宫的时候,我身上带着二十只大老鼠--”
当那瞎子讲到这里的时候,安妮和木兰花两人,又互望了一眼,那瞎子的话。听来越来越是诡异和不可理解了!
可是,她们都没有出系,她们心中在想,任由那瞎子说下去,总可以在他的话中,理出一个头绪来的,除非他是完全在胡说八道。
那瞎子又道:“当我吃完了十七只老鼠的时候,我来到了一处地方,我知道那地方的名称,那地方,叫着红巴。红巴。”
那瞎子又接连将“红巴”这个名字,说了好几遍。
安妮向木兰花望去,道:“兰花姐,这是什么地方?”
木兰花的眉心打着结,道:“听那地名,好像是缅甸北部的一个小镇。安妮,你到书房去,拿那本地图下来我查查。”
安妮三步并着两步,奔向楼上,他立时捧着一本又厚又大的世界地图,走了下来,木兰花将地图放在膝头上,道:“你说的那地方,是在缅甸?”
那瞎子点头道:“是的。”
木兰花翻着地图,不到两分钟,她已在地图上找到了“红巴”,她抬起头来,道:“是的,那是缅甸北部,原始森林和河流交织地区的一个小平原,红巴是其中的一个镇集,你的意思是,那达华拉宫就在红巴镇的附近,你可以步行得到的地方?”
那瞎子点头道:“是的,我不断地走,吃完了十七只老鼠,就到那地方了。请你原谅我,兰花小姐,虽然我离开达华拉宫很久了,但是我可以说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我不知道用里数或是天数来计算日程,我只知道我吃完了十七只老鼠!”
木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知道,那瞎子如果不是在胡说八道的话,那么,她可以说是遇到了一个世界上最奇怪的奇人奇了!
木兰花问道:“关于那达华拉宫--”
那瞎子道:“那是一座极其巨大的宫殿,虽然我们之间。谁也没有看到过它究竟怎样大,但是我们都知道它巨大,在宫中住着皇帝和他的家人,而我们,是宫中最贱的贱人,我们住在达华拉宫无数交错复杂的地道之中,替皇帝守卫着他的财富。”
木兰花和安妮两人的眉都紧蹙着。
木兰花道:“那么,你逃出来之后呢?”
那瞎子道:“我先到了红巴那地方,我根本听不懂他们的语言,我有我自己的话。当时,我只觉得有许多人向我围来,我被人带走,很多人在我身上乱抓乱抢,将我衣服都抓碎了,我一直被人带着走,直到后来,才有人将我安顿下来,教我讲话。等我渐渐学会了现在所说的话时,我听得他们叫我狼童。”
“狼童?”木兰花和安妮齐声道。
“是的,他们说,我是被一种叫狼的东西养大的,那种狼,比老鼠大得多,但是我不是,我是和许多人生活在一起的,当我会说话时,我将这些告诉我周围的人听,但是他们完全不相信我的话,只当我是狼童,我的话,一直没有人相信我。”
木兰花望着那瞎子,心中的疑惑,也达到顶点。
在印度、缅甸一带的森林中,时时发现“狼童”,那并不是什么出奇的事,已经有过几宗记载,那些狼童,的确是自小和狼在一起生活的,他们被发现之后,也大都不能适应人的生活,而只能活上几年。
可是,眼前这个瞎子,估计已有五十多岁了,他被发现的时候,既然会被当作狼童,那么,当时他的年纪,合理的推测,应该是十岁左右。
那也就是说,这大约是四十年前的事了。
木兰花欠了欠身,说道:“以后,你的遭遇又怎样?”
那瞎子道:“很好,我吃到了我从未曾吃过的可口的东西,很好人教我许多我从来也未曾想到过的事,我变得渐渐和别的人一样了,虽然我一直看不见东西,但是我也知道,别人是可以看得到东西的,最经常和我在一起的一个人,我叫他作齐密教授。”
木兰花不禁发出了“啊”地一声,道:“齐密教授!”
安妮忙道:“兰花姐,你认识他?”
木兰花向安妮望了一眼,道:“安妮,你也应该知道他。他是英国人,是世界上最权威的人种学家,但是他已去世很久了!”
“是的,”那瞎子道:“自从他忽然不见之后,我周围的人消失了,我开始自己谋生,我的感觉很敏锐,我可以在街头,凭我敏锐的感觉,引起路人的诧异,而他们就会赐我以食物,我渐渐地接触到更多人,也知道了更多的事情。”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面上的肌肉抽搐着,样子看来,极其诡异,他的声音,也变得很异样,他又道:“我也终于知道,除了我之外,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人知道达华拉宫,和在达华拉宫中,我们的那一群人,我将达华拉宫的事,讲给每一个人听,人家都笑,说我是一个疯子,直到我听到了木兰花小姐,你的名字,你的事,我才下定决心前来找你。”
木兰花道:“你来找我的意思--”
那瞎子的声音更激动,道:“达华拉宫是存在的,他们一定还在宫中的地道中生活,他们有很多人,如果我不是逃出来,我一定还在里面。”
木兰花略想了一想,道:“你是要我找到那达华拉宫,将那些宫中的人,带出宫来?”
那瞎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木兰花勉强笑了一下,那瞎子所说的一切。实在可以说是太无稽了,无稽得几乎使人无以相信,木兰花也不是立即相信了他的。
但是。在那瞎子的口中,既然说出了“齐密教授”这个着名科学家的名字来,那么,这件事,倒还不是全然无稽可考的。
她现在自然不能立时答应那瞎子的要求,而她也不加以拒绝,她只是问道:“你来到这城市多久了?现在住什么地方?生活有问题么?”
那瞎于摇道:“我的生活,没有问题,我现在,凭我敏锐的触觉。在夜总会中表演,我生活得很好,我的表演极受欢迎。”
木兰花道:“那就好,将你的住址留给我,在我未曾和你进一步联络之前,你不要离开本市,你对于你自己的过去,可以说一点也不了解,但是我相信。齐密教授一定有关于你详尽的记录,让我在查阅了你的记录之后,再和你联络。”
那瞎子点头道:“好的,谢谢你。”
木兰花站了起来,道:“请和我们一起到市区去,我希望市立图书馆中,就有齐密教授的记载,不然,要和伦敦研究了。”
木兰花、安妮和那瞎子,一起走了出去,木兰花引导他上了车,将他送到了他住的酒店,然后。又和安妮一起来到了市立图书馆。
安妮在走进图书馆宽宏的大厅时,用疑惑的口吻道:“兰花姐,这瞎子所说的一切是真的么?那几乎是没有可能的事。”
木兰花摇头道:“现在。还不能作任何肯定的结论,待查到了齐密教授的着作时再说,齐密教授一定将那瞎子的一切,记载在案的。”
她们走进了图书馆的管理室,翻查看图书目录,但是她们都失望了,本市图书馆中,是藏有两本齐密教授的着作,都是人种学的理论着作。
但是她们也不算得完全失望,因为她们在其着作的另一位人种学家的前言中,知道齐密教授另有一本未出版的着作,名称“最奇怪的瞎狼童”,记述齐密教授为何培养一个双眼已瞎狼童的事。这本书未获出版的原因是齐密教授自己也难以在准备上获得明确的结论之故。而这部书的手稿,在齐密教授于一九五六年逝世之后,由他的后人,捐给了伦敦市图书馆收藏。
木兰花在那本着作的序言中看到这一点之后,立时以长途电话和伦敦图书馆联络,伦敦方面表示,手稿本是不外借的。
但是,如果求借者付出一笔代价的话,那么,就可以将全部写稿,复印一份,木兰花立即表示,愿意付出这笔代价。
木兰花是在离开市立图书馆之后,立即到银行去办理了汇款手续的,但是也还是足足等了五天,一大包邮件,才送到了她的手中。
在那五天之中,木兰花也没有空闲着,她搜集了许多资料,资料包括两方面,一方面是缅甸北部地理的资料,一方面是有关“狼童”的资料。
他搜集的资料,可以说极其详尽,但是在地理资料中,她却找不到有关达华拉宫或是相类的记载,可以说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但是,在几个人种学家有关狼童的记载中。却都有提到齐密教授的“瞎狼童”,他们都一致推崇齐密教授训练那狼童的成功。
所以,等到那一大包齐密教授着作的原稿寄到时,木兰花和安妮,都兴奋到了顶点,不等到书房,就在客厅中,他们就将之拆了开来。
手稿本一共有十册,装钉得很好。
封面是齐密教授亲笔所写的“奇怪的瞎狼童”,而在那签名之后,还加了一个问号,可知齐密教授自己也作不出断论来。
而在书名之下,则是一个年份,年份是自一九二四,到一九五四,总共是三十年,木兰花翻开了第一页来,就看到了一张图片。
那张图片,已经模糊得几乎不能辨认了,只可以看得出,是很多人围住了一个小孩子,那小孩子很矮小,在他身边的人,都伸手在他的身上搜取着什么。
木兰花连忙翻了过去,齐密教授用这样的一段话,开始他的着作:“这一张图片,是用最原始的摄影器材,在偶然的情形之下摄到的。”
“一九二四年九月二十三日,教授和三个助手,正在缅甸北部旅行,一方面调查缅甸北部的民族分布情形,那是英国殖民地部委托我进行的任务,当天下午五时,我们正在红巴的街头上漫步,忽然起了骚动,我们赶去观看时,发现了一个小孩。那小孩大约十岁,他站在街中心,他显然是一个瞎子,他的肤色,极其苍白,他的身子在发着抖,他的脸上现出极惊惶的神色。这个孩子令人惊异的地方,是他身上穿的衣服,那衣服是鼠皮缝成的,连着裤子,发生着恶臭。可是,在鼠皮上,都缀着各样的宝石,他的出现,引起了极广的骚动,每一个人涌向那孩子,攫取他的身上的宝石,他只是无依地站着,这张照片,就是我的助手之一,史密夫先生在那样情形之下摄到的。当那孩子被推倒在地上之前,我的另一个助手,己召了两名骑象的警察前来,所有的人一哄而散,那孩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身上的宝石已被抢光,事后,警察捉到了好几个抢到宝石的人,他们自那孩子身上抢到的宝石。都被证明是品质极佳的宝石。看到那孩子站在街头,那种孤立无依的样子,我已经决定,我要照顾他,事实上,从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和我在一起生活,达三十年之久。从现在起,我称呼这孩子为瞎狼童--因为我首先看到他的手肘部份和膝头部份,有很厚的拼抵组织,证明他是习惯于爬行生活的,我想我是发现了一个狼童。一个以老鼠为食物的狼童,在他的身上,还有三只肥大的,吃剩的老鼠。”
木兰花和安妮两人,看到这里,抬起头来,互望了一眼,安妮吸了一口气,道:“兰花姐,这实在是太难以令人置信了!”
木兰花道:“但是齐密教授的记载,一定是真的。”
他继续向下翻去,齐密教授的记载,十分详细,他记述着他带着瞎狼童去洗澡,替他换衣服,他虽然是瞎子。但是行动异常灵敏,齐密教授将他带到了仰光,在开始的整整两年中,除了腐臭的老鼠肉之外,他拒绝进食任何其他的食物。
在那一大段记载中,齐密教授是以日记的方式,记述事情的发展的,齐密教授一早就发砚。那瞎狼童会说一种十分奇异的语言。
但是,齐密教授曾召集了许多精通缅甸方言的专家和瞎狼童交谈,结果都一无所得。没有人听得懂瞎狼童在说些什么。
齐密教授于是开始全心全意地教瞎狼童英语,据齐密教授的记载,足足在七年之后,瞎狼童才开始会说简单的单字。而在十年之后,瞎狼童会说简单的句子了。
在那之后,瞎狼童竟进步得十分快,接着,便是二次世界大战,日本占领了缅甸,齐密教授带着瞎狼童,隐居在一个密林中的小镇内。
那一段时间,教授和瞎狼童,简直是相依为命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缅甸独立。在那几年中,瞎狠童由于朝夕和教授相处,已经变得和常人相差无几了,他已能用英语完整地表达他的意思。
教授的着作,写到这里,特地用三体字标出了“特别的一章”--“瞎狼童的自述”。
在那一章中,记录着瞎狼童自述他的来历,他是从一座宫中的地道逃出来的。但齐密教授的结论是:那是不可能的事。
齐密教授认为那是一种奇异的幻想,但是他自己也无法解释,那种奇异的幻想,为何会产生在一个像瞎狠童那样的人的脑中。齐密教授也承认他无法解释,何以瞎狼童出现在红巴镇上的时候,他的鼠皮衣服上,会缀满了宝石,那似乎不是一头母狼能做得到的事。
所以,在全部手稿的最后,齐密教授认为他自己是失败的,因为他未能揭开这个谜。齐密教授也曾和极多专事在缅北进行探险的人谈起过达华拉宫,然而根据瞎狼童的叙述,是无法找到那达华拉宫的,因为瞎狼重根本不知方向也不知走了多远。
他只是说吃了十七只老鼠,但是他究竟每隔多久才吃一只老鼠,也无法推算,而在红巴镇的四周,全是崇山峻岭和原始森林,没有确切的目的地,在那样可怕的地方,是找不到什么的。
木兰花和安妮两人,终于看完了齐密教授的着作时,天色早已黑了,她们抬头看了看钟,已经十点半了才她们看得太出神,已接连看了几个小时。
木兰花双手按在桌上,道:“走,我们到夜总会去看看他。”
安妮立时站了起来,她们知道那瞎子在哪一家夜总会表演。半小时之后,她们已在侍者的带领之下,在那家夜总会中,坐了下来。
那瞎子正在表演。他的身上,仍然穿着那件蓝色的长袍,这件长袍。可能是为他到这裹来表演而特制的。在他的面前,排着一排洋烛。
一个身形高大的欧洲人。正在用他的打火机,燃着了其中的几枝,他故意不断地,“拍拍”地打着打火机,然后,望着那瞎子。
那瞎子站在离那排洋烛有三尺处,他的脸上,带着微笑,道:“先生,你燃着了七支!”
那欧洲人的脸上,现出奇讶的神情来,夜总会中,也响起一阵掌声。那瞎子道:“各位,我可以听到你们每一个人的耳语声!”
他突然提高了声音,道:“那面桌上的一位女士,在抱怨汤太咸了,我相信如果不合口味的话,厨房是可以换一碗的!”
一个正在喝汤的女士,惊叫了起来,道:“我说得那么轻,连我丈夫也未曾听到!”
那瞎子的语言之中,带着深切的悲哀,道:“上帝既然令我看不到任何东西,自然就应该赐我以灵敏的听觉了,多谢上帝!”
安妮低声道:“那么,我们来了你知道吗?”
安妮的话说得十分之低,可是那瞎子却突然震动了一下--道:“有我两位相识的人来了,各位看,那边一定坐着木兰花小姐!”
夜总会中的人,纷纷转过头来。本市的人,认识木兰花小姐的绝不少,一时之间,掌声又此起彼落地响了起来,那瞎子向前走来,直来到了木兰花之前。
木兰花问道:“你表演完了么?”
“还有一场。”那瞎子回答。
“很好,”木兰花说,“我们吃点东西,等你表演完了,我们再来谈谈。”
那瞎子点着头,走了开去。
等到木兰花,安妮和那瞎子,离开那家夜总会时,已是午夜了,他们一起到了木兰花的家中。
木兰花望着那瞎子,道:“我们已读完了齐密教授有关你的全部记载,她对你所说的达华拉宫一事,一点也不相信。”
那瞎子叹了一声,道:“但是,我说的却是真的。”
木兰花道:“假定你所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座达华拉宫。一定存在于红巴附近的丛林区之中,它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而湮没了!”
那瞎子还未曾回答,安妮已然大摇其头。道:“兰花姐,那是没有可能的,这座宫殿湮没无闻,那一定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
木兰花并没有出声,那瞎子也仰着头,对着安妮,安妮又勉强笑了一笑,道:“几百年了,那座宫殿之中,怎还可能有人?”
木兰花仍然不回答安妮的问题,她只是呆了半晌。才道:“先生,请你尽量回忆你童年时的情形,将之详细告诉我!”
那瞎子两道眉皱了起来。
木兰花道:“对你说来,这可能很困难,因为年代实在太久远了。但是,你还是一定要想一想,好好地将一切全想起来。”
那瞎子的手在微微发着抖。他道:“我要喝些酒。”
木兰花向安妮望了一眼,安妮立时斟了一杯酒给他,那瞎子一乾而尽,道:“不,虽然隔了很多时候,但是我还可以记得起来。”
“那么,讲告诉我。”木兰花说。
那瞎子抹了抹口角,道:“当时,我自然极其浑噩,什么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们很多人在一起生活,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是大群的老鼠,我们都有天生的本领,听到老鼠走过的轻微脚步声,然后捉住它们,我们一直吃老鼠,剥老鼠的皮做衣服。我们自己有语言,听我们的大人讲宫中的故事,不过,据他们说,很久很久以前,宫中时时有人走进地道来,但已有很久没有人走进地道来了,最老的人也未曾和外人接触过。”
木兰花道:“根据齐密教授的记载,你在红巴镇突然出现的时候,你的鼠皮衣服上,缀满了宝石,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宝石?”那瞎子侧着头,“这一点,我印象很模糊了,我只记得,那是很硬的一种东西,用来割划老鼠的皮,十分适宜。”
“你曾提及皇帝,那皇帝叫什么名字?”
“我记不起来了,我们之中,最老的老人常说,我们是替皇帝看地道的,我们不能够出去,一出去就会死,我们之中,世世代代生在地道,死在地道。”
安妮听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她曾听得她的父亲,说起过在德国纳粹集中营中的生活,但是现在听来,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地道申的人,真是和老鼠一样。
木兰花缓缓吸了一口气,道:“这不怎么可能吧,你们解决了食物问题,但如何解决水和盐的问题?”
那瞎子道:“地道中有一条小河流流过。”
木兰花陡地精神一振,说道:“你能肯定这一点?”
那瞎子道:“自然可以肯定,我们常在那水中玩,我就是顺着那条水逃出来的。我被责打,因为我最顽皮,到处乱闯,有一次,从一个洞中跌了出去,被拉了回来,受到了责打,我就带着二十只老鼠。顺着那水一直向前爬行,我第一次感到我不是在一个狭窄的地道中,第一次听到许多古古怪怪的声音,也第一次摸到了一种粗糙的东西,我想。那是树。”
木兰花静静地听着,那瞎子又道:“我们这些人,每当感到乏力时,就在石上舔着,石上有一种味道很好的粉,舔了就会好过些。”
安妮低声道:“兰花姐,那是硝盐。”
木兰花直了直身子。
安妮又道:“兰花姐,照这样看来,这些人一直不知道宫殿已被湮没了,他们还在地道中生活着,一代一代传下去,传了几百年。”
木兰花道:“可能已有一千年了!”
安妮用奇怪的眼光,望着木兰花,木兰花道:“我查过历史,在缅甸北部,曾经有好几个王朝建立过,在公元七五0年左右。缅甸的曼努兴王朝,盛极一时,建有巨大的宫殿,但过不多久,就因为战争,而被消灭了,其后,便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他们。”
安妮也显得兴奋起来,她挥着手,道:“兰花姐,举世着名的吴呀窟,是整座城市,都被埋在丛林之中,直到最近,才被发现。一座城市,尚且会被埋在丛林中,何况是一座宫殿,看来,他所说的是真的,只不过那宫殿中还有人活着。那太不可思议了!”
那瞎子的神情,也显得十分激动,道:“你们相信我的话了?”
木兰花道:“是的,我们有理由相信你的话,但是我想,我们难得对你有什么帮助,就算真有一座那样的宫殿在丛林之中,也不是我们的力量所能发现的!”
那瞎子站了起来,失望地叫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兰花小姐,我听过许多你的事,你几乎是做任何事都可以成功的!”
木兰花摇头道:“不。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做任何事都可以成功的,你想想,你根本不知道你从哪一个方向来,你只是误打误撞,到了红巴镇,如果要找你来的地方,得搜索好几千平方哩的原始丛林和山谷,那便是有政府予以支持。也难以做到这一点!”
那瞎子低下头去,显出很难过的神情来。
他慢慢地坐了下来,道:“这样说来,他们‥‥他们只好仍然在地道中和老鼠为伍了,他们完全不知道外面世界是什么情形?”
