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械大盗
木兰花的住所在郊区,花园之外是一条公路,公路的一边是悬崖,站在公路边上望去,可以看到浩渺无际的海洋。
本来,每逢假期,平时很幽静的公路上,总是十分热闹的,各种各样的汽车,公路上川流不息,都市中的人,都涌到郊外渡假来了。
但是今天的情形却十分例外,今天是假期,但是公路上却冷清得出奇。说公路上“冷静”,或者不怎么适合,因为事实上,暴雨的雨点,洒在公路上发出的声音,令得在屋中的人,虽然关紧了窗子,讲起话来,也非提高声音不可!
气压十分之低,暴雨挟着劲风,盘旋着,横冲直撞,木兰花、穆秀珍正在收听天文台的天气报告,天文台的报告说,强烈的热带风暴已然直袭本市,八小时之内,本市将遭受风速三十六海哩的暴风所吹袭,暴雨将和暴风一齐肆虐!
木兰花家中的客厅,也显得很不寻常,末来她们的室中是最整洁的,但这时她们的客厅中却十分凌乱。
客厅里凌乱的原因,是因为多了许多“不速之客”。
这些“不速之客”,包括了四十多盆各种品种的玫瑰花——那是木兰花精心栽培的精品,以及十多盆着劲古拙的盆景,还有许多花卉,连同穆秀珍所种的那一颗大仙人球在内——穆秀珍做事最没有耐性,她觉得种仙人球最好,三天五天不记得洒水也不要紧。
许多奇花异草,本来全是在花园中的,但因为暴风雨的警告早就由天文台发出,所以她们将之一盆盆搬了进来,免得受风雨的摧残。
这时,暴风哗哗地打在玻璃窗上,花园中的一株大橡树,叶子已被风卷去了一大半,安妮坐在窗前,无可奈何地发着呆。
向远处望去,在天气好的时候,她们是可以看到明净蔚蓝的大海的,然而现在,大海成了一片死灰色,不时涌现出洁白的浪花来,天和海洋,像是压到了一齐,自天上酒下来的暴雨,就像是整个大海倾覆了一样!
穆秀珍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掠了掠头发,道:“唉,好好的假期,却遇上了这场大风,现在只好睡觉了!”
木兰花微笑着,道:“我看你也不是没有事可做,我们的房子当风,风势还会加剧,你应该在玻璃上,贴些纸条!”
穆秀珍撇了撇嘴,道:“我才不呢,贴上纸条,天好了又要洗去,那多麻烦,安妮,你说是不是?”
穆秀珍想安妮支持她的论点,可是安妮却并没有回答她,安妮坐在窗前全神贯注地望着窗外,这时,雨水顺着坡璃往下流,窗外又是一片的风雨,实在并看不到什么,可是安妮却像是有所发现,一动也不动地看着。
穆秀珍得不到安妮的回答,向安妮走近了一步,道:“喂,你在看什么?雨有什们好看?来,我们来下棋!”
安妮仍然专注着窗外,她的神色,看来十分紧张。
木兰花也觉察得安妮的神色有点不寻常了,她也问道:“安妮,你看到了什么?可是在不舍得花园中的那些树木么?”
“不,”安妮回答,“我看到了一艘小船。”
“一艘小船?”兰花和穆秀珍同时也叫了起来。
在海面上,时时有船只来往,有古老的帆船,也有新型的游艇,那本是一点也不出奇的,可是在那样的风暴之下,海面之上,波涛汹涌,上万吨的大轮船,也难免沉没,何况是小船,怎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出现在海面上?
穆秀珍立即道:“安妮,你一定看错了!”
“不,我没有看错,”安妮仍望着前面,“我刚才看得很清楚,,一个浪头盖过了那艘小船,小船上还有一个人,他似乎想将船驶向岸,但却做不到这一点。”
穆秀珍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又笑道:“安妮那一定是你的幻想,你想写一篇小说,是暴风雨中的海洋上发生的故事,是不是?”
“不是秀珍姐,我真的看到的,但现在,它已失去踪迹……”安妮讲到这里,突然又尖叫了起来,道:“看,它又出现了!”
木兰花和穆秀珍一齐向前看去。
她们立时看到,在海面上,一个巨大的海浪的顶端,有一艘船,那船在视野不清的情形中看来,只不过是手掌大小的一块黑影,如果不是洁白的浪花将它衬托出来,是根本看不到的,那船上好像的确是有着一个人!
但是不等她们进一步看清楚,浪头倏地下沉,那艘船立时不见了。木兰花陡地吸了一口气道:“拿望远镜来!”
穆秀珍一步三跳地跑上了楼,又拿了望远镜,飞奔了下来,木兰花接过了望远镜,凑在眼上,向前看去
她不能打开窗来观看,而打在窗上,迅速下流的雨水,又令得木兰花的视线模糊,但是有了望远镜之后,她总可以将海面上的情形,看得更加清楚了!
她看了约莫两分钟,穆秀珍和安妮两人,都焦急地望着她。可是木兰花却一声不出,只是默然地将望远镜递给了穆秀珍。
穆秀珍接过了望远镜,向外看去,她立即叫了起来,道:“天!兰花姐,那真是一艘船,那人一定是死了!”
安妮握着穆秀珍的手背,道:“快给我看!”
穆秀珍将望远镜交给了安妮,安妮的目力最敏锐,海面上有船,那船上有人,就是她最早看到的,这时她有了望远镜,自然看得更清了。
她看到那艘船,是一艘木船,应该说,那是一艘舢舨,所以,在巨浪之中,虽然舢舨上已全是水,但是还可以不沉。
她也看到,在那舢舨上,有着一个人,那个人的身子蹲着,他的双手像是紧紧抓着那舢舨上的木板,自然看不清那人的脸面,但是也可以从那人的姿势上,看出他是如何领全力在和暴风雨,和巨浪在作着挣扎,为他的生命而努力。
安妮放下望远镜,控制着轮椅撞倒了一盆玫瑰花,来到了电话之前。木兰花沉声道:“安妮,你想要做什么?”
“通知警方来救他——”安妮回答。
木兰花摇着头,道:“安妮,在那样恶劣的天气下,没有任何救生人员可以出动在海面上救人的!如果他们不顾一切出动,那只有多几个人遭到不幸!”
安妮已经拿起电话来了,一听木兰花那样讲法,她呆了一呆,将电话放了下来,道:“那我们怎么办呢?兰花姐!”
木兰花并没有回答,只是又拿起望远镜来,向外望去。
安妮叫道:“我们难道看着他在大海中被吞没了么?”
穆秀珍立时叫道:“胡说,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
安妮苦笑道:“那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去救他——”穆秀珍大声回答。
正持着望远镜在向外看的木兰花,突然回过头来,说道:“秀珍,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够去救他?”
穆秀珍却理直气壮,道:“这艘船离岸,不会超过二百码,我从悬崖上爬下去,可以游近他,然后,就可以将他救上来了!”
木兰花叹了一声,道:“秀珍,你看看现在是什么天气——”
她讲到这里,突然顿了顿,才又道:“不论是什么天气,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秀珍,我同你一齐去,你快去准备四百码玻璃纤维绳,爬山的铁钩,潜水设备,快,快去准备!”
穆秀珍跳过了几盆花,冲向储物室,木兰花则继续向窗外观察着,她仍然可以看到那艘小船,而这时候,她也已看出事情有些不平凡了。
那艘木船,仍然在大浪之中,倏起倏落。这时,猛烈的风暴,正吹向悬崖,巨浪拍在海滩上,飞起极高的浪花来。
在那样的情形下,那艘船应该早已被浪头卷到岸上来,在岩石之上,撞得粉碎了!但是,从发现它起到现在,至少已有十分钟了,它却仍然在原来的地方,离开海岸,大约有三百码左右,像是它固定在那海面上一样。
木兰花的心中,十分疑惑,她还没有出声,便听得安妮道:“兰花姐,那艘船……那人一定有什么方法将船固定了!”
木兰花点点头道:“是的,可是他用什么方法呢?难道他下了铁锚?但风力如此之强,多么粗的铁链,才能经受得起?”
“兰花姐,你可是说这艘船有古怪?”
“我不能肯定,我们要接近那艘船,才能知道。”木兰花沉缓地回答着。
安妮的心中,突捻感到了一股寒意,她急急地道:“兰花姐,你刚才说过,在现在那样恶劣的天气之下,没有任何人可以在海上进行救生工作的,你们……”
木兰花道:“安妮,我们并不是普通拯救人员啊!”
安妮双手紧紧地握着拳,道:“兰花姐,你们若是出了什么意外,那我——”
她才讲到这里,喉间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再也讲不下去,而她眼中,泪花乱转,也已落下泪来。
木兰花轻轻地拍着她的头顶,道:“别傻了,我们一到了悬崖下面,就用绳子将我们缚住,使我们和海滩上的岩石连在一起,只要绳子不断,我们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说,我们真能够见死不救,只顾自己安全么?”
安妮含着泪,默默地点着头。
她自然知道木兰花是在故意将事情说得十分简单轻松,在安慰着她。事实上,在暴风雨的肆虐中,人的力量,真是小得微不足道的,别说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之之上,普通人,要在那样的暴风雨中,越过公路,也不是易事了!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将要经历极度的惊险,方始能够达到救人的目的,而且,更可能是救人不成,自己也丢上佳命!
但是,安妮却也知道,自己不论怎样说,却是阻止不了木兰花和穆秀珍的,她们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危险,但是因之就不去救人的话,她们又怎么算是女黑侠呢?安妮只觉得她们那种舍己为人的伟大精神,令得她的胸口发热。
她自己暗暗地告诉自己:自己是因为无能为力,不然她是会和木兰花,穆秀珍一齐,冒着危险去救人的!
穆秀珍的行动十分快疾,不到三分钟,已将一切应用的东西,全都取了出来,她问道:“可还看得到那艘船么?”
“看得到,我们快将应用的东西佩上!”木兰花简短地回答着。
她们迅速地将应用的东西带好,木兰花道:“安妮,你替我们关门,你一个人在家中,可别冒雨走出去。”
安妮握住了木兰花的手,道:“兰花姐,你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木兰花道:“我们一将人救起就回来了。”
安妮明知自己是多此一问的,木兰花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安妮在那一刹间,实在后悔自己不应该首先发现海面上的那艘小船的!
但是,她却已发现了那艘小船,而且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也已决定去救人了,再来后悔,自然是没有用的!
安妮放开了木兰花,木兰花和穆秀珍一齐来到了门口,她们两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木兰花旋转着门柄,她才一旋门柄,根本不待她出力将门拉开来,猛烈的旋风,已然将门推了开来,虽然木兰花早已用了很大的力,但是门还是立时打开尺许!
旋风自打开之门中,卷了进来。
刹那之间,像是有千百头无形的猛兽,一齐冲了进来一样,“乒乓”一声响,一只花瓶首先跌了“下来,落在地上,跌成粉碎。
接着,几只花盆被吹倒了,在地上滚动着,乒乒乓乓地撞来撞去,穆秀珍身子一闪,就在那尺许的空缝中闪出了门口。
木兰花叫了一声,道:“快来帮我关门!”
她一面叫一面也闪身出去,虽然她立时在外面拉住了门柄。但是门又吹开了尺许,安妮控制着轮椅向前冲去,用力向前顶着,旋风吹得她连气也喘不喘不过来,好不容易,将门推上,她回过头来时,不禁苦笑!
客厅之中,不但已乱成一团,而且,还湿了老大的一片,看来她一个人要整理,至少也得忙上一小时!
她暂且不理会客厅中的凌乱,忙又来到了窗前,向外看去,只见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弯着腰,向前冲,冲到了铁门之前。
她们打开了铁门,向外冲去,也不再关好铁门,接着,便看到她们冲过了公路,已然隐没在一块大山石之后了。安妮的心中,像是压了一块极大的大石一样,她暗自叹了一声,慢慢地将滚倒的花盆,一个个扶了起来。
※※※
一出了门,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就像是置身在另一个世界中,要不然,就是世界末日,已经来临了!
强烈的暴风,像是几个硕大无朋,但是又无影无形的巨人一样,四面八方地轻抚着她们,聚雨打在她们的身上,不到十秒钟,她们全身都湿了!
而她们是早已料到这一点的,是以她们也根本没有穿雨衣,穿雨衣也没有用的,反而倒增加累赘。
她们摒住了气息,冲过了公路之后,倚着一块大石,想察看一下眼前的情形。但是,在屋内,透过玻璃窗,还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这时,她们一抬起头来,雨点便扑面洒了过来,令得她们什么也看不到!
木兰花转过了身子,只有在脸背风的时候,她才能吸一口气,她向穆秀珍做了一个手势,两人一齐将绳子的一端,系在岩石上。
然后,她的双手紧握着绳子,向下爬去。
她们才爬下去了三四尺,便发现事情比她们所想像的困难得多,风是如此之强,她们若是双手只抓着绳子,便会被风直吹起来,像是一个风筝一样!幸而她们只是爬下了四五尺,是以被吹起之后又跌在地上,还不致于受伤,如果在缒下四五十尺之后再被吹起来,一定已经死了。
木兰花用手肘撞着穆秀珍,她一手拉着绳子,另一只手则抓住了岩石或树角,慢慢地向下落去,穆秀珍也照她一样做着。
她们平时也时常以爬那些悬崖为乐的,根本不必绳子相助,也能上下自若,可是此际,当风强的时候,她们的身子,便被强风逼着,紧紧地贴在岩石上,一动也不能动,一定要等风势较弱之际,才能继续向下落去,
她们无法知道究竟化了多久时间,才落到海滩上的,但是当她们双脚终于踏在海滩上的时侯,却像是已过了一世纪那么久!
她们才一落在海滩上,还未及转过身来,轰地一声巨响,一个巨浪,便已涌了过来,那个巨浪将她们两人遮没了!
在那样的巨浪的冲击之下,是没法可以站得稳的。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一齐被巨浪冲得跌倒在沙滩上,等那个巨浪退去之后,她们才能站起身子来”
她们两人都知道,一个巨浪之间的间歇,可能只有几秒钟,是以她们一站起来第一件事,便已将氧气筒的吸管,咬在口中。
她们手拉着手,但是,她们根本没有机会下去,汹涌的海水,已将她们疾涌了起来,涌向岩上,她们的身子,被海水的力道,涌得贴在岩石上,海浪的力道比强风的力道,大了不知多少倍,当她们的身子,被海浪的大力,贴在岩石上之际,她们根本一动也不能动,大量的海藻,水母,向她们的头上,落了下来,接着,巨浪挟着排山倒海的大力压了过来!
在巨浪压到之前的一刹那,海水的压力突然减轻,是以使木兰花可以趁机拉着穆秀珍,迅速地转到了一块大石之后。
也幸而木兰花有那一下及时的动作,巨浪才没有直接打击在她们的身上。要知道这时的情形,和她们才落下来时已然不同了。
她们才一落下来之际,也遭到一个巨浪的打击,但那时她们在巨浪一到之际,便被浪头冲倒。在海滩上,她们倒下去的时候,将海浪的巨力,卸去了不少。
而这时,她们都是身子紧贴在岩石上的,巨浪若是打到了她们的身上,她们便必需承受巨浪冲击的全部巨大的力量!
那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实令人难以想像!
木兰花拉着穆秀珍,迅速地转到了那块大石后面之后,紧接着,轰地一声响,巨浪打在大石上散了开来。
刹那之间,海水高得淹过了她们的头顶,但是立即地,又迅速地分开后,退了开去,直到她们的双足,也在海水之上!
海水迅速退去的一刹那间,产生出一股极大的吸力来,几乎要将她们两人,自那块大石之后,硬生生吸了出去!
她们两人双手紧握着,另一只手,则尽可能抓住了石角,她们互望了一眼,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巨浪又已打过来了!
巨浪一个连一个地冲过来,每一个巨浪之间的间歇,最多只有几秒钟,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除了维持原来的姿势,紧站在大石之后,避开巨浪正面冲击之外,完全没有办法,去展开任何行动!
海水一下子淹过她们的头顶,又一下子退到她们脚下。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都知道,她们都无法救人了!
她们根本不能到海中去,
如果她们到了海中,那么,巨浪一定将她们卷起来,以极大的力量抛向岩石,那力道之大,足以令得她们在一秒钟之内,粉身碎骨!
木兰花和穆秀珍在大石之后,呆了足有半小时之久,木兰花才有机会,伸手向身上所系的绳子指了一指,又向上一指,她是在对穆秀珍说,在海滩上形势如此之恶劣,还是先设法爬上峭壁去,慢慢再想办法的好。
穆秀珍立时领会了木兰花指示的意思,她点了点头。
她们还来不及有任何动作,浪头又再度将她们完全吞没,然后,在海水开始向后退去之际,她们一齐向前,冲了出去。
她们攀着绳拉着岩石缝中生长的树,向上升了十来尺,避开了浪头的袭击。当她们刚才,甫一置身在暴风雨中时,只觉得暴风雨的力道,大得出奇,然而此际,她们从海浪的袭击之中,挣扎了出来,却又觉得暴风雨的方量小得多了!
豆也似大雨点,仍急骤地酒在她们的头上,脸上和身上,但是她们至少已可以抽空吸一口气,而不必再咬氧气管了。
木兰花除下了氧气管,穆秀珍也已除下,叫道:“兰花姐,我们无法到海中去,我们不能救那个人了!”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半转过头,勉力向海面看去。
她一生之中,从来也未曾见过如此汹涌壮观的海景!
这时,她离海面约有一二十尺,高溅起来的海水仍然夹着骤雨,洒得她一头一脸,但是巨滚却是卷不到她的身上的。
而她又离得巨浪最近,也可以说,从来也没有,像她们两人那样,离得巨浪如此之近而来欣赏巨浪的
在海面上,像是有着亿万匹口喷白沫的,疯狂的野马在向前奔来,一面奔着,一面还发出震耳欲声的呼啸声,然后以震天动地的大力,撞敲岩石上,令得整座峭壁,都像是在摇撼,令人心战胆寒!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绝不是胆小的人,可是她看到了这种情形,也不得不承认,人力,不论如何强,和大自然的力量相比,还是微不足道的!
在风力较小的时候,木兰花可以放眼看到较远的海面,那虽然只是极短的时间,但是木兰花已可以看清,那艘小船已不在海面上了!
同时,她也听得穆秀珍在她的耳际叫道:“兰花姐,那艘船已不在了,它已经不在海面之上了,我们该怎办?”
木兰花大声道:“上去!”
她们在峭壁之下攀上去,比下来的时候更加困难许多,她们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在向上移动着的,她们终于攀上峭壁,来到了公路上。
她们穿过了公路,走进了花园,安妮已经打开了门,她们两人,被暴风雨涌进了客厅,安妮花了足有大半小时整理好的一切,又变得凌乱了。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几乎是滚进来的,她们仆倒在地板上,一动也不愿动,安妮关好了门,立时斟了两杯白兰地给她们。
在喝下了那杯白兰地之后的两分钟,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才长长地呼着气,欠身从地板上立了起来。
穆秀珍首先说道:“安妮,你可看见发生了什么?”
安妮点了点头。
穆秀珍道:“那船怎样了?”
“我看到一个巨浪将那艘船托到半空中,高极了,”安妮面色苍白地回答,“然后巨浪突然沉下,那船像是飞了起来一样悬空停在半空中至少有一秒钟,才落下来。当它落下来时,第二个巨浪又卷到,它便在海中消失了!”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苦笑了一下。
安妮又道:“那小船在被浪头托起,停在半空的一刹那,我可以看到了船上拖下一条十分长的铁链,一定是铁链被吹断,它才被巨浪吞没的。”
木兰花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根本无法进入海中,也没有什么人能够救他,现在发生的事,是这件事的唯一结果。”
安妮同意地点了点头,道:“兰花姐,我不明白,暴风的消息早就传出来了,那人为什么不知趋避呢?他在海上做什么?”
木兰花摇着头道:“我也想不通。”
她紧皱着双眉,慢慢地站了起来。
半小时后,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已经全换上了乾衣服,并且用干毛巾包住了头发,虽然只不过下午五点多,但天色已十分黑暗了。
暴风雨仍然在继续着,木兰花,安妮和穆秀珍二人,已经随便吃了些东西,她们一齐在二楼的室中,安妮仍然望着窗外。
这时,天色黑了,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了。
木兰花在看着书,穆秀珍赤着脚,在地毯上踱来踱去,安妮在天色更黑了一些之后,突然转过头来,道:“我想,那人可能是从外地来的,根本不知道已经有了风暴,所以才会被困在暴风的海面之上的,是不是?”
木兰花微笑地望了安妮一眼,不置可否。
穆秀珍瞪着眼,道:“从外地来?那是什么意思?你是说,那人划着一只小舢舨,从外地飘来本地的么?”
安妮立时皱起了眉,像是自己对自己的说法,也感到了不满,她望向木兰花,说:“兰花姐,你一点也想不到么?”
木兰花放下了书,道:“我自然想不到,安妮,譬如有一个代数方程式,全是未知数,你怎能解这个方程式?我什么也不知道,甚至根本未曾看清那是什么样的船,什么样的人,我有什么法子知道,那人是为了什么而在海面之上的?”
安妮道:“那我们永远不能知道了么?”
木兰花笑了一下,道:“安妮,你的好奇心,比秀珍更强烈,如一定要知道为了什么,只有一在暴风雨过去之后,再去勘察,例如,那船停在海面上,它一定有锚沉在海底,我们可以潜到海底去,从那铁锚来辨别那小船的来源,现在是没有办法的,”
安妮不断地点着头,等木兰花讲完,她又道:“那么,我们算是目击到一个人在暴风雨中遭到意外,要不要报告警方呢?”
木兰花点头道:“好的,你可以打电话和高翔联络一下,向他报告这件事,或者他会有多少消息供给你的。”
安妮拿起了电话,打了好几次,,才搭通了高翔的电话,在暴风雨中,警方的工作,十分之忙,从高翔的电话不容易接通,便是证明。
安妮一听到了高翔的声音,便大声叫道:“高翔,我们目击了一件意外,一个人在一艘小舢舨上,被巨浪吞没了,时间在下午三时左右。”
高翔笑了起来,道:“你在开玩笑么?安妮?下午三时正是风雨最猛烈的时候,谁会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到海上去?”
“是啊,我们也正为这件事而奇怪,你那里可有什么消息?可有什么人报告在海上失踪么?”安妮问着。
“没有,你们可好?”
“很好,兰花姐秀珍姐,曾经攀崖去想救那人,但是却没有结果,我们都想不通那人为什么会在海面之上!”