木兰花道:“你离开那里,也已经有几十年了,他们或许早已死了。”
“不!”那瞎子突然叫了起来,“照你刚才所说,我们既然已在那地道中生活了几百年,甚至是一千年,那他们现在一定也还在。”
木兰花望着黑暗的窗外,半晌不出声。
安妮用焦切的眼光,望着木兰花,希望木兰花作出肯定的答覆来,但是在过了好一会之后,木兰花还是摇了摇头。
木兰花只是摇了摇头,还未曾出系,可是那瞎子的感觉,实在太灵敏了,他竟已觉出木兰花在摇头,而且,也知道木兰花摇头的意思。
他立时道:“兰花小姐,你不能帮助我们?”
木兰花道:“可以的,我可以写信给联合国的人权组织,要联合国和缅甸政府注意这件事,我将齐密教授的着作呈上去,在现代,还有人生活在那样可怕的情形下,这是人类的耻辱,联合国人权组织定会采取行动的,他们的力量大,会有办法。”
那瞎子呆了半晌,木兰花又道:“可能联合国方面会要你去作证,所以你不论转移到哪个城市去表演,都请留一个地址给我。”
那瞎子叹了一声,他没有多说什么,站了起来,慢慢地向外,走了出去,木兰花道:“让我送你回酒店去,好不好?”
“不必了,”那瞎子的声音很黯然,“我想一个人独自走走,在我来说,黑夜和白天是完全一样的,我可以走得回去!”
他推开门,点着藤杖,穿过了花园,推开了铁门,没入了黑暗之中,眼看着他渐渐走远了,安妮才道:“兰花姐,为什么你不答应他?”
木兰花缓缓转过身来,道:“安妮,你不要看是一座宫殿,但如果要寻找起来的话,只怕和找一枚针,不会有多大的差别!”
“那怎么会?”安妮立即表示反对,“红巴镇是中心,我们并不是没有范围的。”
“虽然是有,但是你得算算,他当日在离开那座宫殿之后,行进了多少里?我已经算过了,我估算他大约走了十五天。”
“他每天能走多少哩?”
“那很难说。算它二十哩,十五天就是三百哩,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从哪一个方向来,也就是说,要南、北、东、西,搜索六百哩见方的地方,安妮,那是三万六千平方哩,你想想,什么人有力量在那样大的土地上去寻找一座可能完全埋没在森林中的宫殿?”
安妮听得皱起了眉,一声也不出。
过了好一会,她才道:“兰花姐,你刚才提到过曼努舆王朝曾在缅北建造宫殿,难道就一点资料也找不出来了么?”
木兰花摊了摊手,道:“如果要在那方面找资料的话,那更加渺茫了。现在我们唯一的线索,是有一条河经过那宫殿。”
安妮道:“是啊!”
木兰花拍了拍安妮的肩头,道:“可是安妮,你别忘记,在那地区,有着上万条小河,而且那条小河,极可能是地下水?”
安妮叹了一声,道:“照你这样说来,我们简直不能做什么了?”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提请联合国,再由联合国请缅甸政府注意这种事,我看,目前我们只能够这样做了!”木兰花伸了一个懒腰,才说道:“睡吧!”
安妮的神情很快乐,但是她也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木兰花将一切资料整理了一下,再加上她自己的意见,然后,寄到联合国去,等到那一切资料寄出之后,时间一直在过去。
她们接到那瞎子从东京寄来的明信片,从夏威夷寄来的明信片,从曼谷寄来的明信片。等到木兰花收到那瞎子自仰光寄来的明信片时,已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
但是联合国方面,却是寄来了一张收到资料的收条,就音讯全无了。
那一天,阳光明媚,木兰花和安妮正在用早点,穆秀珍突然大叫大嚷,奔了进来,身子重重地往沙发上一倒,道:“闷死了!可有什么新鲜事?”
木兰花立时回了她一句,道:“太阳之下无新鲜事。”
安妮的心中一动,她也连忙道:“可是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可能有新鲜事。”
穆秀珍瞪大了眼,道:“什么意思?”
安妮望了木兰花一眼,她看到木兰花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道:“秀珍姐,有一件很奇怪的事,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
穆秀珍直跳了起来,道:“快说!快说!”
安妮道:“秀珍姐,你信不信在一座湮没了将近一千年的宫殿中,还有人活着?”
穆秀珍呆了一呆,道:“别胡说了!”
木兰花劫道:“不是一个人,假定他们原来是一个家族,有男有女,一直生活在那座宫殿的地道之中,那么。他们是可以延续生命,一代代的传下来的。”
“他们吃什么?”穆秀珍问。
“吃老鼠。”安妮回答着。
穆秀珍想要哈哈大笑,可是,她却看到木兰花和安妮两人的神色很严肃,不像是和她在开玩笑,她也不禁楞了一楞,道:“有这样的事?”
“有这个可能,因为我们遇到了这样的一个人,他自称是从那座宫殿中逃出来的。”木兰花将那瞎子的事,说了一遍。
穆秀珍不禁听得呆了,等到木兰花说完,她不禁大声埋怨道:“你们两人也真是,那样稀奇古怪的事,怎么早不讲给我听。”
木兰花笑道:“讲给你听有什么用?”
“怎么没有用?我们连那非洲的猎头族人的禁地都去过,难道不能到那地方去探险?去,我们立时准备一下,就可以动身了!”
木兰花也不阻止她,她只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拿起报纸来,懒洋洋地道:“你去吧,什么时候启程,和我说一声。”
穆秀珍来到了木兰花的面前,一伸手,抢走了她面前的报纸,道:“兰花姐,为什么不能去,你倒说点理由来听听。”
“问安妮吧,”木兰花说,“我懒得再讲一遍了。”
穆秀珍立时转头,向安妮望了过去,安妮便将木兰花所说。不能找到那座宫殿的原因,讲了一遍,穆秀珍一面听着,一面来回走动着。
木兰花望着穆秀珍,微笑着,道:“那一带地方,是真正的原始森林,只有极少数未开化的苗人和摇人,居住在小平原上,那是无法进入的一个地区。”
穆秀珍道:“我们可以慢慢来,先弄一架小飞机,在那地区的上空检查,将那些地方,拍成一幅一幅的照片,来作研究!”
“是啊。这是一个办法,但是这都不是你我能够进行的事,我们应该将这件事,让给缅甸政府去做,他们若是不感兴趣,我们也没有办法。”
穆秀珍唉声叹气,和安妮又讨论了好一会。
她和安妮两人,都讨论得很热烈,但是木兰花的态度,始终很冷淡,一直到了中午,木兰花的态度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穆秀珍在午饭后离去,下午,她又来了。
她照例又是大叫大嚷着走进来的,这一次,她还挥着手,道:“有办法了。兰花姐,这一次,真的有办法了。一点不假!”
木兰花不禁笑了起来,道:“如果是真的有办法了,那自然一点也不会假了!”
穆秀珍瞪着眼,道:“你别向我泼冷水,我和云四风说过了,他说,他在一个月前,刚从泰国调了一个规模庞大的伐木工程队到缅甸去。”
“哦?”木兰花似乎也提起了兴趣。
“自然是,那伐木工程队有两百多人,还有最新型的机械,和四架直升机,两架运输机,你猜他们驻扎在什么地方?”
木兰花场了扬眉,道:“红巴?”
“那倒不是,”穆秀珍说,“但是也不太远了,离红巴只有很短的距离,一个叫孟波克的地方。”
“孟波克,”木兰花立时道:“在红巴以南,大约九十公里。那也是一个很小的小镇,为什么要派那么庞大的工程队前去?”
穆秀珍洋洋得意起来,道:“四风说,探测队勘探的结果,在那地区。发现了许多木质特别结实的红桧树,极有价值。”
木兰花站了起来。背负着手。缓缓踱着步。
安妮和穆秀珍两人,互望了一眼,都笑了起夹,因为木兰花背负着手在踱步,那表示她已经开始在考虑这件事情了!
而木兰花只要一开始考虑一件事,便很少肯半途而废的。木兰花足足踱了十分钟之多,道:“如果是那样,我可以去看看。”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一听,都大吃一惊,道:“兰花姐,你讲错了吧,应该是我们去看看。”
木兰花笑道:“你们去看什么?是不是能找到这座宫殿,希望简直渺茫之极,还是我一个人前去的好,你们在这里都有事做!”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显然都料不到会有那样的结果,一时之间。她们都呆住了出声不得。
木兰花拍了拍穆秀珍的肩头,道:“你还呆坐着干什么?”
穆秀珍苦笑道:“我干什么啊?”
“替我问四风要一张证明书,那工程队一定是受四风的企业组织所控制的,叫他要派我去担任这个伐木工程队的地理顾问。”
穆秀珍扁起了嘴,道:“你够资格么?”
“我相信可以应付,而且,我对于各种木材的知识,也堪称丰富,大约是可以称职的,问题是四风是不是肯派我去而已。”木兰花笑着回答。
穆秀珍叹了一声,道:“兰花姐,你‥‥你太自私了!”
木兰花皱着眉,道:“这是一个长期性的工作,秀珍,我去了之后,只要事情稍有眉目,一定会来叫你们的,你只管放心好了。”
安妮道:“可是我一个人--”
木兰花道:“你常说,你已不是小孩子!”
木兰花只说了一句话,安妮便已经无法再说下去了,她只好哼了一声,木兰花道:“走,我这个顾问,总得去见见董事长!”
木兰花是在第四天早上上机飞往仰光的。
一切手续全都办妥了,云四风已通知了在缅甸的伐木工程总公司集团,委派了一名地理顾问,去参加孟波克探伐队的工作。
木兰花一在仰光下机,就曾受到隆重的招待,然后,她将自己驾机,到孟波克去,到了孟波克,自然又会有人欢迎她的。
木兰花的旅程十分顺利,在仰光,她逗留了两天,就驾着飞机向北飞,她必须在密支那补充燃料,才能继续向前飞行。
当木兰花在仰光起飞之前,她和那瞎子见了一次面。她告诉那瞎子,联合国方面,音讯全无,现在。她去碰碰运气。
虽然她一再向那瞎子强调,凭私人的力量,要发现那座宫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是那瞎子的脸上,还是显出兴奋的神色来。
而在她和那瞎子分手之前,她向那瞎子提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她问道:“你是在地道中出世的,那么,当你出了地道之后,对太肠一定极其敏感的了,是不是那样?”
“是,”那瞎子回答。“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敢直接暴露在阳光之下。”
“那么,你在逃出达华拉宫的时候,阳光一定替你造成极新奇的感觉了?”
“那简直是可怕的感觉,像是有火逼近过来一样?”
木兰花缓缓地吸了一口气,道:“行了,那么你告诉我,你可还记得,你在吃那十七只老鼠的旅程中,一个固定的时候,你感到阳光在烤炙你的什么地方?”
“面部。”那瞎子说。
“你肯定是面部?”
“是的,那造成了我极大的惊恐,我至今还记得。”
木兰花又道:“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你应该是从红巴的西面来的,你向东走,所以每天早上太阳一升起,便晒到了你的脸。”
那瞎子呆了半晌,道:“应该是那样。”
木兰花最后道:“再见,如果我有了头绪,我会立刻派人来通知你的。”
那瞎子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木兰花在驾机飞往密支那的时候,她在想,有了瞎子的那句话,搜索的范围,就可以小得多了。
她不必围着红巴镇四面寻找,只消沿红巴镇向西,飞行不超过三百哩就可以了。木兰花在密支那停了几小时,当晚直飞孟波克。
孟波克是一个很小的小市镇,在万山千岭之间,有一条清澈的河流,流过镇旁,飞机场也是伐木队在河边的平地上临时开出来的,不是有着卓越驾驶技巧的人,根本不可能在那样的地方降落。
伐木队的活动房屋,就排列在河边,为了欢迎木兰花的前来,房屋上全缀满了电灯,那是伐木队自己的发电机所发的电。
当木兰花的飞机降落之后,一个身形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首先迎了上来,木兰花跳下机舱,他就迎了上来。
木兰花和他热烈地握着手,道:“你一定是温队长了?谢谢你对我的欢迎。”
温队长豪爽地笑了起来,道:“你是我们队中唯一的女队员,我们是真正表示欢迎!”
木兰花跟着队长向前走着,一大群伐木工人围了上来,争着看木兰花,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显出十分好奇的神色来。
他们自然是在奇怪,何以像木兰花那样年轻貌美的小姐,会到这种人迹罕至的蛮荒地方来,但是他们也豪爽地表示了他们的欢迎。
木兰花独自住一幢小小的活动房屋,自然比不上在家中舒服,但是却也设备相当好了。然而木兰花几乎一晚都没有睡。
吵得她不能睡的,是各种各样,大大小小,撞到纱窗的昆虫,那些奇形怪状的昆虫的眼睛,在黑暗中闪耀着难看的光芒。
木兰花直到天亮,才蒙着头睡着了。
然而,她并没有睡了多久,伐木工人就开工了,各种各样机械的吵声、车声,又使她醒了过来。等到伐木工人全走了,她又睡着了。
木兰花睡到中午时分才起来,她才走出屋子,就看到温队长和工程师坐着吉普车,驶了过来,温队长向她挥手道:“还过得惯么?”
“很好,”木兰花揉着头发,“温队长,我想你已知道,有一架飞机,是供我特别使用的,那就是我昨天飞来的那架。”
“自然,我知道。”温队长回答。
工程师也道:“我们的工作人员已检查过这架飞机,一切全很好。”
“谢谢你。”木兰花笑着回答。
“那么,要不要先去看看我们的工地?”温队长问。
木兰花万里迢迢赶了来,自然不是为了看伐木的工地,但是她还是很有兴趣地道:“好,我们一起去看看工地,我还未曾见识过!”
“上车来!”温队长大声叫着。
木兰花跳上了车,吉普车转了一个弯,冲向一座房屋,温队长大声道:“三份午餐!”
“个中年厨子,捧着三个纸包走了出来,将纸包放在木兰花的身边,温队长道:“这就是我们的午餐,可以在车上吃,也可以到了工地再吃。”
“是什么?”木兰花问。
“好吃极了,将肉搅碎了,和米一起放在竹筒里蒸,这是泰国、缅甸、越南一带的人,最喜欢吃的,又香又热,可口之极!”温队长说。
木兰花打开了一只纸袋,里面是一个竹筒,果然香味扑鼻,尽管吉普车颠动得极厉害,她还是很快将一筒饭吃完了。
而那时,车也已来到伐木的工地了。
木兰花首先看到两辆巨大的伐木联合操纵机,机器前的电锯,发出惊人的噪声,一株又一株巨大的红桧树,倒了下来。
两旁的小锯又将树干的枝节锯去,大段大段的树木,经过机器的方孔,等到排列在运轮带上时,已然是整齐的方木了。
一大批一大批的方木,由拖曳车拉到河边。顺流放下去,工地上的人并不多,但是却热闹得讲每一句话。都得提高声音。
木兰花在工地上消磨了一个下午。
第二天早上,木兰花就驾着飞机出发了,她飞到红巴镇的上空,然后再向前飞,这种小型飞机,本来是不适宜长途飞行的。但是这架飞机,早在木兰花还未曾到达仰光的时候,便经过特别的改装,它储存的燃料,可以供木兰花飞行得很远。
木兰花在飞离红巴,转而向西之后,降低了高度,有时,她几乎是贴着树梢飞过去的。但是不管是高也好,低也好,她一直飞出了将近两百哩,向下看去,所看到的,只是莽莽苍苍的森林。
她一共看到了七个村子,每一个村子,只不过十来幢竹子建成的屋子,村子大都是在河边,除了那七个小村子之外,只见森林。
木兰花飞过了两个山峰,在那两个山峰之间,是一个峡谷,有一道湍急的河流,流过峡谷,河流两旁的地势倒相当平坦。
木兰花试着低飞,然后她降落在那个峡谷中。
她出了飞机。用望远镜观察着四周围的地形,一方面在设想着。
她想,那瞎子的听觉,极其灵敏,那条湍急的河流,河水发出哗哗的声响,可能将傍徨无主的“瞎狼童”,吸引到这河流来的。而沿着这条河向前走,的确是可以直通红巴镇的。
木兰花又打开了地图,那条河向西去,直通到几百哩之外,木兰花用的地图,已经是十分详细的了,但是也不知道这条河的源头在哪裹。
木兰花取出一竹筒米来,燃着了一堆篝火,将竹筒放在火中烤着,她享受了一餐又香又热的饭,然后,她又为自己煮了一杯咖啡。
四周围静得出奇,许多美丽的鸟,就在她的身边跳来跳去,一点也不怕人,简直就像是身在仙境一样。
木兰花用饭粒逗引着那些鸟儿,鸟儿完全绕着她飞来飞去。四周宁静得如同世外桃源一样,木兰花真想在河滩细软的草地上躺下来好好地睡一觉。
她休息了很久,才向飞机走去,当她走近飞机的时候,她看到河边的芦苇丛,突然有好几簇芦苇。正在剧烈地摇动着。
而这时,清澈的河水,只扬起微微的波浪,绝没有什么强风,足以令得那些芦苇摇动得如此厉害的,木兰花略呆了一呆,她几乎立即可以肯定,芦苇丛中有人!
而木兰花几乎也没有多考虑什么,她立时向那几簇芦苇,走了过去。木兰花并不怕有人,相反地,她还极希望和当地的土人接触。
因为她现在,虽然己肯定了当年那个“瞎狼童”行走的方向,而断定那座迷失了的古宫,是在西面,但是她所知的资料,却实在太少了。
而这里的居民,却是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他们多少可以知道一些有关那宫殿的事,和他们接触,自然是一种很有用的事。
而且,木兰花也知道,这里一带的居民,虽然远离文明世界。但却是十分纯朴和顺的,只要和他们打上了交道,他们一定会尽自己所知告诉她的。
所以木兰花毫不犹豫地向前走去,她一面向前走,一面微笑着,当她渐渐走近的时候,她试用缅北的一种语言:高声叫道:“请出来。我们是朋友。”
木兰花自然知道,这一带,由于交通不便,村落和村落之间,几乎没有什么来往,是以每一个村之间的语言,几乎全是不同的。
但是木兰花却希望,自己所叫的话,能被躲在芦苇丛中的人听得懂,是以她大声叫着,向前走去。可是,一直到她来到了离那几簇芦苇,只有二十来码远近处时。芦苇丛中,仍然没有什么反应。
当她停下来的那一刹间,她倒也不是觉得事情有什么可疑之处,她只不过是停下来想一想,如何才能使他们现身,和自己做朋友,如何才能表示自己到这里来,是一点恶意也没有的。
可是,就在她刚一停下来之际,她突然听到了在芦苇丛中,传来了“卡”地一声响,那一下声绅,令得木兰花突然吃了一惊!
那是枪栓拉动的声音!
木兰花不但可以肯定这一点。而且,她还立时可以辨认得出,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曾被普遍使用的一种古老式步枪所发出来的声响!
在那一刹间,木兰花的紧张实在是难以言喻,因为那是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周围的环境是如此之平和,简直和世外桃源一样!
但是她却听到了步枪在放射前的声响!
木兰花只迟疑了极短的时间,几乎连十分之一秒也不到。她的身子立时向下伏去,而在她刚一向下伏去之际,枪声响了!
那“砰”地一下枪响,和子弹划过时尖锐的呼啸声,在那样宁静的环境中听来,刺耳之极,所有的鸟儿,一起振翅,飞了起来。
木兰花在刹那间,心中也是疑惑到了极点!
在这种地方,谁会向她射击呢?
那一下枪响,射出的子弹,就在木兰花身上不远处,掠了过去,若不是木兰花及时伏下身子的话,她一定已被那颗子弹射中了!
木兰花几乎立时便决定,她要假装中了枪。
她只有假装中了枪,才能使躲在芦苇丛中,向她发冷枪的人走出来。是以她身子半滚了滚,便伏在地下,一动也不动。
当她伏在地上的时候,她一面以耳贴地,倾听着动静,一面半睁着眼,向前望去,她等了不到半分钟,便听到了一种很沉重的步声。
接看,她看到,在三簇相距很近的芦苇丛中,各自走出一个人来,当那三个人渐渐接近她的时候,木兰花惊讶地几乎叫了出来!
阳光很明媚,视野也很远,木兰花自知,是绝不会将眼前发生的任何情形看错的,可是当她看清那三个向她走来的人时,她仍然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那是三个现在已不可能存在的人!
那是三个穿着制服的日本皇军!
一点也不错,那是三个日本军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手中持着步枪,刚才的那一抢,可能就是他发射的,他像是一个军官。
还有两个日军,跟在那军官的后面。
那军官还穿着一双十分残旧的皮靴,是以他的脚步声,听来十分沉重,他们三个人身上的军服,都残旧不堪,皮带上全是裂缝。
木兰花像是感到时光忽然向后倒退了二十几年一样!
木兰花的心中尽管奇怪,可是她仍然伏着不动,向她走来的三个人,手中全有步枪,他们刚才已发射一枪,如果他们发现她并未受伤的话。他们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发射第二枪,所以木兰花引他们走到近前来,才设法对付他们。
那三个日军,在走向前之际,态度十分谨慎,但是当他们渐渐接近木兰花的时候,由于木兰花一直伏着不动,他们开始松懈起来。
其中一个日军道:“大佐你已经射死了她!”
木兰花精通日语,她听出那名日军的口音中,带着浓厚的九州口音,莫非,木兰花心中的好奇心更甚了,因为她听得那日军称呼那军官为“大佐”,大佐在日军中是一个很高的官衔了!
那大佐低声喝了一句,道:“不要你多说,你们过去,看她驾来的那架飞机!”
那两个日军答应了一击,将步枪挂上肩上,出步向前,奔了过去,当他们在木兰花的身边奔过的时候,木兰花仍然伏着不动。
但是木兰花已注意到,那两个日军,脚上所穿的,却全是草鞋,当那两个日军向前奔去之际,木兰花看到大佐仍然在向她走来。
只有大佐一个人,那更容易对付了!
木兰花仍然一动不动地伏着,等那大佐来到了她的身前,突然伸脚,向她踢来。大佐显然是想将木兰花踢得翻转身来,看看她究竟是死了,还是只受了伤!
可是木兰花的动作,却快捷得无与伦比,大佐的脚才扬起来,木兰花的右手也已扬起,托住了大佐的皮靴,用力向上一抬。
大佐的身子立时站立不稳,他发出了一声怪叫,身子仰后便倒,木兰花已一跃而起,不等大佐有机会站起来,她一脚已踢向大佐的头际。
那一脚,将大佐踢得打了两个滚,他怒吼着,跳了起来,这时,那两个奔向飞机的日军,还未曾奔到,听到了声响,也一起转头奔了回来。
那大佐一站了起来之后,横起手中的步枪,便向木兰花扫了过来,木兰花双手抓住了枪杆,用力一挥,将那大佐挥得一个踉跄。
然后,她刁住了大佐的手腕,身子一矮一挺,已将那大佐整个人都翻了起来,重重仆跌在地上。
木兰花所用的,全是第一流高超的柔道手法,那大佐在地上一个翻滚,又跳了起来,可是木兰花一脚踢向他的手腕。
那一脚,令得大佐又发出了一下怪叫声来,松开了手中的步枪,木兰花不等他有机会反攻,便一屈手背,手肘撞在他的头顶上。
那一连串的进攻,快得出奇,大佐的头顶上,被木兰花的手肘重重撞了一下,他已处在半昏迷状态之中了,木兰花抓住了他身上的皮带,将他直提了起来,摸出他身边的一把匕首,抵在他的胁下,又扭转了他的手背,使他难以挣扎。
那两个向前奔来的日军,一看到这种情形,全都呆呆地站立着,木兰花喝道:“放下你们手中的枪,照我的命令去做。”
那两个日军犹豫着,木兰花又大喝一声,道:“快放下枪!”
被木兰花制住的大佐,这时也清醒了起来,他却发出了狼皋,叫道:“射击!射击!你们难道不是军人么?”
那两个日军脸上愿出十分尴尬的神情来,木兰花看到他们那样情形,还当他们是为了怕牺牲他们的长官,所以才感到为难。
可是接下来,那两个日军所说的话,却令得木兰花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那两个日军道:“大佐,我们是军人,可是我们早已没有了子弹!”
在木兰花的大笑声中,大佐怒吼着,道:“你们泄露了军事秘密。应该处死!”
大佐那样地吼叫着。在木兰花听来,更觉得好笑,可是那两个日军,却十分害怕,立时变得神色苍白,身子也发起抖来。
木兰花停止了笑声:大声喝道:“好了,你们三个人究竟是在玩什么把戏?是在演话剧么?”
木兰花一面说,一方用力一推,将大佐推得向前,跌出了几步,仆倒在地上,大佐立时站了起来,厉声道:“我们是在为神圣的天皇而战!”
木兰花望着那大佐,他的年纪已经很不轻了。大约已超过了五十岁,他的神情十分庄严,但是听得他那样说,木兰花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木兰花自然已可以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位大佐,以及那两个日军,自然是真正的日本军人,他们一定是当年日军大举南进时军队中的成员,一直留在这裹。
而由于这里和外界,几乎没有任何接触,是以他们也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像这样的日本军人,在南洋各地,在马来西亚的丛林中,都曾经发现过,倒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了。
木兰花一面笑看,一面说道:“你们总共多少人?”
大佐瞪视着木兰花,他仍然充满了敌意。
木兰花笑看,道:“大佐,你难道不奇怪,何以二十多年了,你未曾接到新的命令,何以你的上级,不和你作任何联络?”
大佐“哼”地一声,道:“我是奉命独立行动!”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战争早已过去了!”
大佐显出了极高兴的神色来,高声叫道:“天皇万岁,我们终于战胜了!天皇的军队,已占领了整个世界,对不对?”
他一面说着,一面甚至手舞足蹈起来。
木兰花望着他,心中觉得他可怜,又觉得他可笑,她道:“和你想像的恰好相反,日本彻底战败了,那是一九四五年的事。”
大佐怒道:“胡说,皇军是不败的。”
木兰花道:“战败了!但是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日本现在倒又开始复兴了,我也不想和你多说,我可以带你们离开这裹--”
木兰花的话还未曾讲完,大佐已怒道:“你想引诱一个军官离开他的岗位,你一定是敌方派来的间谍,我要审问你。”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大佐,你凭什么审问我啊?凭三支步枪,其中有两支是早已没有了子弹的,你的那支步枪,是不是还有子弹,都大有疑问啦!”
大佐的神情,多少有点尴尬,那两个日军中的一个忽然道:“大佐。或者她讲的话是对的,何以我们那么久没有接到任何命令?”
“胡说!胡说!”大佐狠狠地顿着脚。
木兰花笑看,摇了摇头,战争造成了各种各样的狂人。大佐自然是形形式式的战争狂人之一。木兰花道:“你不愿意跟我去。那也由你,但是你不妨到离这里不远的红巴镇去走一趟,到了那里之后,你就可以知道世界上现在的情形是怎样的了!”
大佐以庄严的声音道:“我不能离开岗位。”
木兰花向那两个日军望去,大佐极其敏感,道:“他们也不能!”
木兰花摊了摊手,道:“随便你们,我想,你们早已没有什么收音机设备了,是不是?我可以送一具收音机给你们。”
大佐立时现出十分高兴的神气来,道:“那太好了,我们的通讯工具损坏了一些,由于没有新的配件,是以不能使用。”
木兰花缓缓地向后退开去,她在退到了大佐的那把步枪旁边时,一脚将那支步枪,踢到了河中,然后她道:“你们中任何一人跟我来取收音机。”
大佐立时向前走来,木兰花的心中,仍然未曾放松提防,虽然她心中对这三个日军,觉得十分可怜,他们一生中的一大半光阴,就那样胡里胡涂地过去了,他们停顿了二十多年,他们就算离去。是不是能适应现代社会的生活,还真有疑问!
木兰花来到了飞机旁,她命令大佐站在离飞机十来码处,然后,她迅速地上了飞机,取了一具收音机,下了飞机,将收音机交给大佐。
当大佐将那具收音机接在手中时,他的脸上,现出极其惊讶的神色来,扭动着,倾听着,木兰花道:“这是贵国最近的出品。”
大佐有点迷惑地抬起头来,道:“这..太令人难以相信了,我,宫木大佐,第七通信兵团的副司令,竟然会不明白这具收音机的结构。”
木兰花冷冷地道:“你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宫木先生,因为你在丛林中渡过了二十多年,你可以费一些时间去了解这一切的。”
木兰花知道。她暂时是不容易使得宫木相信世界时势已经起了那么大的变化的,她希望宫木在有了这具收音机之后,慢慢改变他的看法。
而她也不准备向宫木多说什么,她不能在这里耽搁得太久,她必须回去了,她在这里,浪费的时间,已经太多了!
当她又登上飞机的时候,宫木仍然在拨弄着那其收音机,而那两个日军,也已来到了宫木的身前,一个日军道:“大佐,如果战争早已结束,我们以前发现的那些珍宝,不是可以使我们成为富翁丁么?”
宫木一瞪眼,叱道:“胡说,我们应该呈报上去!”
另一个日军道:“如果我们战败。军本部也早已不存在了,我们向谁呈报?大佐,那应该是属于我们的,我看从来也不曾有人知道,在丛林之中,会有一座那样宏伟的宫殿存在--”
当他们开始谈话,提及“珍宝”的时候。木兰花的心中,已经陡地一动,因为在丛林之中,是不可能有甚么珍宝的,除非有一处特别的地方。
而接着,她又听得那日军讲出了“宏伟的宫殿”时,木兰花的心中,不禁一阵大喜,她实在想不到,自己竟有那样的好运气!
宫木和他的两个士兵,在丛林中生活了二十多年,他们的活动范围,不出丛林之外,那么,他们自然有可能,早已发现了那座宫殿!
她一听得那日军这样说,连忙转过身来,问道:“你们在丛林中,发现了一座宫殿?”
宫木瞪大着眼,望着那日军,看他的身子,本来像是要狠狠叱责那日军的,可是木兰花一说了那句话,他们三人在互望了一眼。宫木却不再出声了,退了片刻,才听得宫木道:“你在说甚么?宫殿,甚么宫殿?我们从来也没有听说过。”
木兰花的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道:“一座宏伟的宫殿,在丛林中,那可能是八百年以前的建筑。里面有不少珍宝,我就是为这座宫殿而来的,你们已经发现了它,是不是?”
宫木和那两个日军的神情,登时变得十分紧张,那两个日军向后退了两步,宫木道:“我不知道你在讲些甚么,这里没有宫殿!”
木兰花从机舱上跳了下来,她用十分诚恳的声音道:“听着,你们对我讲实话,那是有好处的,要知道,战争虽然已过去了很久,但是你们现在仍然是军人的身份,你们一定会成为所在国的囚犯,除非有特殊的理由,使所在国赦免你们!”
宫木冷冷地道:“我们要继续作战,流到最后一滴血。”
木兰花的涵养功夫真是到家,换了任何人。对于那样冥顽不灵的人,都不免要怒气冲天的了,但是木兰花却道:“宫木先生,只要得到当地政府的赦免,你们仍可以恢复平民的身份,你们发现的宝藏,一定十分惊人,只要所在国政府给极小部份,作为你们的酬劳你们就可以回国去安享余年了!”
宫木仍然摇着头。道:“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甚么。”
木兰花转过头去,望着刚才在话中提及“那座宫殿”的那个日军,道:“你呢?难道你也不明白,我是在说甚么?”
那日军嘴唇动着,看来他想说甚么。
可是,当他望了宫木一眼之后,他的脸上,现出了骇然的神色来,慑孺说了一句。道:“我‥‥我也不知道你在说甚么。”
木兰花冷笑了一声,她知道,日本军人的服从性,使那两个日军,对于宫木的决定,不敢作丝毫的违抗。
而木兰花自然不肯放弃那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因为在眼前的情形下,只要他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肯带路,那么她今天就可以看到那座宫殿了!
她也知道,只要令宫木大佐的权威消失,她就可以不用费甚么事,就可以在那两个日军的口中,探出实在情形来的。
木兰花一面冷笑着,一面望着宫木,道:“你要是不让他们说,那你是自讨苦吃!”
宫木突然大叫一声,扬起左手,身子向前扑了过来。然而,还不等他扑到身前,木兰花已经条地掣出了她的麻醉枪来。
木兰花特制的麻醉枪,在外形上看来,和普通的手枪是完全一样的,宫木一看到木兰花掣枪在手,他便陡地呆了一呆。
就在那一呆间,木兰花已扳动了枪掣。
“嗤”地一声晌,一枝麻醉针,射在宫木的胸前,宫木低头看了一看,他看备自己的胸前,插着一枚针,然而,他却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他在低头一看之后,又抬起了头来。
就在他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间,他的身子一幌,砰地一声,跌倒在地上。那两个日军瞪大了眼,根本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
木兰花将手中的麻醉枪轻轻向上一抛,又接在手中,对那两个日军说道:“你们两人,叫甚么名字?”
那两个日军一起指着宫木大佐,道:“他.....他...”
木兰花脸色一沉,道:“不必理会他,我问你们,叫甚么名字!”
木兰花沉声一呼喝,那两个日军便一起站直了身子,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来,一个道:“小泽吉源!”另一个道:“太仓一郎。”
木兰花望了他们片刻,叫着他们的名字,道:“战争早已过去了,你们的家人,你们的国家,再也不是只能在梦中想想,而且可以实际接触的!”
太仓和小泽两人,都不由自主叹了一声。
木兰花又道:“而且,照我刚才所说的话去做,你们的下半世,还可以生活得十分好,我要找那座宫殿,绝不是为了宫殿中的珍宝,而是另有目的,你们两人,有谁不愿意带我去的,宫木大佐,就是榜样!”
小泽和太仓两人,又向宫木望了一眼,满面惊恐,齐声道:“愿意,愿意。”
木兰花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是十分顺利,她才开始第一天搜索,就已经知道那座宫殿的所在了,她又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小泽犹疑耆,道:“可是,那宫殿离这里很远,从我们驻扎的地方开始,也得走上两天,才能够到达,你‥‥能在丛林中走动?”
“当然可以!”木兰花回答。
但是,如果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到达,来回就得要四五天的时间,她自然需要和孟波克的伐木队联络一下,免得那里以为她失了踪。
她吩咐小泽和太仓等着,她登上了飞机,用无线电和孟波克联络,告诉孟波克机场上的人员,她会在五天后回来。
然后,她和小泽、太仓三人,一起砍下了许多树枝.盖在飞机上,又命小泽和太仓抬着宫木,他们一起循着河向前走去。
他们走出了许里,早已进入丛林之中,有一幅小小的空地,空地长满了竹子,在一根竹竿上,还飘着一面日本旗。
在竹丛中。有两间竹子搭成的屋子,小泽和太仓将宫木抬进了屋子,将他放在一张竹榻上,转过头来道:“小姐,大佐死了么?”
“没有,但他会昏迷十二小时。”
小泽和太仓两人,还是向宫木行了一个敬礼,口中喃喃有声,也不知他们在说些甚么,那自然是他们服从宫木的命令,实在太久了,是以对独立自主的行动,多少有几分恐惧之故。
当他们离开那片竹林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了,木兰花看着手表,是下午四点钟,他们一直向丛林之中进发着。
小泽和太仓两人,毫无疑问地表现出,他们是丛林生活的专家,他们几乎熟悉着这片丛林中的每一寸土地,木兰花可以绝不担心地跟在他们后面走着,哪里有水侄,哪里看来是平地,但其实是充满了吸血水侄的泥漳,哪里一棵树是空心的,里面有一窝毒蛇,他们两人,都早已知道提醒着木兰花。
而木兰花也趁这个机会。将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后的那种情形,大致上讲给他们听,当小泽和太仓听到那一切变化时,从他们脸上的神情看来,他们就像是听着发生在别的星球上的事情一样。他们一面说,一面走着,也全然不觉寂寞。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木兰花携带的强力电筒,也根本派不上用场,因为小泽和太仓在天还未完全黑下来时,便一路在搜集着一种饱含树脂的树枝,天一黑,燃起那种树枝来。发出的光芒十分强烈,而且,从树枝上冒出来的浓烟,还可以驱逐蚊呐。
他们一直在向前走着,直到凌晨三时,小泽和太仓才停了下来。
这时候,在他们的四周围,全是黑压压的一片丛林,简直如同在鬼域一样。一停了下来,就有一股阴森的气氛,逼人而来。
木兰花看到他们两人停了下来,就问道:“可是要休息一下。”
太仓道:“我们得攀上树去,这一带的丛林之中,在天快亮时,有一种有毒的雾,自地面升起,我们几个兄弟,都是那样死的。”
木兰花点了点头,在那样热带地区的原始森林中,毒瘴是最普通的,也是最凶厉的杀人凶手,他们自然不能冒着毒瘴的威胁赶路。
小泽和太仓高举着火把,四面照着,不一会,就在不远处,发现了一棵大榕树。
那棵大榕树,足有四五人合抱粗细,两三丈高,他们三人一起攀了上去,树上树枝盘扎处,不但可以坐,还可以躺下来。
木兰花道:这里倒不错,我们索性在树上睡一觉,到明天日出了再走。”
小泽和太仓已呵欠连连,可是他们在躺了下来之后,仍要和木兰花说了许多有关日本国内的事情,然后才沉沉睡去。
木兰花在离他们相当远的地方躺了下来,她也觉得十分疲倦了,而且,她深信小泽和太仓两人是不会害她的,是以她也睡着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成为一条一条细小的光柱,射在她的身上,她翻身坐了起来,只见小泽和太仓还在睡。
她向下望去。地面上升起的一种异样的乳白色的浓雾,正在迅速地散去,木兰花叫醒了小泽和太仓,他们等浓雾散尽之后,才爬下树来。
他们拾了一大堆枯枝,生起火来,木兰花将仅有的三个竹筒饭分给小泽和太仓,两人在吃着那竹筒中的饭时,满脸都是感激之色。
他们再向前去,自然再也没有饭吃了,他们只能吃小泽和太仓带来的一种用薯粉制成的饼,和他们临时制成的一种肉乾。
吃饱了之后,他们三个又向前去。
再向前去,几乎已没有途径了,小泽和太仓用他们自竹屋中带出来的日本军刀,开着路,这许多年来,他们的子弹早已用尽了,但是他们的军刀,却是日日打磨,磨得十分锋利,手背粗的藤,一刀削过去,就立时削断,开出一条路来。
木兰花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禁皱着眉,道:“你们上次到那宫殿,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们每两个月,都要到那宫殿去检查察看一次,大佐说,我们发现了那么多珍藏,一等到军部有人来联络,我们举报上去就可以得到嘉奖的。”
木兰花双眉壁得更紧,道:“你们经常来往的地方,何以竟连一条通道也没有?”
小泽道:“这些野藤长得太快了,别说已隔了一个多月,就算是我们在回程时,野藤也早已又占据了道路,一样要用刀将它们砍断的。”
木兰花点了点头,她的心中,仍多少有点疑惑。是以她道:“你们到那宫殿去,已不止一次,你们是凭什么认路的?”
太仓例着嘴,笑了起来,道:“我们在树干上做了记号,第一次,我们迷了路,一来一回,足足走了一个多月,后来,我们找到了一条捷径,在路途的树上做下记号,就不怕迷途了,看,这个箭嘴是我刻上去的,已经有好几年了!”
太仓一面说,一面向前,指了一指。
木兰花循他所指看去,只见一株粗大的树身上,有一个箭嘴,在那箭嘴之旁,已出生了好几个树节来。木兰花心中动了一动,道:“如果破坏了这些记号。对于我们的归途,是不是会有影响?”
小泽和太仓两人,呆了一呆,像是不知道木兰花那样说法,是什么意思。木兰花补充道:“宫木会在十二小时之后醒来--”
木兰花只讲了一句,小泽和太仓两人的神色,就变得很难看,太仓道:“你的意思是‥.想阻止大佐来宫殿找我们?”
木兰花点头道:“是的,我们不必怕他,但如果他来了,一定会阻碍我们,所以,可以使他不要来,那是最好的办法了。”
小泽摇了摇头,道:“那只怕不能,大佐曾花了好几年的工夫,绘制这一带的详细地图,他对这一带的地形,比我们熟悉得多!”
小泽的神情,多少有点慌张。但是太仓却更加害怕,他的声音甚至在发着抖,他道:“如果‥‥大佐追上来‥那我们就糟糕!”
木兰花只感到好笑,道:“怕什么。我早已对你们说过,战争结束了,他对你们已没有任何约束力了!”
太仓苦笑着,道:“可是‥‥可是大佐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他若是发起怒来,是不顾一切的,我们并没有武器,而他--”
木兰花道:“他的枪中也没有子弹啊!”
太仓叹了一声,道:“他虽然没有子弹了,可是他还一直保留着四枚手榴弹!”
对于小泽和太仓的恐惧,木兰花一直觉得十分好笑。可是这时,木兰花在听得太仓说,宫木还藏着四枚手榴弹,她登时觉得事情绝不可笑了!
事情非但不可笑,而且还极其危险!
宫木大佐的心理,肯定极其不正常,他不相信战争已经结束,更不肯接受日本早已战败的事实,他可以说是一个狂人!