高翔略呆了一呆,道:“我也不知道。”
木兰花低声道:“安妮,他很忙,别多耽搁他时间。”
安妮忙道:“好了,再见。”
“再见。”高翔已放下了电话。
安妮失望地道:“他也不知道!”
木兰花道:“那是意料中的事,安妮,等明天再说罢,明天我们一齐到海滩去查勘一下,我相信这事,多少有点特殊,不仅你好奇,我也好奇!”
安妮又到了窗前,向外看去。
但这时,外面已是一片漆黑了!
飓风是在清晨时分过去的,到了第二天,安妮最迟醒来,她睁开眼来时,已经阳光满室了,安妮转过头去,木兰花和穆秀珍都不在床上了。
安妮立时扬声叫了起来,道:“秀珍姐!”
穆秀珍推开了门,走了进来。
她才一进来,倒将安妮吓了一大跳,只见穆秀珍已经穿好了一套橡皮的潜水服装,安妮忙问道:“秀珍姐,你做什么?”
穆秀珍走了过去,伸手直指着安妮的鼻尖,道:“你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们早就醒了,而且,已到海滩上去过了,现在,我们准备去潜水了,”
安妮双手在床上撑着,坐了起来,道:“秀珍姐,你为什么不叫我?我也去,你们潜水,我在船上替你们照料一切。
穆秀珍笑了起来,道:“看你急的,若不是为了等你,我们也早就走了。告诉你,在海滩,我们发现了那小舢舨的破片!”
安妮问道:“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那舢舨的破片上,刻有外国文字,根据那外国文字来看,好像是一艘军舰的名字,而那舢舨,可能是本来属于那艘军舰的。”
安妮忙道:“那可能那艘外国军舰在暴风中出事了?”
穆秀珍道:“我也那样想,但是兰花姐却说不是那样,她说那小舢扳,一定是另有任务的,任务可能还十分神秘!”
安妮正想再说什么,只见木兰花也推门走了进来,她双眉深锁着,一看她的情形,安妮和穆秀珍两人,就可以知道她的心中正用心地思索着。
穆秀珍忙道:“高翔怎么说?”
木兰花又走前了两步,才道:“高翔去查了资料,那个外国文字,的确是一艘军舰的名字,但这艘军舰,目前却在地中海!”
安妮侧着头,道:“这艘军舰在地中海?”
“是的,”木兰花回笞着,“高翔还向军方询问过,所得的情报是,这艘军舰的目的地,是在非洲的西岸,它曾驶出地中海,沿非洲西岸行驶,去从事一项十分秘密的任务,军方说,全世界的谍报人员,都难以探明那艘军舰的目的地,和它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穆秀珍伸手搔着头,道:“这倒真是怪事了,暴风雨再大,也不能将远在地中海的小艇吹来我们这里的啊!”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当然不能,所以我们的看法,必需改变了,我们本来认为,那小艇可能是从大船上下来的,但现在显然不是了,那小艇是单独行动的,至于在破片上,会有那艘军舰的名字,这个——”
木兰花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
穆秀珍和安妮时同声问道:“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木兰花来回踱了几步,道:“有两个可能,一个可能,那是巧合,第二个可能,小艇上是有意刻上那军舰的名字,作为一种暗号的。”
“那又有什么作用呢?”穆秀珍又问。
“我也不明白,因为我们所知,实在太少了,我们只不过在沙滩上找到一块破片而已佣已。”木兰花回答着。
“不,”安妮却立即表示反对,“我们还曾看到那个人在小艇中,和暴雨挣扎,而他的小艇是停在海面上的,我们至少还可以在那地方找到一只铁锚。”
木兰花望着安妮,道:“你说得对,但是那只铁锚是不是可以供给我们进一步的线索,却也不能肯定。”
安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
木兰花笑着,道:“今天的天气十分好,我们就当到海上去游玩好了,别寄太高的希望,因为我们也不知昨天小艇所在的精确地点。”
安妮却一本正经地道:“我知道。”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全一呆,反问道:“你知道?”
安妮道:“是的,昨天你们两人走后,我曾用仪器器测定了那小艇的位置,她讲到这里,笑了起来,“我说:用的仪器,就是上次在旧货摊中买回来的那具旧六分仪,我早已将它修好,所以我知道小艇的正确地点。”
木兰花嘉许地在安妮的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道:“好,秀珍,你该向云四风去借“兄弟姐妹号”了!”
“好!”穆秀珍跳了起来,去打电话了。
※※※
暴风雨过后的海面,从表面上看来,虽然已恢复了平静,但是海水下的暗流,却远比平时来得汹涌。
是以,在海面上,可以看到一大团一大团绿色或是棕红色的海藻,在海面飘浮着。这些海藻,本来都应该附着在海底的岩石之上的。
夹杂在海藻中的,是许多奇形怪状的水母,安妮坐在船首,在她前面的,便是那架经过她修理的旧六分仪。
这一次航行,由安妮导航,是以安妮兴奋得满面红光,她陡地觉得自己己是一个大人,正在负责进行着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兄弟姐妹号”出了海湾之后,在海面上转了一个大弯,是向着海岸在疾驶的,越是近岸,海水便越是混浊不堪。
放眼望去,前面岸上,全是悬岩峭壁,穆秀珍手中持着望远镜,向前望去,已然隐约可以看到她们的房子了。
但是就在这时,木兰花突然拉了拉穆秀珍的手,道:“秀珍,快,快将望远镜给我。”
穆秀珍忙将望远镜放下,木兰花已一伸手,接了过去。
顺着木兰花向前望出的方向看去,穆秀珍也看到了,在前面约七百码处,停着三艘游艇,那三艘游艇,每一艇相隔只有十来码。
而且穆秀珍还看到有两个人跳进海中去!
木兰花当然也看到了有两个人自那游艇上跳下去,她不但看到两个人进入海中,而且,也看到那两个人,是全副潜水装备的!
木兰花心中陡地一动,放下了望远镜,叫道:“安妮!你看到了那三艘游艇没有,它们所在的位置——”
木兰花的话还未曾讲完,安妮已然道:“它们所在的位置,和我测走的距离,只不过相差三十多码,兰花姐,他们在作什么?”
木兰花沉声道:“我刚才看到有两个潜水人员,从其中的一艘游艇上跳入海中去,暴风雨过后,绝不是潜水的好时候,毫无疑问,他们是怀着和我们同一目的来的了,安妮,你进驾驶舱,控制游艇,我和秀珍在甲板上应付他们!”
安妮答应了一声,转动着轮椅,回进了驾驶舱中。
游艇本来是依靠自动驾驶系统在前进的,安妮一进入驾驶舱之后,便将游艇的速度减慢,但这时,“兄弟姐妹号”离那三艘游艇,也只不过两三百码了。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在甲板上向前望去,可以看到那三艘游艘,每一艘的甲板上,也各有四五人,在注意着她们。
木兰花吩咐道:“秀珍,我们只当是来游玩的,千万别暴露我们前来的目的,我们只在暗中监视他们好了。”
穆秀珍道:“那我们难道不潜水了么?”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你怎么那样傻?我们潜水,至多得到一只铁锚,说不定什么也得不到,可是如今这三艘游艇上却有着最好的线索,你看,他们已在望远镜观察我们了。安妮,再将速度减慢些,向前驶去!”
安妮在驾驶舱中,隔着玻璃窗,向甲板上的木兰花作了一个手势,表示她已听到木兰花的吩咐:“兄弟姐妹号”继续向前驶着。
一分钟之后,她们离那三艘游艇,已只有二三码了,她们已可以看到,在那三艘游艇之上的,几乎毫无例外,全是彪形大汉!
当“兄弟姐妹号”离得那三艘游艇更近之际,她们更可以看到叭那些彪形大汉面上的神色,都十分阴沉,一副全神戒备的神气。
那些人脸上的神情,无异是在大声告诉木兰花,他们正在从事一件秘密的勾当,而绝不希望给外人撞见的!
木兰花向穆秀珍使了一个眼色,穆秀珍立时会意,将手递在口边,大声叫了起来,道:“喂,可有钓到什么大鱼么?”
这时,“兄弟姐妹号”离那三艘游艇中最近的那艘,己只不过六七码了,穆秀珍的叫声,对方自然可以听得到的。
只见那艘游艇上的人,互相望了一眼,其中的一个也大声回答道:“小姐,最好请你们驶开些,我们并不是在钓鱼!”
穆秀珍自然早就知道他们不是在钓鱼,但是她在听到了之后,都装出讶异的神色来,“不小是在钓鱼,那你们在作什么?”
那大汉的声音,已然十分不耐预了,他大声斥喝道:“不关你们的事,你们只要远远地驶开去就行了!”
这时,“兄弟姐妹号”并没有继续再向前驶,但是却在水面上又滑出十来码,恰好来到了三艘游艇的当中。穆秀珍大声道:“这是什么话,在海面上,我爱驶到哪里便哪里,你们做你们的事,我钓我的鱼,碍得着你们?”
那三般游脡上的人互相望着,木兰花低声道:“秀珍,小心,看来他们会不怀好意。”她一面说,一面又向驾驶舱中的安妮,做了几下手势。
她是在吩咐安妮,如果对方竟然发动进攻的话,那么,安妮就要立即利用“兄弟姐妹号”上的设备,来进行反击!
安妮的心情十分紧张,她立时点头答应。
就在这时候,只见在她们对面,三艘游艇中最大的那艘游艇的舱中,有一个人,走了甲板来。那人的年纪并不大,但却握着一根手杖。
他穿着一件式样十分新颖的花格上装,看来像一个花花公子。他一出现在甲板上,原来在甲板上的人立时向两旁退了开去。
单从这一点来判断,也可以知道那人是这三艘游艇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人了。他来到了甲板上,只见他满面笑容,道:“是两位穆小姐么?”
穆秀珍呆了一呆,道:“你是谁?”
那人又笑了起来,道:“穆小姐,原来真是你们,那实在太好了,我有一件十分为难的事,看来,除了请你们两位大名鼎鼎的女黑侠帮忙之外,是没有别的办法的,可惜我又无缘识荆,正在为难,想不到却在这里见了面,那真太好了!”
穆秀珍心直,听得对方那样恭维自己,心中先已高兴了起来,道:“你不认识我们,何以又知我们是谁?”
那人一直笑着,道:“秀珍小姐,你们两人的大名,无人不知,你们的玉照,也不止在报上出现了一叫,叫我怎会认不出来?两位小姐,可允许我将我心中的难题,向你们两位倾诉一下么?即使你们肯听,我也已感激不尽了!”
穆秀珍一张口,已然想立时答应了!
但是她总算也立时想到,事情十分蹊跷,鳃得先征求一下木兰花的意见才好,是以她转头向木兰花望去。
只见木兰花冷冷地望着那人,神情却十分冷漠,她看到穆秀珍向她望来,只是略微点了一下头,表示可以接纳那人的要求,
穆秀珍这才大声道:“好,你过来吧!”
那人向后挥着手,大声发号施令,他那艘游艇,慢慢向前靠来,等到两艘游艇艇相距只不过两三尺之际,那人一纵,便跃上了兄弟姐妹号。从他那一下跃身的动作来着,他的身手,似乎十分矫捷,真不明白他的手中,为什么要握一根手杖!
他上了“兄弟姐妹号”的甲板,便十分热情地向穆秀珍伸出手来,穆秀珍和他握了握手,他又立时向木兰花,但是木兰花却显然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只是向甲板上的几张椅子,指了一指,道:“请坐下讲你要讲的话!”
那人也十分识趣,已伸出来的手,立时缩了回去,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道:“两位,我姓胡,叫胡天德,你们或许听说过?”
木兰花两道秀眉,略蹙了一蹙,穆秀珍却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起来,胡天德笑道:“穆小姐,你笑些什么?”
木兰花想要阻止穆秀珍,不让她说出来,但是穆秀珍口快,她却已然讲了出来,道:“我为什么笑?我只想起了你的外号!”
胡天德也哈哈笑着,道:“是啊,我的外号,人家替我取的名字,改了一个字,我明明叫胡天德,但他们替我改成了胡缺德!”
木兰花冷笑着,道:“胡先生,你似乎很引以为荣!”
胡天德双手一摊,道:“那有什么法子?木兰花小姐,人是为自己活着的,不是为了别人对自己的观感如何而活着的,是不是?一个人不论他怎样做人,总有人非议的,爷爷和孙子,带着驴子一齐进城的寓言,两位一定是知道的了?”
木兰花道:“当然知道,但是胡先生,你想对我们说的,当然不是这个寓言,而有别的事的,对不?”
木兰花的话,明显地打断了他的话头,而且还在暗示他有话请快说,不必多罗唆。当然,那并不是十分有礼貌的态度。
但是,木兰花在听到了对方的名字之后,已经是尽量抑制着自己心中厌恶的了,因为她最看不起像胡天德那样的人!
胡天德是本市着名的花花公子之一!
木兰花并不是苦行借主义者,她当然不会反对一切生活享受,但是她却最看不起靠祖宗余荫,不是靠自己的本领赚钱来化用的那些公子哥儿。
那些人,仗着父亲有钱,自己不学无术,不务正业,他们的口袋中,有着花不完的的钱,但如离开了他们的父亲,他们却无法为自己找到起码的生活,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寄生虫!而胡天德更是这些寄生虫中的一个典型!
胡天德的父亲,是本市声名显赫的大富翁,究竟是怎么发迹的,自然和别的富翁一样,永不为人所知,而且在表面上看来,总是大商家。胡天德至少也有三十出头了,他是大少爷,自然可以不必做任何事,就可以享受一切,而胡天德似乎比别的花花公子更进一步,因为他十分狡许,是以才会有“胡缺德”这个外号!
木兰花觉得对这种人多望上一眼,也会有作呕之感,是以她虽然在和胡天德说话,但是她眼睛却是望定了海面,而绝不望一望胡天德的。
胡天德却仍然满面笑容道:“是!是有!我一个很好的朋友,昨天和我打赌,说他可以在一只小艇上,在暴风雨中,渡过一夜——”
胡天德才讲到这里,木兰花已陡地一呆!
她立时用责备的口气道:“你竟接受了这样疏忽人命的打赌么?”
胡天德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道:“绝不是我接受他的打赌,我劝他不要那样做,但是他一定不肯听,有好几个人可以替我证明这一点的,但是他却一定要逼我接受,而且,他还出了很大的赌注,我只好答应了。”
“你们赌的是什么?”
“一架设备斋全的直升机。”
木兰花“哼”地一声,胡天德继续道:“于是他便去了,我和几个朋友,在岸上看着他——”
胡天书讲到这里,伸手向上指了一指,他指的是一幢相当大的花园洋房,那幢洋房,离木兰花的住处,大约只有半哩之遥。
“那是一个朋友的则墅,”胡天德补充着,“我们看他在海面上挣扎,可是风浪实在太大,看着看着,他就不见了。”
木兰花又“哼”地一声,穆秀珍的心中也越想越气,因为为了那个无聊的打赌,她和木兰花,昨天也几乎丧生在暴风雨之中!
是以穆秀珍立时道:“这种人,死有余辜!”
胡天德苦笑道:“朋友一场,我明知他不曾有生还的希望了,是以只好一清早便来打捞一下他的尸体,看看是不是能够找得到了。”
木兰花淡然道:“原来是这样。我看不出这件事会造成你的什么困难,也看不出为什么非要对我们提起这件事不可!”
胡天德道:“这个和我打赌的朋友,只是只身一人,无亲无靠,但是我怕会有人趁机来讹诈我,是以想两位女侠帮助……”
他的话还未讲完,木兰花已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声来,道:“胡先生太客气了,你不去讹诈人家,人家已然要感谢上帝了,请吧!”
她老实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胡天德无可奈付地站了起来,木兰花已然道:“准备驶出海去,别打扰了胡先生的事!”
胡天德还是满面笑容,鞠躬如也,跳回了他自己的游艇。而“兄弟姐妹号”也已掉转了头,向前疾驶而出。穆秀珍在甲板上,重重地顿了一下足,道:“倒霉,原来是那么一回事!”
木兰花沉声道:“秀珍,你相信胡天德的话么?”穆秀珍一呆,道:“兰花姐,如果你根本不信胡天德的话,那么为什么他一讲完,你就立即离去了?”
“那是我要使他以为我们已相信了他的话!”
穆秀珍又呆了一呆,才道:“为什么?
木兰花冷笑了一声,道:“他编了如此拙劣的一个谎话来骗我们,当然是有目的的,如果我当面揭穿他,那就打草惊蛇了。”
“阑花姐,你何以肯定他说的是谎话?”
“唉,秀珍,你也太粗心大意了,他的话中,有好几个破绽,是难以自圆其说的。第一,他为什么不报警?而要自己来打捞尸首?第一下他说“打赌”之际,有很多朋友一齐在,那么,为什么打捞“尸首”时,却只有他一个人来?第三,这件事根本可以不被我们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郑重其事地讲给我们听?可知他是要我们相信他所说的话!”
穆秀珍怒道:“这王八蛋!”
木兰花瞪了穆秀珍一眼,道:“但是胡天德这个人,我却要对他另眼相看了,这人的急智,确然惊人!”穆秀珍又不明白了,她道:“这……家伙编了如此拙劣,被你立时识穿的谎话,你如何还说他的急智,十分惊人,不是矛盾了么?”
一点也不矛盾,”木兰花徐徐回答,“当我们才一接近他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但当他一认出我们是谁之后,他便知道我们是为什么而来的了!”
“他不信我们是来钓鱼的?”
“当然不信!他已经立即想到,我们的住所,正在可以看到那小艇在风浪中挣扎地位,他知道我们看到了那小艇,也看到艇上的那个人,和小艇在风雨中覆亡的一切经过,也知道我们是来查看究竟的,所以他才临时编了那样的一个故事!”
穆秀珍恍然大悟,道:“那么,他是要我们对这件事不再有任何怀疑,从此之后,再也不去管他的闲事?”木兰花点点头道:“是的。”
安妮在驾驶舱中大声问道:“那么,他是为了什么?”木兰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去,那三艘游艇,已变成三个小黑点了。木兰花道:“我还是未能知道,但是我想,那一定是违法的勾当!”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任由他们去进行么?”
“当然不,秀珍,你去更换潜水设备,利用海中那个小潜水推进器,在海底逼近他们,你的行动要小心,不能被他们发现,而你也只在暗中监视,看他们的潜水人员,究竟在海中干什么勾当。记住,不论他们干什么你都不能采取行动,我等着你的报告!”穆秀珍十分高兴,如果木兰花要她留在艇上那她便大不高兴了,是以她兴冲冲地答应着,奔进了舱中。十五分钟之后,穆秀珍已然在海水中了。
海底下的海水,也十分混浊,在一百尺深处,比较清楚些,潜水器无声地向前滑行着,穆秀珍小心地四面张望着,估计着离那三艘游艇的距离。
十分钟之后,她已看到前面有一大丛海底的礁石。而在那一丛海底的礁石中,不断有汽泡升了上来,穆秀珍是潜水专家,她自然立时可以肯定,那一丛礁石之中有人在活动!
她将潜水器的速度减到最慢,向前慢逼近过去,然后,在离那丛礁石,只有不到十码处,停了下来。那地方,有着一大簇海藻,穆秀珍便躲在那簇海藻之中,当她进入那簇海藻之际,有一只很大的八爪鱼,吃惊地向外逃去。
穆秀珍看着那丛礁石之后,不断有汽泡升起,但是她却看不到那礁石后面的人,当然她也不如道那些潜水人在做什么。
她心中正在考虑,自己如何可以转到礁石的后面去,而不被别人发觉,她还未曾想出办法来,突然,又看到两个潜水人,从海面上向下沉来!
那两个潜水人,是合力握着一只相当大的铁钩,一齐向下沉来的,而那只大铁钩之上,连着一条相当粗的铁链,直通到水面之上。
显然潜水人的目的,的确是在打捞什么东西。
但是,穆秀珍却可以肯定,他们所要打捞的东西,决计不会是一具尸体,打捞一具尸体,是绝不需要那么大的铁钩的。
穆秀珍依照着木兰花的吩咐,不采取任何行动,只是窥伺着。她看到那两个潜水人,带着大铁钩,也到了礁石之后。
接着,礁石之后,冒起了大蓬水泡来,穆秀珍看到了那只大铁钩,钩住了一只很大的木箱,升了起来。那只木箱大约有五尺长,两尺高,四五尺宽,木箱上面还有着字,但由于木箱上升时,将海底的浮沙,一齐带了上来,是以穆秀珍并未能看清楚那本箱上面的是的是什么字,随着木箱吊起,四潜水人,也一齐向上浮了起来,转眼间,上了水面。
而那只大木箱也被吊出了水面,水面上起了一阵波动,转眼之间,便已恢复了宁静,穆秀珍注视着水面,只见水面上立即划出了几道浪痕,显而易见,那是三艘游艇,已然驶走了,穆秀珍从海藻丛中出来,向前游去。
她来到了那礁石之后,还可以看到在两块大石的海沙之上,还有着一个相当深的痕迹,那自然是这个大木箱沉没的所在了。
在那个凹痕之旁,有着一条断了的铁链,相当粗,穆秀珍将之拾了起来,除此之外,便没有什么发现了。
穆秀珍向木兰花报告着经过的情形,她也听到了木兰花的吩咐,叫她回“兄弟姐妹号”去,穆秀珍在十五分钟之后,便已上了“兄弟姐妹号”的甲板。她将那一截大约有三四尺长的铁链,放在甲板上,木兰花拿起来看了一回,道:“原来胡天德是在干走私的勾当!他大约是想利用暴风雨来掩饰他的走私,可是走私的小艇却出了事!”
“兰花姐,”安妮道:“我们看到那小艇的时候,小艇上只有一个人,并没有看到什么大木箱啊!”木兰花笑了起来,道:“安妮,你对于走私的事情,太生疏了,海上的走私者在近岸时,会将私货放在船上么?当然不,他们将私货吊在水中,那么即使遇上了缉私船,也可以敷衍一阵,那小艇也是用这个方法,将大木箱吊在水中的,驾驶小艇的人运气太差了,大木箱竟被夹在礁石之巾,以致他的小艇,在海中进退两难,当时风浪一定还不十分大,等到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可能已在海面上挣扎了许久了。”
穆秀珍大声道:“我们找胡天德去!”
木兰花笑道:“我们去找他做什么,告诉高翔,由高翔派缉私人员去办这件事好了,我相信还可以在他们未将私货运到口的地时将他们截住的,我看到三艘游艇向西驶去,他们泊岸的地点,多半是九号码头!”
“那我用无线电话去通知高翔!”