而四枚手榴弹,在一个狂人的手中,那是何等危险的一件事。
木兰花呆了片刻,才说道:“你们为什么早不说?”
太仓苦着脸,道:“我们不知道大佐还会醒过来,我们以为他已经死了!”木兰花翻起手腕来,看了看表。现在,已经是上午十一时了。从宫木中了麻醉针起,到现在,已将近二十小时了。也就是说,在八小时之前。宫木已经醒了过来!
只要宫木不是傻子,他一醒来,发先自己身在竹屋之中,而小泽和太仓两人又不知所踪,她一定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那么,她一定会带着那四枚手榴弹来追赶的。
关于宫木大佐会来追赶,这一点,木兰花是早已想到了的,可是他却一直未将之放在心上。第一,时间相隔了十二小时,宫木未必追得上他们,第二,他们三个人,宫木只是一个人,就算给他追上了,也不必忌惮。但是,现在情形却不同了!木兰花停了下来,紧蹙着眉,一声不出。小泽和太仓两人,更是哭丧着脸,一筹莫展,他们不断互望着,又忍不住问道:“我们应该怎么办?还是回去请求他原谅吧!”木兰花瞪了他们一眼,道:“胡说,我们比他早走了许多时候,他未必追得上我们,就算追上了,我也有办法可以应付。”
小泽和太仓两人,望着木兰花。
他们自然不会知道木兰花是如何智勇双全的人,他们只不过看到木兰花制胜宫木,和令得宫木昏迷不醒而已,对于木兰花的话,他们显然没有多大的信心。
木兰花自然也看出了他们的心意,她面色一沉,道:“你们不必三心两意,除了听我的吩咐之外,你们绝不可能有第二条路走的!”
小泽和太仓两人,吞着口水,道:“是!”
木兰花听得出,他们虽然在答应着“是”,但是那实在十分勉强,木兰花又沉声道:“快走,我们早一刻到那座宫殿,就会安全得多!”
小泽和太仓挥动着军刀,削砍野藤,又继续向前走去,从那一刻起,他们两人,变得十分沉默,那自然是因为他们的心头很沉重之故。
木兰花仍然对他们说着话,但是他们两人,却也像是提不起劲来。木兰花的心中,也不禁生出了一重隐忧来。
木兰花知道,小泽和太仓两人,对于宫木的恐惧,是多少年来造成的,这种恐惧,决不是一朝一夕之间,所能消除的。
现在宫木并未出现,是以他们还能听从自己的话,如果宫木一出现的话,情形将会如何,实在是难以预料得很了!
那一天,他们一直循着树身上的记号,向前走着,当他们涉过了一条河水清澈的小河之后,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下来了。
木兰花命令继续赶路,一直到了午夜时分,眼看露水已经渐渐凝聚,再过上片刻,有毒的浓雾,就要能束了,他们才又爬上了大树。
小泽和太仓两人,靠在一起,木兰花几次和他们说话,他们都只是吃着肉乾,不愿意出声,木兰花在吃了些乾粮之后,才道:“你们猜猜看,我到那座宫殿去,是为什寻找什么?”
这一句话,倒多少引起了小泽和太仓两人的兴趣来,他们一起眨着眼,向木兰花望来。木兰花道:“你们到那宫殿,一共去了多少次?”
小泽道:“有十多次了。”
“你们自然走遍了整座宫殿?”
“不能那么说,宫殿里有很多地方已经倒坍了,且有更多的地方,全都盘满了树根和野藤,根本不是宫殿,但是,可以到过的地方,我们全都到过了。”
木兰花又问道:“你们是在那里发现珍宝?”
小泽和太仓两人抢着道:“是在一间很大的房间中,有一张石板凿成的大榻,石板破裂了,在石板下。分着许多小格,全是各种宝石和黄金。”
木兰花点了点头,道:“你们没有发现那座宫殿中有地道?”
“地道?”小泽和太仓两人互相望了一眼,“没有。”
木兰花缓缓地道:“那是你们未曾仔细地去找寻,那宫殿中非但有地道,而且地道中,还有人居住着!”
小泽和太仓两人,听了之后,先是呆了一呆,然后,带着傻气地笑了起来,道:“你在开玩笑了,小姐,大佐说,这座宫殿,隐没在森林中,已有几百年了,我们的发现,是个十分伟大的发现,那是历史的遗迹,是很有价值的!”
木兰花自然无法向他们详细解释在那座宫殿的地道中,数百年来,一直有人居住着,而住在地道中的人,生命虽然不断延续着,但是却生活得和老鼠差不多!她只是道:“我有相当的根据,证明那宫殿中有人,他们和外界也隔绝了几百年!”
小泽和太仓两人,显出了十分惊异的神色来,他们比较热烈了一些,讨论着这件事,然后,他们因为过度疲劳,而睡着了。
木兰花向树下看去,地面上的雾,已经越来越浓。
她打了一个呵欠。倚着树干,也睡着了。
整整一天,在丛林中跋涉前进,那种疲劳,若不是身历其境,是难以体会万一的,木兰花一会儿,就已经睡着了。
也正因为她实在太疲劳了,是以她一睡着之后,就睡得十分沉,等到她的双眼感到有点刺痛,而睁开眼来时,天色已经大明了!
阳光射下来,射在她的脸上,是以才令手她的双眼,有了刺痛的感觉,看到太阳已升得很高了,她不免吃了一惊。
而当她向前看去时,她更是呆了一呆。
小泽和太仓两个人已不在了!
木兰花一纵身。自树上跳了下来,叫道:“小泽!太仓!你们在那里?”
可是,她一连高叫了七八声,都一点反应也没有!
木兰花在树旁呆立着,她又抬头向树上望去,发现不但小泽和太仓两人不见了,连他们带来的乾粮,水壶,也一起消失了!
事情实在没有什么奥秘,那一定是小泽和太仓两人,背着她逃走了!
木兰花已经料到可能有这样情形出现的,是以她不再叫唤,迅速地镇定下来。木兰花并不是一个喜欢追悔过失,自怨自艾的人,她在遭受到挫折之后,第一件想到的事便是如何应付目前的环境。
她想着自己目前处境,她想到,小泽和太仓两人,离开了自己,不可能是向宫殿去,他们一定是回去,是向宫木认错去了!
那也就是说,她必须一个人继续前去,寻找那座宫殿,还得对付三个人的追踪。
困难当然增加了,但是木兰花却笑了起来,因为那也未必难得倒她,她已经知道,在通往那宫殿的路道上,树身上都做得记号。
而且,计算起路程来,她离那座宫殿,一定不会很远了,说不定在今天,就可以到达。她的身边有不少小而实用的武器,打些小野兽来充饥。是不致问题的。至于食水,更不成问题,因为一路上,都有河水清澈的小河,唯一的麻烦就是,当她到了那座宫殿之后,宫本就可能接踵而来!
木兰花并没有花了多少时间,目前的这一点困难,当然难不倒她。她立时辨明了方向,继续向前走着,不一会。她就在树身上发现了号。
这证明她前进的方向并没有错,她一直向前走着,直到中午时分,她来到了一条小河边上,掏河水解渴,又生着了一堆火。
这条小河中有很多肥美的鱼,木兰花只用一根树枝,便叉起了好几条尺许来长的鱼儿来,放在火堆上烤熟了作午餐。
木兰花休息了并不多久,当她再度前进的时候,她发现前面的地势相当高,她翻过了一个小小的山岗,在山岗顶上,她又找到了那箭号。
木兰花在行囊中取出了一具小型的望远镜来,向前望去。
照她的估计,她离那座被湮没了数百年之久的达华拉宫,已不会很远了,可是她向前看去,却只可以看到一个又一个的山岗子。
在那些山岗子上和山岗子下,全是浓密之极的森林,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木兰花下了山岗,翻过了很多大石,当她来到山岗脚下的时候,她心头不禁“怦怦”跳了起来。
她看到了两段圆柱形的大石!
那两段大石,每一段足有一人合抱粗细,七八尺高,一段直竖着,在右旁。长着一株老大的榕树,榕树的根交织成为一张网,将那段大石全包在根内。
而另一段大石横亘着,木兰花连忙向那两段大石,奔了过去。
毫无疑问,那两段大石,绝不是天然生成,而是人工凿成的!
木兰花的心中又是一阵高兴,她已发现了两段人工凿成的大石柱,那么,她现在所站的在方,离达华拉宫,决不会很远了!
木兰花抬头向前望去,当她望向前面的时候,她心头的高兴,又渐渐淡了下来:因为前面并没有什么豪华的宫殿。
在她前面。是一片浓密的森林,森林之后,是一度山头,那山头上也全是树木。木兰花俯下身来,细细审视着那两根石柱。
她随即发现,那石柱上,还有着浮雕,不过因为年代实在太久远了,是以浮雕被腐蚀得几乎难以分辨得出来了。
这一个发现,更坚定了木兰花的信心,木兰花又向前走去,她穿过了那片约有两百码的丛林,在将到那座小山头前,她看到地上插着一面日本旗。
而当她抬起头来,望向那山头之际,她看到那山头有一个很大的山洞,再接着,木兰花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呼叫声来!
木兰花绝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人,但是她却还是不自觉地叫了起来,因为这时看到的情形,实在太令她惊讶了!
直到来到了近前,木兰花才看出,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座山头,就是她要寻找的那座宫殿!
那座宫殿,全是用巨大的石块砌成的,几乎在所有的石缝中,都有树和藤伸出来,浓密的树木,将整座宫殿都包了起来。
在那样的情形下,使得整座宫殿,看来就如同是一座小山头一样,而那个山洞,也绝不是什么山洞,就是那座宫殿的正门。
木兰花几乎立即可以想到,当宫木他们,都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也决不可能知道那是一座宫殿。他们一定是因为好奇。想走进“山洞”去看看,是以才发现了那是一座宏伟的宫殿的!
木兰花向前奔了出去,她来到了宫殿的大门口。宫殿的两边,是两根大石柱,但是几百年来,榕树的根,已将那根大石柱破坏得很甚了。
整个大门,本来几乎是全被树根和野藤封住的,但现在则有不少树根被斩断,有一个相当大的通道,可以供人出入。
木兰花在门口站立了片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怀着一种庄严的心情,向内走了进去,她才走了几步,便已无法再前进了。
在她的面前,是一株足有四五人含抱的大榕树。
木兰花绕过了那榕树的主干,在一个隙缝中挤了进去,在她面前。是十几级石阶,她抬头向上看去,看到了一个极其宽宏的大堂。
那大堂的四周围,全是石柱,但那些石柱,也大都东倒西歪,大堂的地面上,盘满了一种满是尖刺的野藤,几乎连插足的地方也没有。
木兰花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好几次,她的鞋底,踏断了野藤上的尖刺,自野藤之内,流出了一种浓稠的乳白色液汁来。那种液汁,有着一股浓烈的辛辣气味,闻到了之后,使人有昏眩的感觉,而在野藤之上,还有着不少野兽的骸骨。
木兰花的心中,也不禁骇然,从那种情形看来,可想而知,那全是中了野藤的毒而死的野兽了,那是一种含有剧毒的野藤!
木兰花走得更小心,她贴着墙,拉着树枝,使身子荡向前去,过了好久,她才来到了一块鼓起的方形的大石之上。
那块大石,在大堂的内端,看来好像是王座。
直到站到了那块大石上,木兰花才有机会来端详整个大堂,那当真是宏伟之极的建筑,虽然是如今那样的情形下,仍然使人赞叹。
整个大堂。足有一百尺见方,它的顶部已坍陷了一大半,透过浓密交织的树枝和树叶,可以看出被剖成一小片一小片的天空。
可以看出,整个大殿,原来有一个弩形的顶,那是不依靠柱子而支撑的屋顶。可知建造这座宫殿的缅北民族,当时已有了高度的文化。
在大殿的四周围,则全是一根根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柱,柱上的雕刻,还比较完整,有人有兽,线条古朴浑厚。全是精美的艺术品。
木兰花看了好一会,才转身向一扇门中,走了出去。她走出了那扇门,眼前便是一大片倒塌了的石墙,那是一大片空地。
空地中原来有些什么,已经全然不可辨认了,因为早已长满了树,木兰花一面向前走去,一面得小心的提防许多盘据在树上的大蛇。
幸而那些大蛇的动作都很迟缓,而且也不对人攻击,尽管许多大蛇,向着木兰花蛇舌乱吐,但是却并不向前移动。
木兰花已将麻醉枪握在手中。
当她穿过了那片空地之后,眼前是两排伸延出去的宫殿,像是一头硕大无朋的巨鸟,伸展着双翅一样,那两排宫殿的走廊,全是大石柱。
然而现在,大石柱完整的,已十不得一,榕树从每一个可以生长的隙缝中生出来,两人合抱的大柱,全被那种生长迅速,生命力坚强的热带树木,挤得东倒西歪,跌在地上。
有的石柱在倒地的时候,可能还恰好压着刚生长出来的树枝。但是几百年过去了,树枝却又反过来将石块紧紧包住,形成了奇景。
木兰花来到了两排房屋的中间,那地方,原来一定也是一大片空地,墙上的浮雕,可以辨认得出,全是和大象有关的。
在那两排房屋中间的宫殿,还有一条走廊通向后面,后面是一座高楼,足有五层高,上面的三层,已经塌下了一大半,下面两层,看来还很完整。
在那座高楼的四周围,则全是空地。所谓“空地”,那是指数百年前的情形而言,在现在来说,那全是浓密的树林。
那座高楼建筑形式很特别,看来像是一座塔,越到上面越是小,但是它的基部,却实在大得惊人,它是四方形的,木兰花约略地估计了一下,它的每一边,至少在三百码以上!
那座高耸的宫殿,在远处看来,就是“山头”的高部份了!木兰花无法知道这座被湮没了的宫殿中,究竟有着多少房间!
她知道,宫木他们发现的宝石和黄金,一定在其中的一间房间之中,木兰花并不是为宝石和黄金而来。而且她知道,宫中的珍宝,被大量储藏在地道之中,在地面上的,只不过是极小部份而已。
然而,在那样近一千年来,未为人所知的古宫之中,难道真有地道,而地道下。竟一直住着人,多少年来,不知道外界有什么变化?
木兰花在那高耸的宫殿之前。呆立了许久,她的心中,除了有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之外,而且,还着实地乱得可以。
她在想:她应该怎么办呢?
她已经发现了这座宫殿.要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去找出地道的入口处来,那可以说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因为宫殿被树木吞没的年代太久了。原来通向地道的通路,可能早已被塞死了!
要找寻地道,必需依靠大量的人力,而且,还要许多新型的仪器来帮助的。
而如果她一个人进行,那就算找到了地道,发现地道中当真有那种与世隔绝的人在生活着,那么,她将如何处置那些人呢?
那更不是她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处置的事了。
木兰花立即有了决定,将这一切发现,向当地政府报告,由当地政府组成探险队,来发掘这里的一切!
木兰花取出了一具小型的摄影机,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她走进了那高耸的宫殿的底层,那里面十分阴暗,黑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木兰花停了片刻,才隐约可以看到些眼前的情形,那里面的树木倒不多,有许多石制的椅子,和一个大水池,居然还很完整。
有一道楼梯,是通向上面去的,木兰花向上走去,到了二楼,那里是三间大房间,每一间都有巨大的石榻,木兰花立时在正中的那间的石榻下,发现有宝光掩映。
木兰花向前走去,来到了榻前。
当她掀起厚厚的石板时,她也不禁摇了摇头。
呈现她面前的各种宝石和金块,令得她目光了乱。
那么多宝石和金块,可知这座宫殿的主人,当时的贪婪,到了什么程度!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宫殿的生人拥有的宝石和黄金再多,他现在怎么样了?随着时间的过去,任何人都难免一死,成为白骨!
木兰花阖上了石板,她又呆立了片刻。
如果不是知道宫木、太仓和小泽三人,一定会找到这里来的话,那么她立时就准备离去的了,但现在,她却要等他们三人来了再说。
木兰花要说服他们三人,一起到当地政府去举报,因为这座宫殿的最早发现人,还是他们三个人,她只不过是顺着他们走过的路来到这里的而已。
木兰花花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总算大体上在那座宫殿的每一个房间中。走了一遍,然后,她又离开了那座宫殿。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木兰花用心倾听着,想听到是不是有流水的声音,因为那瞎子说,他的从一条河流中游出来的。
木兰花找到了一些看来可以充饥的果子。吃了几个,在一块比较平整的大石子,躺了下来,她在想,宫木他们,应该快到了。
木兰花小睡了片刻,等她醒来之后,已经是午夜时分了,她听得林中,有“察察”的声音,传了过来,同时,也隐约听到了人声。
木兰花立时坐了起来,人声越来越近,木兰花立时辨出,那是宫木大佐的声音,宫木在用十分粗鲁的语言骂着人,木兰花也听到了太仓和小泽两人的声音,却只是答应着。
渐渐地,木兰花看到,宫木、太仓和小泽三人,已经走近了!
木兰花略为犹豫了一下,身子一闪,闪到了那块大石之后,她躲到那块大石之后,她看到宫木等三人,越走越近,已经来到离她只有四五码处了。
宫木并没有看到木兰花,只见他摇着手,向着宫殿的正门大喝道:“臭娘们,滚出来!”
木兰花皱了皱眉,她自大石后,站了起来,冷冷地道:“宫木先生,我以为你是一个受过教育的人,看来我是料错了!”
木兰花才一出声,宫木便倏地转过身子来。
而站在宫木身后的太仓和小泽两人,一看到木兰花,便低下了头去,天色很黑暗,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情,但以他们低头的情形来看,自然是因为心中感到愧对木兰花,才会这样的。
宫木则狠狠地瞪着木兰花,仍然摇着手。
天色虽然黑暗,但是木兰花可以看得很清楚,宫木的手中,握着一枚手榴弹!
宫木发出一声声的怒吼,道:“你已经偷窃了多少珍宝,快交出来。”
木兰花冷冷地望着宫木,道:“我一颗也没有拿,不过你也得弄明白,那些珍宝,也绝不是你的,或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日本皇军的。”
宫木陡地向前跨出了一步,厉声道:“它是属于皇军的!”
木兰花一声冷笑,道:“可惜的是,日本皇军,早已不存在了!”
木兰花的话,一定使宫木受到极大的打击,他的身子,竟剧烈地发起抖来,他咬牙切齿地道:“有了这些珍宝,我可以重组军队!”
木兰花的心中,不禁陡地一惊。
看来,事情比她想像的要麻烦得多!
宫木绝不是不接受事实,而是在事实之前,却另有打算!如果宫木大佐只是不接受事实的话,那么问题就很简单了!
日本早已在二十多年前战败,这个事实,是不容否认的,宫木就算暂时觉得难以接受,但是,终于扭不过铁一般的事赏的。
但是,如今的情形,却并不是那样!
宫木大佐虽然已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但是他却还不肯承认失败,他还要再有自己的打算!木兰花看着他,只见他的手在发抖,他的面肉在抽搐着,自他的眼中,迸射出一种极其愤怒的光芒来,木兰花真怕他在刹那间掷出了手榴弹来!
但是,木兰花还是十分坚定地道:“你已经在我送给你的收音机中,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了,对不对!你和世界,隔绝得实在太久了!”
宫木大佐双眼之中的恨意,越来越甚,他厉声吼道:“是的。我和世界,隔绝得实在太久了,但是,这几天来,在你给我的收音机中,却学到了不少东西!”
木兰花一面在迅速地转着念头,想着如何才可以改变眼前的情形,使宫木不再占有优势,但是她暂时却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所以,她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拖延时间。
她装着有兴趣的样子,道:“是么?在这几天中,你学到了什么?”
宫木大笑了起来,道:“我学到的东西可多着哩,从收音机中听到的每一句话,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但最主要的是我知道,现在世界上,更加没有真理可言,强权横行,谁有力量,谁就可以统占一切,甚至于公然的侵略,别人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木兰花征征地望着宫木,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她早就料到宫木是一个极其聪明的人,但是木兰花却也未曾料到,就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凭着一架收音机,他对世界大势,便已有了如此深刻的了解!
木兰花无法反对宫木的话,宫木讲的话,即使不是绝对正确的,但是。他却也有着好几件无法以任何理论驳倒的事实,来证明他的论点!
木兰花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出声。
宫木却像是兴奋起来,他挥着手,仍握着那手榴弹,他大声道:“我知道日本皇军已经完了,日本天皇竟然不战到最后一个人,而作出了可耻投降的决定,从现在起,我已和可耻的日本皇军,脱离了关系,我要建立一个帝国!”
木兰花的双眉,皱得更紧,她缓缓地道:“历史上有很多狂人,妄想过建立自己的帝国,但是结果,他们全部失败了!”