“不必了,你还未曾回来时,我便已经通知高翔,我想,缉私人员,早已出发,不久就可以在几个他们可能泊岸的码头上截住了!”
穆秀珍拍手笑道:“哈哈,只怕他们见到了缉私人员之后,还身在梦中,不知道已然东窗事发哩!”木兰花双手伸了伸,道:“当然他们想不到,我们驶出去,我知道在前面大约七八哩,有一个小海岛,有很平坦的沙滩,暴风雨会将许多贝类动物卷上沙滩来,我们去看看,说不定可以找到几枚十分稀有的深海贝壳哩!”
“好!”安妮和穆秀珍拍着手。
安妮又缩进了驾驶舱,“兄弟姐妹号”立时向前破浪驶去,不一会,便已泊定在那个小岛的岸边,木兰花、安妮一齐上了岸。
不出木兰花所料,在涉滩上,全是贝壳,有的是平时极罕见的,她们甚至找到了一枚“红翁戎螺”,沙滩上响着她们的欢笑声。
胡天德的那件事,她们几乎已经忘了,因为她们都觉得这件事已经完结了,缉私人员人赃并获,还会有什么意外发展?
但是,事实的发展,往往是出人意表的,当然,以木兰花过人的聪明,也决不能料中一切事情的意外的变化!
高翔是在接到了无线电话之后,立时下令缉私人员出发的,缉私人员分赴四个码头,由于木兰花说最可能是九号码头,是以高翔自己和缉私人员,一齐到了九号码头,那是在接到了无线电语之后十五分钟的。
两辆警方的车子,驶抵九号码头之际,看到三艘游艇,正在向码头驶来,游艇的颜色,正如木兰花形容的一模一样。
高翔心中暗自觉得好笑,他心忖,作奸犯科的人,往往以为自己神通广大,所作所为,神不知鬼不觉,但是在大多数的情形之下,正当他们兴高采烈之际,天罗地网早就撤下,在等着他们上钩,他们还浑然不觉!
高翔一面注视着那三艘游艇泊岸,一面拿起无线电话,通知了已赶到九号码头附近的水警轮,吩咐水警轮接近码头,进行监视。
木陆双方面的包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
高翔又挥了挥手,有十二个警员,便在上码头的必经之路两旁,隐伏了起来。高翔倚在警奉立旁,悠闲地燃着了一支烟。
那三艘游艇上的水手,工作十分娴熟,不一会,游艇便已泊了岸,游艇上的人,也开始上岸,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正是胡天德。
胡天德才一踏上跳板,向前看去,就看到了高翔。
因为高翔所在的位置,就在码头对面,相距只不过二十多码。高翔清楚地看到,胡天德在一抬头,看到了他之际,身子震了一震。
但是胡天德却并没有停留,他继续向前走来,在他走过了跳板,踏上了岸之际,他和高翔隔得更近了,他和高翔挥了挥手。
高翔并没有作什么表示,因为他看到海面上,四艘水警轮正在渐渐接近,但是却还不够近,如果胡天德一有了警觉,而他的那三艘游艇,又有足够的马力的话,还是可以硬冲了出去的。是以高翔不想打草惊蛇。
胡天德继续向岸上走来,跟在他后面的有八九个人,全是彪形的大汉,胡天德显然无意和高翔说话,他上岸之后,只向前走出了四五步,便立时向右转去,但也就在这时时,高翔将手中的烟,向地上一抛,叫道:“胡天德!”
胡天德陡地一呆,在他身后的十个人,也是一呆。
胡天德抬起头来,他面上带着相当勉强的笑容,道:“高主任,有何贵干?”
“你被捕了!”高翔只回答了他四个字!
而这四个字是如此简洁有力,胡天德的脸色立时变了,然而,他却立即笑了起来,道“高主任,你在和我开玩笑么?”
高翔一挥手,隐伏在一旁的警员,一齐现身出来,而水警轮也在这时,来到了那三艘游艇的附近,水警轮上响起了呼喝声,警告游艇上的人,不可妄动。
高翔冷笑了一声,道:“开玩笑?胡先生,你回头看看,这像是在和你开玩笑么?”
胡天德立时转过头去,跟在胡天德身后的十名大汉,也转过头去。他们自然一眼便看到岸上和码头附近的情形,他们也明白,他们已被包围了!
胡天德吸了一口气,摊开了双手,装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姿态来,道:“我看到了,这不是开玩笑,而是你在滥用警方的权力!”
高翔笑着,道:“请你过来,胡先生。”
“如果我已算是被拘留了,那我立即要见我的律师!”胡天德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一本正经提着要求。
“当然可以的,胡先生,如果你希望你的律师亲眼看到你的走私品被搜出来的话,你立时可以打电话去叫他来此处的!”高翔冷冷地回答。
胡天德立时睁大了眼,张大了口,他那种吃惊的神情,比电影上的第九流小生,好不了多少,但他总算是在表示吃惊。
他尖声叫了起来,道:“什么?走私?高主任,我想你一定弄错了人,我甚至怀疑你认错了人,我是胡天德啊,高主任!”
高翔又燃着了一支烟,道:“你不必高叫,我自然认得出你,不错,是走私,那就是你被捕的理由了!”
胡天德顿着足,道:“好,你总不能无原无故说我走私的,证据呢?证据在什么地方?我们是生活在一个法治的社会,是不是?”
高翔喷出了一口烟,道:“证据?胡先生,请问你带着潜水人员出海,是为了什鏖?不见得是想去收集贝壳吧?”
胡天德一挺胸,道:“我出海去玩,潜水是我的嗜好,这难道也犯法么?”
“潜水自然不犯法,但是在海底的礁石中,吊起一只大木箱来,而这大木箱又牵涉到一个在暴风雨中死在海面上的人时,那就有些问题了!”
高翔一面说,一面留意着胡天德的神色。
只见胡天德的脸色变得十分之难看,那显然是高翔的话,讲中了他的心坎!高翔甚至可以肯定,那只大木箱,仍在那三艘游艇之上!
他冷笑着,道:“胡先生,你明白了么?我想你已经明白了。在那只大木箱中是什么?照你的德行来着,那应该是一箱香水,对不?”
胡天德却突然开口了,他语气之坚定,态度之坚决,倒令得高翔也为之愕然,他大声道:“我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你说我走私,说我在海底捞起了什么大木箱,那么,你可以搜查,你可以将你的话用事实来证明!”
高翔呆了一呆,冷笑道:“如果你以为这样一说,我就不会搜查,那你就大错而特错了!”
高翔向身后一挥手,后面一辆警车中,立时跃下七八名探员和多名警员来,高翔命令着他们:“到那三艘游艇上去搜查,搜查的目的物,是一只大木箱——”
高翔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大木箱可能已被拆散,是以要彻底搜查,水警轮上有雷达搜索器,可以配合使用。”
探员和警员奉命而去,水警轮上也有探员和警员,登上了那三艘游艇,每一艘游艇上,至少有十五个人以上在进行搜索。
游艇上的水手,也全被赶上了岸。胡天德的脸色,十分难看,在码头四周围,围满了人。敏感的新闻记者,也已赶到了,闪光灯不住地闪着,胡天德是着名的花花公子,花花公子涉嫌走私,那将是最佳的本市新闻!
胡天德的面色,十分之难看,他回头向正在被搜索的三艘游艇看了一眼,冷然道:“我以为,这样的搜查,也应该有搜查令才是。”
高翔摇了摇头,道:“我想不必了。”
胡天德突然在无意之中,捉住了高翔的一个错处,他顿时理直气壮了起来,大声嚷道:“一定要有,如果没有搜查令,你就是违法!”
高翔望着他,一声不出,等到他叫完了,才显洋洋地道:“如果你一定要的话,那么你就食去吧,你以为我会笨得不带搜查令么?”
高翔一扬手,将搜查令放在胡天德的手中。
胡天德苦笑着,接过了搜查令,他想不到高翔竟会那样地捉弄他,在围观者的轰笑声中,他感到尴尬之极!
但是,很快地,他又恢复了镇定,交叉着手,站着不动。在他身后的那十名大汉,更是自始至终,一声不出,脸上神情漠然,像是对眼前所发生的事,完全和他们无关一样,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只采取旁观的态度!
搜索在进行着,每一艘游艇上,负责的警官,每隔几分钟,便站在船头上,和高翔做一个手势,报告他搜查的结果。
可是他们所做的手势,却全是在告诉高翔,搜查一点结果也没有,在游艇上,找不出什么可疑的东西来!
高翔开始感到有些不安了。
木兰花和他说得十分明白,那是一只大木箱!
就算那只大木箱已被拆开,箱中的东西也不在少数,即使是被分成了三份,分置在三艘游艇之上,要找到他们也不是难事!
但为什么还找不到呢?
高翔又发命令:潜水人员立即准备下水,检查游艇的底部!
在水警轮上,不到五分钟,就有六名潜水人员下了水,去检查那三艘游艇的底部,潜水人员都是配备有特殊的检查仪器的。
可是,时间慢慢地过去,已过了四十分钟,潜水人员下水之后,也有二十分钟了。然而,仍然是没有结果。
胡天德咳嗽了一声,道:“高主任,还要多久?我想,你可以慢慢找,甚至可以将这三艘游艇拖到船坞去,一片片拆开来。但是我们却不能奉陪了,我们可以走了么?还是一定要我们参观你这种毫无根据的诬控?”
高翔的心中苦笑了一下。胡天德并并不是好惹的人,他有着一切现代的知识,既然在他的口中,讲出了“诬控”这样的字眼来,那么,他是一定要对自己采取法律行动的了。如果自己找不出走私的证据,那么……
高翔心中,再度苦笑,他道:“你们的身上,也一样要进行搜查,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混溜过去了!”
胡天德阴森森地道:“你说得对,在法律之前,人人平等,高主任,别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在法律之前,你一样溜不过去!”
高翔十分愠怒,喝道:“检查他们的身上!”
幸而高翔想出了这一着来,当警员奉命去检查胡天德和跟着他的那十名大汉之际,那十名大汉中的三人,突然拔腿便逃。
当然,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想要逃走是不可能的,那三名大汉立时被捉住,在他们的怀中,也立时搜出了一柄威力相当猛的手枪来。
高翔冷冷地道:“胡先生,非法怀械,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胡天德也冷冷地道,“高主任,请你弄清楚,非法攘械不是我,我又何必说什么话?”
高翔自己亲自在搜查胡天德,但是在胡天德的身上,却一样找不出什么可疑的东西来,然而那十名大汉,却毫无例外,怀着枪械!
当然,那十名大汉全被押上了警车,胡天德也一样被带往警署,然后高翔又命令留下一艘水警轮,监视着那三艘游艇。
胡天德到了警署之中,只说他那三艘游艇是租来的,那十个人,他以前从来也未曾见过,而那十名大汉却什么也不说。
在胡天德的律师赶到之后,高翔无法再扣留胡天德,只好任由他离去,高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感到十分之沮丧!
他曾用无线电和木兰花联络,但是木兰花、穆秀珍和安妮三人,都在沙滩上游玩,根本不在船上,自然也没有人接听他的电话。
而木兰花等三人,以为胡天德一上岸,是必然被高翔兜截住,事情也定然可以告一段落,是以根本未曾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她们尽兴地在小岛上游玩着,一直到天黑,她们才回到了“兄弟姐妹号”,就在她们刚在吃饭之际,高翔的无线电话又来了”
那已是高翔第十几次来电话了,但是木兰花却还是第一次接到,当穆秀珍拿起电话之际,木兰花笑道:“安妮,你猜猜胡天德走私的是什么?”
“当然是毒品!”安妮回答。
穆秀珍本来也想发表自己的意见的,可是,这时她已听到了高翔的声音,由于高翔的声音十分急迫和紧张,是以穆秀珍只是张大了口,并未曾发出声来。
高翔的声音在电话中传了过来,十分清晰,连木兰花和安妮两人也可以听得到,他道:“秀珍么?你们怎么不在船上,我和你们联络许久了!”
“我们在小岛上玩,什么事啊?”穆秀珍立时反问。
木兰花和高翔交往,已非一日,而且他们两人的感情十分之深,这时,虽然高翔的声音是自电话中传过来,而且,他也只讲了一句话,但是,木兰花已经可以听出,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已然发生了,她立时放下了筷子。
只听得高翔道:“兰花在么,自然是胡天德的事——”
高翔讲到这里,突然停了下东
木兰花等人,自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突然打断了高翔的话头,但是她们在电话中,那可以听到门突然被打开的声音,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便听得有一个人急速地在讲着话。那人自然不是对着电话在讲的,是以木兰花等三人,并听不清楚他在讲些什么。
再接下来,便是高翔又惊又怒的声音,道:“竟有这样的事?”
穆秀珍实在忍不住了,对着电话叫道:“高翔,高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突然之间,不讲话了?”
穆秀珍的高叫声,高翔居然也听到了。高翔立即道:“秀珍,你们快回来,尽快回来,到警局来和我见面,一切等见了面之后再说,现在我有十分紧急的事要处理,你们快来,你们在九号码头上岸,有车接你们。”
高翔讲到这里,不等穆秀珍再说什么,“搭”地一声,便已放下了电话,穆秀珍又对着电话,大叫几声。
但是木兰花已沉声说道:“秀珍,别再浪费时间了!”
安妮和穆秀珍齐声问道:“兰花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木兰花摇着头,道:“我怎知道?”
她一面说,一面已然走到了驾驶舱中:“兄弟姐妹号”是云四风亲自设计的“怪物”,从外表看来,它和一般的游艇,没有什么分别,但是它的造法,接近一千万美元,它不但可以潜水,而且还可以以喷射机的速度,自水面起飞。
当然木兰花这时,不必利用它的飞行设备,因为她们离岸,并不十分远,木兰花只是将速度提到最高,六分钟之后,她们已看到码头了。
木兰花再将速度减慢,船靠岸之后,她们一齐上了岸,当“兄弟姐妹号”泊岸的时候,她们自然看到了胡天德的那三艘游艇。
同时,她们也看到了岸上的警车,和码头附近的水警轮。从这种情形看来,胡天德的那件事,似乎进行得很顺利,那么,高翔如此紧张,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呢?难这是和胡天德无关的另一件事么?
岸上的那辆警车,一看到木兰花等三人上岸,便立时驶了近来,一个警官自车上跳下,道:“三位请快些上车。”
穆秀珍心急,立时抓着那警官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我,你可别在我的面前,卖什么关子!”
那警官一面推着安妮上车,一面道:“高主任拘留了十个人,那十个人是以非法怀械罪被捕的,高主任曾问过他们,也问不出什么来。可是那十个人,在拘留所中,竟突然发难,打伤了一名警员,抢了一辆警车逃走了,高主任正在指挥追捕!”
木兰花紧紧皱起了眉,原来发生了这样严重的事情,难怪在电话中听来,高翔的声音,是如此之紧张了!
穆秀珍忙又道:“那十个是什么人?”
“不知道,”那警官摇着头,“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只知道他们是在那三艘游艇之上下来,被拘捕了的。”
那警官向泊在码头上的三艘游艇,指了一指。
木兰花“噢”地一声,她本来还以为那是完全不相干的另一件事,直到此际,她才知道,事情原来还是胡天德有关连的。
她沉声道:“那么,胡天德也在这十个人之中了?”
“不是,胡天德虽和他们在一起,但是胡胡天德的身上,却没有搜出什么,他说他从来也不认识那十个人,是以不能拘留他。”
穆秀珍叫了起来,道:“这是什么话,那么,搜出来的走私物品,还不足以构成拘捕胡天德的罪名么?”
那位警官,也是参加了高翔指挥的搜查行动的,他听得杨秀珍那样说法,苦笑了一下,道:“秀珍小姐,我们并没有找到什么走私物品。”
“什么?”穆秀珍高声叫了起来。
她的叫声是如此之尖锐,以致那警官吓了一大跳。
穆秀珍忽然高叫了起来,那也是难怪她的,因为一只老大的木箱,被四个潜水人用大铁钩钩住,自海中钩了起来,这是她亲眼目睹的事!
而如今那警官却说并没有搜查到什么,那如何不令得她惊讶?她在高叫了一声之后,还想讲些什么,但是木兰花却向她作了一个手势,不让她再说下去。
木兰花只是点着头,道:“原来高主任什么也没有查到?唔,我看,我们远是快去和他见了面再说吧!”
那警官连声道:“是!”
他们全上了车,警车已然以极高的速度向前驶去,转眼之间,便已然可以看到市区中五光十色,夺目之极的霓虹灯光了。
穆秀珍在被木兰花拦阻了之后,好半晌不出声,但是她忍了两三分钟,却实在忍不住了,大声道:“高翔是个饭桶!”
木兰花瞪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安妮忙说道:“秀珍姐,高翔哥哥又怎会是饭桶?”
“哼,可不是么?”穆秀珍撇着嘴,“那么大的一只木箱,他也会查不到,他不是饭桶,却是什么?”
安妮摇着头,道:“秀珍姐,我看,还是我们疏忽了,你想,那只大木箱,就算是在三艘游艇之上,但是当大木箱被吊起之后,到那三艘游艇泊岸,其间有多少时间?在那些时间中,可以发生许多变化了,对不对?”
穆秀珍瞪着眼,很久以来,她就觉得要反驳安妮的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时,她也只好无话可说。
但是她却不服气,呆了半晌,道:“那样大的一只木箱,还能飞上天去么?就算不要箱子,箱子中的东西也应该在的。”
木兰花直到这时,才开了口,她的声音十分低沉,道:“我看,箱子已经转到另外一批人的手中,我们实在失策了。我们不应该肯定他们一定会将箱子带上岸,我忽略了他们在海上将东西转手的可能性了,秀珍。”
穆秀珍眨着眼,恨恨地骂道:“那么,这胡天德就可以逍遥法外了么?”
“当然不能。”木兰花的神情,突变得十分严肃起来,“秀珍,这件事,我看还绝不是普通的走私案。”
安妮和穆秀珍两人回声问道:“为什么?”
“你们想想,那十个人全带着枪械,而他们在被捕之后,又能集体从拘留所中逃出去,这种事,只有受过严格讯练的特务人员或是军事人员才做得出,岂是普通的走私犯所能做得到的事情!”木兰花说着,她的双眉也蹙得更紧了。
经过木兰花的分析,穆秀珍和安妮已觉得那十个人集体逃走这件事,确然不可能在普通的走私案中发生,她们也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穆秀珍还想问什么,但车子已驶进了警局的铁门,在警局大门前的空地上,停了下来。木兰花首先跳下了车来,她看到高翔正在神色紧张地指挥着三辆警车出发,一看到了木兰花,高翔叫了一声,立时急步奔了过来。
他一来到了木兰花的近前,木兰花便道:“我们已知道事情经过的大概了,你不必多说,你只要告诉我,那十个人是不是有消息?”
“有了,他们抢来逃走的警车,撞毁在山边,车上有两个身受重伤的人,其余八个人则不见了。”高翔立时回答着
“那两个人呢?”
三个人在医院中毙命,另一个则在医院之中,进行急救。兰花,你不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么?他们十个人,只是以非法怀械罪被捕的。”
“当然蹊跷之极,他们本来至多不过被判入狱半年或一年,但是他们却冒着长期禁监的险,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高翔,你说是为什么?”
“我已经想过了,那是他们非逃不可。”
“他们为什么非逃不可呢?”木兰花又问。木兰花这样问着高翔,当然不是想得到高翔的回答,来解决她心中的疑问,她只是想在高翔的回答中,印证自己的想法和高翔的想法,是否一致
高翔立时道:“他们非逃不可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全是身份特殊的人物,而如果他们不逃的话,他们的身份,终会被警方弄清楚的,而他们的身份,却又是绝不能暴露的!所以他们就一定要逃,用逃亡来掩饰他们的身份。”
木兰花点着头,高翔的想法,是和她一样的。
而且,她也可以听出,高翔和她一样,只想到了那十个人身份特殊,至于那十名大汉究竟是什么身份,却也暂时未知。
要知道那十个人的身份,现在还有两条途径可以遵循。第一个办法,自然是向医院中伤者盘询,因为那伤者正是十个人中的一个。而第二个办法,自然是问胡天德,胡天德说不认识那十个人,显然是一种低能的狡赖!
是以木兰花忙道:“胡天德呢?你可曾派人去监视他?”
“有,他一离开警局,就有四名探员在跟踪着他。”
木兰花道:“听说那十个人逃走之际,曾打伤了一个警员?那警员可是看守这十个人的么,伤势怎样?”
“伤势不重,那十个人在拘留室中,不断地交谈,用的语言,警员全听不懂,忽然其中一个高声叫了起来,那警员去干涉,却被他所制,他们显然受过特种工作的训练,行动十分敏捷,一制住了那警员,立时夺门而出,另外三名警员赶过来,反而为他们击倒,夺走了枪,接着,他们便冲出了门,夺车而走。”
木兰花道:“听到他们交谈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听懂他们是用什么语言在交谈的?”
“没有,我已详细问过了,听到的人却说,那是一种他们从来也未曾听到过的外国语言,他们那一个字也听不懂。”
木兰花来回踱了几步,道:“秀珍,那十个人,我们可能都见过,你觉得他们可能是什么地方的人?”
穆秀珍道:“他们?他们全和我们一样,黄面孔,黑头发,而且在喝我走开的时候,他们的语言,也没有什么不对!”
木兰花点着头,道:“但事实上,他们却操另一种语言,所以我们对这十个人,只能广义地下一个结论,说他们是亚洲人。”
高翔点头道:“可以这样说,我现在要赶到医院去,兰花,你可是和我一齐去?”
“不,”木兰花摇着头,“我们还是分头进行的好,你到医院去,我想去看看撞车的地点和那辆被撞怀了的车。安妮,你暂时留在警局中——”
木兰花才讲到这里,穆秀珍已着急起来,道:“我呢?兰花姐?”
木兰花却并不回答她,只是问道:“高翔,你和那四位监视胡天德的探员,最后一次联络,是在什么时候?”
“在半小时之前。”
“情形怎样?”
“胡天德在家,并没有外出的迹象。”
“地址呢?”
“花香路二十七号,那是一幢大花园洋房。”
穆秀珍又想开口,但木兰花已转过头去,道:“秀珍,你到花香路二十七号去,和那四名探员联络,参加监视胡天德的行动,我在看过了被盗警车失事的地点之后,赶来和你相会,你千万记得,只好监视,不能乱动,明白了么?”
穆秀珍一听得自己并不是无事可做,立时没口答应。
木兰花拍了柏安妮的头,道:“你也不是没有事做,你做我们的联络员,我们几方面交换消息,全靠你转达,你可得用心些,别转达错了!”
安妮的神情,本来十分忧郁,但这时她却笑了起来。
两分钟之后。三辆汽车,接连驶出了警局,一辆向东,驶向医院,另两辆向西,但是在驶出了不久之后,那两辆车也分了开来。
其中一辆向花香道驶去。而另一辆则驶向被盗警车的失事地点。这时,正是入夜之后,最热闹的时间,灯光之下,行人摩肩接踵,谁也想不到有什么严重的事发生,大城市在繁忙的活动着——其中当然包括了一切的罪恶活动在内。
通向盗警车失事地点的几条路,全临时封锁了,木兰花的车子在路口停下来,一位警官连忙迎了上来,向木兰花行了一个敬礼。
木兰花十分不好意思,那警官表示着对她的敬意,但是她却绝不是那警官的上司。她连忙点头为礼,道:“就在前面么?”
“是的,请驶向前去。”警官回答着。
木兰花驾车又驶前了十多码,她已看到了那辆被撞毁了的警车,她看得十分清楚,因为一具探照灯,正照在那辆车子之上。
那辆车子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一辆普通的警车而已。车头郚份,撞在路边的山岩上,整个凹了进去,重伤身死的一个人,怕是驾驶这辆警车的人,是因为驾驶盘陷进了他的胸口,是以才成为致命伤的。
木兰花走近去,看到驾驶盘也被撞扭曲了。
在司机位上,满是怵目惊心的血渍!
等到木兰花来得更近时,便可以发现,不但是司机位上,甚至整个车厢中,全是血渍,车上的玻璃,全被震碎,可见那一撞之力十分猛烈。
木兰花一看到了这等情形,便可以知道,在这样的撞车情形之下,车上的十个人,一定人人都受了伤!
只不过除了两个重伤的人之外,其余的八个,可能只是轻伤,所以他们才能带伤逃走!木兰花对事情情又乐观了些,因为以本市警方的力量而论,要追捕八个受了伤的人,应该不是难事,除非他们已有特别安排,离开了本市。
木兰花在已被震得掉下一半来的车门中,进了车厢,她想在车厢中找寻一些足以证明那十个人身份的东西。因为这十个人的身份实在太奇怪了。
可是木兰花却没有什么发现,等到木兰花跳下车子时,她听到了一阵犬吠声,四五头警犬,由警员牵着,奔了过来。
高翔对木兰花提起过,他已在使用警犬侦察,如今警犬来了,应该已然有结果了。
木兰花连忙迎了上去,道:“怎么样,警犬跟踪到什么地方?”
领队的一位警官道:“警犬来到了海边,就没有结果了,看来他们由水中逃走了,我已将经过情形报告给水警轮了。”
木兰花皱起了双眉,道:“警犬是一直趋向海边么?”
“是的。”那警官回答道,“那可有什么不对么?”
木兰花苦笑了一下,道:“我也说不上来,只不过他们有八个人之多,照理,他们逃走的时候,是应该分途逃走,而不应该在一起,打一条路逃向海边去的,因为那样的话,十分容易被人发觉,可是警犬却又只走一条路,这是一个疑问!”
那警官也道:“是的,我当时心中也在起疑,或许他们之中的一个人,有什么特殊强烈的气味,而他是奔向海边的,所以警犬就根据那特殊的气味,一直追踪到海边去,而忽略了其它的人了。”
木兰花点头道:“有这个可能!你们继续等候高主任的命令,这辆撞怀了的车子可以拖走了,不必再让它在这里阻碍交通了。”
那警官答应了一声,木兰花也回到了她的车子中。
这时,她的脑海中仍然十分混乱,因为她对那十个人的身份,仍然一无所知,但是她却又觉得那十个人,一定是身份十分特别的人!
因为他们不但不惜一切代价要逃走,而且在逃走之际,还如此匆忙,甚至在撞车之后,来不及将两个身受重伤的同党弄走!
当时,他们可能认为这两个人已然死了,他们现在什么地方,他们究竟是什么样身份的人呢?
木兰花双手放在驾驶盘上,但是她却并不立即发动车子,她在竭力回忆着那十个人的样子,那十个人中的几个,她是见过的。
木兰花对于认人的本领十分高强,她可以清晰地记忆起她看到过的三四个人的面貌来。但是她的记忆,却也无助于她获知那些人的身份。
木兰花踏下了油门,车子向花香路驶去,木兰花已下定决心,不论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在胡天德的口中,套问出那十个人的身份来。
她可以肯定,那决计不是普通的走私,那一大木箱中,可能是什么极其重要和极其神秘的东西!
车子迅速地向前驶着,十五分钟之后,便已经转进了花香路。花香路是高尚住宅区,宽阔的马路两旁,全是附有花园的大洋房。
木兰花在车子一转进了花香路之后,便将速度减慢,同时,她的车头灯,也一明一暗,连续闪了五次,这是她和穆秀珍约好的暗号。
然后,她的车子停了下来,车子才一停下,便看到一条黑影,像猫一样,无声而迅疾地自一幢房子了的墙角处,跳了出来。
一看到那人跳出来的身形,木兰花便认出她正是穆秀珍了。木兰花连忙熄了车灯,穆秀珍也立时到了车前。
木兰花低声问道:“怎么样?”
“没有什么,胡天德在屋中,我和四名探员,一直在注视着他,据四名探员说,这家伙在我未到之前,一直二楼他的房间中走来走去,后来他坐了下来,一直到现在,他这坐着不动。”
木兰花双眉一扬,说道:“街上可以看到他么?”
“可以的。”穆秀珍道,“你跟我来。”
木兰花跨出了车子,穆秀珍带着她,向前走出了七八码,便停了下来。当她们停下之际,有两个黑影,在屋角处向她们招手。
木兰花自然知道,那两个向她招手的人,是高翔派来的四个探员的两个了。她又问道:“胡天德在哪里?”
穆秀珍向对面洋房的二楼一指,道:“你看,他在二楼。”
木兰花循着穆秀珍所指,向前看去,只见穆秀珍所指的,是对街一幢相当大的花园洋房,那幢房子只有二楼有一间房间亮着灯,那间房间在靠近花园处,是一排落地长窗,落地长窗上,这时只拉上一层薄薄的白纱。
由于房间中亮着灯,而外面的天色黑暗,是以透过那重白纱,可以看到一个人,坐在一张椅子上,当然,那人的脸面是看不真切的,只是一个影子而已。
木兰花向那人影看了一眼,沉声道:“那是胡天德么?”
“自然是他,那四个探员说,他们是看见胡天德走进去的,而在胡天德走进去之后,他们又没有离开过,而且据他们所知,这屋子中,只有胡天德一个人!”穆秀珍振振有词地说着。
“他坐在那里,已有多久了?”木兰花再问。
穆秀珍不明白木兰花何以问之不休,她想,只要胡天德还在屋中,没有逃走,事情就好办了。她心中虽不以为木兰花的追问是有必要的,但是她还是回答道:“我未到之前,他已坐下来了。
木兰花“哼”地一声,道:“你到了多久?”
穆秀珍翻起手腕来,看了看手表道:“三十二分钟。”
“在这三十二分钟之内,他一直坐着?”
“是的,我一直在注意着他。”
“唉,秀珍,”木兰花叹了一声,“你想,胡天德此际的心情如何?他当然心境十分不宁,什么人能够在心境不宁的情形下,呆坐三十二分钟之久,一动也不动的呢?”
穆秀珍被木兰花一语道破,实在有如梦初醒之感,失声道:“兰花姐,你是说——”
木兰花立时道:“我说,出了意外了!”
穆秀珍连忙发出了一下猫叫声,学得如比之像,令得木兰花也以为突然有一只猫在自已的身边出现。
但随着那一下“猫”叫声,四条黑影立时在对面屋子的周围出现,木兰花也知道那是穆秀珍和那四名探员约好的暗号。
那四名探员一到了近前,穆秀珍便急急道:“已出了意外了,我们得快设法进入屋子去,你们四个人,两个自前门翻进去,两个——”
穆秀珍的话还未曾讲完,木兰花一伸手,便已拦阻了她,道:“不必了,你们四人是看到胡天德进去的么?”
那四个探员齐声道:“是。”
“在胡天德之后,有人进去过没有?”
“没有!”他们又异口同声回答。
木兰花却进一步追问道:“是没有,还是你们未曾看到?”
那四个探员面面相覤,显然他们无法肯定他们的工作是毫无疏忽的,是以他们才难以回答木兰花的这个问题。
他们呆了片刻,其中一个探员才问道:“兰花小姐,你认为已经发生什么意外了呢?”
木兰花缓沉地说道:“我认为,胡天德已然死了。”
木兰花这一句话,不但令得那四名探员吃了一惊,连穆秀珍也吓了一大跳,道:“兰花姐,胡天德死了?”
“我认为是的,我们可以进去看看。”
木兰花一面说,一面已向对面街走去,她来到了那幢洋房之前,一翻手,抛出了一股一端系有小钩的绳索,钩住了围墙,迅速地爬上了墙。
穆秀珍和那四个探员跟在她的后面,也翻上了墙,他们一齐进了花园,从一条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上,直来到了洋房的门口。
洋房客厅的落地长窗一推就开,他们顺利地进入了客厅,木兰花找到了灯掣,“拍”地一声,亮着了灯。
客厅中的陈设,极其豪华,全是法国宫廷式的家俬,主色是白色和金色,地上则铺白金色的地毡。木兰花才一亮起了灯,便听得穆秀珍发出了一声惊呼,道:“兰花姐,你看,这里有着许多血渍,通到楼上去的!”
穆秀珍说得不错,在地毯上,的确有着许多血渍,因为地毯是浅色的,所以血渍看来,特别明显。血渍从通向餐厅,通出厨房的门起,一直滴进客厅来,然后上了楼梯。木兰花忙道:“你们两个人,到厨房中去查看一下,小心!”
她吩咐着探员,她自己则早已以十分轻盈快疾的步法,向楼梯上奔去,穆秀珍跟在她的后面,道:“原来胡天德是在楼下受了伤,走到楼上去才死的。”
木兰花身子略停了一停,道:“秀珍,秀珍,别太早作草率的决定。”
穆秀珍不服气,道:“可不是么?”
木兰花不说什么,那血渍在走廊的地毯上延续着,一直通到了一间房间中。那间房间虚掩着,门内有灯光,射了出来。
穆秀珍抢前一步,“砰”地一脚,将那扇房门,踢了开来,房门一踢了开来,她不禁陡地吸了一口凉气,叫道:“兰花姐!”
木兰花也到了门口,是以她也看到房间的情形了!
那是一间布置得很豪华的书房,胡天德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他不但已经死去,而且,他的脸上,呈现一种可怕的紫色!
在他的两眼之间,插着一枚钢针,那钢针的尾却,有三根鲜黄色的小羽毛,钢针深插在胡天德两眼之间的要害之处。
而在胡天德的脚下,却倒着一个死人!
那死人呲牙咧嘴,显然在死前,曾经过十分痛苦的挣扎。但是不论他的脸在死后已如何地变了形,木兰花还是一眼可以认出来,自己是见过这个人的,这个人,也正是那十个人中的一个,木兰花俯身下来,先去察看那个死人。
那死人是因伤重致死的,他身上好几处伤口,都证明他在剧烈的撞车中受伤,在受伤之后,他自然是被他的同伴带到这里来的。而当他到了这里之后,他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了!
然后,木兰花站起身子来看胡天德。
也就在这时,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听得楼下两个探员发出了一下惊呼声,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穆秀珍忙叫道:“什么事?”
“两个死人!在厨房中有两个死人,他们好像正是从拘留所逃出来的那十个人之中的两个!”那两个探员在楼下回答着。
“知道了,不必大惊小怪!”穆秀珍叫着。
木兰花道:“他们逃狱的代价可不轻啊,十个人逃出来,四个死了,一个在医院中,实际逃出来的,只不过是五个人!那两个被他们留在车中的,是他们当时就认为死了的,不然,他们一定也将之带走了,他们不想留活口,因为他们不想他们的身份被人知道。”
“那么,胡天德也是他们杀的了?”
“当然是,那便是令得胡天德致命的毒针了!”木兰花一面说,一面戴上了一只极薄的胶手套,小心将那支针自胡天德的额上,拔了出来。
那支针深插在胡天德的额骨中,木兰花一用力,虽然将针拔了出来,但是胡天德的身子,也被带得向下跌了下来,仆在地上。
木兰花也不理会胡天德的尸体究竟如何,她就着桌上的灯光,仔细地审视那钢针,足足有两三分钟之久。
穆秀珍一直望着木兰花,她等了两三分钟,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兰花姐,这种毒针,好像是非洲土人用的武器?”
“不,这是原始杀人毒药和科学杀人武器的混合物,你看到针尾部份的深痕没有?那一定是用一种十分巧妙的器械射出来的。而他们这些人,隐藏身份的功夫虽然做得好,可是在那三根黄色的小羽毛中,他们却已然露出了马脚来了。”
穆秀珍听得木兰花那样讲法,实是莫名其妙,因为在她看来,那只不过是三根普通的鸟羽而已。如果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它们的颜色是鲜黄色的,黄得十分夺目,鸟羽在钢针的尾部,自然只不过是为了钢针射出之际,起平衡作用,不致失却准绳。
那么,这和那十个神秘大汉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呢?
穆秀珍刚想问,但是木兰花却已然道:“秀珍,快和高翔联络,我本来已想到事情十分严重,但实际上却更严重得多!”
穆秀珍知道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自己就算向木兰花追问的话,木兰花也是什么都不肯告诉自己的。
是以,她乖乖地拿起了电话来,而木兰花则还在缓缓地转动那枚钢针,她双眉紧蹙,现出十分沉重的神情,使人更觉得事情非回凡响。
三分钟之后,穆秀珍道:“高翔来了。”
木兰花连忙接过电话听筒,道:“高翔,你在什么地方?已从医院回来了?那人死了,这是意料中的事,胡天德也死了!”
“什么?”高翔惊叫着,“那我们不是没有线索了?”
“未必没有线索,我已经有了,高翔,如果我的观察不错的话,那么,这是一件性质严重得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
“兰花,你发现了什么?”
“我立刻就来,你派人来处理这里的事,除了胡天德之外,还有三个人,是被带到这里之后才死的。”木兰花放下了电话,向穆秀珍一招手,道:“走!”
※※※
在高翔的办公室中,木兰花将高翔桌上的灯按得更低些,使灯光照在放在桌面上的却一枚有黄色羽毛的毒针之上。安妮坐在桌旁,撑着下颚。
高翔、木兰花和穆秀珍三人的口光,都注定在那支毒针之上。高翔手中,还托着一本很厚的书,那书的书名是“中国云南西双版纳以及东南亚地区鸟类图舰”,高翔这时,正翻着其中“异种金黄色蜂鸟”那一页之上,在图片上的,是一种有着鲜黄色羽毛的鸟儿。
高翔的面色也十分沉重,他抬起了头来,道:“兰花,你的知识果然丰富,这种羽毛,是那种异种金黄色蜂鸟的羽毛。你看,这里还说明,这种鸟主要是在中国云南、广西和这地之南的山林地区出现,当地的苗人和猺人,喜欢捕捉这种蜂鸟,把它们的羽毛,拿来做装饰品,或者装在毒针的尾部。”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道:“高翔,那鏖现在,你对那十个人的身份,可有一点概念了么?”
高翔并不出声,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穆秀珍叹了一口气,道:“我不知你们是在打什么哑谜,那十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兰花,姐,你快说出来,别叫我瞎猜了!”
木兰花瞪了她一眼,道:“秀珍,你最大的毛病,就是不肯动脑筋,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好好地将得到的资料归纳起来想一想?”
穆秀珍笑着道:“你已经想到了,将答案告诉我,那么我就可以不必动脑筋,而保留脑力,去想别的问题了,所以我不想!”
木兰花又是好笑,道:“我非要你想不可,我问你,在中国云南和广西两省以南,是什么地方?”
穆秀珍立即道:“在地理上,那叫中南半岛,也叫印度支那,是缅甸、越南、寮国和高棉等国家,那些国家,以前都是中国的藩属!”
木兰花忙道:“行了,那么,你可能将事情和如今世上最热门的新闻联系起来,想一想这十个人,究竟是来自何处的了么?”
穆秀珍毕竟不是愚笨的人,她只不过是懒得动脑筋而裒已,这时被木兰花一再提醒,她心中陡地一亮,失声道:“我明白了,那十个人是来自——”
她才讲到这里,木兰花已突然一扬手,阻止她再讲下去,道:“我知道你已然猜到了,但到目今为止,这还只是一个假设,不能肯定。我想,这十个人目,一定全是负有特种使命,受过特殊训练的军官。他们到本市来,是要从事一项极其秘密的工作的。”
木兰花讲到这里,停了一停。
穆秀珍忙问道:“是什么秘密工作?”
木兰花又摇了摇头,道:“现在,我也无法知道,我想,他们一定通过胡天德,利用什么不法手段,想获得一些东西,他们想获得的东西,可能就在那从海底捞起的大木箱之中,而这一箱东西,当然是对他们的侵略行动或是血腥的恐怖行动有利的!”
安妮低声地插嘴道:“可惜我们未曾找到那一只木箱!”
木兰花笑了一下,道:“自然,不然事情早已明白,我们也不必像猜哑谜一样地乱猜了,但这十个人的身份,大致不会错了,他们来自和自由世界作毫无希望的抗争的地方,试想,如果他们的身份被查了出来,那还得了?是以他们非逃亡不可!而事实上,只怕胡天德也未必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是这批人本来是嗜杀成性的东西,他们仍然要杀了胡天德灭口!”
高翔用力在桌上敲了一拳,愤然道:“我断然不能容许他们在本市横行不法,我一定要将他们缉捕归案,使他们受到法律的制裁!”
木兰花来回踱了几步,道:“高翔,首先,你和军方联络一下,他们所最迫切需要的,是战争物资,看看这一方面,军方能尽些什么力。”
高翔点着头,道:“其次,那十个人自然是伦进本市来的,他们是如何和胡天德这个花花公子联络上的,也很值得研究。”
木兰花道:“正是,这是我们如今唯一可寻的线索了,胡天德是如何认识那批负有特殊使命的人物的,这是这件事的关键。”
木兰花讲到这里,顿了一顿,道:“那三艘游艇,可曾对它们作过调查么?”
“全部仔细调查过了,那三艘游艇,属于一个小型的走私组织所有,我们只根据游艇上水手的口供,迅速地破获了这个走私组织,但他们和胡天德,好像没有关系,胡天德出高价租用了这三艘游艇,声称到海中去打捞东西,走私集团心照不宣,也没有多问。”
木兰花皱着眉,道:“可是对那只大木箱,船上的水手,说些什么,难道他们不知道大木箱到了何处去么?”
“我自然问过他们,但他们的供词是一致的。”高翔道。
“怎么样?”
“他们说,那大木箱吊了上来之后,就被搬进最大的游艇的主舱之中,只有胡天德和那十个人在这舱中,他们听到乒乓的声音,一直到船快靠码头时,才见舱门打开,那十个人将许多木片,抛进了海中,至于箱中是什么,他们都不知道。”
穆秀珍“哼”地一声,冷冷道:“有这个可能么?”
高翔道:“我听了他们的供词之后,特地又派人去搜查那个主舱,可是仍然没有找到什么,但所有的水手全都那样讲,我曾将他们分隔开来,逐一审问过。”
木兰花又来回地踱了起来,道:“那真是怪事,那么大的一只木箱,里面的东西,怎能藏得如此严密?莫非箱子是空的?”
她这句话讲出了口,连她自己也不禁大笑了起来。
箱子之中自然不会是空的,只不过内中的东西,不知被他们用什么法子藏起来,或者,又抛进海中,暂时保存在海底了。
她想了片刻,道:“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回去了。高翔,你和军方联络之后,有什么结果,不要忘记和我联络。还有,我在海滩找到那碎片,上面有一艘军舰的名字,这多少也是一项线索,你不妨和军方的情报官,提及一下!”
高翔答应着,送她们三人出了誓局。
在归途中,木兰花久久不出声,安妮则不住地在长吁短叹,令得穆秀珍忍不住问道:“小安妮,你不断叹气作什么?”
安妮又叹了一声,道:“你不知道那场战争的可怕,这批人专门袭击和平城市的平民区,他们发动一次袭击,往往有千百人死亡,上万人流离失所,你想,如果他们又用不法手段,得到了什么厉害武器的话,岂不是更可以助他们为恶了?”
木兰花道:“安妮,那只不过是我的猜测,到现在为止,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为着什么样的目的而来的。”
等到她们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然过了午夜了。
她们在铁门口下了车,木兰花下车打开了铁门,穆秀珍将车子直驶了进去。
夜色非常宁静,和昨天晚上的暴风雨,不可同日而语。
她们在回家之后,又吃了些东西,然后欣赏了十分钟轻松的音乐,以缓和紧张的神经,便准备就寝了。
可是,穆秀珍刚一将安妮抱了上床,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穆秀珍顺手拿起电话来,道:“喂!”
电话那边,是一个十分浓浊的声音,穆秀珍以前从来也未曾听到过那样的声音,这种浓浊的声音,有可能是故意假装出来的。
那声音道:“木兰花小姐?”
穆秀珍向木兰花招了招手,木兰花接过了电话来,道:“什么人?”
那边的声音又问道:“木兰花小姐?”
“是的,阁下是谁?”
但是木兰花的声音,却得不到回答,那声音听来更含混不清了,只听得他道:“小姐,我认为你们,实在太好管闲事了!”
木兰花呆了一呆,伸手按下了一个掣,一架精致的录音机,已开始工作,那样,这个电话的交谈,就会全部被记录了下来,可以交给专门人员去研究了。
木兰花:道“你说得不错,我们的确好管闲事,但是我却不知道你是指那一件具体的事情而言,请你说明白一些。”
“那还用说么?”对方的声音十分愠怒,“不是你们干涉,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但是现在,我们方面却损失了五个人!”
木兰花立时冷笑,道:“恐怕你们的损失,不止是五个人吧!”
木兰花的思想,十分灵敏,她一听得电话正是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打来的,她立即知道,对方是断然不会为了死了五个人而来横生枝节的。
如果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所要得到的东西的话,那么不要说死了五个人,就算死剩一个人,也当作任务完成了!
因为,在他们的社会中,人命是最贱的东西,“人海战术”便是他们的同路人发明的。如果说他们会为了五条人命而来生事,那倒好笑了!
那么,剩下来唯一的结论,便是他们未曾得到他们想要到手的东酉!