“那是因为他们是狂人,”宫木立即道:“而我不是,在这几天中,我已有了周详的计划,这一片丛林,就是一个伟大的新帝国的根据地,我拿了废宫中的珠宝出去变卖,我可以买大量的军火回来,也可以招募到我所需要的士兵!”
宫木大佐越讲越兴奋,他双手一起挥着,声音也越来越大,他的额上,青筋暴绽,他道:“我用最严格的方法,训练他们,等到我的力量足够庞大时,我就出击附近的城镇,我可以一直打到仰光去,占领整个缅甸,然后再向外扩张!”
木兰花仍然没有说什么。
因为木兰花知道,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下,去和宫木多费唇舌,完全是枉然的,宫木正处在狂热的情绪中,他如何会听人劝说?
现在需要的,不是言语,而是行动!
木兰花缓缓向前,走出了一步。
她在想,宫木手中所持的武器是手榴弹,如果她可以来到和宫木接近的地方,那么,宫木的优势,就不再存在了。
因为手榴弹是远距离攻虽的武器,如果木兰花来到了宫木的近前,宫木是无法用手榴弹攻击她的,手榴弹爆炸,宫木自己也难以避免。
可是,宫木虽然在狂热的兴奋中,他的警惕性,还是极高,木兰花才向前跨出了一步,他就大声喝道:“站在那里别动!”
木兰花站定了不动。
宫木在大声呼喝的时候,还扬了扬手中的手榴弹,也就在那一刹那,木兰花心中陡地一亮她想到了对自己极有利的一点!
而当她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泛起了一个笑容来。
宫木瞪着木兰花,像是不明白木兰花为什么要笑,他只是狠狠地道:“这是给你的一个选择,你是选择参加我的行动,还是死在这里?”
木兰花冷冷一笑,说道:“为什么我只有两个选择?”
宫木又扬了扬手中的手榴弹,道:“你不看看我手中的东西是什么?它虽然陈旧,但是我敢保证,它的爆炸性能,仍是第一流的!”
木兰花的态度更轻松了,她道:“我也相信是,但是,它到底太陈旧了,你拉开引线之后,它要过十秒钟,才会爆炸,是不是?”
当木兰花指出这一点的时候,宫木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尖声道:“你自以为在这十秒钟之内,躲得过我的袭击?”
木兰花笑出者来,道:“时代在飞速地进步,宫木先生。而你和我的时代脱节太久了,在你的时代中,十秒钟不算什么,但是现在,十秒钟已经可以做很多事,多得你想不到!”
宫木愤怒地吼叫了起来!
他一面吼叫,一面手一场,已经用口咬开了手榴弹上的引线,当引线一被咬开之后,木兰花的心中,也不禁十分紧张!
但是,她还是凝立着不动!
宫木挥着手,他大约扬了六七秒钟,才又发出了一声大喝,手榴弹向着木兰花,疾抛了过来,也就在宫木手榴弹甫一出手之际,木兰花身子跃起,已经向着宫木,直冲了过来。
木兰花所有的时间,只不过是三秒钟或是四秒钟。
时间对于不同的人,意味不同的意义,一个动作迟缓的人,在三四秒钟,一闪即逝的时间中,可能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但是对于行动敏捷得像豹一样的木兰花来说,三四秒钟的时间,已经够她向前疾冲出十几码的了,而她和宫木之间的距离,也不过十几码而已。
宫木做梦也想不到木兰花在他抛出了手榴弹之后,不是向外逃去,反而是向他直冲了过来,在那一刹间,他只是满面惊恐,木然而立。
而木兰花则已迅速地冲到了他的面前,掌缘向着宫木的颈际,一掌横挥了出去。当木兰花发出那一下“手刀”之际,手榴弹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发出了“轰”地一声巨响,炸了开来。
那一下爆炸,真是极其猛烈,令得木兰花的身子,猛地向前一冲。
但正因为她的身子向前一冲,是以她的一掌,力道更是大得惊人,宫木的身子。向后疾跌了出去,在地上滚了一滚。
木兰花在刹那间,也无法去察看宫木是否被自己的一掌,击昏了过去,因为她自己的身子,也因为爆炸而站立不稳!
她的身子向前跌去,当她在跌倒的那一刹那间,她看到太仓和小泽两人,也是满面驾骇之色,一起倒在地上,立时跃起。
当她跃起之后,她看到不远处,那两根巨大的石柱,正在摇晃着,当木兰花一看到石柱摇晃时,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但是,那却并不是她的眼花,而是那枚手榴弹爆炸的结果。
那两根大的石柱摇晃着,在不到十秒钟的时间内,便倒了下来,巨大的,每一块都超过一吨重的大石,轰隆轰隆倒了下来。
当大石倒向地面的时候,像是整个地面都在震动,木兰花身子左右摇摆着,她要费很大的劲,才能维持自己,不致于跌倒。
而接着下来发生的事,却更令得木兰花目瞪口呆!
她看到成千上万,大大小小的蛇,从各种各样的洞穴中,更多的是从达华拉宫之中,窜了出来,当木兰花才一看到那种情形之际,她甚至无法知道她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那的确是惊人之极的,上万条大大小小的蛇,一起以最高的速度,向前窜出,千万条斑拦的蛇身,汇集在一起,简直像是一道怪异之极的瀑布!
木兰花不知曾经历过多少危险的经历,她都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办法来应付,可是这时候,看到了那样的情形,她也呆住了!
她根本连躲避的念头都无法想,她才看那成千上万的蛇,蛇群已然窜到了她的面前,她看到大大小小的蛇,在太仓、小泽和宫木的身上窜过,有一条足有丈许长的蛇,缠住了太仓,太仓在发出惊心动魄的叫声,小泽双手抱着头,伏在地上。
木兰花想要赶过去救太仓,但是她的双足,也被一条七八尺长的蛇缠住了,木兰花实在想不到,一条七八尺长的蛇,能发出那么大的力道来。
她的双足,一被缠住,骨头便像是要断裂一样。身子一侧,便跌倒在地上,而她才一跌倒,另外一条较小的蛇,又缠住了她的手臂。
木兰花在刹那间,只得用力握住那条较小的蛇的蛇颈,身子竭力向外滚去,当她在向外滚去的时候,她是在很多滑腻的:五色斑拦的蛇身上压过去的。
她滚到了一块大石之旁,用力将被她握住蛇颈的蛇头,向大石的尖角撞去,连撞了七八下,那条蛇儿,显然已被撞死了!
木兰花这才松开了手。她暂时还无法摆脱那条死蛇,因为另外有一条更大的蛇,正缠住了她的双腿,但是木兰花总算可以腾出双手来了!
她的左手,用力撑住了那条大蛇的下颚,蛇迅速地吞着,木兰花尽量屈起身子,她的右手,已摸到了她的鞋跟。
而当她的右手,一摸到了鞋跟之际,她就在鞋跟之中,抽出了一把极其锐利的小刀来。毫不犹豫地插进了那大蛇的下颚!
她移动着手,小刀也跟着向下移。
她几乎将那蛇的身子,剖开了一半,腥红的蛇血,洒了她的一身。那蛇才死去,木兰花先扯脱了缠在手臂上的死蛇。
然后,她双手一起用力,才一节一节地将缠在双腿上的蛇身,拉了开去,木兰花喘着气,站了起来,她的双足,竟感到了麻痹!
她身子才一挺立,双腿一软,便又跌倒!
木兰花忙伸手扶住了大石,喘着气。
刚才的经历,实在太可怕了,木兰花虽然有过人的镇定力,可是在那一刹那间,她也无法完全定过神来,看清眼前的情形!
但是,木兰花至少知道一点,那便是,危机已经过去了!
那成千上万条的蛇,自然是被手榴弹的爆炸声,惊动得逃窜出来的,也正因为如此,蛇的逃窜速度,才来得如此之快。
当木兰花扶住大石站左之后,所有的蛇都已逃了,木兰花也知道,蛇在急速的逃窜中,缠住了她,并不是有意袭击她的,所以才只是缠住了她,要不然,七八尺长的蛇,一口就可以将她的一只脚,连骨吞了下去!
木兰花的危险经历之中,可以说以这一次最为可怕了,因为她面对着的,是成千上万,迅速窜过来的蛇儿,根本连想一想如何应付的机会都没有!
当她站定身子之后,她首先看到,手榴弹爆炸后喷出来的浓烟,已在渐渐散去,木兰花忙转头,去寻找太仓,宫木和小泽三个人。
她首先看到了小泽,当木兰花看到了小泽的时候,她不禁吸了一口冷气!
在小泽的身上,至少缠着三四条蛇。小泽在一株树旁,她的双手,紧紧地抱着树身,然而,那一点也没有用处,他太不幸了。
有一条蛇,缠住了他的头,他的头半仰着,从他脸上的神看来,他显然因为蛇缠住了他的颈,而已经窒息死了!
接着,木兰花又看到了太仓。
太仓的情形更惨,他被一条大蛇。连头和一块大石,缠在一起,那条大蛇缠住了太仓头部的力道,竟如此之大,以致太仓的头已已被压扁了!
木兰花打了一个寒颤,她感到自己的颈际,十分僵硬,几乎难以转动,在这样的原始丛林申,本来就是什么都可以发生的。
但是木兰花却再也料不到突如其来的变故,竟会造成那样恐怖的结果!
她慢慢地转动着头部,终于,她在一株大榕树的根中间,看到了宫木。
木兰花看不到宫木的脸,因为宫木的上半身,全在盘扎的榕树根之中,但是木兰花不必看到宫木的脸,就可以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
和太仓、小泽一样,木兰花知道,宫木也死在蛇的噬咬和盘缠之下了,因为在宫木的身上。还缠着两条大蛇,正咬住了宫木的后心,而且一条的头部,也在树根之中,看不清楚。
木兰花足足呆了三五分钟,才算是缓缓定过神来,她向前走去,直到肯定太仓、小泽和宫木三个人全死了,她才苦笑了一下。
这三个日军,与世隔绝,在丛林之中,苦守了二十多年,但是结果却得到那样的下场,木兰花的心中,多少有点同情他们。
虽然,他们的死,全是咎由自取,如果他们肯听木兰花的话,一起在找到达华拉宫之后,立时回去,向当地政府报告,那么,在发现了达华拉宫的宝藏之后,他们一定会得到相当数目的奖励,回到日本之后,他们的生活是不成问题的。
可是,太仓和小泽却在半途背叛了木兰花,而宫木又发着要凭达华拉宫的财富建立一个新的帝国的美梦,结果,他们全死在达华拉宫之前。
木兰花叹息了几声,她拾起了一些宫木带来的必需用品,离开了达华拉宫,在丛林中向前走着。她自然还要再来的。
但当她再来的时候,她一定率领着一个有充足设备的探险队,也只有一个有充分设备的探险队,才能决定在达华拉宫的地道中,是不是真有几百年来,一直像老鼠一样生活着的怪人存在。
木兰花在丛林中步行了两天,才回到了她那架飞机停着的河边,宫木显然只顾来追踪他们,是以并没有时间来破坏飞机。
木兰花在驾驶位上坐好,系好了安全带,才和伐木工程队取得了无线电联络,她得到的回答,是一阵兴奋的欢呼声。
因为她离开了得太久了,从她离开的第二天起,伐木队方面,便以为她遭到了意外,已经曾派出飞机进行了三次空中搜索!
木兰花驾着机,飞机顺着平坦的河床,向前冲去,木兰花按下了升高杆,飞机在树林的顶上掠过,渐渐升到了空中。
木兰花在空中绕了一个圈,半空之中看了下来,下面全是莽莽苍苍的森林。人类从来也不知道,在那样的丛林中:有一座古代的宫殿。
但是现在,木兰花却可以确切地证明了这一点了!
她此行。虽然经历了意想不到的危险,几乎送了命,但这时,当她已平稳地在空中飞行之际,她觉得自己此行,还是值得的。
她到达了伐木队的机场之后,又受到了热烈的欢迎,木兰花并没有向伐木队的人多说什么,她立即先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然后,直睡到第二天的上午,她向伐木队暂时告别,又驾着机,开向仰光。
她是在傍晚时分,到达仰光的,而一离开机场,她就直趋市区,去寻找那瞎子,她先要告诉那瞎子,她找到了达华拉宫!
木兰花已到那瞎子的住所一次,那是在她前往伐木队的工地之前的事,是以她很容易,就找到了那瞎子的住所。那瞎子在世界各地的巡回表演,收入很不错,是以他的住所,是一幢相当别致的小洋房,那洋房在一条巷子的尽头处。
木兰花走进了巷子,停在门口,按着门铃。
上次她来的时候,几乎是一按下门铃,那瞎子便走出来开门的,可是,这一次:木兰花按了又按,足足按了十分钟,还没有什么动静。
木兰花呆了一呆,心中在想:那瞎子难道不在家中?但是木兰花从铁门望进去。却可以看到,那房子中,有人在走来走去。
木兰花继续按着门铃,又过了半分钟,才看到有一个人,走了出来,隔着门,看到那自房中走出来的人。木兰花又是一呆!
那是一个身形很庞大,有着棕色鬈发的欧洲人!
那人大踏步向前走来,在他的脸上,显出一种小孩子也可以分辨出来的凶狠的神气,他来到了门口,瞪着眼,喝道:“什么事?”
如果木兰花不是曾经来过一次的话,那么,当她看到欧洲人的时候,她一定会以为自己找错地方了。但现在,她却不致于怀疑这一点的。
那欧洲人的态度如此粗鲁,不禁令木兰花皱了皱眉,木兰花道:“我来找人。”
那大汉“哼”地一声道:“找什么人?”
木兰花呆了一呆,她一直不知道那瞎子叫什么名字,她并没有向那瞎子问过姓名,但木兰花却也不致于回答不上来。
因为木兰花曾在夜总会中见过那瞎子,木兰花记得,在那夜总会的门口,悬着大幅的广告:“奇异先生,表演超人的听觉。”
“奇异先生”自然不会是那瞎子的真姓名,但是,那至少是他的艺名,是以木兰花道:“我找奇异先生。”
那汉子又是“哼”地一声,这时,另外有一个身形更庞大的汉子,又从房子中走出来,他虽然一头黑发,但也明显地是欧洲人。
他来到了门前,也粗声粗气地问道:“有什么事?”
棕发大汉答道:“这女人来找瞎子!”
黑发汉子道:“她是什么人?”
他们两人交谈的语音,全是充满了西西里岛口音的拉丁语,木兰花又皱了皱眉,她完全可以听得懂,但是她却装着不懂。
那棕发汉子道:“谁知道她是什么人?”
黑发大汉道:“你告诉她,瞎子不在,叫她走吧!”
木兰花直到这时,才突然冷冷地,也以他们使用的语音道:“告诉我瞎子不在,那就是说。他在,我必须要见他!”
那两个汉子。立时以一种讶异的盛光,向木兰花望了过来,而且,他们两人,迅速地互望了一眼,暗暗点了点头。
那棕发汉子在一点头之后,就拉开了门栓,将门打了开来,道:“请进来。”木兰花看来毫不犹疑,就向门内走去,但事实上,木兰花早已知道这两个人不好怀好意的了,她看来不在意。但却正全神戒备着。
果然,她才一走进门,那棕发大汉,便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拉,将木兰花拉得向他疾跌了过去。
木兰花既然早已有了准备,如何还会容他得手,就在木兰花的身子、向前疾跌而出之际,她的左手,已经扬了起来,她的食指和中指,疾插在那棕发汉子的咽喉上!那棕发汉子发出了下难听之极的怪叫声,立时松开了木兰花的手腕。
他的双手插住了因喉,双眼翻着白,身子痛苦地蹲了下来,而就在一刹那之间,木兰花已条地转过了身来。木兰花才一转过身,黑发汉子也已冲了过来。
木兰花的身子,略略一侧,一伸手,抓住了黑发汉子的手臂,顺着他向前冲来的势子,拉了一拉,那黑发汉子一个站不稳。“扑”它跌倒在地。
木兰花根本不给他撑起身来的机会,立时一跃向前,腿踢在他颈际的大动脉上,那黑发汉子发出一下闷哼声,便在地上打滚。
木兰花打倒了那两个汉子,前后只不过十分钟,可是屋子中显然也己听到了花园中的争闹声,又有两个人,奔了出来。
那两个人的手中,都持着枪!
他们一冲了出来之后,立时便向木兰花射了两枪!
他们的手枪枪管上都套着灭音器,是以发出来的枪声。不会比拍一下手掌更响亮些。木兰花立时在草地上打着滚。
她滚到了一张石凳之后,才跃而起,她看到那两人,也蹲着身,在向前奔了过来。木兰花立时取出麻醉枪。扳动了枪机。
奔向前的一个人,身子突然向前一冲,便倒在地上,不再动弹,另一个忙跳到了一丛灌木之后,向前连射了几枪。
木兰花在一进花园之后,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对付了对方三个人,她可以说已占了上风了,但是她却也未能冲进屋子去。
她不知道“奇异先生”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然而有一点,木兰花可以肯定的,则是那几个大汉,一定是来对“奇异先生”大大不利的匪徒,是十分凶悍的犯罪份子。
那躲在灌木丛中的大汉。在向木兰花,接连射了几枪之后,也静了下后,这时,只见“奇异先生”在屋子门口出现了。
“奇异先生”并不是自己走出来的,他的手臂被人坳着,在他的身后,另外有一个面目十分阴森的汉子,手中持着枪,指着他的后脑。
木兰花一看到这经情形,连忙叫道:“奇异先生!”
奇异先生面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只听得他身后那汉子道:“那女人是什么人?”
奇异先生部摇着头道:“我不认识她。”
木兰花在一听得奇异先生那样说,不禁陡地一呆,奇异先生虽然是一个瞎子,但是他却有着敏锐之极的听觉,决不可能听到了她的声音,而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的。但是,木兰花只是呆立极短的时间。她立时就知道了奇异先生的用意。
是故意那样说的,他是不想牵累她!
在奇异先生背后的那汉子立时怒喝道:“快说,她是什么人?不然,我就先射死了你!”
奇异先生的身子发着抖,他紧闭着嘴,看来一点也没有说话的打算,木兰花对他的勇敢,心中也感到十分佩服。
木兰花这时冷笑了一声,道:“我是什么人,绝不是什么秘密,我是奇异先生的朋友,木兰花,如果你惯于犯罪,一定知道我是什么人!”
那汉子一定是惯于犯罪的,因为他一听到木兰花报出了名字来之后,他的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发出了一连串的干笑声来。
木兰花冷冷地道:“你该知道你不是敌手了吧,你又是什么人?我猜你是黑手党的漏网之鱼,你应该知知道我的厉害!”
那汉子发出了一下怒吼双来,大声喝叫道:“射击!”
在灌木丛后的那汉子,又连射了两枪。
木兰花躲在石凳之后,十分安全,那两枪都射在石凳上,并未曾射中她,而那汉子立时押着奇异先生,又退回了屋子之中。
木兰花虽然不成问题,可是她却也无法冲进屋子之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移动着身子,当她自石?的另一端探出头来时,灌木丛中,枪声又响了。
木兰花立时缩了缩头,当她一缩头之后,又是“咯”地一下向,但是那一下,却并不是枪声,而是撞针撞下去,没有子弹时发出的声响。
躲在灌木丛中的那家伙,子弹已射完了!
木兰花在一听到了那“咯”地一声响之后,身子便直弹了起来,她以极高的速度,向屋子冲去,灌木丛中的那汉子发出了一下惊呼声来。
就在那汉子发出一下惊呼声之际,木兰花的肩头,已扑地撞在门上,将门撞开来,身子一个翻滚。滚到了一张沙发之后。
在她滚动之际,楼梯上传来了两声枪飨,于弹却射在地板上,木兰花一到了沙发之后,就看到那汉子推着奇异先生,往阁楼上走去。
木兰花立时扳动了麻醉枪的枪机。
那汉子的身子突然一挺,接着,便向后面倒了下来。
奇异先生像是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是以他立时伸手,抓住了楼梯的扶手,那汉子顺着楼梯,一直滚到了楼梯的脚下。
在花园中,那三个汉子,都已站了起来,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个敢冲进屋子来,他们一起以极高的速度,冲出了花园。
一共是五个歹徒,两个中了麻醉枪,昏迷不醒,三个已狼狈而逃,木兰花呼了一口气,自沙发之后,站起了身子来。
奇异先生也急忙向下走了下来,他虽然是个瞎子,但是他却完全可以知道木兰花在什么地方,他是直向着木兰花走了过来的。
他来到了木兰花的身前,道:“兰花小姐,你怎会那么快就回来了?幸而你及时赶到,不然,我真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班人才好了!”