他们为什么会未曾得到要得的物事,木兰花还不清楚。
但是木兰花却立即想到了这一点,是以才冷冷地回答了那人一句。
那边显然被木兰花的一句话,说中了要害,是以呆了足有半分钟之久,说不出话来,半分钟之后,才听得他道:“你很聪明,小姐。”
木兰花仍然冷冷地道:“不敢当。”
“如果你是聪明的话,”那边又道:“你就应该和我们妥拹,我们是破坏专家,你应该知道,你不想这个城市遭到破坏吧?”
木兰花冷笑了一声,道:“你们在一次偷偷摸摸的行动中,已然损失了一半人,如果再想进行什么破坏,不怕全军覆没么?”
那边怒吼了起来,道:“我们的人,可以大批秘密进入,到那时,你们就后悔莫及了,而现在,我们的条件,却十分简单。”
木兰花也呆了片刻,对方讲的话,倒不能全以虚言恫吓一笑置之的。
但是如果自己询问对方是什么条件的话,那倒反使对方以为威胁得售了。
是以,她只是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
在木兰花的冷笑声中,那混浊不清的声音道:“我们的条件很简单,在码头时,警方曾搜去了十柄手枪,将那十柄手枪还给我们就算了。”
木兰荆花陡地呆了一呆,一时之间,她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对方的话!但是对方实在说得十分清楚,他只要得回十柄手枪!
木兰花只听得高翔说起过,当时在九号码头所发生的事,她也只知当时,如果高翔不是在那十个人的身上,各搜出了一柄手枪的话,他根本没有法子扣留那些人。但是木兰花却不知道那十柄手枪究竟是什么种类的手枪。
木兰花也根本未曾将这个问题问过高翔,高翔也未曾对木兰花说起过,那么,可想而知,那十柄手枪,一定是普通的手枪,那是并不值得十分注意的了。
但是,何以对方所提的条件,如此古怪,什么也不要,只想要得回那十柄手枪呢?可知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木兰花心念电转,她只不过停了几秒钟未曾说话,便立时道:“十柄手枪?你们已死了五个人,却希罕得回十柄手枪?”
对方的声音有些恼怒,道:“这不关你的事,小姐,你管的事太多了,如果你不在一小之内,给我答覆,那么你就可以知道我们的破坏能力了!”
“一小时之后,我如何和你联络?”木兰花急忙问。
她自然不是真的想和对方联络,而是想在对方说出了联络的办法之后,侦测对方的所在!
木兰花问得虽然聪明,可是对方却也一点不笨,他冷笑着,道:“我会打电话来和你联络的,小姐!”
他话一讲完,“卡”地一声,电话已然被挂上了!
木兰花呆立了几秒钟,也放下了电话,道:“自动接线电话的唯一缺点,就是没有一个简便的方法,查明电话是从何处打来的。”
安妮躺在床上,道:“就算查得出,也不见得有用,他可以用公共电话,也可以在任何地方借打电话的!”
穆秀珍则心急地问道:“他讲些什么?”
木兰花将电话中那人的话,重覆了一遍,穆秀珍手在床上,用力一拍,道:“那还用说,一定是那十柄手枪中,有极大的古怪!”
木兰花道:“我也是那么想,可是高翔为什么未曾和我们提起这件事呢?他对于一切军械的知识,却是极其丰富的。”
“我打电话问他!”穆秀珍连忙拿起了电话”
木兰花趁没有阻止她,因为她也正想将那件事告诉高翔。穆秀珍在接通了警局之后,请接线生驳接到高翔的办公室去。
可是接着,她听到的,却并不是高翔的声音。
穆秀珍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大声道:“我姓穆,我要找高翔,高主任,有要紧的事情,不管他在做什么,都叫他来听电话!”
那边的声音却十分客气,道:“原来是穆秀珍小姐,高主任在几分钟之前出去,他是到你们那里去的!”
“哦,他到我们这里来了?”
“是的,我是值日警官,他从储存室中,提出了那十柄手枪来,研究了没有多久,便和你们通电话,但是你们的电话正在通话。”
“是,是的,我们正在通话。”穆秀珍有些兴奋。
“我也不知道高主任发现了什么,看他的情形,像是十分要紧,他打了几次电话没有打通,便带着那十柄手枪,到你们那里去了。”
“好,谢谢你!”穆秀珍放下了电话,道:“兰花姐,高翔来了,他一定在那十柄手枪中发现了什么,是以立时找我们来了!”
木兰花的面色,却陡地变了一变,道:“他是一个人带着那十柄手枪到我们这里来的么?”
穆秀珍瞪视着木兰花,道:“是啊,你紧张作什么,高翔又不是小孩子,不要说带十柄手枪,就算是十挺机关枪,他也——”
穆秀珍未曾讲完,木兰花已然顿足道:“秀珍,我们现在,至少已经知道,那十柄“手枪”,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东西,是对方非到手不可的,高翔单身一人,带着那十柄手枪,如果在半途遭到对方的袭击,那岂不是——”
木兰花讲到这里,也未曾再讲下去。
穆秀珍呆了半晌,道:“对方未必知道高翔离开警局是到我们这里来,而且,更未必知道他随身带着那十柄手枪的!”
木兰花冷笑了一下,道:“你想对方会那样愚蠢么?他们会打电话来威胁我,自然也会监视着高翔,而且,高翔会突然从储藏室将那十柄手枪取出来研究,极可能是对方也打了同样的电话给高翔,所以高翔才去察看那些手枪的,而对方同时又霸住了我们的电话线——”
木兰花讲到了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吸了一口气。
而安妮则叫了起来,安妮叫出来的话,正是木兰花刚才突然中止之后,未曾讲出来的,安妮叫道:“那一切全是对方安排的诡计,他们特地要高翔取出那十柄手枪来看,他们也知道高翔在发现那十柄手枪上有奇特的地方时,一定会和我们联络,而联络不到的话,他就会将枪带来给我们看!”
穆秀珍也脸上变色,道:“然后,他们就在半途截击高翔,夺回那十柄手枪!”
在穆秀珍叫出了那句话之后,她们三人全都不说话,沉默了大约半分钟,穆秀珍和安妮才异口同声地道:“兰花姐,我们怎么办?”
木兰花双眉紧蹙着,她们在这时想到了这一点,离事情发生,虽然还没有多久,但是一定已经迟了!如果有什么事会发生在高翔身上的话,一定已然发生了!如今,她们应该做些什么工作,来补救这件已然发生的事呢?
在穆秀珍和安妮两人的注视下,木兰花想了足有一分钟,才道:“秀珍,现在这一切,还只是我们的猜想,未必是事实,但是我却必需循高翔的来路去看一看,我知道他平时来我们家中,是走哪一条路的,希望我能在半路上遇到他——”
木兰花明知在半路上遇到高翔的可能,是微之又微的,是以她讲到这里,苦笑了一声,便不禾再讲下去。
穆秀珍忽忙问道:“我呢?”
“你在家中等着,”木兰花续道,“或者高翔根本没有事,我在路上也没有遇见他,那么他自然会到我们这里来的,你吩咐他不要再外出,我很快就回来的。”
穆秀珍连连点着头,木兰花转到工作室中,换了装束,带了一些应用的东西,奔下了楼梯,不一会,穆秀珍和安妮两人,都听到了摩托车发动的声音。
穆秀珍连忙来到了窗口,向外望去,她看到木兰花骑在摩托车的尾部,还在闪亮着那盏小红灯。
但是转眼之间,摩托车便已驶得看不见了。
穆秀珍转过身来,叹了一声,道:“兰花姐如果恰好在高翔受到截击时赶到,那就太好了!
安妮则道:“希望高翔哥哥,根本没有受到截击!”
安妮和穆秀珍两人,都说着她们的希望。
但是,主观的希望,和客观的事实,往往是截然相反的,确如她们所猜到的那样,高翔遇到了袭击,而木兰花也并没有在高翔遇到袭击时赶到!
※※※
当木兰花接到那个无头电话之前,高翔也接到了同样的电话,在电话中那人,讲话的声音,也是一样的含混不清,提出的威胁,也是同样的,而且,也要高翔将那十柄手枪还给他们,便万事全休,要不然,就要以破坏手段来对付本市!
高翔在对方挂了电话之后,本来是想立时和木兰花联络的。如果他当时那样做了,那么以后事情的发展,就可能大不相同了
但是,不论什么人,对于未曾发生的事情,是却没有法子预料的,所以高翔那时,在想了一想之后,决定先研究一下那十柄手枪,看看对方何以那么迫切地要得回它们,然后,再和木兰花联络。他立时下令,将那十柄手枪,从储藏室中提了出来。
那十柄手枪的柄上,都系了一块牌子,这证明它们曾被登记,编号,在那十个人上法庭的时候,这十柄手枪,便是证明那十个人犯有“非法藏械”罪的证物。当那十柄手枪放在高翔办公桌上的时候,高翔实在看不出它们有什么特别来。
那种手枪十分大,是一种特大的军用手枪。
但是高翔在军械方面的知识,毕竟是十分丰富的,他在审视了几秒钟之后,首先发现,那些枪,全是簇新的,一次也未曾使用过的!
而且,十柄手枪,毫无例外!
十个人,身份如此之神秘,他们配枪,不是为了狙击,就是为了防身,在这种人身上的配枪,竟是簇新的,连油也未经抹去,这不是很可疑么?
高翔连忙取起了其中的一柄,褪下了枪膛中的子弹来。当子弹一被褪下之际,高翔便看出那种手枪的与众不同之处来了!
它有七颗子弹,可是那子弹却比普通的手枪子弹,长出一倍,已接近步枪子弹了,而且在弹夹中的排列,也是斜排,而不是横排的。
当高翔取下了其中一颗子弹,再细加审视之际,他更发觉,那绝不是普通的子弹,而是一枚超小型的火箭!
那也就是说,如今在他桌面上的那十柄手枪,全是最新型的武器,全是威力十分强大的火箭枪,而且是新型的火箭枪。
火箭枪出现,已有相当时日了,高翔也见过几种不同类型的火箭枪,但是这一种,外表看来和旧式手枪一样的火箭枪,高翔却还是第一次看到。
而高翔也立时联想到了那只大木箱!
他们在海中捞起来的那只木箱,其中的物事,显然就是这种火箭枪,木箱的来源如何,高翔还无法知道,但是那火箭枪绝不是那些人自己制造得出,高翔却是可以肯定的,木箱十分大,箱中的火箭枪自然不止十柄,但他们只取了十柄,其余的自然全被抛入海中了,他们有了这十柄枪做参考,要仿制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从这一点推断,也可以说明为什么在那三艘游艇上,搜查得如此之详细,但是却一无所获,原来木箱中的东西,已全带在身上了。如果当时,自己不是搜查那十个人的身上,那么,他们这项私运军械的任务,也已完成了!
高翔想到这里,心中实是高兴之极,因为谜一样的案情,已然现出了曙光,他已得到了极大的线索!
高翔连忙放下手中的子弹,拿起电话来。
可是当他拨了木兰花的电话号码之后,听到的却是正在通话的信号,高翔连打了几次,都未曾打通。
他心忖,反正事情在电话中讲,也讲不明白,木兰花也非看到那些特殊的火箭枪不可,于是,他拉过了一只公文包,将公文包中的东西全倒了出来,将那十柄火箭枪,一齐放了进去,然后,提着公文包,走出了办公室。
他一出办公室,便对值日警官说明,他是去见木兰花的,以便有要事之际,可以在木兰花处找到他。然后,他走出大斗,上了车。
他将那十柄火箭枪放在身边的座位上,发动了车子,向前疾驶而出。高翔翔有了那么重要的发现,他一心一意,只想木兰花快一点知道这件事,是以他并没有发现,就在他一离开警局之际,便有一辆小型的汽车,跟踪在他的后面!
那辆小型车跟踪技巧十分高超,它离高翔的车子相当远,但是又不致于看不到高翔。驾驶那辆小型车的,是一个身材十分魁伟,而面色黝黑的男人。
高翔如果见到他的话,是一定可以认得出他来的。
因为他就是曾被拘留而又逃走的那十个人中的一个!
在六七分钟之后,高翔的车子已驶出了市区,开始驶上郊区的公路了。那辆小型车仍然跟在后面,只不过距离得更远了些。
那汉子一面驾着车一面取起了无线电话,沉声道:“他已驶上公路,就要接近你们了,你们已夺得那加油站了么?”
他扳下一个掣,便听到了回答,道:“是,我们已准备好了一切全照计划进行着,十分顺利,他大约多久可以来到?”
“两分钟!”那大汉回答着。
这一切,高翔全是不知道的。由于车已经来到了郊区的公路上又没有什么车子,是以他将车子的速度提得相当高。
公路上十分黑暗,但是,一分钟之后,高翔便已看到了一片光亮。他知道,那是一个加油站,高翔经过这个加油站,已不知有多少次了。
然而这一次,却有点异样,离加油站还有几百码时,高翔便看到一辆运油车,横在路上,几乎将公路的去路,全挡住了。
而在那辆抽车之前,则有两个穿着油站工作人员制服的人,正在挥动着手,示意高翔将车子停下来。如果这时,高翔不是急于要去和木兰花见面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停下来,调查一下,究竟这辆运油车发生了什么意外的。
但是,这时他却有急事在身,他心急得连电话打不通,都不再等下去,而赶去和木兰花相会,自然不会在这里多耽搁时间的。
而且,离开还远的时候,他已然看到,那辆运油车虽然横在路中,但是在车尾与油站之间,还有空隙,勉强可以容一辆车子穿过!
他就准备将车子在那一道夹缝中穿过去。
所以,当他看到那两个人向他挥着手,示意他将车子停下来之际,他并不减慢车速,而只是大力按着喇叭,表示他无意停车。
他的车子迅速地接近加油站,那两个挥手的人身手敏捷地向后跳了开去,高翔在他们向后跳去的那一刹间,已令得车子“呼”地穿了过去。
可是,也就在那一刹间,他陡地踏下了刹车,发出了一下极其难听的急刹车声,令得他的车子停了下来。
因为当他的车子在那两个人身边掠过之际,他看到那两个人,并不是油站的夜班职员,但是那两个人的脸容,他却十分熟悉!
他一想到这一点,便立时停住了车子,当时,他还只是觉得事情十分蹊跷,非弄个明白不可而已。但当他的车子停定了之后,他却已然想起来了,那两个穿着油站工作人员制服的人,正是那十个逃亡者之中的两个。
高翔一想到这一点,一手提住了那公文包,身子连忙一矮,也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间,枪声自后面响起,他汽车后窗玻璃碎裂,子弹穿过车厢,令得前窗玻璃,也同时碎裂,如果他不是及时伏下身来的话,一定会被子弹射中了。
他身子蹲着,也已拔枪在手,他疾伸手,打开了车门,将车门推向外,身子缩成一团,一个翻滚,便已滚出了车外。
在他滚出车外的那一刹间,枪声更加密集,他的车子已着火燃烧了起来,但是高翔却已滚到路边,那里近着山,十分黑暗,可以找到地方藏身。
高翔一闪身,躲藏到了一块大石之后,向前看去。
直到这时候,他才有时间打量眼前的情形,他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只看到那横在路中心的运油车,突然发动,向前冲来,可是在车头却看不到有人驾驶,那自然是驾驶者伏在车窗之下,当高翔一看到,运油车只企图向自己藏身处撞来之际,他立时射了三枪!随着那三下枪响,只听运油车突然打了一个转,接着,便是一下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整辆运油车爆炸了,火焰冲得至少有三百尺高,高翔所藏匿的路边,距离爆炸的运油车,只不过三十尺左右,随着那一声巨响,一股挟有巨大力量的气浪,突然涌了过来,他身前虽然有那块大石遮挡着,但是,仍然无法和气浪袭来的那股力道相抗衡。
在几乎只有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内,高翔只觉得一股灼热的风,向自己扑了过来,令得他的身子,陡地向后撞了开去。
他的后脑,重重地撞在另一块大石上,那一撞,已令得他失去了知觉,是以他的身子,向旁一侧,那路边,是一个十分陡峭的山坡。
高翔那时,既然已经昏了过去,自然也无法平衡自己的身子,是以他的身子,就在那山坡上向下滚了下去。
运油车轰轰地燃烧着,火焰像是一根硕大无朋的火柱,卷着浓烟,直冲凌霄,映得半边天红,这时,跟踪高翔的那辆小车子,也已然驾到了,立时有三个人奔向那辆车子。
车中的人忙问道:“得手了么?”
“没有,”那三个人还全穿着油站的工作服,“我们又牺牲了一个人,高翔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人向燃烧中的运油车一指,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们还会将事情弄糟了,真是蠢得可以!”
另一个人道:“现在不是检讨的时候,我看到高翔自他车中滚出来,是滚向那面路边的,我们不会有多少时间可以利用了,快过去看看!”
他们四个人,一齐绕过了燃烧着的运油车,向前奔去,奔过了高翔刚才藏匿的大石,开始向下面黑暗的山坡下攀去。
运油车燃烧的火焰,在几哩外都可以看得到,在他们四人攀下山坡后不久,救火车便已大批赶到,首先赶到的救火英雄无用武之地,因为燃烧的是汽抽,接着赶到的泡沫救火车,才将火势控制,而就在这时,木兰花的摩托车也赶到了!
由于油车燃烧的地点,和油站十分接近,是以赶到现场的警务人员,已经临时封锁了公路。木兰花在离家不久,转过了一座山头之后,便已看到了火焰和浓烟,她自然还不知道事情和高翔有关,但是她却也知道发生了非常的变故。
是以她将摩托车驾得飞快,以致在遭到了拦截而突然停下来之后,摩托车陡地跳了起来,几乎将她直摔了下来!
木兰花镇定了车子,两个警员迎了上来,他们一到了近前,便“啊”地一声,道:“原来是木兰花小姐。”
“是我,”木兰花连忙问,“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一辆运油车爆炸起火,火势已被控制了,”一个警员回答着,“油站的三个工作人员,事先被几个人捆绑了起来,那几个人便改穿了他们的作作服!”
木兰花听到这里,只觉得自顶至踵,发出了一股寒意!
不消说,那一定是那批人的计划了,他们正准备在这里截击高翔的!是以木兰花立时又问道:“那么,高翔怎样了?”
那两个警员现出惊诧的神色,反问道:“高主任?”
他们接到火警的报告而来,自然未曾将事情联系在一起,是以听得木兰花忽然问起高翔,不禁觉得奇怪。
木兰花也不和他们多说,只是道:“我前面去看看!”她一面说着,一面已大踏步地向前,奔了过去。
这时,运油车大火已熄了,只是还在冒着浓烟,运油车已成了一堆废铁。在运油车不远处,另外有一辆汽车,也是烧得焦黑一片。
在那辆汽车之旁,两个警员正呆呆地站着,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惊骇莫名的神色,其中一个,一抬头,看到了木兰花。
他忙叫道:“兰花小姐,你快来!”
木兰花也己奔到了那辆车子之前,道:“怎么样?”
那警官向这辆车子一指,道::“兰花小姐,这辆……是高主任的车予,高主任的车子,为何会在在这里的?”
木兰花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冷!
但是她毕竟是一个非凡的人,她还有足够的镇定问道:“那么高主任呢?他是不是在车子中?有没有发现他?”
那两个警官摇了摇头,其中一个道:“这辆车子在燃烧时,显然没有人,但是那辆运油车在爆炸的时候,却是有人的。”
木兰花回头向运油车的残骸看了一眼,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运油车发生爆炸时,车中有人的话,那情形实是不堪设想的了!”
木兰花自齿缝中迸出了三个音来,道:“那是谁?”
那两个警官一齐苦笑了起来,道:“根本没有法子认了,我们只不过在路面上,发现了一只被烧焦了的手,和在油车的驾墩位上,发现了一些烧焦了的……”
那两个警官讲到这里,也觉得讲不下去。
木兰花只觉得一阵昏眩,但是她的心中却有着十分坚强的信念,那种信念告诉她:那不会是高翔,在运油车中的绝不是高翔!
木兰花的心中,所以会有那样的信念,绝不是什么“神示”,也不是什么“第六感”,而完全是她受过严格的科学训练的头脑,进行科学分析的结果。
木兰花赶到现场,虽然还不到三分钟,可是出事之际的大致情形,她已然可想而知的了,高翔驾车前来,在这里受阻。
那么,高翔自然立即从自己的车中跳出来,去找寻躲避的地方,除非高翔是一个白痴,要不然他绝不会在自己的车中跳出来之后,再躲进运油车中去的。
木兰花不但想到了这一点,而且还立即作了进一步的判断,她猜测,高翔一定滚进了路边,而敌人方面,驾着运油车想去撞他,或者逼他!
高翔在那样的情形下,自然只有开枪还击,运油车中枪之后,自然起火爆炸,要不然,运油车的安全设备十分好,绝不会自动爆炸的!
敌人方面不止一个,死在运油车中的只是一个,那么其余的人,在什么地方呢?
木兰花无法再进一步推断下去,因为事情发生之际,她究竟不在现场,她如今又没有获得更进一步的可供分析的资料!
她略想了半分钟,便道:“高主任是在半途受到袭击的,请你们快命令弟兄在两面路边找寻他的踪迹,我和方局长通话。”
那两个警官连忙答应着,木兰花来到了一辆警车之前利用无线电话,和方局长取得了联络。木兰花不停地说着,道:“方局长,高翔在公路的油站出了事,请派所有携带探照灯的车子来,同时令直升机出动,更请派人守住公路的两端,和公路旁的一切小路。”
方局长刚接到运油车爆炸的报告,他急忙问道:“高翔的事,和运油车爆炸,可是有关连的么?那么,他现在,他——”
木兰花答道:“我想他没有生命的意外——我是指他并未在运油车爆炸中丧生——他可能落在敌人的手中,我们要尽快行动!”
“好,我会带大批人员前来的!”方局长答应着。
木兰花放下了无线电话,她看到至少已有二十名警员,已开始攀下两面山坡,在进行搜索了,她也开始攀下了山坡,去参加搜索。
山坡上树木杂生,野草比人还高,天色又黑,要找寻什么,是极其困难的事,但二十分钟之后,情形便大不相同了!
方局长率领了大批人员赶到,有八架强力探射灯照向两面的山坡,同时,大队人员也参加了搜寻的工作,直升机也来了。
不多久,他们便发现在一块大石之后,找到有人滚下去的痕迹,一位细心的警员,在一根树枝上,找到了一条布条,那分明是一个人滚过被树枝带下来的。
顺着那条线索找下去,来到了一个小小的石坪上,在那石坪上的两块石头中,发现了一柄手枪,那是高翔惯常佩用的大号左轮!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了,那便是:高翔到过这个小石坪之上,他可能是滚跌下来的,到了那小石之后,情形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只发现了高翔的手枪,而并没有找到高翔。
而再向下去,是峭壁,峭壁至少有两百尺高,然后是乱石滩,海水正冲击着,如果高翔在那小石坪上,继续跌下去的话……
木兰花倒吸了一口气,她和方局长一齐站在那小石坪上,木兰花道:“直升机上可有照明设备?方局长,你命令他们照着那峭壁,我要攀下去!”
方局长点着头,向副官一招手,副官携着无线电话,来到了方局长的身边,方局长下了命令,强烈的灯光,自直升机中射了下来。
木兰花向下看去,那两百多尺高的峭壁,实在藏不了什么,高翔若是一直跌了下去的话,那么,一定已经跌进海中去了!
在那一刹间,木兰花只觉得自己的镇定,完全消失了,她只是呆立着,她能够站立着,已经算是十分不容易的事了!
事实上,高翔从山坡上滚跌了下来,滚到那小石坪上,并没有再向下滚去,他的身子停在小石坪上,他的左手仍然紧抓着那公事包。
而且,当他落在石坪上,那剧烈的震荡,反倒令得他醒了过来,然而他才有了知觉,便听得有人叫道:“他在这里!”
高翔这时,虽然已经恢复了知觉,但是他一路滚跌下来,身子在树干和石块上撞击着,好几处地方全受了伤,当他想用手按着,站起身子来时,只觉得胁下一阵疼痛,竟然站不起来,而此际,他已经看到,有两个人在迅速地向他接近了!
高翔连忙扬起右手来。
在他的记忆之中,他右手是握着枪的,他就是用枪击中了油车,才引起了爆炸,而爆炸所产生的气浪,又将他涌下山坡的。
可是这时,他扬起手来,想对付那两个向他逼近来的黑影时,却发现他手中的枪,不知已在什么时候失去了!
他手中没有武器,而他又受了伤,胁下阵阵疼痛,连要站起来,也在所不能,在急切之间,高翔无法可施,身子向旁,疾滚了开去。
高翔跌落在这个石坪之上,一有了知觉,便已看到有人向他逼了过来,他根本来不及察看自己所处身的环境,是以他也不知道自己所在的那个石坪,面积并不大,如果滚多几下,就会跌下两百多尺的峭壁,直跌进海中!
而事实上,他只不过滚了两下,那两个人已然扑到了他的近前,在那两个人飞扑而至的同时,另外有两条黑影,也迅速地自山坡上落了下来。
首先扑到的那条黑影,到了高翔的身边,举腿便向高翔的头部踢来,高翔人仍然躺在地上,他手中可以用来还击对方的唯一的东西,就是那只装有十柄火箭枪的公事包,是以他一看到那人,扬脚向自己踢来,他猛地一侧身,用力将公事包向那人的膝盖砸去!
只听得“拍”地一声,那一下砸个正着,高翔是倾全力砸出的,力道自然不轻,只听得那人闷哼了一声,身子直退了出去。
他退得十分之突然,在他身后的一个人,本来也在迅速地扑向前来的,料不到前面的人忽然之际向后退了开来,逃之不及。
只听得两人一齐发出了一下呼叫声,在后面的那人,被前面那人一撞,撞得身不由主,向后连退了几步,陡地一脚踏了个空!
而当他一脚踏空之际,再想稳住身形,却已在所不能了,只听得他发出一下极其尖锐的惨叫声,而那下惨叫声,却极其迅速地在向下沉去,像是流星划空而过一样,转眼之间,便已听不到任何声响,那人已从峭壁之上,跌下去了!
这突然其来的意外,令得其余三个人,都呆了一呆。
不但是那三个人一呆,连高翔也是一呆,因为高翔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向下滚去,是没有生路的,要逃生,只有攀上山坡去!
他抬头向上着了一眼,看到烈焰冲天,山坡陡峭,要爬上去,并不是易事,更何况就在眼前,还有三个虎视眈忱的敌人!
高翔勉力站起了身子来,向前跌跌撞撞,走出了两步。但是,他才走出了两步,那三人已一齐闪动身形,将他围住。
虽然天色浓黑,但是公路上的火光,也照映得这个小石坪上,时不时闪起一阵光芒来,高翔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三人的手中,全握着枪!
而同时,高翔也已听到救火车的尖叫声,自远而近,传了过去。高翔此际,实际上是处在极度的下风的。
但是他却知道,要扭转劣势的话,现在只能依靠一点了,那就是:镇定!
他的手枪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失去,而且他还受了伤,行动不便,在那样的情形下,他只有镇定,利用自己的镇定和对方作贼心虚的弱点,来扭转劣势!
是以,一听得救火车尖锐的响号声,高翔清了清喉咙,然而他发出来的声音,还是十分干涩,只听得他道:“你们听到了么?警方人员已经赶到了,这里上下都没有去路,你们除了放下武器投降之外,是没有第二条路可供选择的了!”
围住高翔的那三人,呆了一呆,他们显然想不到,在他们已完全控制了局面的时候,高翔会讲出那样的话来!
高翔继续道:“你们来的时候,是十个人吧,但现在只剩下三个了,如果你们还想顽抗,那么,就一个也剩不下了!”
那三人中的一个,突然抬起了手枪,看他那种握枪的熟练姿势,毫无疑问,他是想向高翔射击了,在那一刹间,高翔只觉得一阵心寒!
但是,在那人刚一抬起手枪之际,另一人却疾声道:“则开枪,上面已有人来了,你若是开枪,正中了他的计。”那人一面说,一面向高翔逼了近来。
高翔听到救火车的声音已停了下来,他立时想到,自己如果大声喊叫的话,那可能使上面的人,听到自己的声音来救自己的。
于是,他立时大声叫了起来。
叫是,他只叫了一声,那在向他逼近的人,突然像野豹一样地跃了起来,整个身子,向他撞了过来!
那人的来势,如此矫捷,大出于高翔的意料之外。本来,以高翔的身手而论,他是可以避得开对方这一扑,而且趁机予以还击的。
然而,当他被爆炸的气浪震昏过去,在陡峭的山坡上滚下来之际,他却已受了伤,足踝也拗得极痛,是以当那人扑过来,高翔想侧身避开去时,只觉得左足一阵剧痛,身子反倒向前跌出了一步,正好迎着那人的来势!
高翔还是不甘心失败,在那样的情形下,他仍然将手中的公事包,猛地向前,击了出来,击向那向他扑来的人的面门。
然而,这一击,是不是曾击中那人,他却不知道。
因为就在他那一击击出之际,另外有一个人,已然悄没声地掩到了他的背后,用枪柄重重地敲在高翔的后脑之上!
那一击的力量十分强大,令得高翔立时昏了过去!
高翔一昏了过去,身子向后便倒,他击出的那公事包也从他手中落了下来,那人一俯身,便拾起了那公事包,道:“在这里了!”
另外两个人也忙道:“任务完成,撤退!”
一个人自身边取出了一捆绳索来,那种绳索,显然是用来攀爬峭壁的,因为绳索的一端,附有一只铁锚也似的钩子。
他将钩子钩牢在石上,双手拉着绳子,已准备向下落去,但另一人指着高翔,道:“他在这里,会被人发觉我们从哪一条路走的!”
那人道:“将他推下峭壁去算了!”
还有一人却一扬手,道:“慢!我们就算下了峭壁,也不一定能安然离去,留着他,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作为人质!”
那人的意见,受到了其余两人的反对,那两人道:“带着他?那怎么可以?带着他,只怕我们也落不到峭壁的下面了!”
然而那人却不顾两人的反对,坚持自己的意见,道:“为什么不能?你将他负在肩上,将他的身子和你的身子绑在一起,那就行了!”
另外两人,仍然面有难色,可是那人面色一沉,道:“我是副组长,组长牺牲之后,我就是领导,你们敢不服从我的命令?”
那两人不再说什么,其中一个,将高翔负了起来,另一人将他们两人,用绳子绑在一起,两人一齐在绳上,缒了下去。
那副组长最后才缒下去,当他离开那小石坪之际,向上看了一眼,看到火势已然被控制,大蓬的浓烟,正在冲向半空!
他们三人带着高翔离开那小石坪的时候,离木兰花骑着摩托车赶到现场,只不过一分钟!
※※※
高翔在渐渐又开始恢复知觉之际,只觉得后脑传来阵阵剧痛,像是有人在用巨大的利钻在钻着他一样,令得他不由自主,发出呻吟声来。
当他发出呻吟声之后,他的神智又清醒了些。
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在不断地摇幌,那种摇幌的感觉是实实在在,而不是昏眩所引起的幻觉,高翔立时知道,自己在一艘船上!
而且,那还是一艘小船,因为它摇动得十分厉害。
最后,高翔睁开眼来。
天色仍然十分黑暗,他才一睁开眼来,就看到了海水上亮晶晶的闪光,他是在海上,接着,他想弯身,坐了起来。
但是,他用了一下力,却发觉自己并不能坐起来,他不但不能坐起来,而且,他根本不能移动他的手,也不能移动他的脚!
因为他被结结实实,绑在一块和他的人一样高的木板之上,他的确是在一艘小船上,那小船已十分残旧,船底上全是海水。
小船约有十五尺长,两个人正在用木桨划着船,另一个则站在他身边,那人的手中,就提着高翔的那一只公事包。
高翔可以看到城市的灯火,但他们离岸已相当远了,可知那三个人,已曾在海中划行了不少的时间。高翔看清楚了这情形,突然大笑了起来!
他突然其来的笑声,令得那三个人,全都吃了一惊。
站在高翔身边的正是副组长,只听得他怒道:“你笑什么?”
高翔道:“我笑你们,竟想用这一只破木艇,远渡重洋,回到你们的国家去么?世上只怕没有再比你们更愚笨的人了!”
那副组长冷笑着,道:“世上最笨的人是你,不是我们,你以为我们在海上,会没有我们的自己人来接应我们的么?”
高翔心中苦笑了一下,但是他力谋镇定,道:“原来那样,那么你们已经可以安然回程了,还将我绑了起来,和我一齐走,却是为了什么?”
“你?哈哈!”副组长笑了起来,“你,将作为自动投诚的人员,和我们一齐回去,这是我们的另一收获,我们将会举行记者招待会,说明我们的理想,使得你受了感动,所以才毅然投诚的!”
高翔的心中,感到了一股寒意,不错,他们是最善于玩弄这套把戏的,他忙道:“在记者面前,我将毫不犹豫地说出,我是被胁迫前来的!”
高翔这句话一出口,他们三人,一齐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副组长一面笑,一面还道:“不曾的,朋友,在经过了洗脑之后,你就会乖乖地听从我们的意旨办事的了,你明白了么?”
高翔紧咬着牙,不作回答。
在如今那样的情形下,多说话完全是多余的,高翔只是在拼命想,如何能够在他们遇到接应的船只之前,离开他们,
可是,他的身子被紧紧地绑在那块木板上,而且他身上,至少有三四处地方,是传来剧烈的疼痛的,他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他曾想拼命摇动着身子,令得那小艇倾覆,那么,他和那三个人,就同归于尽,一齐葬在大海之中了。
高翔也绝不是不肯和对方同归于尽,在海中死去,总比被对方带回去“洗脑”,要好得多了,但是他身子才摇动了两下,副组长便伸过脚来,踏住了他的胸口,道:“老实一些,你想要令这艘破船翻倒么?你别心急,到了我们的船上,自然曾将你松开来的。”
“你们的船在什么地方?”高翔问。
“等到见到时,你自然会知道的!”副组长回答。
高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他心想,木兰花现在在做什么?她知道自己出事了么?油车爆炸的地点,离她家不是太远,她也应该听到爆炸声了?
高翔现在,唯一的希望,只好付托在木兰花的身上了!
而事实上,木兰花在听到爆炸的声的时候,已经在路上了,而在家中听到了爆炸声的,则是穆秀珍和安妮两个人。
当木兰花离去了之后,屋子中陡地静了下来。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一点睡意也没有,但是他们两人,却谁也不想讲话,她们的心头,却十分沉重,穆秀珍怔怔地望着窗外。
她们沉默了并没有多久,那轰隆一下,震耳欲声的爆炸声,便已传了过来,刹那之间,玻璃窗也发出了一阵嗡嗡的震动声来!
穆秀珍疾跳了起来,安妮也大吃一惊,她立时脸色苍白地问道:“那是什么声音?秀珍姐,那是……什么爆炸声?那么惊人?”
穆秀珍只回答了一声,道:“我不知道!”
她人已冲到了阳台上,向前看去,她看到了烈焰和浓烟,而且也认出,浓烟和烈焰冒出来的地方,正是一个加油站的所在地。穆秀珍和那个加油站中的职员,还是十分稔熟的!
她只看了一眼,便又回到了房间中,道:“是加油站出了事,一定十分严重,安妮,你打电报警,我要去看一看!”
“秀珍姐!”安妮忙叫道:“别留我一个人在家中。”
穆秀珍已到了房门口,可是一听得安妮那样说法,她不禁一呆,连忙站定了身子,转过头来,道:“为甚么,你还害怕么?”
安妮点头道:“是的,我害怕!”
穆秀珍摊开了双手,道:“安妮,你看你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你也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在家中了,你应该镇定些——”
可是安妮执拗起来,却是谁也说不服她的——她一面咬着手指甲,一面道:“我不,秀珍姐,我不一个人在家中,我要你陪我!”
穆秀珍苦笑了一下,道:“好,好,那你至少先打电话问一问,那个加油站究竟出了甚么事,也好让我知道究竟,不要纳闷!”
安妮见穆秀珍已然答允,她不禁笑了起来,道:“好,我打电话,打给近加油站的分局就可以了,是不是,秀珍姐?”
穆秀珍其实也很愿意安妮不要离开她,因为这表示她是个成人,而安妮还是个孩子。因为在安妮未来之前,她自己也常常要木兰花陪伴的,而如今安妮的要求,却使她觉得自己已长大了。但这时,她却假作生气,瞪起了眼不出声,安妮忙拉住了她的手,道:“好,秀珍姐,我知道你肯陪我的,你真好!”
穆秀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行了,你打电话吧!”
安妮拨着号码,穆秀珍又来到阳台上,这时,烈焰冲得更高了,穆秀珍移过了望远镜的三脚架,凑在望远镜中向前看去。
在高倍数的望远镜中看来,直冲凌霄的烈焰,更加惊人,烈火夹着流烟,翻翻滚滚,不一会,穆秀珍又看到有几根水柱喷了上来,但是那几股水柱,显然不能遏制火势,穆秀珍握着拳,心中叫道:“要喷多些才行啊!”
就在这时,安妮大声叫了起来,道:“秀珍姐,是一辆运油车爆炸起火,泡沬灭火车已赶到现场,立时可以控制火势了!”
穆秀珍人虽然粗心大意,但是她却究竟是各方面知识十分丰富的人,听得是一辆运油车起火,她便不禁呆了一呆,道:“安妮,安妮,你可曾听错了?”
“没有!”安妮大声回答。
“嗳,其中一定事有蹊跷!”穆秀珍侧着头,“运油车的安全设备十分好,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爆炸起火的,一定有原因。”
安妮在床上叫道:“火还在继续燃烧么?秀珍姐,让我上轮椅,让我也到阳台上来看看。”
穆秀珍气了起来,道:“给兰花姐知道,我们又要捱骂了,不去参加救火,说我们耽在家中,隔岸观火——”
安妮低下头去,低声道:“都是我不好,不但自己的行动不便,而且还要连累人,秀珍姐,你去吧,我……一个人在家中好了。”
她讲到后来,语言凄然,穆秀珍忙托起她头来,只见她眼中泪花乱转。穆秀珍如道安妮对于她自己行动不便一事,十分敏感,而她又是出言不慎的人,时时会令安妮感到伤心的,这时她忙道:“傻安妮,你作甚么,我不是在这里陪你么?”
安妃幽幽地道:“可是你的心中却不是愿意的,你只想到起火的地方去。”
穆秀珍怒了,她涨红了脸,大声道:“小安妮,你再说这样无情无义的话,我可和你不客气了,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甚么人可以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你到说来听听看!”
安安妮吓得伸了伸舌头,说道:“秀珍姐,我讲错了!”
穆秀珍伸出了拳头,在安妮的鼻子前现了现,道:“你若是下次再这样胡说八道,看我是不是会饶了你!”
安妮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来,道:“是,女大王,小子下次,再也不敢了,请女大玉掌下留人!”
穆秀珍想不到安妮曾讲出那样的话来,安妮的话还未曾讲完,她已经撑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将安妮抱到了轮椅上。
安妮一坐上了云四风特制的轮椅,要去到何处,便都可以随心所欲了,她立时来到了阳蕈上,穆秀珍也跟在她的后面。
这时,火势已被控制了,是以安妮凑在望远镜中向前望去,只看到一大团一大团的浓烟,顺着风而滚滚向前吹去。
安妮看了一会,道:“高翔哥怎么还没有来?兰花姐料得对,他一定已在路上,出了事了,不知道他究竟怎样了?”
穆秀珍本来,还不曾将大火和高翔连系在一起的,这时她听得安妮这样问,心中不禁陡然一动,暗忖难道运油车起火,竟是和高翔有关的?
她来回地踱着步,心中十分焦急。
这时,她最希望高翔突然出现,或是木兰花有一个电话打回来,告诉她运油车是如何起火的,为那是运油车必经之路。
可是,高翔也没有出现,木兰花也没有电话!
木兰花这时,正在参加紧张地搜索,如何有时间打电话给穆秀珍。她们两人在阳台上,不久,便看到那地方突然光亮了起来。
接着,她们又看到了在上空盘旋的直升机。
穆秀珍呆了一呆道:“奇怪,看着这情形,他们是正大规模地在搜索甚么,你看,安妮,直升机飞得如此接近山峰!”
当直升机低飞之际,她们实际上,已因为山头阻隔,而看不到直升机的了,但是也可想而知,直升机低飞的主要任务,是搜索甚么。
安妮一直将眼睛凑在望远镜前,向前望着,穆秀珍说的话,她可能根本未听见,她转动着望远镜的方向,突然叫道:“秀珍姐,我看到了一只小艇,在海面上!”
穆秀珍又好气,又好笑,道,“海上有一只小艇,那有甚么出奇,现在又不是在暴风雨之中,海面上自然会有艇的。”
“不,秀珍姐,那只小艇,十分古怪,天这样黑,他们还在向外划去,而且,艇上有一个人躺着,秀珍姐,你快过来看看!”
穆秀珍本就是好奇心十分重的人,她连忙抬头向海面上看去,但是那小艇一定在十分远的地方,因为她甚么也看不到。
她俯下身去,道:“在甚么地方啊!”
安妮让开了一些,让穆秀珍将眼睛凑在那一百倍的远距望远镜上,即使在望远镜中,穆秀珍也找了好一会,才看到了那只小艇,
她立时“呸”然一声,道:“看你,大惊小怪,你看,这不就是放在海边,租给人家划的小艇么,那有甚么出奇?/
“可是,你看到有一个人睡着?”
“嗯,我看到了,那人睡得很直,他累了睡一会,也不是甚么出奇的事情啊!”穆秀珍掠了掠头发,“倒是他们划出大海去,相当可疑。”
“岂止可疑,简直就有问题!”安妮说。
“那我们怎么办?”
“追上他们去问一问!”安妮道:“我们的“兄弟姐妹号”,不是就在路下的海边么?追上去问问他们是干甚么的!”
“那怎么行?如果他们是在海上玩的呢?”
“那我们至多道歉就是。但我看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秀珍姐,运油车失火,高翔哥哥没有来,海面上又有这样的一艘怪艇!”
穆秀珍呆了一呆,安妮的话,倒也不是没有理由的,那艘小艇在天色如此黑的时候,还在海中向外划去,那实在是十分可疑的一件事!
而火灾现场,又在进行搜索,是不是正要找寻逃走的人呢?安妮的话,倒绝不是孩子气,的确值得追上去看一看的!
她想了不到半分钟,便道:“好!”
她是个讲做什么,立时便做的人,是以“好”字刚一讲出口,便已推着轮椅,向前走去,六七分钟之后,她们便已到了“兄弟姐妹号”的旁边。
安妮是带着望远一起来的,她一到游艇上,便在船头的甲板上坐着,用望远镜向前搜索着,而穆秀珍则已驶着游艇向前去。
在配有红外线的望远镜中看来,海面是一片暗红色,,而那艘小艇,估计在距离她们,约有两海哩之处,看来小得像一只香蕉。
安妮一面在望远镜中,目不转睛地望住了那小艇,一面告诉着穆秀珍那小艇的位置,穆秀珍将“兄弟姐妹号”的速度,提得十分之高。
十分钟后,安妮在望远镜中,已清楚地可以看到小艇上的几个人了,她看到一个人站着,手中提着一只公事包,另外两个人,在划着船。
等到“兄弟姐妹号”离得那小艇更近时,安妮突然叫了起来,道:“秀珍姐,那躺着的人,原来不是躺着的,而是被绑在木板上的!”
穆秀珍大声回答道:“这样看来,我们追赶的小艇,有点道理了!”
穆秀珍一面回答着安妮,一面向前看去,但是她还是无法看到那小艇,因为在望远镜中看来虽然近,但实际上还是很远的。
安妮又道:“秀珍姐,看来那小艇上不是好人,我们将“兄弟姐妹号”的灯全熄了,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接近他们。”
穆秀珍道:“说得是!”
她按下了几个掣,兄弟姐妹号上所有的灯光全熄灭了,像是在刹那之间,黑暗将整艘游艇,一口吞噬了一样!
在“兄弟姐妹号”熄去灯火前的两分钟,小艇上的人,也已看到好像有一艘船,以极高的速度,在向他们驶近来。
但是他们并没有望远镜,兄弟姐妹号和他们间的距离又相当远,是以他们并不能肯定那一点,副组长一面虎视着,一面道:“像是有船想接近我们,准备战斗!”
高翔冷笑着,问道:“那船不是来接引你们的么?”
副组长“嗳”地一声,道:“来接引我们的是飞机,蠢人,在几个小时之内,你就可以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之中了!”
高翔一听,心又冷了半截。
而就在那时,“兄弟姐妹号”的灯火熄灭了。
灯火一熄,他们更看不到甚么了,副组长又向海面注视了片刻,道:“发射信号,使水上飞机知道我们的所在,可以迅速赶来。”
在划船的两人,停止了划船,其中一个取出了一柄信号枪来,向天便是一枪。
随着“砰”地一声晌,一股夺目的红焰,一直向天上升去。
这一股红焰,至少升高了一千尺,才爆散了开来!