木兰花向楼梯口的那人,望了一眼,道:“他们是什么人?”
“那个楼梯上跌下来的,”奇异先生回答道:“是我在义大利表演的时候,一家夜总会的总管,我曾对他们说起过达华拉宫的事!”
奇异先生讲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道:“我几乎对每一个人,都讲起达华拉宫的事,我要人相信我的话,但是却没有人相信我。”
木兰花很明白奇异先生的这种心理,他来自达华拉宫,而几乎没有一个人相信这一套,在他的心中,自然想到一种异样的孤寂。
在那样的心理之下,他逢人便说达华拉宫,那也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
木兰花略想了一想,道:“看来,他们至少是相信了你的话,不然,他们老远从义大利到这裹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奇异先生皱起了眉,道:“兰花小姐,你请坐。当时,我向他讲起达华拉宫,他用一种十分恶毒的声音笑我,说我所讲的,完全是一个瞎子的白日梦,这是半年多以前的事,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相信了我的话,会来逼我!”
“他逼你什么?”
“他逼我带他们到达华拉宫去,他说,只有我一个人方能知道,华拉宫在什么地方,但是我则坦白告诉他们,我也不知道。”
木兰花望着奇异先生,坐了下来。
在她坐下之后,奇异先生,也坐了下来。
木兰花道:“这屋子中还有人么?”
“没有人,我一直只是一个人生活,他们来的人,全已走了。是不是?”奇异先生反问。
“没有全部离去,一个昏倒在花园中,另一个则昏倒在楼梯上,”木兰花将声音压低,“奇异先生,我已经找到达华拉宫了。”
奇异先生本来是坐着的,可是木兰花的话才一出口,他就霍地站了起来,他的口唇发着抖,身子挺着笔直,双手挥舞着。
那显然是木兰花的话,令得他实在太激动了,是以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木兰花忙道:“镇静些,奇异先生!”
“你‥‥找到了达华拉宫?”
“是的。”
“那么,你‥‥你有没有见到我的族人?”
“没有。”木兰花回答。
奇异先生的口张得老大,过了好一会。他才道:“为什么‥你没有看见他们?他们是在地道中的,我们一直生活在地道中!”
木兰花连忙解释道:“并不是他们不在了,而是我没有寻找他们,那座宫殿,全被树林盘据着.我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可以寻找到地道的入口处的。”
奇异先生团团转着,不断地道:“那我们怎么办?那我们怎么办?”
木兰花道:“那宫殿也全是可怕的树根和毒蛇,在大堂中,还全是有刺的毒荆棘,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深入的,一定要组织一个探险队才行。”
奇异门生忙道:“那么,请你去组织,我有点积蓄,可以全部拿出来,兰花小姐,我一定要使我的族人,不再在地道中生活。”
木兰花道:“你的愿望,我想一定可以达到的,但是组织探险队,绝不是私人力量能够解决的的事,我们要和政府去联络。”
奇异先生道:“政府会相信么?”
木兰花道:“应该会相信的,而且,也有足够的珍宝,吸引着政府去发现这个古宫,我看,在和政府部门联络时,你得和我一起去。”
奇异先生低着头,他像是在考虑着木兰花的提议。他突然侧了侧头,用一种低沉的声音道:“兰花小姐,楼上有什么人,正在走下来?”
木兰花陡地一呆,立时抬头向上看去。
楼上十分安静,根本没有人。
但是木兰花却也立时站了起来,因为她知道,奇异先生的听觉,是异乎常人的。木兰花在这时,虽然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但是她知道,奇异先生一定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她忙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奇异先生道:“有人在楼上走动,正走向楼梯口!”
木兰花忙道:“我们快躲到沙发后面去!”
奇异先生的身子,动了一动,木兰花的身形,只来得及闪了一闪,便听得楼上,陡地传来了一声大喝,道:“别动!”
木兰花陡地向前撞了过去。
她那一撞。将奇异先生撞跌在地上,而她自己,也在地上陡地打了一个滚。而就在那一刹间,一阵惊心动魄的机枪声。便已响了起来!
木兰花在一滚之际,已经滚向沙发后面。只是奇异先生却慌慌地站了起来,那显然是这一阵机枪声,实在太惊人了!
试想,奇异先生能够听到最细微的声响,那么,这一阵惊心动魄的枪声:在他听来,自然更可以令得他的举措失常的了!
木兰花一看到了他站了起来,急忙叫道:“伏下!”
但是奇异先生仍然未曾伏下,他慌慌忙忙地向门口奔着,他才奔出了一步。又一阵惊心动魄的机枪声,自楼上传了下来。
奇异先生的整个身子,向前撞了出去,撞向门口,他的手握住了门柄,但是他却已没有力道将门打门来了,“砰”地一声,跌倒在地上!
他根本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便已被射杀了!
木兰花发出了一阵怒喝声,她是很少那样发怒的,但这时,她心中的恼怒,真是难以形容,她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一个肥胖的汉子,手中提着机枪,枪口还在冒着咽,正对准了她!
木兰花厉声道:“你杀死了他!”
那汉子冷笑一声,道:“自然是,我杀死了他,如果你不合作的话,我也一样杀死你,我久仰大名的木兰花小姐!”
木兰花盯着那汉子,她知道那汉子只是在威胁她。是不会向她射击的,因为那汉子显然是刚才那个人的同伴。
他们来找奇异先生,目的自然是为了寻找被淹没了达华拉宫,这家伙刚才躲在楼上,自然也听到她和奇异先生的全部对话。
正因为那样,木兰花才肯定他不会向自己射击,因为只有她才知道达华拉宫在什么地方,那汉子须要她带路去寻找达华拉宫!
木兰花料定了这一点,是以她从沙发后面,站了起来。她仍然紧盯着那汉子。那汉子在她的洋视下,显得有点不安。
他扬了扬手提机关枪,喝道:“将你的手枪抛开!”
木兰花一字一顿地怒骂道:“你是头卑鄙的老鼠!”
“随便你骂我是什么,”那汉子喝道:“将你的枪抛开,你可以找到达华拉宫,我也可以循着红色向西走,找到达华拉宫的!”
木兰花果了一呆,那汉子的话,确实令她吃了一惊,因为那汉子也知道达华拉宫是在红巴的西面。木兰花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处境了!
自然,对方仍然会须要她来带路的。
但是,却并不是绝对须要她来带路,如果她使那汉子想到不利的话,那汉子并不是一定不会下手的!
木兰花想到了这一点,她一场手,抛开了麻醉枪。
那汉子架架笑着,向下走来,他来到楼梯脚下,一脚踢开了那昏在楼梯脚下的人,又向前走出了几步,才停了下来。
他一直在发出得意的笑声来,道:“或许你在诧异,何以我对达华拉宫知道得那么详细,是不是?那些,全是瞎子告诉我的!”
他讲到这里,又怪声怪气地笑了起来。道:“兰花小姐,既然没有他人替我们介绍,我只好自我介绍了,我叫洛丁尼,是一家夜总会的主人,当然,如果只靠正常的买卖,是不会发大财的。”
木兰花用十分平静的声音道:“洛丁尼先生,你空欢喜了,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达华拉宫,那只不过是瞎子的幻想!”
洛丁尼仍然发出怪声怪气的笑声来,道:“兰花小姐,你当我是三岁孩子么?刚才,你对瞎子所说的一切,我全听到了。”
“我知道你听到了,”木兰花安详地回答,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但是,那只不过是我捏造出来的话,安慰他的话而已。”
洛丁尼笑着,道:“那么,你准备和他一起去欺骗缅甸政府?”
木兰花自然也知道,自己这时候,忽然改口,说根本没有达华拉宫,洛丁尼是不会相信的,但是除此之外,她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她只好继续道:“是的,我想缅甸政府根本不会相信,那么,他也就死了心,在心理上而言,那是可以使他的幻想消失的!”
洛丁尼“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已令得木兰花感到很尴尬了,但是洛丁尼接下来所说的话,却简直使木兰花感到狼狈!
洛丁尼笑了好一会,才道:“想不到大名顶顶的木兰花小姐,所施用的技俩,竟是那样的幼稚,真不明白当时你是如何对付了黑手党首领的!”
(洛丁尼自义大利来,自然知道木兰花和黑手党在地中海争闹的事,这件事的全部经过,记述在“珊珊古城”一书之中。)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她还未曾开口,洛丁尼便又道:“当奇异先生提到他是从达华拉宫来的时候,每一个人部嘲笑他,但只有我不笑他,事后,我足足花了将近半年工夫。去调查他的一切,我想你也一定知道,他是突然出现在红巴的?”
木兰花又吃了一惊,但是她却不动声色。
她只是冷冷地道:“我不知道!”
洛丁尼发出“啧啧”的声音来,表示可惜,他又道:“你应该知道的,兰花小姐,一位着名的齐密教授,将他当作了狼童!”
木兰花的心不禁向下一沉。洛丁尼提到了齐密教授未曾问世的那一部着作的了!
洛丁尼又得意地笑了起来,道:“我对他一切都没有兴趣,但是你知道么?当瞎子出现的时候,他身上所穿的腐臭的老鼠皮上,缀满了宝石!”
洛丁尼讲到这里,像是喝了酒一样,突现出一种异常的兴奋来,连脸也红了,他道:“那证明在那地方,全是各种值钱的宝石!”
木兰花冷冷的道:“好一篇探险猎奇小说的题材!”
洛丁尼又逼前两步,道:“绝不是,小姐,你知道得比我更清楚,因为你已到过达华拉宫,只不过你未曾找到地道的入口而已!”
木兰花的态度显得更冷漠,她道:“我没有兴趣!”
洛丁尼笑着,道:“你非有兴趣不可,小姐,我们要你带路!”
他一面说,一面将手提机枪搁在一张椅子的背上,他的手指,仍然按在枪机上,他左手自衣袋中,取出一具无线电对讲机来。
他按下了对讲机的掣,对讲机中。发出了一阵“呜呜”声,接着,洛丁尼便道:“你们三个胆小鬼,溜到什么地方去了?”
对讲机中,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道:“我们在巷口!首领,你没有事么?”
“你们快来!”洛丁尼吼叫着,“来了两个人。剩下一个,将车子开到门口来,我们已经有了一位美丽的东方小姐做向导了!”
对讲机中,又传出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道:“首领,那女人‥‥那女人凶得很,她肯和我们合作?”
洛丁尼笑着,道:“少废话,快来!”
他收起了对讲机,仍然用双手握着枪。
屋子外面的那巷子十分静,是以木兰花可以清楚地听到一辆车子驶进来的声音,接着,便是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那两个人,正是木兰花来这里的时候。最早遇到的那两个汉子,他们一走进来,看清了屋子中的情形,他们立时活跃了起来。
他们不住地说着恭维洛丁尼的话,洛丁尼喝道:“少废话,快拿冷水淋醒汉德,花园中昏过去的是什么人?是卡罗么?”
那两个人忙道:“是的。”
洛丁尼道:“将他也淋醒,我们要和这位美丽的小姐一起离去,这位小姐,会将我们顺利地带备达华拉宫去,我们会得到数不清的财富!”
那两个汉子忙碌起来,用冷水淋醒了那面貌阴森的汉子汉德,又在花园中淋醒了卡罗,这两人醒了过来的时候,身子摇幌着,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过了十分钟以上,他们才清醒了过来,洛丁尼用枪口指着木兰花道:“走,上车,到我们的地方去,告诉我们如何才能到达达华拉宫。”
木兰花并没有反抗的机会,她刚才还在希望,那两阵手提机枪的枪声,会惊动警察会有人到这里察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这里却实在太僻静了。是以不是有人听到枪声。只怕也成疑问!
在那样的情形下,木兰花除了听从洛丁尼的命令之外,实在没有任何的办法可想,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当她经过奇异先生的尸体,行向门口的时候,她不禁苦笑了一下,事情竟然会出现那样的变化,那是她绝对想不到的!
奇异先生就这样结束了他的生命,他逢人便说达华拉宫,自然也提到了宫中的珍宝。奇异先生显然想不到,生活在光天化日之下的人,是如何地贪婪,如何地丑恶,为了钱财。可以做出任何事情来!心地比在黑暗中生活的人要险恶得多!
木兰花走到了门口,洛丁尼紧随在她的身后。
木兰花一直被威胁着进了车厢。
停在门口的,是一辆黑色的大房车,木兰花坐在前排,在她的身边,一边是一个司机。另一边,则是曾吃过她苦头的汉德。
在车子的后排,挤了四个人。
木兰花的后脑,抵着一支枪。
从感觉上,木兰花已可以知道,那并不是洛丁尼的手提机枪,而是一支装有灭音管的手枪。看来,洛丁尼是一个很老练的犯罪份子,他知道车在路上行走,用手提机枪威胁着人,是不安全的。
车子经过闹市,驶得十分快,然很,又迅速地转进了郊区,在郊区的公路上飞驶着,又转进了一条小路,驶进了一道铁门,停在一座大花园洋房之前。
洛丁尼在车子停下之后,奸笑着,道:“兰花小姐,我们的临时总部,还不算太差,是不是?我们是花了本钱的,所以我们必须成功!”
木兰花并没有出声,她仍然在几支枪口威吓之下,走出了车子,当她走进那房子的时候,她就知道,洛丁尼的确有找到达华拉宫的决心了!
因为,那房子地下的大厅中,几乎没有什么家俱,但是堆着很多东西,木兰花一看到那些东西,就知道那全是森林探险用的。
客厅中还有一个人在,那人用讶异的目光,望着木兰花:洛丁尼吩咐将门关上。其实在这里,他们尽可以任意做任何事情。
因为,在这幢屋子的半哩之内,没有任何其它的房屋,洛丁尼的确拣了一个好地方,洛丁尼在门关上之后,便道:“兰花小姐,我们本来,一共是七个人,现在,连你是八个人了!”
“别将我也算在内!”木兰花冷冷地说着。
但是洛丁尼却继续自顾说道:“在我们找到了那古代的王宫之后,我们会发现大批珍宝,我们将所得,分成十份,我得三份,你们每一人都得到一份,这样的分配办法。公平么?”
那六个汉子齐声道:“公平!”
洛丁尼向木兰花望来,道:“你呢,小姐?”
木兰花摇着头,道:“你是在幻想,你根本得不到什么珍宝!”
洛丁尼的面色一沉,道:“小姐。你那样做,对你来说,一点好处也没有,我提醒你一件事宵,我们,共七个男人,而你。是一位美丽的女性!”
木兰花的心中,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
她自然明白,洛丁尼那样说,是包括着什么样的威吓成份在内的。
而现在,她是真的处在孤立无援的情形之下,她在仰光的机场中,曾和穆秀珍通了一个长途电话,将简单的经过情形,告诉了穆秀珍。
在电话中,她还答应穆秀珍,只要探险队一组成,就立即通知她前来参加,那样,穆秀珍是绝对想不到她会遭到意外的。
而事实上,穆秀玲就算知道她遭遇到了意外,又有什么用?穆秀珍又怎知道她被洛丁尼困在这里?所以,木兰花考虑到目前的情形,她不能够再这样坚持下去了,她冷笑了几声,道:“好的,不错,我见到达华拉宫,但是那只是一个废墟!”
洛丁尼兴旧地道:“你终于肯说实话了,那样比较好得多,我们可以在废墟之中,找到大批的珍宝,使我们成为大富翁!”
本兰花又冷冷地道:“在那废墟中,尽是有毒的荆棘和大大小小数以万计的蛇,你们之中,可能每一个人,都要付出生命来做代价!”
洛丁尼笑了起来,道:“要成为大富翁,总得要付一些代价的,小姐,现在,请你开始工作,你得先检查一下,我们还需要添购些什么!”
木兰花缓缓地走向那堆物资。
她既然没有反抗的余地,就只好暂时和洛丁尼他们采取合作的态度,以免吃眼前亏,她作了最坏的打算。最坏的打算是,她一直得不到转变处境的机会,而不得不跟着他们到丛林去!
木兰花相信,到了丛林之中,她会有很多方法,对付这七个匪徒的!
穆秀珍是嚷叫着冲进来,然后,一把拉住了正在对着一题微积分伤脑筋的安妮。将她拉得向外,一直奔了出去的。
安妮根本听不清楚,穆秀珍在叫些什么,她直到被穆秀珍拉到了门口,才定了定神,道:“秀珍姐,什么事情啊!”
穆秀珍大声道:“找高翔去!”
安妮吓了一跳,道:“找高翔哥作什么?”
穆秀珍睁大了眼,道:“你怎么了?你还不知道?”
安妮有点啼笑皆非,道:“秀珍姐,你叫嚷着冲了进来,拉着我就走,我知道什么了?可是兰花姐有了什么消息?”
穆秀珍笑着,在安妮的鼻尖上,按了一按,道:“算你这小鬼头脑聪明,告诉你,我接到兰花姐自仰光打来的长途电话!”
“她怎么说。”安妮忙问。
“她已找到了那座达华拉宫!”
“啊!”安妮高兴地叫了起来,拍着手,“那太好了,她也找到了那些,世世代代都住在地道中的人?是不是?”
“没有,她说,正在设法。要当地政府组织一个探险队,还说探险队一成立,就通知我,要是我等得及,那倒好了!”穆秀珍连珠炮也似地说着。
“那么你打算--”
安妮的话还没有说完,穆秀珍又已打断了她的话题,道:“我明天就到仰光去,四风也去,你去不去?我们找高翔一起去!”
安妮高兴地叫了起来,道:“我当然去!”
可是她在叫了一声之后,却立时又静了下来,道:“可是,兰花姐若是见到了我们,那么,她一定会责骂我们的。”
穆秀珍笑着,毫不在乎地道:“怕什么,至多让她埋怨一顿,她总不能把我们赶回来!”
安妮伸了伸舌头,道:“好!”
她们一起上了车子,直驶到了警察局门口,穆秀珍几乎又是一路嚷叫着,走向高翔的办公室。当高翔好不容易令穆秀珍安静下来。并且由安妮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他也高兴了起来,他道:“好,明天就走,反正这几天我也没有事!”
他们三个人一起到了云四风的办公室,他们一直在商量着丛林探险的事,直到第二天下午,他们上了飞机,高翔才问道:“兰花在什么地方?”
穆秀珍呆了一呆,探过头来,问坐在前面的安妮,道:“兰花姐在什么地方?”
安妮睁大了眼,秀珍姐,我怎么知道?兰花是和你通长途电话的啊!”
穆秀珍抓着头,苦笑道:“她没有告诉我!”
云四风道:“好啊,冒失鬼,连兰花住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就将我们拉上了飞机!”
穆秀珍的拳头,在云四风的鼻尖前幌着,道:“我警告你,你再叫我冒失鬼的话,我就不对你客气,叫你尝当我的老拳!”
云四风缩了缩头。大笑着道:“老公也打得的吗?”
安妮着急道:“别开玩笑了。我们到了仰光,如果找不到兰花姐,岂不是糟糕。”
高翔笑道:“那倒不致于,兰花一定住在酒店中。我们先安顿下来,一家一家酒店打电话去问,总可以找得到她的。”
安妮又道:“是啊,还有那瞎子,我知道他的地址,兰花姐一定会和他联络的。”
穆秀珍道:“是不是,我早就知道这是没有问题的!”
他们四个人的心情,都很轻松,可是,等到他们一到了仰光机场之后,他们的每一个人,心头登时都变得沉重起来了!
使得高翔等四人心头登时沉重起夹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才一走出机场,便看到报摊上的报纸,都记载着“奇异先生”被谋杀的新闻!
穆秀珍连忙买了好几份报纸,他们就站在路边,看着那条新闻,报上的记载很详细,说“奇异先生”的来历,原来是齐密教授在缅北发现的一个“狼童”。
可是在所有记载之中,却没有提到木兰花。
安妮握着报纸,着急在路上胺来躁去,她不信地道:“怎么办?那瞎子被人谋杀了,可以说,兰花姐一定遭到了意外!”
高翔的双眉紧蹙着,道:“你们先到酒店去,我去找当地的警方联络一下,看看是不是有兰花的消息,你们仍照原来的计划,打电话到各大酒店去找寻她。”
穆秀珍忙道:“高翔,我和你一起去!”