当那信号自小艇上升起之际,没有使用望远镜的穆秀珍也看到了,她大声问道:“好家伙,这算是甚么玩意儿?”
安妮道:“是信号,他们放出了信号。”
穆秀珍道:“那一定是在海上,他们有同党接应,我们要快些追上去,等他们的同党赶到,那就要增加很多麻烦了!”
穆秀珍将兄弟姐妹号的速度,提到更高,艇底两个翼,将整艘艇都托了起来,兄弟姐妹号等于是在贴着水面飞行一样!
而事实上,如果有必要的话,它是可以飞起来了。
而就在这时,又听得安妮叫道:“一艘水上飞机!”
这时,穆秀珍也可以看到那小艇了,
等到穆秀珍可以看到那艘小艇之际,离小艇已只不过两三百码了,同时,她也看到了那架贴着水面飞了过来的水上飞机!
“兄弟姐妹号”和那水上飞机是以相反的方向,全以极高的速度在接近的,不到一秒钟,水上飞机便像是要迎面撞了过来一样。
穆秀珍大叫一声,安妮的身子,在轮椅上缩成了一团,她轮椅前透明的防护板,也已伸了起来,幸亏她升起了那块防护板,因为那时,水上飞机上扫射出一排子弹来,射在“兄弟姐妹号”的甲板上,穆秀珍又大叫了一声,道:“安妮,还火!”
安妮早就将手指放在按钮之上了,穆秀珍的声音才一出口,她的手指,便已用力连按了两次,两枚火箭,“飕飕”地射了出去。
第一枚火箭,发射得太早了,在水上飞机之前十来码处掠过,直冲霄汉,水上飞机显然想不到会遭到火箭的袭击,而那飞机的驾驶员,技术也是第一流的,因为水上飞机的机头,立时向上翘起,飞机已向空中直窜了上去!
但是,安妮的两枚火箭,是接连而发的,水上飞机窜到了半空,机头还未及掉转,第二枚火箭,便已经射中了机身!
只听得“轰”地一声巨晌,整架飞机,在千分之一秒内,化成了一团极大的火球——接着,又在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内,再是“轰”地一声晌,那个大火球爆了开来,变成了千百个小火球,四下飞溅。那时飞机离海面大约有五百尺,火球划过那五百尺的空间,落到了海面之上,令海面上不断传来“嗤嗤”的声晌,那些火球,全是灼热燃烧着的飞机碎片!
安妮的身子仍然缩成了一团,穆秀珍冒险从驾驶舱中奔了出来,将她拉了进来,安妮喘着气,道:“我射中了它,我射中了!”
穆秀珍的心中,也十分紧张,道:“安妮,快注意那小艇,那水上飞机一定是来接应这小艇的,咦,小艇上的人呢?”
她伸手向前指着,那小艇就在她前面一百多码处,可是小艇上的三个人,却已不见了,只有那个被绑在木桅上的人还在。
安妮也是一呆,道:“那三个人一定是刚才趁我们不经意时,赴水逃走了,他们逃去了的,你看,有一个已浮起来了!”
果然,就在小艇附近不远处,已有一个人头冒了起来,接着,另外两个也露出了水面,他们在水中游着,可是人想凭藉游泳而在海中求生,那是极其可笑,而且是根本不可能的。
是以穆秀珍和安妮,也根本不去理会他们三人,将兄弟姐妹号向那小艇驶去,等到接近那小艇时,已然听得小艇上那人叫道:“秀珍,小安妮,你们怎如我在这里?你们来得太及时了!”
穆秀珍和安妮两人,自然听到了那是高翔的声音!
而她们两人,也真正呆住了!
她们绝未曾想到,被绑在小艇上的是高翔,她们更想不到自己在无意之中,救了高翔,她们还一直担心会被木兰花责骂啦!
而这时候,听到了高翔的声音,穆秀珍和安妮两人心中的高兴,实在是难以形容的,她们两人,一齐高叫了起来,穆秀珍立时跳进了海中!
不到两分钟,穆秀珍已然攀上了那小艇,用小刀割断了绑住高翔的绳索,高翔搓着被绳子绑得太久的地方,向海面叫道:“喂,如果你们不想喂鲨鱼的话,还是快回到小艇上来,你们以为你们可以靠游泳游回去么?”
那三个人已在海中集合,当然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他们除了游回小艇来之外,是绝对没有选择余地的!
穆秀珍也高声叫道:“你们还不投降么?”
她一面说,一面手腕一翻,一柄小手枪在她的手中旋转着,在旋转之中,“砰砰砰”连射了三抢。那三枪都射在离他们不远的海面上!
那三人中的一个高叫道:“我们投降了!”
高翔叫道:“那箱火箭枪呢?”
高叫投降的正是副队长,只见他右手从海水中扬了起来,高翔的那只公文包,仍然在他手中,紧紧地抓着!
高翔笑了起来,道:“很好,我接受你们的投降!”
那三个人一齐向前,游了过来,等到他们终于伸手攀住了小艇的边缘时,他们都不住地喘着气,显然他们已经筋疲力尽了!
在他们还未曾攀上了小艇之际,高翔首先一伸手,将他的公文包,自那副队长的手中,接了过来,笑道:“现在,物归原主了!”
副队长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而在他的双眼之中,则射出了一股十分恶毒的眼光来,这种眼光,使人想起要择人而噬的毒蛇!
穆秀珍一看到了那副队长的这种眼光,心中便大吃了一惊,她无意之中救了高翔,赢得太僖幸了,反倒使她警觉起来。
她连忙走到高翔的身边,低声道:“高翔,你忘记了他们的身份了?他们这种人,是绝不许投降的,他们称投降的人为“叛徒”,而被加上了“叛徒”的身份,比死还惨,我看他们一定另有诡计,我们要小心才好。”
高翔点着头,道:“秀珍,你说得是,我早已想到这一点了,他们绝不是真心投降,只不过是走投无路,暂时敷衍我们而己。”
穆秀珍忙道:“你准备怎样?”
“我自有办法。”高翔回答着。
这时候,那三人已一齐爬上了小艇,坐在小艇上喘气。
高翔冷冷地咐吩他们道:“将小艇划近游艇去,快!”
那三个人互望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其中两个拿起船桨来,不一会,艇已到了“兄弟姐妹号”的旁边,高翔先从安妮放下的绳梯上,登上了“兄弟姐妹号”,接着便是穆秀珍,等到穆秀珍也登上了甲板,高翔才冷冷地道:“你们三人,现在是我的俘虏,我将带你们到警局去扣押起来,你们将在本市的法庭受审,自然,你们可以请律师,但是如果你们再企图逃走的话——”
高翔讲到这里,反手在安妮的手中,接过了一柄手枪来,冷笑了一声,道:“那就是你们自讨苦吃了,你们明白了么?”
那三人的面色十分之难看,那副队长忙道:“你……你不让我们登上这艘游艇么?”
“当然不,”高翔立时回答,“你们是什么人,我已经十分清楚,你们是一切恐怖份子中最恐布的家伙,你们简直是野兽,我会让你们这种人登上我的游艇么?”
那三人的面色更难看了。
副队长干咳了几声,道:“高先生,我们承认失败了,我们是十个人一齐来的,已经牺牲了七个人,可是,我们不能好好谈一谈么?”
高翔冷笑一声,道:“有什么好谈的?”
“譬如说,”副队长苍白的脸容上,现出一个奸诈的笑容来,“我们可以提供一笔数字十分巨大的款项,作为我们三人自由,和得回那十柄火箭枪的代价!”
高翔怒道:“你们不必白费时间了!”
副队长喘着气,道:“高先生,我们在进行着的事,和你们是全然无关的,为什么你要插手干涉?难道你们也参与这场战争了?”
“我们不参与任何战争,”高翔立即回答,“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偷到这些新型火箭枪,你们是用什么方法偷到这些火箭枪的,偷了去作什么用,我们全不管,但是你们在本市犯了法,我是本市警方的负责人,我就必需管这件事!”
副队长等三人都不出声,高翔又冷冷地道:“我可以随便就举出你们的许多罪名来,第一,你们是非法入境的,第二,你们搀带军械,第三,你们越狱,抢夺警车,殴伤警员,第四,你们意图谋杀、绑架,这些罪行,我能不管么?”
高翔所说的一切!全是铁铮铮的事实,是任何巧辩之士都难以否认的,副队长只是乾跃地苦笑着,道:“不能通融么?我们可以给你一笔十分巨大的——”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不等他讲完,便转过了身去,穆秀珍不一会,便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她手中拿着一只十分尖锐的铁锚。
她大叫道:“快让开!”
她一面叫,一面用力将铁锚向下抛去,“叭”地一声晌,铁锚正砸在小艇的艇首,深深陷进木中,穆秀珍立时向安妮挥了挥手,安妮在驾驶舱中,控制着“兄弟姐妹号”的驾驶系统,“兄弟姐妹号”转了一个弯,已然驶了回去。“兄弟姐妹号”的速度相当快,浪花溅了起来,拖在游艇后面小艇上的三个人,自然也狼狈之极。
穆秀珍仍然留在艇尾的甲板上,监视着那三个人,高翔也到了驾驶舱中,他先打开了公事包,检查了一下,看到十柄火箭枪全在,他才放心。
然后,他就用无线电话,和警局联络,两分钟后,他就听到了方局长的声音,方局长大声叫着:“高翔,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兄弟姐妹号上,和穆秀珍在一起。”
“天,”方局长仍然叫着,人在太高兴的时候,是会不由自主高声大叫的,“你怎么会在海上的?唉,我们只当你——”
方局长高兴得几乎难以讲得下去。
方局长的高兴,自然是正常的,试想,他们发现了高翔被烧毁的车子,而高翔又下落不明,他们正在进行大规模的搜索而而一无结果,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突然接到了高翔的电话,他如何会不高兴?自然要一再怪跳了。
高翔还未曾回答方局长的话,便又听得方局长在电话中叫着,道:“兰花,兰花,你快来,真的是高翔,他和秀珍在一起,在海上!”
接着,高翔便听到了木兰花的声音。
木兰花的声音和平常有些不同,高翔听得出,那是在极度紧张之后的松弛而引起的轻微的颤抖!木兰花先吸了一口气,才道:“你好吗?”
“兰花!”高翔忙道:“差点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们已捉到了我,而且要将我带回他们的地方去了!”
安妮在一旁叫道:“兰花姐,幸亏我和秀珍姐及时赶到,不但救了高翔哥哥,还将他们剩余的三个人捉住了,不信你问高翔哥哥!”
高翔道:“安妮说得一点不错,兰花,我要将那三人带回警局去,我们在警局——不,你们立时赶到码头上来如何?详细情形,见面再说!”
“好,我们立即来!”木兰花立时答应。
高翔放下了电话,来到了船尾,穆秀珍立时问道:“怎么样?兰花姐知道你没有事了?她在什么地方?”
“我们已约好了,她和方局长到码头上来。”
穆秀珍扬了扬手中的枪,向小艇指了一指,道:“你看,他们三人,不住在交头接耳,看来还想出诡计!”
高翔笑道:“让他们去动脑筋好了,但是我看,他们是插翼也难飞的了,方局长会去通知水警轮,看,水警轮已经来了!”
这时,“兄弟姐妹号”离岸也已不远了,已经可以看到城市的灯光。自然,四艘灯火通明的水警轮,正在疾驶而来,更可以看得清楚。
“兄弟姐妹号”的速度慢了一些,以便四艘水警轮接近,水警轮一驶到了近前,立时放下了小艇,划了过来,将那三人戴上了手铐,带上了水警轮去。
在团团受包围的情形下,正如高翔所说,那三个人是插翼也难飞的,他们自然只好被乖乖地带上了水警轮。
而在“兄弟姐妹号”快要靠码头时,只见码头上排列着好几辆警车,探照灯照得码头通明,方局长和木兰花站在最前端。
高翔不等游艇,便急不及待地跳上了岸,木兰花立时迎了上来,他们两人,立时紧紧地握住了手!
※※※
等到高翔和穆秀珍分别对方局长和木兰花讲完了他们的经历之际,曙光己开始照射进高翔的办公室来了。
穆秀珍奇怪何以那么久听不到安妮的声音。她转过头向安妮看去,安妮却已倒在轮椅上睡着了,睡得还十分之沉。
穆秀珍笑了一笑,木兰花也放低了声音,道:“方局长,我看我们倒不必坚持那三个人,一定在本市受审,我们可以将他们移交给国际警方,也可以将他们交给联合国,那样,比全然由我们自己处理,要好得多了。”
“为什么?”穆秀珍立时问。
木兰花来回踱了几步,道:“如果那三个人在我们的手中,那么,他们的同党,一定会以破坏本市为威胁,同时一定有更多的恐怖份子,源源不绝地进入本市!”
穆秀珍道:“那怕什么,来一个捉一个,来两个捉一双,来好了!”
木兰花道:“可是事实却并不那么简单,这件事,牵涉着一场国际战争,除非有意介入这场战争,否则,这三个人还是不要继续留在本市的好,我们可以连这三个人,将那十柄火箭枪,一齐交还给失主!”
方局长和高翔两人,都不出声。
显然,他们对于木兰花的意见,都不怎么的赞同。
房间中顿时静了下来,但也就在此际,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电话铃并没有吵醒安妮,她只是将头转了一个方向而已。
高翔拿起电话,听了一听,便递向方局长,道:“是找你的,由军方打来的。”
方局长连忙接过了电话,道:“我是局长,什么?将军要和我通话,在清晨?是的,是将军么?我在听着,我明白了,单独?好的,请他们前来好了!”
方局长放下了电话,向木兰花望来。他的脸上,充满了疑惑的神色,旁人都没有开口,穆秀珍已忍不住道:“什么事啊?”
“军方负责人打电话来,说是有两位很特殊的客人,现在在他那里,那两个人立时就要来拜见木兰花,而他们希望单独和木兰花见面!”
木兰花双眉向上扬了一扬,显然是她也感到事情十分之不寻常。穆秀珍忙道:“那一定又是敌人的诡计!”
方局长摇头道:“不可能,将军是我的老上司了,他的声音,我是绝不会认错的。兰花,你怎么样,见不见他们?”
木兰花道:“将军不肯透露他们的身份?”
“他没有说,他说这是一个极度的秘密。”
木兰花的双眉,蹙得更紧,她考虑了约莫一分钟,才道:“好,我单独会见他们。”
方局长道:“好,你们可以在我的办公室中密谈。”
穆秀珍“哼”地一声,道:“兰花姐,我看那两个人,一定不是什么好路数,有什么大下了的事,连我们也不能听?”
高翔也有些愤然,道:“局长,难道你也不能知道这件事么?”
方局长十分沉缓地道:“将军说那两个客人,只准备和木兰花一人,单独会见,他既然那样说,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没有再出声。
木兰花也不住地来回跛着,她的心中,也十分之纳闷,不知道由军方通知,要来见她的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的神秘人物!
他们等了不到五分钟,便听得对讲机中,传来了值日警官的声音,道:“高主任,军方的联络官潘上校,带着两个人来了!”
“请他们进来!”高翔一面回答着,来到了门口。
他们可以听到脚步声自远而近,迅速地传了过来,等到脚步声来到将近门口时,高翔拉开了门,道:“欢迎,潘上校!”
他虽然口中说着“欢迎”,但是他的声音却十分生硬,可见得他们的心中,确实并不是对来人表示十分欢迎的。
潘上校是军方联络官,和方局长、高翔等人都是很熟悉的,他平时是一个嘻嘻哈哈,十分随和的人,但这时他的神情,却十分严肃。
他大踏步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是两个陌生人。
那两个陌生人的身量都不是很高,在西方人的标准而言,他们甚至于可以说十分矮小,而他们的脸面,他们的衣着,都说不出来的普通。
他们两个,是毫不起眼的两个人,是你在街头,随时随地都可以遇到的人,是你对他凝视五分钟,也不会留下特别印象的人!
如果木兰花不是先经过了军方的特别安排,而他们又是由潘上校带领前来的话,那木兰花对这两个样貌平凡的人,也一定不会特别注意。
但这时情形却多少有点不同,是木兰花先知道了这两个人是有着十分特殊身份的,他们的样貌平凡,更显得他们两人的地位重要。
木兰花自然知道,真正的探长绝不像九流编剧,八流导演所想像的那样,晴天也穿雨衣,必然咬烟斗、戴帽子的那样子。而要当一个真正有地位,有成就的特工人员,首要的条件便是外表平凡,平凡到了令人丝毫不加以注意的地步!
所以这时,木兰花已可以肯定了那两个看来十分普通的人,一定是十分有来头的重要人物。但是木兰花仍然无法知道他们的来意。
木兰花只是在潘上校严肃的神情上可以看出来,他们两人,来和自己商谈的事,一定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潘上校一走了进来,也不和别人打招呼,只是和方局长略点了点头,然后,便直来到了木兰花之前,才转过了身来。
他转过了身来之后,道:“两位,这一位,就是你们所要见的木兰花小姐!”
那两人忙向木兰花点头为礼,他们并不出声,却向其他各人看去。他们的动作,是明显地希望各人能够退出房间去。
高翔立时冷冷地道:“你们可以到方局长的办公室去,我这里有着窃听器,要倾谈绝对的秘密,那是不适宜的,请!”
那两人连忙向潘上校望去,方局长唯恐高翔的话,令他们感到尴尬,是以忙道:“是的,我的办公室比较静些,绝不会有人到来打扰的。请各位随我来。”
方局长说着,已向门外走去,木兰花也道:“两位请!”那两人和木兰花,一齐跟在方局长的身后,向外走了出去。
他们穿过了一道走廊,便已来到了方局长的办公室之前,方局长替他们打开了门,道:“三位请进去,不会有人打扰你们的。”
那两个人直到此际才开了口,道:“多谢!”
木兰花首先走了进去,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两个人跟着也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来到了木兰花的身边,像是怕木兰花逃走一样,另一个则立时将办公室的门关上。
那人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之后,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只见他取出了一只如烟盒大小的仪器来,将这仪器靠近每一根电线,仔细地看着。
木兰花知道他是在检查,在这间房间中,是不是有着窃听器和录音机,看到他们如此之认真,木兰花的心中,也不禁好笑,她道:“你们可以放心,我们在这里讲话,绝不会有第四个人,可以听到我们之间的谈话的!”
可是那个持着仪器的人却道:“小姐,我们工作的信条是:小心!小心!一千个小心之后,再加一个小心!”
木兰花摊了摊手,对方既然那样说了,她自然也不好思再去阻止他们了。那人拿着那仪器,足足检查了十分钟之久。
他还向每一扇窗子之外看过,打开了所有的窗帘,使得窗外的情形,可以一览无这,然后,他在门前站了下来,将门打开了一道缝,他就站在门前,从那道门缝中,望着门外,防止有任何人可以接近这扇门!
木兰花本来只觉得他们紧张得可笑。但这时,她的心中却变得十分佩服了,因为那人的工作,是如此之认真,简直可以说一丝不苟!
那样的工作态度,在旁人看来,或者会觉得“多余”,但是,却可以将出错的可能,减至最低!那的确是十分值得佩服的工作态度!
等到那人在门边站定之后,木兰花便笑了笑,道:“我想,你们两位有什么话要说的话,现在可以开始了!”
一直坐在木兰花身边的那人,立时道:“是,但是木兰花小姐,请先看看我们的证件,你对我们的身份有了了解,自然也信我们所说了。”
木兰花点了点头,那人立时将一个封面深紫色的证件,送到了木兰花的面前,当那人还未曾打开这个证件之际,木兰花已吃了一惊。
木兰花之所以吃惊,是因为两个原因。
第一,那证件的封面上烫金的字,说明这证件是一个大国的情报机构的。而木兰花也知道,那举世知名的情报机构的证件分好多种,而只有极高级的人,才持有深紫色外皮的那种。由此可知,木兰花一见那两人时的估计没有错,那两人的确是极有来头的人物!
接着,那人便打开了证件来,证件中有那人的照片,但是却没有那人的名字,而只有一个号码,在那人的照片上,有着这个机构的首脑的签字。
那人道:“很对不起,因为我们工作是绝对秘密的,是以我不能将名字告诉你,木兰花小姐,你以为我的身份确定了么?”
木兰花想了一想,道:“你所持有的那种证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是以我难以确定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说得对,小姐,让我来想想,我们是不是可以找出一个我们大家认识的人,通过他来证明我的证件上的身份是属实的呢?”
“这是一个好辨法,”木兰花立时同意,“你提出来吧,我不知道你认识的是一些什么样的人物牣,而你对我的了解较深。
“好的,好的,”那人道:“伦敦MI34的负责人?”
木兰花摇了摇头,道:“我甚至不知有这样的机构。”
那人皱起了眉,但只不过半分钟,他突然一拍自己的大腿,道:“这个人,木兰花小姐,你一定是认识的了,国际警方的纳尔逊先生!”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好,就是他!”
那一位纳尔逊,不但和木兰花是认识的,而且还和木兰花在一起,办过好几件案子,是以木兰花立时同意了那人的说法。
那人道:“好,那么请你用长途电话向他查问我,我和他很熟,他是知道我是有什么特征的,请快些。”
木兰花拿起了电话来。
※※※
在木兰花和那两人进了方局长的办公室之后,方局长又回到了高翔的办公室之中,高翔坐着,穆秀珍则在来回踱着步。
过了十来分钟,穆秀珍已然不耐烦了,道:“他们在讲些什么,怎么还没有讲完?我去看看,别叫兰花姐吃了他们的亏!”
方局长忙道:“秀珍,别胡闹!”
穆秀珍重又焦急地踱起步来,又过了五分钟,她又站定了身子,看来她又想去看看为何木兰花还未曾回来!
但就在此际,对讲机的红灯闪亮了起来,高翔按下了一个掣,听到了值日警官的声音,道:“高主任,兰花小姐刚才,在局长的办公室中,打了一个越洋长途电话,她吩咐绝不许有人偷听电话的内容。”
高翔“嗯”地一声,道:“知道了。”
穆秀珍道:“奇怪,她打长途电话作什么?”
高翔苦笑了一下,道:“我也不明白,但是我相信她既然打了那个电话,那当然是有作用的,我们还是等她出来再说吧。”
穆秀珍用力在桌上敲了一下,发出了“砰”地一声响,道:“我可等不及了,高翔,我看事有蹊跷,我们一齐去看看!”
穆秀珍那一拍桌子,将安妮拍醒了,安妮也未曾听到穆秀珍前几句话,只听到了一句“我们一齐去看看”,她一面揉着眼,忙不迭地说道:“我也去!”
穆秀珍道:“好,我们一起去!”
方局长要阻止她们,可是穆秀珍要去起来,谁阻得她住,她一面大声叫道:“我非去不可!”一面已用力拉开了门!
可是她才一拉开了门,便不禁一呆!
木兰花就站在门口!
木兰花沉着脸,道:“秀珍,你又想胡闹些什么?”
穆秀珍连忙狼狈退了回来,吐着舌头。
高翔忙替穆秀珍解围,道:“没有什么,她……我们觉得那两人和你倾谈得太长久了,是以想去看一看你。”
木兰花瞪了秀珍一眼,道:“如果敌人的胆量竟有那么大,敢派两个人到警方的总部来做手脚,那倒是天下奇闻了!”
高翔、穆秀珍和方局长三人听了,虽然都没有说什么,可是他们的心中,却都不免十分奇怪,因为木兰花平时对任何事情的态度,总是十分小心,考虑到每一个可能,而不是那样粗枝大叶的,木兰花此际的那两句话,使他们都感到意外。
但是他们却也都没有问,因为看木兰花的神情,她的心中分明有着十分沉重的心事!木兰花在门口并没有站立多久,便走了进来。
穆秀珍又是最先忍不住发问的,她问道:“兰花姐,那两人走了么?他们来找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是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木兰花沉缓地回答着,“但现在我还不能说是什么,我们必须先处理了现在的这件事再说。”
“可是,现在这件事已然了结啊!”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你们以为已经了结,但事实上并不,就算我们打算让这三个人在本市受审,那么,至少也要有他们初步的口供,而对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警方也必需在法庭上陈述,高翔,你敢说已然知道那十柄火箭枪自何处来的么?”木兰花望定了高翔。
高翔呆了半晌,道:“现在我当然不知道,但是那三个人已被拘捕了,我是可以在他们的口中问出来的。”
木兰花点头道:“你说得是,那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将那三个人带来审讯?”
“是,我立时就去。”高翔一面说,一面向外走去。
“你上哪儿去?”木兰花立时问。
高翔呆了一呆,他觉得木兰花今日的行事,多少有点异常,他站定了身子,道:“我去审问他们,到拘留所中去审讯。”
木兰花却摇了摇头,道:“不,将他们带到这里来!”
高翔又呆了一呆,道:“兰花,他们三个,是穷凶极恶的危险份子,而且,有过一次越狱的记录,将他们带到这里来是增加危险的。”
木兰花笑了起来,道:“高翔,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小心起来了?他们只不过三个人,我们有四个人看着他们,还怕什么?”
高翔仍然不同意木兰花的见解,道:“兰花,我仍然认为我们不能给敌人以任何机会,我们一齐到拘留所去问他们,比较安全得多。”
穆秀珍插口道:“高翔,你怎么那么胆小,将他们带来不就行了,如果出什么事,是兰花姐的主张,自然有兰花姐负责。”
高翔忙又道:“秀珍,这不是——”
他本来是想说“这不是谁来负责的问题”的,因为若是给那三个人逃走的话,再要追捕他们,那却是十分困难的事了”
但是,他的话还未讲完,木兰花却已用十分坚决的语气道:“是的,有什么意外,我来负责,你去将他们三个人带来好了!”
高翔听了,不禁愕然。
他和木兰花在一起工作,已然很久了,可是却从来也记不起木兰花有哪一次,是用这样武断的口吻,来决定一件事的!
他不愿和木兰花争执,而且,即使将那三个人带到他的办公室来进行审讯,那三个人逃亡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的。
是以,他不再说什么,只是道:“好!”
可是木兰花却又进一步道:“将他们的手铐除去,我不惯像普通警官那样地询间犯人,我要和他们比较亲切地谈谈,或许更容易问出真相来。”
这一次,不但是高翔,就连方局长也着急起来了。
方局长忙道:“兰花,你别忘记,他们是穷凶极恶,置生死于度外的亡命之徒,将他们的手铐除去,那——”
但是木兰花一挥手,又打断了方局长的话头,道:“正因为他们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所以我们可能什么也问不出来,只有用别的方法,例如对他们好些,除去他们的手铐,希望他们会得到感动,而与我们合作!”
高翔叹了一声,道:“兰花,你怎么啦?他们这种人,全是灭绝人性的畜牲,你对他们讲仁慈,他们一有机会便会将你的头颅敲碎!”
连穆秀珍也迟疑着道:“这样做,似乎不怎么好吧?”
但是木兰花却独持己见,道:“高翔,我已说过,如有意外,我来负责,请你照我的话去做,好不?”
这件事实在太严重了些,是以高翔自己也不敢决定,他立时向方局长望去。方局长深吸了一口气,他心中也不同意木兰花的主张,但是木兰花却曾替警方屡建奇功,而且木兰花的意见,往往是极其正确的,是以他也放弃了自己的主张。
当高翔向他望来之际,方局长的心中,已然有了决定,他点了点头,道:“好,照兰花的意思去做好了!”
高翔向穆秀珍苦笑了一下,他没有再说什么,向外走去,木兰花等人都不出声。高翔去了没有多久,便推开了门,在他身后,是倒退进来的两名武装警员,在那两名武装警员之前的,则是那三个人,而在三人之后,又是四名武装警员。
那三个人的手铐,确然已被除去了,他们在六名武装警员的前后监押之下,自然是绝没有妄动的余地的,只好乖乖地走进了办公室。
但是看他们三人,一进办公室,便眼球骨碌碌乱转的情形,便知道他们心中,绝不怀着好意!木兰花一见三人进来,便站了起来,道:“请坐!”
那三人互望了一眼,坐了下来。
木兰花向那六名武装警员挥了挥手,道:“你们出去!”
高翔一听得木兰花叫那六名武装警员出去,立时要反对,可是木兰花像是知道高翔一定要反对一样,是以她立时向高翔望来,现出十分不榆快的神色来。
高翔苦笑了一下,将要说的话,缩了回去,改口道:“你们先退出去!”
他伸手在裤袋之中,握住了枪。
而且,他慢慢地移动着,到了办公室的一角,倚在墙上。看来他那样行动,似乎并没有什么意羲,但实际上他却已在不动声色中,占领了一个十分有利的地位,如果那三人一有异动的话,他那有利地位,是易于控制局面的。
那三人坐下之后,木兰花便道:“三位,我们已知道你们的身份,是某地的现役军官,而你们负有间谍任务前来的,是不是?”
那三人紧抿着嘴,一声不出。
木兰花又道:“照你们的身份和案情来看,你们得不到公开审讯的权利,我们可以将你们移交给你们的敌对国家,去接受军事审判的!”
那三个人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木兰花又道:“但如果你们肯合作的话,那么,或者还有别的办法,你们可以考虑,是不是愿意确实回答我的问题!”
那三个人又四面张望了一回,副队长才道:“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回答的,你既然已知我们的身份,自然也应该知道我们的行动,是最大的秘密,你想在我们的口中间出什么来,那是不可能的事,而我们也决计不会接受你们的审讯!”
“我知道,”木兰花冷冷地说:“在必要的时候,你们都可以自杀,我相信能令你们自杀的毒药,在你们的口腔中,是不是?”
那三个人全不出声,等于是默认了木兰花的猜测。
木兰花又冷笑着,道:“而你们至今还未曾自杀,这证明你们怕死,至少并不想死,那就有商量的余地,现在,我问你们第一个问题!”
木兰花转过身,在桌面上,将高翔的那双公事包取了过来,将之打开,公事包中,是十柄那种新型的火箭枪,她将打开的公事包向那三人扬了一扬,又将之关上,道:“这里是十柄火箭枪,是从你们十个人身上,搜出来的,是不是?”
副队长冷笑道:“自然是!”
木兰花“拍”地一声,合上了公事包,道:“好了,这种火箭枪,绝不是你们自已制造的,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偷来或抢来的?”
副队长又冷笑道:“我早已说过,我们不会回答。”
木兰花勃然大怒,向前走出了几步,厉声道:“你们不说,我有办法令你们说的,不要以为只有你们,才会折磨俘虏!”
她已直冲到那三人的面前,而且,扬起公事包来,向副队长的头上,直击了下去!
木兰花这种突如其来的行动,是全然出乎各人的意料之外的,穆秀珍高叫道:“兰花姐,小心些,别太接近他们三人!”
而高翔也将枪自袋中疾拔了出来。
也就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间,“砰”地一声响,木兰花手中的公事包,已重重击在副队长的头顶之上。
那一击,令得坐在椅上的副队长突然向后倒去,但是他在向后倒去的同时,双脚却也飞了起来,正踢中了木兰花的腰际!
这一切变化,全是在电光石火,一刹那之间发生的,全部经过,只怕还不到一秒钟!高翔立时大声喝道:“千万别妄动!”
可是高翔那一声喝出来之际,已然迟了!
副队长一脚踢中了木兰花,木兰花的身子,向左一侧,那三人中的另一个人,立时跳了起来,一伸手,已然勾住了木兰花的头颈,同时劈手将木兰花手中的公事包,夺了下来。
另一个人,也一跃而起,但那人却并未能有什么作为,因为他才一跃起,穆秀珍便拿起办公桌上的一只水晶玻璃镇纸,疾抛了过去。
那只镇纸,正击在那另一人的面门之上,人人都可以清晰地听到那人鼻骨断折时所发出的那一下清脆的声音!
那人立时用双手掩住了脸,痛苦地打着转,安妮控制着轮椅,向那人直撞了过去,“砰”地一声,又将那人撞到了墙上。
方局长也已掣出了枪,他用力一枪柄,向那人的头上敲去,那人便已昏倒在地。可是就在那一刹间,木兰花那边的情形,却已起了变化。
木兰花被那人伸手箍住了颈,她右臂一缩,手肘向后用力撞去,那一撞,正撞在她身后那人的胸口,令得那人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怪叫声来!
那一撞之力,自然十分惊人,从那人面色煞白,额上直冒冷汗这两点上,就可以看得出来,可是那人显然也知道现在是他们的最后机会了!是以他忍住了痛,仍然紧箍着木兰花的头颈不放,而副队长在那时,却已然一个打挺,跳了起来。
副队长一跳了起来之后,伸手在鞋底揍了一下,他的手中,立时多了一枚毒针,那枚毒针十分细小,但是连在毒针尾部的黄色羽毛,却是鲜艳夺目的。
那正是他们用来杀死胡天德的毒针!
这种毒针的毒性十分厉害,高翔和穆秀珍是早知道了的,是以此际一看到副队长取出了那枚毒针来,两人皆是一声大喝!
可是,副队长的行动,快捷之极,他一取了毒针在手,立时逼近了木兰花,而他手中的毒针,离木兰花颈际的大动脉,也只不过寸许了!
高翔、穆秀珍、方局长和安妮四人,一看到这等情形之后,不禁都吓呆了,一动也不敢动,房间中在刹那间,静了下来。
副队长暂时控制了木兰花,已占了上风,但是他也因为过度的紧张,而在不断地喘着气,他尖声道:“将枪放下,所有人全将枪放下!”
高翔等三人仍然木立着不动。
副队长的声音,听来更是凄厉,叫道:“将枪抛下,听到了没有,要不然,木兰花就性命难保了,快!”
他一面说,一面又将手中毒针,移近了半寸!
木兰花的面色苍白,她却叫道:“快开枪,快,别顾虑我,绝不能让他们带着火箭枪逃走,别理会我!”
木兰花虽然这样叫着,可是方局长首先叹了一口气,将手枪抛了出来,接着,高翔和穆秀珍两人,也将手枪抛了过来。
另一个俯身想去拾手枪,但是副队长立即喝道:“别乱动,还有这小女孩,将她从轮椅上拖下来,快照我的话去做!”
穆秀珍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将安妮从轮椅上抱了起来,将她放在一张沙发上。那另一人已将三柄枪一齐拾了起来。
副队长接过了一柄枪,枪口抵在木兰花的后背心。
他的右手,捏住了那枚毒针,只见他用手指一弹,“拍”地一声,那枚毒针被弹得飞了出去,正好射在那倒地昏去的人脸上。
只见那人本来是昏了过去,一动也不动的,一中了毒针之后,身子抽动了几下,面色便已渐渐变得青紫,分明已然毒发身死了!
另一人吃了一惊,道:“副队长——”
副队长冷笑道:“我们不能带着他撤退,只好这样!”
那另一人苦笑着,道:“是,可是我们现在,如何撤退呢?”
副队长一伸手,道:“将火箭枪给我,我带着木兰花离去,你在这里,看守着他们,令他们不能追赶我,任务就可以完成了!”
那人一听,身子不由自主,发起抖来,呻吟着道:“副队长,可是,如此一来,我……我……岂不是……”
如果副队长带着木兰花,留那人在这里,那这人实在是有死无生的,副队长冷酷地道:“是的,当你不能看守他们之际,你就该自杀!”
那人的面色,白得像石灰一样,他声音在发着抖,道:“副队长,我们可以一齐撤退,有木兰花在我们手中,他们不敢来追的。”
副队长厉声道:“你不服从命令?”
那人的声音也变得十分尖锐,道:“我知道,你要一个人回去,所有的功劳,便可以完全记在你一个人的身上了,你——”
那人的话还未曾讲完,枪声便响了!
副队长的枪法,十分之准,只见那人两眼之间,突然有一股血泉涌了出来,接着,他身子摇幌着,砰地一声,倒了下去。
副队长发出了哼地一声冷笑,立时又将枪移向木兰花的后脑,道:“你们看到了没有?我绝不是不会放枪的!”
副队长刚才的那一枪,确然令得高翔等人,心中生寒!他接连杀了两个自己人,如果再触怒了他,他自然会向木兰花下毒手的!
高翔勉力镇定心神,道:“你逃不了的!”
副队长冷笑着,道:“我必需逃得掉,如果我逃不了的话,木兰花也没有命了,因为我一定是带着她一齐逃走的!”
安妮在沙发上叫道:“你要将兰花姐带到何处去?”
副队长阴森地笑着,道:“自然是到我认为安全的地方,好了,你们听着,你们谁也不要准备离开这办公室,不能跟着我来,一被我看到了你们中的任何一人,首先遭殃的就是木兰花,你们可明白了么?现在,我占了绝对的上风,你们是没有办法的。”
高翔舐了舐口唇,他只觉得十分口渴。
如今造成这样的威胁,自然是木兰花不肯听他的话,固执己见的结果。但是高翔却也绝无意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责备木兰花!
他只是在想,如何才能扭转局面!
可是他却想不出任何机会来,因为副队长的手枪,紧抵在木兰花的后脑!高翔知道,木兰花暂时是没有危险的,因为副队长要靠控制着木兰花来逃走。
但是当他逃到了安全的地方呢?
高翔只觉得五内如焚,用十分沉痛的声音叫道:“兰花,你——”
木兰花却还保持着一贯的镇定,她立时道:“你们放心,我会将他手上的枪夺下来,再将他押回这里来的!”
副队长“桀桀”笑了起来,道:“小姐,那大约是你的梦境,这是美丽的梦境,是么?但是事实就不那么美丽了,快走!”
木兰花在手枪的指押下,向前走去,高翔和穆秀珍两人的身子也动了一下,但副队长立时喝道:“谁也别动!”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只得站定了不动。
木兰花来到了斗口,拉开了门。
只见门外,两排武装警员,守在走廊上,那全是刚才一下枪声传出之后,在门外戒备的警员。可是门外的警员再多,看到木兰花被副队长控制的情形,却也是面面相觑,一无对策。
副队长大声喝道:“快退开去。”
方局长忙道:“照他的话去做!”
那些警员,全都退了开去,副队长押着木兰花,走出了建筑物,来到了建筑物之后的广扬中,那里,正停着一架直升机。
副队长是早已打定了主意,他押着木兰花,直向那架直升机走去,这时,涌出警局来的警官和警员,至少有七八十人之多。
但是,他们都不敢太接近去,因为木兰花的生命,在敌人的掌握之中,只消敌人手指轻轻一扳,木兰花就性命难保了。而就算在事后,他们可以将可恶的凶手打死,那又于事何补呢?所以,他们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木兰花被带到了直升机之旁。
副队长到了直升机旁,喝道:“上去!”
木兰花冷冷地道:“你不会驾驶直升机么?”
“我当然会,但我仍然要你上去!”
木兰花闷哼了一声,跨进了直升机,副队长紧跟在木兰花的后面,他逼木兰花坐在驾驶位上,然后道:“好了,你将直升机升空!”
木兰花道:“如果我反对呢?”
副队长大笑了起来,道:“你反对,我立时将你射死,而我仍然一样有机会,可以驾着直升机飞走的!”
木兰花不再说什么,她扳下了一个掣,又按了几个按钮,直升机的机翼,轧轧转动了起来,远转越快,机身开始幌动,不到十分钟,直升机已飞起来了!
高翔、穆秀珍和方局长,也已赶了出来,这时,至少有一百个人注视着那直升机,也至少右一百支枪,对着那直升机!
可是木兰花在直升机上,任何人都没有办法!
直升机越升越高,十尺,十五尺,当直升机升到了离地约有二十尺之际,突然听得所有的人,都发出了一下惊呼声来!
只见一个人,从直升机上,直跳了下来!
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人,正是木兰花!
随着木兰花向下跳来,直升机陡地一侧,机翼几乎打中了木兰花!但是直升机却立时恢复了正常,而且迅疾无比地向上飞去,那自然是副队长立时接替了木兰花的驾驶工作,而所有的人眼看木兰花跳下,全都呆住了,
木兰花从近二十尺的高处跳下来,等到她的身子离地只有三五尺之际,只见她身子突然一缩,就像一只猫一样,她双足先落地,就地便打了几个滚,滚出了六七尺,身子一挺,便已站了起来,一点也没有受伤,看得众人,采声雷动!
直到此时,才有人想起射击那直升机,可是此际,直升机早已飞得极高,而且向海洋方面飞去,一闪之间,就看不见了。
方局长忙叫道:“高翔,快通知空中巡逻队截停直升机,不能让他走了!”
木兰花慢慢向前走来,却道:“我看截不住了,他一飞到海洋之上,自然会放弃直升机,而利用直升机上的逃生设备逃生的。”
方局长忙道:“那么再通知水警轮!”
木兰花却不置可否,她的神情,显得十分之疲倦,道:“我要回去睡一觉了,方局长,我相信他在海面上,一定另有同党接应的,我们失败了!”
※※※
一连三天,木兰花的生活和往常无异,但是穆秀珍和安妮两人,却大不相同。连平日最喜欢讲话的穆秀珍,三天之中,也讲了不过二十句话!
她们两人,全感到了失败的耻辱!
因为海空搜索的结果,倒正如木兰花所料那样,是找到了直升机的残骸,副队长己带着火箭枪逃走了!
而更令得穆秀珍和安妮两人难过的是,这次失败,全是因为木兰花而起的,而木兰花在失败之后,却又若无其事!
木兰花本来是安妮崇拜的人物,为了木兰花对失败若无其事,她还难过得哭了一扬,木兰花却问也不问她究竟为什么要哭!
第二天傍晚时分,高翔来了
自从三天前分手之后,高翔还是第一次来,他们只不过在电话上联络而已。穆秀珍开了门,让高翔走进来,木兰花正在看书,她抬起了起头来,道:“请坐。”
高翔在木兰花的身边,坐了下来,叹了一声,道:“兰花,你别难过,人是不能每一次都成功的,难得失败一次,难过什么?”
木兰花笑道:“我没有难过啊!”
穆秀珍忍不住道:“兰花姐,如果不是你坚持要除去那三个人的手铐,那么,我们就不会有这次的失败了!”
这句话,穆秀珍已蹩了三天想说的了,但到这时,才说了出来,高翔连忙向穆秀珍望去,责备她不应那样说法
但是木兰花却不在乎,道:“我想,该有消息来了!”她向电话指了一指,穆秀珍等三人,却不知她那样说法,是什么意思,木兰花看了看手表,又道:“快了,再等十分钟就行了!”
她说完之后,又自顾自看起书来。穆秀珍等三人互望了一眼,叹了一声,都不知木兰花在做什么,他们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十分钟过去了,那是晚上七时正,电话铃突然响了。木兰花拿起电话来,道:“我是木兰花
那边是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我们成功了,木兰花小姐,我们十分多谢你,十分十分多谢你的帮助!”
“那不算什么。”木兰花放下了电话。
高翔等三人仍是莫名其妙,穆秀珍一张口,但木兰花却笑了起来,道:“我讲给你们听,你不必问了!你们知道,那一场战争是十分激烈的,双方都尽量想争取胜利,在正规战之外,还进行间谍战,由于战争的另一方,将他们的总却设在丛林之中,不可捉摸,往往占了地时之利,于是另一方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来。”
“兰花姐,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木兰花笑了笑,道:“另一方想出来的办法十分巧妙,他们制造了一批火箭枪,扬言是运到战场上去使用的,威力十分惊人,极度秘密,但却又故意将这秘密泄露出去,让对方间谍知道,于是,对方的间谍通过内线,盗了一大箱这样的火箭枪!”
“那又是为了什么?”这一次是高翔问。
“那一大箱火箭枪,总共有一千柄之多,被他们运到了本市附近,但在运到本市附近之际,又恰好碰上了暴风雨,箱子搁在礁石中间,由于数量太多,他们势难全部运走,是以他们牺牲了大部份,只准备带回去十柄,以研究这种火箭枪究竟有什么威力。这便是我们遇到的一连串的事!”
安妮嘟起了嘴,道:“他们成功了!”
木兰花又笑了起来,道:“不,他们全失败了,他们几乎可以不必失败,直到那两个人来找我,说明了原委,那两个人是另一方的高级情报人员,他们告诉了我一个秘密,那一千柄火箭枪,只要射上一发,小火箭在爆炸之后,便会升起一股肉眼看不到,用特种仪器才能探测到的光波来。而他们在得到这种火箭枪之后,一定在最高指挥部附近试射,那么,通过空中侦察,轻而易举知道他们的最高指挥部,究竟是在什么地方了。刚才那两人中的一个打电话告诉我,他们已经成功了!”
高翔和穆秀珍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好半晌,高翔才道:“天,我们几乎令他们的计划,全部失败!”
木兰花道:“是的,幸而他们来见我,向我说明白,我才及时挽回了过来,使得副队长可以带着那种火箭枪离去,不然我们就坏事了!”
“兰花姐,”安妮咬着手指,“你为什么不早讲给我们听?”
“请你们原谅,我不能早说,因为要使他们以为那真是副队长英勇无匹,完成了任务,你们全蒙在鼓里,自然“演出”更加逼真了,是么?”
穆秀珍哈哈大笑了起来,道:“原来我们全做了一次演员!”
她的心情轻松之极,以致在接下来的几个钟头中,她讲话实在太多,连喉咙都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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