高翔苦笑道:“又不是去打架,不必人多,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穆秀珍翻了翻眼,但是她却也实在想不出自己凭什么理由,要跟高翔到当地的警局去,是以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别的。
他们在机场门口分了手,在分手之前,云四风告诉高翔他们准备前往的酒店的名字,而高翔也说,一和当地警局取得联络之后,立时与他们会合。
二十分钟之后,高翔已来到了一幢看来古老,但是很崣峨的建筑物,会晤了一位警官,他取出了国际警方给他的身份证明,那位警官,立时将他带到一间布置得很精美的房间中,不一会。又有几个警官,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位警官,头发已经花白,他和高翔热烈地握着手,自我介绍道:“我是丹警官,高翔先生,你需要什么帮助。”
高翔忙道:“关于那位“奇异先生”被谋杀的寨子,我想获知更多的内情。”
丹警官皱了皱眉,道:“这件案子,和别的城市,有什么关连?是不是那瞎子在世界各地巡回表演之中。有什么犯罪的勾当?”
“不是,”高翔摇着头,“我想知道这件案子的详情,是因为我有一个好朋友,她本来是要来找奇异先生的,但如今奇异先生却死了!”
丹警官沉思着,还没回答,另外一个年轻的警官,附耳在丹警官的耳边,说了几句话,丹警官的神色,显得十分惊讶。因听得他道:“高先生,你说的那位好朋友,可是鼎鼎大名的木兰花小姐?”
高翔道:“不错。”
那年轻的瞥官道:“我们只知道木兰花小姐曾经来过这里,到北部的丛林地区去,最近又自己驾着飞机回来,她和奇异先生有什么关系?”
高翔道:“奇异先生曾对兰花说,他是从丛林地区的一座早已被埋没的宫殿中来的,那座宫殿叫做达华拉宫,木兰花就是来找那座宫殿的。”
丹警官大笑了起来,道:“那只不过是幻想而已?”
高翔的神情,却十分严肃,他道:“不,不是幻想,木兰花在机场中和我们通过长途电话,她说她已在丛林中找到了那座被淹没了将近一千年的宫殿!”
丹警官和其他几个警官,互望了一眼,脸上都现出了十分奇异的神情来,高翔又道:“据我们所知,木兰花和奇异先生,正准备立即向贵国政府报告这件事,由贵国政府派遣一个探险队,去发掘那座有着非凡价值的宫殿,可是,奇异先生却被谋杀了!”
一个年轻的医官突然道:“那么,会不会是木兰花和那瞎子。因为这件事发生了争执,所以木兰花将那瞎予杀死了?”
高翔一听,双肩陡地一扬,立时准备驳斥。
可是,高翔还没有出声,丹警官已面色一沉,毫不客气地训斥那年轻的警官,道:“你应该多去了解一下木兰花的事迹,才来说话,而如果当你明白了木兰花是怎样的一个人之后,你就会明白你刚才所说的话,是如何地荒唐了!”
那年轻瞥官受了丹警官训斥,满脸通红,低下头去,不再出声。丹警官又道:“你们到这裹来,已发现木兰花失踪了?”
高翔忙道:“还不能那样说,我们在来之前,并没有和她联络过,也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但是我们知道那瞎子的住址,我们知道木兰花一定会和他联络的,可是他却死了!所以我们料定,木兰花也遭到意外。”
丹警官点着头,道:“看来事情的确很严重,但是我们对奇异先生被谋杀一事,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对了,在现场,我们找到一支麻醉枪。”
高翔吃了一麓,道:“麻醉枪。可以给我看看么?那正是木兰花惯用的武器!”
“当然可以。”丹警官回答着。
一个警官立时走了出去。而高翔的心境,也变得更加沉重,因为木兰花的麻醉枪,如果在奇异先生被杀的现场,又怎会遗落在发生凶杀案的现场?
那警官并没有去了多久,便拿着一只盒子走了回来。
打开那盒子,盒中是一把看来和普通手枪并没有多大差别的小手枪,但是高翔一看到,身于便震了一震,面色也变得很难看。丹警官问道:“怎么样?”
“那是木兰花的东西。”高翔苦笑着。
丹警官站了起来,在房间中来回踱着,过了片刻,他才道:“高先生,那么,对于整件事情。你可有什么特别的见解?”
高翔道:“我想,那瞎子的住所中,一定曾有过很多人,如果不是很多人的话,木兰花是不会失手的,而如今,木兰花一定已经落在那些人的手中了!”
“可是,那些人又有什么目的呢?”一个警官。
“那座宫殿!”高翔立时回答,“奇异先生几乎对每一个他所认识的人,提起过那宫殿,和那宫殿之中,所藏有的珍贵!”
几个警官的面色很严肃。望定了高翔。
高翔略顿了一顿,又道:“自然,没有什么人会相信在丛林之中真有那么一座宫殿,但是木兰花既然信了,就也有别人可能会相信的。”
丹警官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另外有人,去找奇异先生,想知道那座宫殿是什么地方,而木兰花也在那里,所以,奇异先生被谋杀,而木兰花被掳走了?”
高翔道:“正是那样!”
丹警官的眉心打着结,他又想了一会,才道:“如果我们的假定,很接近事实的话,那么,木兰花的生命,暂时不会有危险的。”
“我也那么想,”高翔说,“那些人,会胁逼木兰花带他们到丛林去。去找寻那座宫殿,没有了木兰花,他们自己是找不到的。”
丹警官陡地一扬手,道:“高先生,谢谢你,给了我们一项宝贵的线索!”
他立时转过头去,道:“立时检查所有入境外国人的背景,即使他们和奇异先生有些微的关系,也要开始注意他们。”
高翔道:“还有,他们如果要到丛林去,必然要购买许多应用的物品的,他们自然也将租用或购买特殊的交通工具,这方面也应调查。”丹警官立时道:“对,动员一切力量,调查这方面的情形!”
几个警官的神情,也立时紧张了起来,他们立时走了出去,高翔忙道:“我会留在京都酒店,如果有什么消息,请快通知我!”
“当然!”丹警官爽快地答应。
高翔和丹警官握了握手,离开了那幢古老、庄严的建筑物。
当地的警方人员,也立时展开了广泛的调查。
但是,就在高翔和丹警官开始会晤的时候,一架旧式的,小型的运轮机,已经在机场起飞,目的地是缅北的红巴镇。
在几乎没有坐位的机舱中,洛丁尼手中的枪,始终指着木兰花,木兰花坐在一只木箱上,她的神色,看来却很平静。
卡罗驾着飞机,飞机已很残旧了,是以在飞行中,多少有点震荡,要在机舱中行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事实上,机舱中堆满了各种东西,连行走的空隙也没有。木兰花冷冷地望了洛丁尼一眼,笑道:“你一直持着枪,手不酸吗?”
洛丁尼闷哼了一声,将枪交到了左手,枪口仍然对准着木兰花,木兰花打了个呵欠,道:“你太紧张了,在飞机中,我怎么逃走?”
洛丁尼道:“我不想和你同归于尽!”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这真是最滑稽的话,我值得和你们这种人同归于尽?老实说,你们通过丛林的机会,只有百分之一!”
洛丁尼的面色很难看,他冷冷地道:“兰花小姐,如果我们的机会,只有百分之一,那么,你生还的机会,就要少了!”
木兰花只是淡然笑着。
她又打了一个呵欠,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飞机仍然在不平稳地飞着,木兰花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但是,那自然不等于说她不想采取行动,她是在想,自己应该如何做!
她已知道,当这架飞机。在红巴附近的空地降落之后,会有一辆中型的吉普车,在那空地中接应,那是先到了红巴的汉德准备的步骤。
然后,他们就会驾着那辆中型吉普车,向丛林中出发。他们自然不会知道达华拉宫在什么地方,一切都要靠她来指引。
木兰花想到了这一点,不禁笑了起来。
在丛林之中,看来到处都是一样的,木兰花她当然记得通往达华拉宫的道路,可是她为什么要去告诉洛丁尼正确的道路?
而且,木兰花自信,他们虽然一共有六个人,但是在到达丛林之后,他们六个人,就会像扑进了水中的狐狸一样,凶也凶不到哪里去了。
是以,木兰花非但不感到紧张,她甚至在几支手枪的威胁下,安静地睡了一觉!
高翔到达了京都酒店,将自己和丹警官会晤的经过,告诉了云四风,安妮和穆秀珍三人。穆秀珍首先着急起来,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高翔搓着手,道:“除了等候当地警方人员的调查之外,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你们已打了所有酒店的电话,可有结果。”
“当然没有。”安妮回答。
云四风在房间中不住地走来走去,安妮忽然道:“高翔哥,如果你的推论不错,那么,那些歹徒和兰花姐,一定先到红巴去,因为只有以红巴为出发点,才能够找到达华拉宫!”
高翔刚坐了下来,可是一听得安妮那样说,他又直跳了起来,道:“你说得对,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我要通知丹警官!”
他来到了电话前,立即和丹警官取得联络,将安妮的意见,告诉了丹警官,丹警官道:“你想他们可能用什么交通工具?”
“什么交通工具都有可能!”高翔说。
“飞机呢?”丹警官问。
“自然也有可能。红巴有机场?”
“没有,但是小型飞机,可以在附近的平地上降落,高先生,我们已查到,有一架小型飞机,由一个义大利人,叫洛丁尼的租用,机场方面说,他们是飞往北部去的,上机的一共有五男一女,六个人,那个女人,据说像是东方人!”
“木兰花!”高翔忽叫了起来。
“极有可能是她。”
高翔忙道:“那我们还等什么?”
丹警官道:“我们正在召集有丛林活动经验的警员,他们到了红巴之后,必定进入丛林,我本来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是红巴,但现在,我可以立即和红巴的警方连络,注意他们的去向。”
高翔的手心有点冒汗,道:“不能强行拦截他们,因为木兰花还在他们手中,你召集有丛林活动经验的警员,需要多久?”
丹警官略想了一想,说道:“这大约要三四个小时。”
高翔立时道:“不必了,你可以省下这三四个小时。”
“什么意思?”
“和我一起来的是安妮,云四风和穆秀珍,”高翔说,“我们四个人,有着在一切困难的环境中活动的经验,请你准备飞机吧!”
丹警官迟疑了一下,道:“高先生,我认为这是我们的事,你以为怎样?”
高翔忙道:“不管这是谁的事,我们要争取每一分钟的时间,如果耽搁三四小时,可能他们已到达了那座宫殿,先行离开了,那时。遭受损失的是你们的国家,丹警官,快准备飞机!”
丹警官沉默了几秒钟,在那几秒钟之中,已沁出了汗珠来。但是丹警官终于道:“好,请你们立时到第二军用机场来。”
“谢谢你!”高翔放下了电话。
他一放下了电话,便道:“我们走,兰花已被五个义大利人威胁着,飞到红巴去了,我们立即追上去,可能会追上他们的!”
安妮,穆秀珍和云四风三人,都立时走向房间的门口,他们来到这里,全然未曾作进入丛林的打算,他们可以说一点装备也没有。
但是他们却全知道,时间是耽搁不得的!
他们只知道木兰花是在这个歹徒的手中,而且不知道木兰花如今的处境是在怎样的情形下,他们自然要争取每一分钟的时间!
在半小时之后,他们已经来到了位于郊外的第二军用机场,丹警官已在机场的入口处等着他们,一起来到了一架小型飞机之前。
丹警官在飞机前下了车,道:“我没有时间召集助手,所以,现在只是我们五个人前去,高先生,我知道你是驾驶飞机的能手!”
高翔向那架小飞机望了一眼,道:“驾驶这种飞机,我可以在一列火车的顶上降落,但是,我对飞行路线,却不是十分熟悉。”
“那不要紧,我是你的副驾驶。”丹警官说,抚摸着他自己的白发,“我正是在缅北的一个小村落中出世的,只不过离开家乡很久了!”
穆秀珍心急,已经攀上了飞机去。
那飞机小得实在可以,安妮,穆秀珍和云四风三人,在机舱中坐下来之后.已没有什么空隙了,高翔和丹警官则坐在前面的驾驶位上。
高翔检查了一下仪器,等到他肯定一切都正常之后,他向机外的地勤人员,作了一个手势,地勤人员立时退了开去。
螺旋开始转动,飞机在跑道上,向前缓缓滑去,在滑出了一百码之后,速度陡地加快,紧接着,机头昂起,飞机就升空了!
高翔的确是一个极具优秀的飞机驾驶员,他在升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便保持着水平飞行,尽可能控制着最高的速度。
坐在高翔身边的丹警官,则利用无线电话,在和警方联络着,高翔等四人,也都可以听得到警方向丹警官所作的报告。
警方的报告称,根据机场方面的消息,那架飞机,已经在接近红巴,看样子,他们一定会在红巴的附近降落,红巴的警方人员,也已接到了通知,决定对这架飞机降落后的行动,进行监视。
但是,红巴是一个小地方,警方人员的力量,十分薄弱,除了监视他们的行动之外,也不能有什么别的行动可以采取。
丹警官的回答是:“通过红巴警方,不必采取任何行动,但是必需为我们准备一辆吉普车,我们会在红巴南部河边的空地降落。”
丹警官放下了无线电话通讯器,转过头来,道:“看来,我们可以追上他们的。”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道:“你们相信,在丛林之中,真有一座一千年来,没有人知道的宫殿,有这个可能么!”
安妮立即道:“兰花姐既然说,她已见到了那座宫殿,那么,一定是真的。在这座宫殿的地道中,可能有近一千年未曾与外界接触的人!”
丹警官的神情更加惊讶,道:“你说什么?”
安妮将奇异先生先生的叙述,和木兰花的研究所得,详细地讲给丹警官听。丹警官听得很关心,可是等到安妮讲完之后,他却摇着头,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上怎可能有这种事?”
云四风道:“世上可能有任何事情!”
丹警官苦笑了一下,道:“或许是,反正我们只要找到木兰花,她就可以带我们到那座奇异的宫殿去,一切也都可以揭晓了!”
穆秀珍对丹警官的怀疑,多少有点愤怒,她道:“对我们来说,一切全是肯定的事,那宫殿的地道中,一定有人在!”
丹警官笑了笑,托着头在沉思着。
飞机仍然在向前飞着,很平稳。在他们讲话的时候,高翔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全神贯注地在驾驶,将这架小飞机的性能,尽量发挥。
高翔的驾驶术再好,但是,他驾驶的飞机,比洛丁尼的那架飞机,迟起飞了将近三小时之久,自然不可能追上洛丁尼的那架飞机。
自然,在军事机场上,也有喷射机,如果他们利用喷射机的话,就可以赶得上,可是喷射机却无法在平地上降落的。
而单是在空中追上了洛丁尼的飞机,是起不了任何作用的,木兰花也在飞机上,他们总不成在空中将飞机打了下来。
当高翔控制着飞机,渐渐减低高度时,他们已可以看到红巴镇,和镇附近的那道河流,以及河流旁边的树木间隔中的平地。
高翔迅速地将飞机降到离地面只有几十尺的高度,然后,飞机的双轮,滑过平地,飞机在平地上连打了两个转,停了下来。
他们的飞机才一停下,一辆吉普车,便自河边的树林中驶了出来,丹警官先跳下了飞机,吉普车也已驶到了河边。
在吉普车,有两个警员,丹警官向他们表明身份,那两个警员行了敬礼之后,道:“那架飞机,降落在镇的北部。”
“机上的人呢?”
“机上六个人,一下机之后,就有一个外国人。驾着一辆中型吉普车迎接他们,他们在飞机上搬下很多东西,穿过镇市,向前驶去。”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高翔也下了飞机。
“两小时之前!”那警员回答。
高翔吸了一口气,两小时,那并不是一个短时间,他们是不是可以追得上,还大有问题,丹警官又道:“我要的东西呢。”
那警员向车上一指,道:“全在这里了!”
高翔向车上看去,只见那是五把来福枪,一些绳索,几把利器,还有一大箱,可能是乾粮,车中还放着几箱汽油。
丹警官也向那些东西看看。他转过头来,道:“要装载这些东西,在丛林中长期作战,自然是不够的,但是,时间仓粹,我们只能准备这些,上车罢了!”
他们纷纷上了车,那两个警员已无法在车上藏身了,是以他们将车子让给了他们五人,丹警官驾着车,立时向前驶去。
当他们架着车,穿过红巴镇的时候,天色已渐渐黑下来,他们经过红巴镇的警局,一个警官上了车,道:“那辆中型吉普车,是从镇西进入丛林的,可是,那女的不像是受着威胁!”
高翔呆了一呆,忙道:“你是说--”
那警官道:“我看她的神色很安详,我们的人手,实在太少,而他们又明显地带着武器,所以,我们才没有动手,但是我利用远程摄影机,拍下了也们的照片,我已冲洗出来了!”
那警官将几张照片,交到丹警官手中,丹警官停下了车,他们一起看着照片,照片拍得很清楚,七个人在一架中型吉普车之上。
木兰花被三个人围在中间。
的确,正如那警官所说,木兰花的神色很安详,她决不像是一个受着威胁的人,高翔看到了那样的照片,多少放心了一些。
丹警官又驾车向前驶去,那警官一直跟着他们,直到了出了镇子,他才指着一条高低不平的路,道:“他们是从这条路驶向前去的。”
丹警官道:“如果我记得不错,那条路通向河边,可以沿着河向前驶去。”
“是的,”那警官回答,“那是唯一可以行走车子的道路,他们一定也是由这条路向前走的。除此之外,他们只好步行了!”
穆秀珍喃喃地道:“希望天黑下来之后,他们会停下来,那么,我们就可以追上他们了!”
那警官已跳下了车子,但是他听得穆秀珍那样说,停了一停,仰起头来道:“小姐,夜间行车,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丹警官道:“我知道,别忘了我也是在丛林中长大的!”
那警官笑着,向丹警官行着礼,丹警官已经将车子驶上那条路面高低不平的路上,车身剧烈地颠震了起来,而天色也更黑了!
天色更黑下来时,洛丁尼的车子,正沿着河在向前疾驶,河水在黑暗之中,反射出一种十分奇异的光采来,充满了神秘。
在河的另一边,则是莽莽苍苍的丛林。
在黑暗之中看来,丛林更是一片漆黑,丛林之中并不是极度沉静的,而是有各样古里古怪的声音,不断地传出来。
洛丁尼等六人,显然不知到丛林是那样子的,是以他们的神色,看来都十分紧张,他们不时望着丛林,一句话也不说。
木兰花则轻松地笑着,道:“现在,我们只不过是沿着河在行驶着,等到真正进入丛林之后,车子是没有用处的,我们必须步行!”
洛丁尼闷哼了一声。
木兰花又道:“而到了那时,你们更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事。现在,应该停车了,我们决不能在夜间继续前进的。”
洛丁尼的脸上,充满了杀机,冷冷地道:“为什么?”
木兰花耸了耸肩,道:“如果你们不怕毒雾的侵袭,自然可以继续开车。”
洛丁尼大怒道:“停了车,难道就不怕毒雾了么?”
木兰花冷冷地道:“我们全得爬上树去,因为毒雾集结在地面七八尺处,爬上树去,就可以避开毒雾的侵袭,明白了么?”
洛丁尼呆了片刻,驾车的汉德回过头,向他望来,洛丁尼点了点头,道:“好,停车,我们先弄些吃的,然后爬上树去!”
车子停在河边,木兰花仍然在枪口指吓下。
如果洛丁尼他们知道,正有人在他们后面跟踪着的话,他们是一定不肯停车的,但是,他们却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他们还以为,他们自己的行动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而在天色黑了以后,丹警官便打开了那木箱子,高翔以为那木箱中是乾粮,但等到丹警官打开了箱子之后,他才看到,那是防毒面具。
穆秀珍奇道:“要防毒面具干什么?”
丹警官微笑道:“有了它,我们才能在夜间赶路!”
他们各自从箱中拿出防毒面具戴上,丹警官熄了车头灯,车子就在黑暗之中,向前行驶着。
高翔他们,最先看到前面,有一堆火光。
一看到那堆火光,丹警官便立时停下了车,取出望眼镜来,高翔也以一具小型的望远镜,向前望过去。
那时,雾已开始结集了,向前看去,很是模糊。
但是他们可以看到,在那快要熄灭的一堆簧火之旁,是一辆中型吉普车!
但是。在火堆和车子的附近却并没有人。
高翔他们使用的防毒面具,全是红巴警局中找出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时遗下来的东西,在防毒面具之中,并没有无线电话设备,他们也不能互相交谈。
穆秀珍自高翔的手中,抢过了望远镜来,她也看到了眼前的情形。高翔是一个急性的人,她一手去掀防毒面贝,准备讲话。
幸而在一旁的云四风眼快,一看到穆秀珍要去掀动防毒面具,连忙伸手,将她的手打了开去,穆秀珍转过头来,透过防毒面具上的玻璃眼罩,云四风可以看到穆秀珍正瞪着他。
云四风忙作了一个手势,指了指在他们四周围结集,越来越浓的乳白的毒雾。这时,丹警官拿起一块小型的黑板来。
他在黑板上写道:“我们已追上他们了。”
高翔接过了粉笔来,写道:“他们人在什么地方?”
丹警官又写道:“他们一定是在树上,躲避毒雾,不会离火堆太远,我们不要分开,下车步行寻找他们,记得,听我的号令!”
高翔,云四风,穆秀珍和安妮四人都点着头。他们一起下了车,丹警官熄了汽车引擎,他们五个人一起向前走去,手拉着手,当他们来到那辆中型吉普车的旁遏时,雾更浓了。
虽然他们都戴着防毒面具,可是那种浓雾,沾在他们露在衣服外的皮肤上,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之感,像是有许多小虫在皮肤上爬行一样。
他们在车旁停留了片刻,高翔和丹警官都伸手在车头盖上摸了摸,车头盖上边有着微温,可知他们停车不会超过一小时。
而且,从常理来推断,他们也绝不会离得太远的。
在浓雾中,丹警官向他们四人。作了一个手势,一行五人,悄悄向丛林中走去,他们只走进了林子十来码,便听到了一阵咳嗽声。
接着,便是一个男人的声音,粗声粗气地在骂道:“妈的,我的喉咙在发痒,是不是我们躲得还不够高,那毒雾真古怪。”
另外有一个人喝道:“少罗唆,你不是看到雾我我们脚下吗?”
一听到有人交谈声,丹警官等五人,立时停了下来。
在那样的地方,夜晚树上有人交谈,毫无疑问,一定是那六个义大利歹徒了,那么,木兰花是不是在这树上面呢?
他们五个人停了下来之后,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产生了同样的疑问,而他们的疑问。都立即获得了解答。
他们并不是听到了木兰花的声音,而是听得又有一个人道:“我们不必看守得那么严了,树下全是雾,她能够逃得了么?”
可是那人的话,立时又受到了一个人的驳斥,那人道:“你知道什么?我们一定要有两个人不睡,轮流看守着她,别忘了她是木兰花。”
另外。又有几个人嘀咕了几句,又是一阵咳嗽声,接着,便静了下来。穆秀珍忙拉着高翔的衣服。伸手向上指了一指。
穆秀珍心急,但是高翔又何尝不心急?
然而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下,他们却不能做什么,地面八九尺高度,全是毒雾,木兰花是无法下来的,除非他也有防毒面具!
所以,高翔只是摊了摊手,又拉了拉丹警官的衣服,向他们停车的方向指了一指又向自己的防毒面具,轻轻地拍着。
在车上,还有两个防毒面具,丹警官立时明白了高翔的意思,是要先回到他们的车子,去取一个防毒面具来再说。
丹警官在迟疑了几秒钟之后,点了点头,但是他却向自己指了指,表示他和高翔一起去。然后,他又转过身来,向穆秀珍等三人。做着手势,要三人绝不可离开,也不能发出任何声向来。
穆秀珍虽然心急,可是她却也知道,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只有出奇不意,才能够救出木兰花来。等到那六个歹徒一有了防范,那就麻烦。
是以,她首先点头,表示答应。
高翔和丹警官两人,手拉着手,悄悄走了出去,他们走得十分小心,每一脚踏下去,都是轻轻的,不让地上落叶发出声音来。
他们两人,才走出了几步,云四风,穆秀珍和安妮,就已经看不见他们了。浓雾在他们三人的身边,荡来荡去,越来越浓。
他们足足等了半小时之久,穆秀珍已不耐烦得手挥个不停,才看到高翔和丹警官两人,突然从浓雾之中,冒了出来。
他们两人的出现,是来得那么突然。以致穆秀珍反倒吓了一跳。高翔的手中,拿着另外一个防毒面具,穆秀珍立时向上指着,表示她要爬上树去。
高翔摇着头,已经走向树干。
他将另一个防毒面具挂在颈上,然后,双手抱住了粗糙的树干,慢慢地向上爬去。他知道那六个歹徒,就在那一株大树上!
是以,他的行动,必须特别小心。
浓雾可以遮盖人的视线,但是却不会使人的听觉失灵,如果他弄出了什么声响来的话,那么六个歹徒就会有所警觉了。
高翔在爬到了有横枝的地方时。他的双脚,踏在横枝上,那时,他的身子还是枢楼着的,他听到就在不远处,有酣声传出来。
高翔慢慢地直起身子来。
当他的身子完全挺直之后。他的头已有一大半冒出了浓雾,他向前看去,眼前真是一片奇异,白茫茫的浓雾,像是水面一样的平。
而在雾上面,却是十分清明,一点雾也没有。
高翔也看到,就在离开他只有三四尺的树枝上,有两个人正在依着树干睡觉,再过去些,在构枝上,又有两个人,看来也在瞌睡。
当高翔缓缓转过头去时,他看到了木兰花。
木兰花也坐在横枝上,靠着树干,就在木兰花的前面。有两个人,手中持着枪,对准了木兰花,木兰花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睡着了。
那两个持枪对准了木兰花的人,却在接连打着呵欠,高翔离木兰花十分近,大约只有七八尺左右,高翔看清楚了这情形,脚踏在树枝上,双手攀住了在他身边的树枝,慢慢向前移动着,不多久,他已经来到伸手可以碰到木兰花的地方了。
木兰花好像已有了警觉,高翔看到她突然睁开眼来。
高翔这时,就在木兰花的身子下,如果木兰花低一低头,那么。她一定可以看到有大半个防毒面具,露在浓雾之外。
大半个防毒面具是很可怕的,木兰花乍然之间看到了,可能会吓一大跳,高翔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是以才突然缩了缩头的。
当他又完全缩进了浓雾之中的时候,他心中迅速地在转着念,同时,也已经取出了麻醉枪来。
这时候,他要射中那两个人,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可是问题就在,当那两个人跌下去的时候,必然吵醒其余的四个人,木兰花是不是来得及在他们开枪射击之前戴上防毒面具呢?不然,反而害了木兰花。
高翔知道木兰花是一个动作极之敏捷的人,他更知道,只要让木兰花有所准备的话,木兰花是一定可以做得到这一点的。
然而,他如何使木兰花可以有所准备呢?
他不能伸出头去,因为他戴着防毒面具,那会使木兰花吓上一跳,那么,他只好伸出手去了,他的小指上戴着一枝戒指,木兰花会认出那枚戒指来的。
虽然那样做也很冒险,但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而且木兰花是一个够镇定的人,她不见得会大惊小怪叫起来。
高翔打定了主意,便从浓雾之中,慢慢伸出手去,他先拉了拉木兰花的衣角,然后,松开了手,将手伸出了浓雾。
他可以感到,木兰花的身子,震动了一下。
在那片刻间,高翔也不禁紧张得心口怦怦乱跳了起来,但是,那只是极短的时间,他立时感到木兰花已握住了他的手。
那显然是木兰花已认出他那枚戒指来了。
高翔在那刹间。心中的高兴,实是难以形容,他也紧握住了木兰花的手,然后,将木兰花的手拉下来,将防毒面具,交到她的手中。
木兰花的手,在防毒面具上抚摸了一下,立时作了一个明白的手势,握住了防毒面具,高翔这才缓缓地冒出大半个头来。
他看到木兰花的脸上,还很有惊讶的声色,显然木兰花绝难想像,何以高翔会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而在木兰花对面的两人,竟然毫无所觉。
高翔一冒出了浓雾,麻醉枪便立时发射了两枪。两支麻醉枪,射在那两个人的脸上,那两个人呆了一呆,一个道:“咦,那是什么?”
另一个怪叫:“你脸上有一支针!”
然而,他们每一个人,只有机会讲了那一句话,身子一侧,便向树下直跌了下去,在树上的那四个人立时惊醒过来。
可是木兰花在那短短的几秒钟内,已经戴好了防毒面具,一纵身,自树上跳了下来,高翔也立即落下,落到她的身边。
只听得树上,洛丁尼发出了一下怒吼声,道:“木兰花逃走了!”
另外一个人,以极其疑惑的声音道:“下面全是毒雾,她怎敢逃走?”
洛丁尼怒道:“什么毒雾,那全是她编出来的鬼话,我们上当了,快去追她!”
高翔和木兰花两人。已躲到了树后,他们听到树枝弹动的声音,和四个人相继跳下来的声音,那四个人几乎才一到了浓雾中,便立时呛咳了起来。
洛丁尼怪叫道:“真是有毒的,我们--快爬上去!”
另外三个人道:“我已不能呼吸了,我--”
接着,便是几个人在地上打滚的声响,高翔忙拉着木兰花,向前走去,当他们走出几步之后,就看到穆秀珍也从雾中冒了出来。
他们三个人,立时和丹警官,云四风,安妮会合,一起来到了河边,到了河边之后,跳上了那辆中型吉普车,丹警官驾着车,向前驶了出去。
一直到他们车子发动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听到洛丁尼那几个人,在丛林中发出剧烈的咳声和尖叫声。
车子一直沿着河向前驶着,到了天明时分,浓雾完全散尽,明媚的阳光,照在河水上,发出闪耀的光芒来,他们下一起除下了防毒面具。
木兰花第一句话,就问道:“那六个人会怎样?”
丹警官道:“他们的呼吸系统,会受到严重的损害,如果他们驾着我们的车子,立时赶回红巴去。还可以得到治疗。”
“如果他们不回去呢?”高翔问。
“那么他们会死在森林中,”丹瞥官回答,“不过我想他们会回去的,我可以在红巴的医疗站中,找到他们,将他们带回去定罪!”
高翔指着丹警官,道:“兰花,这位是丹警官,我们多靠他帮助,才找到你的。”
木兰花笑道:“是啊,你们是怎么会来的?”
穆秀珍抢着叙述着事情的经过,她一个人不断地讲着,根本不许任何人插口,等她讲完,云四风才笑着问:“你还有话要说吗?”
穆秀珍一瞪眼,道:“自然有,我现在肚子饿了!”
每一个人都笑了起来,他们在河滩上停了车,洛丁尼携带的食物十分丰富,他们生了一堆簼火,一面吃着东西,一面听木兰花讲述她第一次探险的经历。
几个人全都听得出了神,丹警官更是全神贯注,等木兰花讲完,他忙道:“那座宫殿中,你已看到有许多宝藏了?”
“是的,”木兰花回答,“但是我想,我们只要可以找到地道的入口处,一定可以在地道中,发现更多的宝藏,那一定是极惊人的。”
丹警官用力握着木兰花的手,道:“真要感谢你有那么了不起的发现,我们先去勘察一下,然后,立即再通知政府,组织探险队!”
木兰花道:“我也是这思意,我真想知道,那座宫殿是不是有地道,而地道中,又是不是有几百年来与世隔绝的人。”
他们吃完了东西。休息了一会,轮流驾驶着向前去。
到了下午,他们已来到了宫木、太仓和小泽那三个口罩搭成的高架茅屋之前。他们都听木兰花讲起过那三个日军的事了。
他们在屋前略停了一停,就继续前进,到了天色将黑时,他们已不得不弃车步行了,因为再向前去,根本已没有道路了。
当晚,他们在树上休息了一夜,他们都很疲倦了,是以虽然是在树上,睡得很好,只有穆秀珍睡到了半夜,一个翻身,几乎跌了下去,幸好她立时抓住了一根树枝枝干,惊醒了大家,又将她拉了上来。
第二天,由木兰花带着路,根据宫木留下来的记号,向前走着,虽然是在丛林中跋涉,但是他们几个人在一起,讲讲笑笑,也不觉得疲倦。
他们一直在丛林中走着,到了第三天中午时分,他们已看了倒塌的石柱,再向前去,他们看到了被巨大的榕树盘据的达华拉宫。
木兰花向前指着,道:“看。我才到的时候,以为那是一座山头!”
“那是一座山头啊!”安妮说。
“不,整个全是宫殿。那是一座极其雄伟的建筑,我们走进去就可以知道了,里面的房间,石柱,都还很完整,只不过除了毒荆棘,树根之外就是毒蛇!”
他们一行人,一面惊叹着,一面从树根之中,挤了进去,到他们置身在宫殿的大堂中时,丹警官激动地道:“这发现太伟大了!”
木兰花道:“我们大家,分头去找一找地道的入口处,据奇异先生说,地道中有河流流过,可是,我们看不到河流,我想,那一定是一条地下河道。”丹警官道:“珠宝在什么地方?”
木兰花向前指着:“在前面的一间房间中。但是我认为我们最好别去移动那些珠宝,等到政府官员来接收,比较好些。”
丹警官立时道:“自然!自然!”
他们小心翼翼地行走着,先去看了看那些宝藏,然后开始每一间房间,每一个地方,寻找着地道的入口处,敲打着石璧,听不见空洞的回音。
可是一直到天黑,他们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天黑了之后,他们全都集中在高处的一间房间中,木兰花的双眉紧皱着,穆秀珍在踱来踱去,道:“我们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找遍了!”
安妮道:“不,有一个地方没有找。”
穆秀珍忙道:“什么地方?”
安妮道:“宫殿的大殿,那长满毒荆棘的地方,我想,地道的入口处,一定是在那宫殿的地上某一处,不会在别的地方!”
云四风苦笑道:“那就麻烦了,我们有什么法子。可以除去生长得那么密,足有四五尺高的毒荆?只怕组成了探险队,也没有办法!”
丹警官徐徐地道:“办法是有的!”
他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
然后,高翔和他,几乎是同时开口的,他们只讲了一个字,道:“火!”
木兰花抬起头来,道“火?丹医官,在丛林中如果放起火来,会不会蔓延开去?”
丹警官道:“不会的,一则,毒荆棘是长在大殿中,四面都有墙壁围着,二来,荆棘容易着火,其它的植物,不易着火。”
木兰花“嗯”地一声,道:“看来只有这个办法了,但是火一起,不知有多少毒蛇、老鼠会窜出来,我们一点上了火头,得立时尽可能逃开去!第二天一早,我们就放火烧荆棘!”
作出了决定之后,他们全倚在石墙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先搬了很多枯叶来,然后,才点着了火,当他们肯定这火不会熄灭,一定越燃越旺时,他们立时离开了达华拉宫。
当他们走出了至少有一哩之后,才停了下来。
那时,他们回头看去,只见浓烟从丛林之中,冒了出来。积集在半空之中,顿成一种十分壮丽的景色,一到了下午,浓烟渐渐稀了。
果然,正如丹警官所料,大火并没有蔓延开来,但是木兰花卸也着实提心吊胆了几个小时。他们并没有立时回到达华拉宫去。
他们又在树上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肯定大火已完全熄灭了,才向前走去,当他们离得达华拉宫越来越近时,他们都闻到浓烈的焦味。
在达华拉宫墙上盘据着的榕树根,全都被烧焦。当他们走进大殿时,他们不禁都发出了一下欢呼声来。那场火烧得太理想了。
整个大殿中的,厚厚的一层毒荆棘,全被烧成了白色的灰烬,他们用树枝,将灰烬拨开去,堆成了一堆,堆在角落中。
等到他们扫开灰烬时,才看到大殿的地面,是用许多六角形的石板铺成的,但由于荆棘在数百年中,毫无抑制地滋长,是以石板全都被挤破了。
他们都放重了脚步,在石板上踏着。
穆秀珍最先大叫起来,道:“这里下面是空的!”
她一面说,一面不断地用脚在石块上踏着:石板下面,果然发出空洞的声音来,她用的力道太大了,将半块石板踏得向下跌了下去。
地面上,立时现出一个空洞来。
穆秀珍忙向后退出了两步,道:“真臭!”
每一个人都闻到了那股恶臭,丹警官急叫道:“快戴上防毒面具!”
他们一直退到了离那个地洞很远的地方,直到戴上了防毒面具,才又接近,高翔和丹警官的手中,都持着强力的电筒。
当他们的电筒向下照去时,可以发现有石级通到下面去,他们手拉着手,一起向下走去,石阶潮湿有滑腻,他们得走得很小心。
等到他们来到石阶的最后一级时,高翔和丹警官扬起手电筒来,四面照着,一时之间,他们都呆住了,在他们面前的,是四通八达的地道!
地道全是一块一块大石砌成的,石上,长着雪霉白色的菌类,看来令人恶心,但是更令人嗯心的,是许多肥大的老鼠,在窜来窜去。
自然,菌类和老鼠,都比不上他们所看到的那许多白骨来得可怕!一具一具的白骨,有的长大,有的矮小,看上去,至少有几百具之多!
他们向前走着,每一条地道中都有白骨,其中一条地道,还有一扇铁门,铁门已经坏了一大半,电筒光芒照射进铁门,铁门中有十多具白骨。在那地道的墙上,嵌满了各式各样的宝石!
他们已找到了达华拉宫的地道,但是地道中,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白骨,那些白骨,毫无疑问,全是人类的骨殖!
他们在地道中,并没有逗留了多久,便走了出来。
当他们离开了地道之后,除下了防毒面贝,每一个的脸上,都显得十分苍白,因为在地道中看到的一切,实在太骇人了。
丹警官的手中,拿着一根骨骼,安妮吃惊地问道:“丹警官,这有什么用?”
丹警官道:“我有用处的。”
他们站在大殿中,在地道中看到的情形,令得他们一时都不想说话,突然,他们感到了一下震动,“轰”地一声巨响,一块大石落了下来。
木兰花大吃一惊,道:“我们快走,宫殿要倒塌了,快!快!”
她拉着安妮,向外便奔了出去,各人忙跟在她的后面,随着那一大石的坠下,又有好几块大石相继落了下来。
整座宫殿,都像是在岌岌摇动!
他们急急向前奔走着,等到他们从宫殿的正门奔出来之后,门前的两根石柱,也已倒塌了下来,接着,一株巨大的榕树,也倒了下来。
轰隆的巨响声,越来越惊人了,他们在丛林中向前奔着,直到一下更大的巨响,更大的震动,将他们全都震跌在地上!
他们跌倒在地上,还未曾爬起身来,转过头去看时,便看到“山头”不见了,整座达华拉宫,已经塌陷了下来,声势之猛烈,难以形容,石块压着石块,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来。
轰隆不绝的声响,足足持续了半小时之久,整座达华拉宫,已经消失了,在那半小时之中,他们几个人,全呆得像木头人一样!
直到轰隆声停止了,许多大榕树,也全倒在凌乱的石块之上,穆秀珍才骇然道:“怎么会的,怎么会忽然倒塌了的?”
丹警官和高翔,一起苦笑了起来。
木兰花却显得十分平静,道:“是那一场火烧出来的,那场火,将深入石缝中的树根全烧成了炭。本来,树根的深入,使建筑更稳固,但是当石块隙缝全部空了以后,自然就倒塌了。可惜,我们竟一直未曾想到这一个问题,真可惜。”
丹警官苦笑着,道:“那些珠宝,要再找出来,也十分困难,唉,我还是别向政府提这件事情的好!”
“这自然是最聪明的做法了!”高翔说。
安妮忙道:“可是,地道中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死人的骨骼呢?”
木兰花望着丹警官手中的骨头,道:“这个问题,丹医官日后,是可以有答案的。希望有了答案之后,立即通知我们!”
丹瞥官道:“自然!自然!”
其余各人,都不知道木兰花那样说,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纳闷,维持了七天之久!
XXX
七天之后,他们早已回到本市四五天,那一天晚上,他们又聚集在一起,木兰花道:“今天中午,我接到了丹警官的长途电话。”
“哦,他说了些什么?”穆秀珍问。
“他从地道中带出来的骨殖,经过化验,证明那人,死了只不过二十五年左右。”木兰花说。
各人相顾愕然。
木兰花道:“那还不明白么?这证明奇异先生的话,句句都是真的,他们的确生活在那地道中,生活了将近一千年!”
“那么,为什么又全死了呢?”高翔问。
“这就不知道了,”木兰花徐徐地说,“或许是一场瘟疫,夺去了他们全族人的性命,或许是由于别的原因,例如老鼠的徙移,使他们没有了食物,但那是二十五年前发生的事了!
云四风喃喃地道:“世上真有那么多人,直到最近,还生活在地道中,在地道中延续着生命:几乎延续了一千年之久!”
木兰花道:“这自然是值得奇怪的事,只是别忘记,在一些地方,有的人还在过着石器时代的生活,甚至还有穴居人!”
高翔叹了一声,道:“人类的文明,真是那么值得骄傲吗?”
穆秀珍突然跳了起来,拉开了所有的百叶帘,让太阳晒进屋子来。每一个人都知道她那么做,是为了什么,一想起那阴暗恐怖的地道,就会觉得阳光是多么地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